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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晖罗 2007-02-08 22:48
  征服之開端──只是屬於一種恬淡的悸動……
  你愛過人嗎?
  不,應該說是你喜歡過人嗎?
  喜歡和愛有什麼不同?
  喜歡是喜歡,愛是愛嘛!
  字不同!
  意思也差很多囉……那喜歡和愛到底有什麼不同?
  嗯──一見鍾情算是喜歡,還是愛?
  都有!
  不對,不對,喜歡是喜歡,愛是愛,本就不同!
  不能混為一談,千萬不能混為一談。
  非要你給我一個答案!
  ……喜歡只是一種心動的感覺,愛則是一種──『灼熱』……

  雙手緊握劍柄,雙眼緊盯不懈,一橫掃,劍鋒劃出完美的弧線,迅速翻身,劍尖一杵,兩腿劈地,目標!是灑落身旁的落葉!
  瞬時站立,汗水不時由顎下滑落,閃著銀亮的鋒芒,揮舞著炫麗的招式,與天地,頓融為一體。
  稍做休憩,緩和急促呼吸,持劍佇立,半裸的身子露出結實的胸臆,腳下,盡是殘落枯葉的屍體。
  「哥!」身後,一聲銀鈴般的喚聲響起。
  聞聲,頓由陶醉的情懷中醒來,他收起劍,笑說著:「小蘭。」
  遞上毛巾,「哥,擦擦臉,」邊說邊仔細的朝晏小丹打量起來。「嗯嗯嗯,有這樣的好身材,難怪外頭的女人都對哥這樣的愛戴,只差沒看見她們對哥你垂涎三尺的樣模。」
  「小鬼!」他皺眉敲了敲她的頭。
  她悄皮的吐吐舌頭。「事實嘛!哥,別練了。」
  「為何?」他不解。
  「都午時三刻了,你還練啊?你忘了你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嗎?還是……」她板起臉孔,故意用不屑的眼神瞄了瞄他,「你想找外頭的那些鶯鶯燕燕一起吃啊?」
  「小蘭!」他不悅的大吼。
  她撇撇嘴,一副不干她事的模樣。
  他挫敗的吁了口氣,「好吧,好吧,就依妳意,咱們一塊去用膳吧!」
  「好!」態度轉變的真快,晏小蘭煞時笑盈盈的挽著晏小丹的手,一同步至飯廳。
   ※           ※            ※
  醇酒,佳人,絲竹,響樂,溫柔鄉是個令人沉醉的地方,來來去去的人很多,達官貴人也不少,一切以銀兩看俏,有多少得多少的規矩,不過卻有人打壞了這行規,能否獲得姑娘青睞,且看姑娘願不願吐露芬芳,才有一宿之機緣。
  「尋香樓」,正是一個如此之地。
  時間一到,秦嬤嬤開門迎接客倌入門,來人是個熟客,一身白衣是他的象徵,飄搖髮旁的兩截髮帶則是他的最愛。
  「晏爺,怎麼今兒個就來了?是不是想到那位姑娘啦?」秦嬤嬤狐疑問道。
  順帶一提,晏小丹是個例外,進了尋香樓,姑娘任他挑選。
  微微一笑,「不用了,秦嬤嬤,給我一個安靜的廂房就好,我想靜靜。」
  「晏爺,就衝著你這句話,秦嬤嬤我今兒個就不做生意了。」
  「唉呀,秦嬤嬤,萬萬不可。」晏小丹連忙勸著。
  「晏爺,來我這兒的,縱然不屬上等之流,可也有一定的行情,要不要做生意,是姑娘們決定,況且今天本就屬不做生意的日子,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讓您進來的,換了別人,早攆他出去!」
  「那謝謝秦嬤嬤了。」
  「不謝,不謝,福伯啊,帶晏爺到東邊的廂房,那兒環境比較清幽,還有,回來的時候順便把門關上,咱們今天休息,知道嗎?」
  「是的,秦嬤嬤;晏爺,這邊走。」福伯連忙帶路。
  到了門口,晏小丹回頭吩咐道:「福伯,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喔,那您早點歇息,我先回去了。」向晏小丹致首後,福伯便朝回俓走去。
  推開門,進入室內,將劍擱置一旁後,晏小丹獨自坐在窗邊冥想。
  ……「父親,你要去哪裏?」……
  ……「丹兒,父親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
  ……「父親──」為何你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丹兒?」……
  ……「沒、沒什麼,父親,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丹兒,三日後若是父親沒回來,你就帶著蘭兒離開此地吧!」……
  ……「父親,為什麼?」……
  ……「丹兒,記住父親的話──」……
  游移的視線回到原點,晏小丹輕輕歎了口氣,俊臉滿是焦慮。
  父親,三日已過,你卻沒回來,為什麼──難道我必須照著你的話去做?還是……你遇上困難──
  獨自浸淫在自己的思緒中,毫無察覺一雙纖細葇荑正斟了杯茶,蓮步輕移的來到了身邊。

舞晖罗 2007-02-08 22:48
  「你有心事?」甜美的嗓音如黃鶯出谷般的由身側傳來。
  猛然回神,眼簾底,映入的是一張姣好的面容。「沒什麼。」淡淡回應。
  紅唇泛起一抹笑靨。「我總在你身旁繞圈圈,幸為你的紅顏知己,我怎會不知?」
  「艷香,我們說好不互相干涉彼此的。」
  「雖是如此,但我仍盼著有朝一日我能雀屏中選,成為你的最愛,正大光明的挽著你的手,進出晏家大門。」紅顏自顧自的說著,暈紅的臉頰代表她此刻的真心。
  「艷香,難道我們這樣不好嗎?」手越過她的,直接將她帶進懷裏,細撫著她的烏絲。
  她淡笑著。「還是你希望贏得青樓薄倖名?」
  「那也好,了無牽掛。」他自嘲著。
  她不答,反身擁緊他,眼角垂掛的淚水訴說了她此刻的心願。
  「今晚別走,陪我好嗎?」
  「嗯……」話語落在交相貼附的唇間。
   ※           ※            ※
  清早,他迅速奔回晏府,眼前所見的,卻是昏迷不醒的爹親。
  「父親!」他滿懷著急的奔到床前,絲毫不敢相信這是父親離家後再轉回的事實!
  「晏公子,令尊恐怕──」大夫立於一旁,遲遲不敢說出實情。
  他煞時抓住大夫,緊緊的!「恐怕怎樣?」
  「恐怕……要這樣痴呆一生了。」
  「為什麼會這樣?父親明明對我說他是赴一個重要的約會,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晏小丹頓時難以置信的低喃。
  「晏公子,我在令尊的頭部後邊找著一個傷口,顯示令尊是被一個銳利的勾子所傷。」
  「利勾?」
   ※           ※            ※
  一早,後花園猶自傳來練武的聲音,只是嗓音變的細膩,連人影也從魁梧的身材轉成纖柔的背影。
  ──晏小蘭,自晏昭出事後,原本就不服輸的性格更為暴烈,她練武的時間增多了,且劍鋒越來越冷冽,招式進而變的犀利,天真的臉孔也被復仇之心影響,變的無情了。
  她永遠記得晏小丹對她的拒絕──!
  「哥,教我十雅劍式好嗎?」她央求著。
  「不行,妳的內力還不到那個火侯,隨意鍛練會毀了妳自己。」他嚴加拒絕。
  「哥,為何你不肯?以前你都會順著我的,現在的你變了!」她厲聲指控。
  「小蘭,非是哥不肯,而是──」
  「不用解釋理由,反正我早就明白爹看重的永遠只有你,我是多餘的!」她憤然離去。
  「小蘭……」徒賸晏小丹在她離去的背影頻頻呼喚。
  收起劍,順了順呼吸,晏小蘭擦乾額上黏膩的汗水,腳往晏昭的寢室步去。
  正當她愈來愈靠近房門口時,裡頭傳出的談話吸引了她的注意──
  ……
  「大公子,那時因為二小姐在場,我不便說出老爺尚未昏迷前的交待,現下既無旁人,老奴也可以放心的說了。」
  「父親他說了什麼嗎?」連日來不眠不休的照顧晏昭,晏小丹眼底血絲盡見。
  「老爺說『雅义劍譜』傳於公子,十雅劍式的繼承人就由公子來擔任。」
  「……我?」
  話未竟,房門口便傳來一陣巨大聲響──兩人連忙回頭,但見晏小蘭怒眉騰騰的立於門口,位於她後側的門扇已被摧毀殆盡。
  「小蘭?」
  「哼!我就知道爹爹什麼都向著你,我最討厭你了!」轉頭,奔去!
  「小蘭──小蘭……我去追她!」見狀,晏小丹立時同她的腳步追去。

舞晖罗 2007-02-08 22:48
  眼見晏小蘭漸趨漸遠,晏小丹趕忙提勁運氣,迅速奔至她面前攔下她。
  「小蘭!」
  他擔心,她卻針鋒相對!
  「再靠近一步,橫死當場!」她冷冷的說著,慍怒的臉龐毫無感情。
  「小……」
  轟隆一聲,雷雨奔霆──!
   ※           ※            ※
  「尋香樓」是個紓懷解悶的好地方,對一般人而言,尋香樓的姑娘是可遇不可求,可盼不可褻,但對某些人而言,姑娘們可是例外的,就如同這會兒正朝「尋香樓」走來的俊拔男子一般──
  他失神的步入大廳,眼神顯得黯淡無光。
  「晏爺,幾日不見你,你可安好?今天是要那位姑娘陪你?」秦嬤嬤立刻從龐大的人群中走來招呼。
  抬起空洞的雙眼,他扯出一記沒有笑意的笑容。「隨便……誰都好──」
  聞言,秦嬤嬤立時揚手招來樓裏的姑娘,一大群紅顏圍在他身旁,笑的花枝亂顫。
  腦海裏,盡是那時留下的話語,他無心,也無意注意身旁的紅顏知己對他投注「關懷」的眼神……
  「小蘭,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長伯他說的未必是真啊!」
  「放手!我不想再聽到你任何的解釋!」她依舊冰冷無情。
  「小蘭──跟我回去,我再慢慢解釋給妳聽。」
  「不用了!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嗯?」
  「哥,我一向尊敬你,你應該明白我習武是為了手刃傷害父親的兇手,可我不懂,你為何不肯教我十雅劍式,盡找些無關的理由來推託?」
  「小蘭,我說過,妳年紀尚輕,不適合習練這套劍法,否則會害了妳自己……」
  「夠了!既然如此,我另拜高明,我不信會沒人勝的過這套劍法!」
  「小蘭──」
  「再跨進一步,休怪我無情!」
  ……
  沮喪的飲下一杯水酒,一杯接著一杯,直至視線逐漸模糊,意識漸漸不清,心疼的感覺才沒這麼強烈……突然──!
  「唔嗯!」猛地向前噴出一大口鮮血,全身莫名的躁熱起來,直直要將他燃燒殆盡。
  這是……什麼?
  耳旁,傳來了小人奸佞的笑聲。「晏小丹,交出『雅义劍譜』,咱們就放你一條生路!」
  抬起頭,舉目環視,這才發覺身旁的紅顏全都變了樣,成了滿面鬍髭的綠林宵小!
  「哼!」忙拔出劍撐住虛弱的身子,愈來愈急促的呼吸說明了他此刻的危機。
  「忘了告訴你,你方才所喝的酒裏摻了淫毒『迷迭香』,若在天亮前沒找人交合,你將會腐爛成一灘屍水,不過你若是肯乖乖的交出劍譜,大爺我馬上賞你一個姑娘!你說好不好?哈哈──」
  耳邊,續傳來眾人的訕笑聲。
  「卑鄙!」
  用盡了所有氣力,晏小丹才能勉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但由體內不斷傳來的燥熱使他備感艱澀。
  把心一橫,使劍疾去,劍氣迴蕩四周,頓時驚退眾人,自己則迅速破窗而出,朝右側的樹叢奔去。
  「可惡!快追!」人聲喧嘩,腳步雜遝,一下撤離了滿是胭脂香粉的「尋香樓」。
  不知自己奔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跑了多遠,晏小丹只知自己的意識快被消磨殆盡,四周的景象全在不知名的晃動著,視線模糊的頓成一片黑暗。
  「可……可惡──!」他狠狠咒罵,卻掩不了身體慾火難熬的事實!
  鮮血延著劍身流下,在無月的夜晚,鮮血的顏色顯得暗、也黑──
  周圍,竟是風聲鶴戾……!
  「找到了,圍起來!」帶頭的人一喝,四周迅速傳來腳步聲。
  「啊──」連忙起身,淌著鮮血的唇瓣已幾成蒼白。
  「晏小丹,交出劍譜吧!免得慾火焚身而亡!」帶頭的人獰笑著。
  「休……休想!」話未完,施盡最後一絲氣力向前劃出一劍,力盡十雅劍式,企盼突出重圍。
  「殺!」

舞晖罗 2007-02-08 22:49
  狐的習性,晝伏夜出,習慣將所有的事情結束在月心處!
  炙熱的火焰,團團燃燒的火光,映射出兩抹對峙的人影。
  一個紫髮相摻,一個冷傲孤僻,眼底,同是映照著分裂的雙弦月!
  身形晃動,削月彎刀現出利芒,不覺渾身殺氣。
  捧高手中利刃,月心的照射讓競月刀露出閃閃鋒芒,精亮的直教人睜不開眼。
  天山山頂,兩鋒對立!
  忽然,腳下一蹬,蒼狐迅速凌空,轉眼沒入月心處!
  利芒忽現,晶亮點點,執帽向右側移,躲過了蒼狐劈地的刀式!
  疾速退離,拉開兩人的距離,雙方一陣沉默,再次陷入對峙!
  不遠處,喊殺的聲音逼近了!
  沉溺於肅殺氣氛當中的兩人完全沒察覺到,倒是蒼狐異樣的將眼光抽離對烈風焦的視線,悄緩移至衣裳濺滿殷紅鮮血的來者──
  察覺蒼狐的分神,低沉的嗓音緩緩低吟:「一輪月,兩邊刀,仰天長嘯競月刀!」
  其間,狂羈的招式已凝形成!
  挑眉,冷眼相視。「……九月天山風似刀,生,吾受刀!死,汝受刀!」
  「喝!」異口同聲狂喝一聲!
  晏小丹疾奔入隻眼蒼狐與烈風焦之間,兩人狂霸的招式相逼,雙刀疾揮,削傷了他背部筋脈,導風劍立時脫手飛出,激噴的鮮血灑然印染全身。
  烈風焦全沒注意,連忙回奔,隻腳迴旋,在蒼狐尚未穩住身子之時即再出三刀!
  一手將晏小丹攔腰抱起,彎刀再現利芒,擋住了第一刀,迸射出金星的刀光往烈風焦身後的冰洞飛去,無意射傷了藏匿在冰洞後偷窺的黑衣人!
  再擋住第二刀,緊追而來的眾宵小閃躲不及,當場斃命!
  第三刀──蒼狐節節被逼退,為了護住懷中人,蒼狐只側身親用刀擋,終至讓刀芒飛奔而出,削傷了右眼,留下深刻印記!
  迅速回刀,蒼狐眼底的殺意銳減。
  烈風焦這才發現倒在蒼狐懷中的人,驚異神色剎難掩,徒然讓迴速的刀芒削傷左頰。
  一切,盡發生於一瞬間!
  只是……愕然,已然在月心消逝之前劃下句點。
   ※           ※            ※
  匆促奔出天山,來到相約的地點,黑衣人連忙護住不停流血的左眼,神情焦灼難耐。
  不一會兒,灰髮老人出現面前,他欣喜的迎上前去。
  「任務失敗?」灰髮老人問道。
  「嗯,被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打斷?」他憤憤的說道。
  「滿身是血的人?」灰髮老人疑著,莫非是……
  「嗯。」
  「罷了,我要的是結果。」灰髮老人轉過身去,靜靜說著。
  「結果……?」慌亂中,他沒來的及看清蒼狐受傷的眼睛,是左眼──還是右眼,他全然沒把握……驀地,他緊握拳頭,對他的人生下了一個極大的賭注──「結果蒼狐傷了左眼。」
  「左眼?」聞言,灰髮老人立時狐疑的仔細審量他一番。「你也傷了左眼,那麼──」他停頓了下。
  黑衣人頓時心跳加快,全身汗毛倒豎!
  「那麼……你就安心做你的『隻眼蒼狐』吧!」
  一聽,欣喜之情剎時溢於眼表。
  別過臉,一股強大的陰謀正在灰髮老人的腦中算計著──晏小丹,想不到他無意中破壞了月雙刀的決戰,這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忙,「雅义劍譜」奪不成還有機會,就讓他與晏昭一同在黃泉赴會吧……
  諸葛雕驥狂笑麼!
   ※           ※            ※
  純靜無垢的雪地印下殷紅的血液,隨著腳步的遠去,血跡更顯分明。
  昏昏沉沉的睜開毫無焦距的眸子,他發現,他在一個人的懷裏,這個懷抱很溫暖,令人不想放開──不覺更擁緊他,灰色的衣袂被不停吐血的他染紅,身軀只賸鮮血淋漓的軀殼。
  閉著不斷流淌鮮血的右眼,他……愈走愈遠,直至沒入天山峰巒處──

舞晖罗 2007-02-08 22:49
  緩緩睜開沉重的眸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垠的白。
  白……向來是屬於雪的顏色。
  下意識的用手撐住身子起身,卻發覺一丁點兒也使不上力。
  陡地,他張大眼,沒來由的恐懼侵襲,平坦的胸膛頓上下起伏不定。
  他不信!
  他竟會落魄至此!
  猛然一個用力,他連被帶人滾到床下,四肢像不是自己的,他怎麼命令也沒有用,只能看著冷冰冰的地上發怔!
  那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清醒!
  低頭望著落拓的自己,他一驚──他……居然身上未著衣!
  為何──無數個疑問煞時在他心底盪開,攪得他頭疼欲裂!
  趕忙抓住半落的絲被遮住他裸露的身軀,風中飄搖的雪的氣息令他不勝懼意。
  奮力欲爬向前,卻是不論他怎麼使勁,他依舊停在原地,發顫的身軀正向他訴說此舉的為難。
  抖唇大口的喘氣,額上青筋暴現,漲紅的臉仍是不肯屈服,努力的在為這樣的自己找尋一個理由。
  他不要、不要、不要!!
  他不要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他不要連晏家唯一的希望都斷絕!
  為了晏家,他一定要站起來,一定!
  硬咬淒絕的下唇,幾近蒼白的面孔襯著散亂的黑髮一步一步朝前邁進,終於,讓他抓住桌腳了。
  他停下喘氣,一手抓緊了絲被,眼見大門在即,俊顏,逐泛起一絲笑意──苦的。
  「……小──小蘭……」心中惦記的,依是那日憤懣離去的妹妹。
  就為了這信念,他必須走!就算是要付出他的所有!
  艱難的再次向前爬行,感覺不似先前的痛了,只是由背部不停傳來的刺痛依然讓他痛徹心扉。
  就──就快到了……顫抖的打開大門,他不禁欣喜的露出笑靨。
  可──
  一眼望去,一片銀白,無垠的白,皓皓白雪漫天翻飛,怔然的眼深埋掩陷。
  一瞬間,希冀減絕!
   ※           ※            ※
  下著大雪的夜晚,茅屋內,避入一個人。
  他剔亮燈火,卻不意瞥見他垂倚桌腳旁。
  拍拍他早已凍僵的雙頰,蒼狐不禁蹙起眉。
  要起火嗎?他全身都凍傷了,不取暖是行不通的,但若真論取暖,人體才是取暖的最佳利器。
  側著頭看著他毫無表情的容顏,他若有所思。
  一把抱起他,將他置於床緣,並用絲被包裹他的身軀,然後離去。
  片刻,蒼狐回到茅屋,且身上多了個東西。
  「喝吧!天山沒有食物,只有狐乳。」
  他沒有回應,空洞的眼黯淡。
  他放到一旁,未發一語。
  他依舊維持那模樣,視線飄浮著。
  蒼狐跨出腳步,開始在屋內尋找一件適合他的服飾。
  他找著了,拿著那件單帛來到他的面前。
  他無言的卸下包裹他身子的絲被,頓時露出了他勻稱有餘的身子,他扶起他,一手攬著他腰身,一手替他穿衣。
  細瞧他潔白的身子,四處可見大小不一的青色印記,他撇開他在他身子游移的視線,正視他的臉。
  「你知道嗎?你是特別的。」
  低沉的嗓音在晏小丹耳畔響起,他似懂非懂,恍若未聞。
  摟著他,細撫他背部,對於他背部細條的傷痕他有些憐疼。
  靜靜擁著他,逸出了一句──「不冷了……」

舞晖罗 2007-02-08 22:49
  醒來……對他而言,在夢中比在現實好。
  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眸環視四周,一縷一縷,一絲一絲,銀白的雪不斷從他眼前掠過,感覺──淡了。
  矗立在天山十峰峰頂的小屋,原本就屬虛無,是蒼狐特地建造,很特別喲,因為「他是特別的」。
  他就這樣倚在窗櫺,日不間斷的看著天山氣候變化,偶爾,他的視線會移往門口,下意識望著蒼狐踏過的足跡;蒼狐不常來,甚或,他壓根兒沒見過蒼狐,印象中很模糊,只記得他身上的衣服是蒼狐為他穿上的。
  他不在意。
  也不在乎──
  目光仍舊散漫著……忽地,他眼睛一亮,深邃的黑眸裏映入了熟悉的物品!
  是「導風劍」!它就懸在樑上!
  下一刻,他已然奔至樑前!
  「唔嗯!」伸手摀嘴,鮮血猶然由指間滴落,牽扯背部傷口的結果竟是如此難受。
  不一會兒,他的額上已經佈滿汗珠,臉色更是蒼白的緊,身子瞬然蹲低踹息著。
  「……劍──導風劍……十──十雅劍式……」艱澀的由口中吐出零零落落的語句,不過才幾字而已,他卻是壓抑不住急促起伏的胸膛,痛苦的大口吸呼著。
  高傲的自尊不許他退縮,硬逼著他按著不停傳來痛楚的心口,艱難的站了起來。
  仰頭望著與他有一段距離的導風劍,他奮力伸手欲勾住劍穗拿下,怎奈無論他怎麼使勁,始終與導風劍保持一段小小的距離,他慌了,乾脆一躍而上,轉身勾住劍穗拖下導風劍,在落地的那一霎那,腳踝頓傳來一陣麻意。
  他絲毫不在意,輕手撫著劍柄,笑意甫爬上緊蹙的眉宇。
  扶著門,他顛顛倒倒的步出小屋;身後,銀白飄飛,覆住右眼的男子揚起衣袖跟隨。
  拄著劍,他艱難的向前跨出一步,每每牽動背部傷口總是令他疼痛難當;他不停,背後跟隨的腳步也不停,冷漠的眼淡掃,視線始終緊鎖單薄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他體力最大的極限了,他眼前一個晃動,頓時跌落風中;後頭的腳步停止了。
  顫抖的自雪地上爬起,呼嘯的風掠過,冷意不停侵襲,寒的他全身不停發抖。
  冷漠的眼浮上一層關心了,與他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些。
  但見他揮著劍,毫無章法的狂舞,混亂的在風雪中翻騰著搖搖欲墜的身軀,背部滲出的血絲已逐步將他白淨的衣裳染紅。
  但仍不見他停止!
  恍惚中,他似乎瞧見垂掛在他雙頰上的晶瑩淚光。
  因為這原因,他倆的距離更近了。
  他再一次跌落風中,手腕禁不起他的施力而將回旋的力量使在導風劍上,導致劍脫手而出!
  他再也站不起來了,最後一絲力量用盡,他只能用爬的才能拿回明明眼在即,卻離他好遠好遠的導風劍。
  為什麼──他非得偏要接受這事實!
  他居然成了一個……廢人!!
  瞬間,嚎嘯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後頭,腳步直奔而來。
  他沒說,叫聲震撼他心。
  伸手欲扶,他毫不領情,一手甩開,倔強的視線始終鎖在導風劍上,眼底不曾有他!
  他身形一移,站到了他面前,遮住了他的視線,無聲的強迫。
  他飛撲到他身上,兩人一陣扭打,終至蒼狐被壓制身下,看清了他聲淚俱下的臉龐,然而眼,卻依舊越過蒼狐,望著導風劍。
  閉上眼,眼底瞬掠過一抹不忍,他手向後伸去,替他拿回了導風劍。
  楞楞的望著,哭喊聲漸小,最後成了小小的嗚咽。
  撫上他背脊,輕輕的擁著,兩人的身影緩緩被風雪掩沒。
  那天夜裏,他開始做惡夢了……

舞晖罗 2007-02-08 22:49
  「啊……啊──」每天夜裏,他總是滿身大汗的痛苦掙扎著。
  夢裏的人,既鮮明又熟悉,尤其是殷紅的鮮血更是讓他記憶深刻。
  一切,彷若回到了原點。
  蒼狐總在夜裏出現,他打水擦拭完晏小丹被汗水沾的黏膩的身子後,旋即在天明前離去。
  清晨,他放了一碗狐乳在桌上後,寧靜的小屋依舊寧靜。
  一天一天,日以繼夜,他發覺到他放上的狐乳他一口也沒動過,徒讓狐乳由熱變冷,起初他似不在意,仍然每天重覆著這個動作,久了,他開始有些不悅,狐是他最喜愛的動物,狐乳是天山最珍貴的食物,不論他是誰,誰也沒有資格蹧踏這珍品!
  頭一回,他怒起了眸,挑高雙眉,在大白天步入了那座小屋。
  意外地,他沒醒來,安穩的睡容與夜晚痛苦的面容南轅北轍,他坐到他身旁,低低審視了起來。
  這一看,竟讓他失神到了夜半!
  他猛然回神,雙眼望向窗外,今晚無月,天山顯得黯淡,嚴肅的臉龐也毫無生氣。
  他該離開了──腦海頓響起一道聲音。
  不多言,蒼狐立時旋步便走。
  身後,卻傳來了他痛苦的呻吟聲。
  猶豫了許久,跨出的腳步終於旋回床畔,俯視晏小丹幾近扭曲的臉龐。
  在他心底似乎有很多的愁緒哪……那一夜,他是真正為他留下。
  雖是如此,但也僅止於夜晚而已,天山的白天,風雪交加,寒心凍骨,晏小丹圍著絲被,蜷縮在床的一隅,置於桌上的狐乳他甚或連一眼正眼都沒瞧過。
  看著他日益消瘦,傷口覆合緩慢,又見狐乳一碗又一碗的被他浪費掉,他簡直怒不可抑,這天直沖沖的奔進小屋裏,一把攫獲他細若枯枝的手,扯過他的胸膛,咆哮:
  「為何不喝?」
  「不要!!」他嘶吼著,嗓音出奇的嘔啞難聽。
  「什麼理由?」他隱忍住瀕臨爆發邊緣的怒氣。
  「不──要!!」他回給他的依舊只有這個答案,嗓音更瘖啞。
  他怒挑雙眉,拿起碗一口飲下,然後一手擒住他下頷,強力覆上他的雙唇,在交纏的唇舌下,極力強迫他喝下。
  他陡地一驚,雙手猛搥打,在他唇上囓咬下許多的痕跡,可仍無法阻擋他的動作,在他嘴裏遺留下血的腥味與狐乳稍嫌甘澀的味道。
  他離開他的唇,溢滿的汁液涎著他的嘴角流下。
  「咳──咳……」他突然離開,他毫無準備,被強迫吞下的汁液嗆得臉微漲紅。
  見狀,不忍的情緒漸緩上昇,禁不住伸手撫撫他的背。
  他一手甩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這是高傲的自尊使然。
  他冷冷開口:「哼!下次你再不喝就不只如此!」語畢,邁步便走。
  「你……」他吼著,欲振步追去,卻因激動過烈,失足跌至床下。「唔!」
  他一步也沒有回頭,甩門而出!
  因為這一摔又牽動背部的傷口,他這回竟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失詫的望著自己的手,試圖握緊,卻怎麼握也握不緊,眼底頓滑入導風劍的風釆,自己──狼狽至極!
  原來他──真的失去了一切!
  低著頭,毫無察覺正接近自己的腳步,他大手一伸,順手將他抱起。
  感覺自己的身子騰空,他連忙回頭,是那個右眼包滿白布的人──「你……!」
  他不語,只輕輕的將他放回床上。
  撇開頭,他倔強依舊,只是在蒼狐耳邊突響起了一陣小小的聲音──「謝……謝。」
  他一震,冷漠的眼突然有了一絲炙意。
  那晚,夢更鮮明,那個印滿鮮血的夢中人竟與他相似!
  右眼──不停流著鮮血與夢裏的另一人相互糾纏。
  午夜夢迴,晏小丹一人怔楞的望著淒黑前方,腦中紊亂的思緒釐不清……

舞晖罗 2007-02-08 22:50
  天山狐鳴,新月如勾,是右弦月!
  覆練招式後,率性收回彎刀,蒼狐轉身朝雪地的另一端走去,足跡不留痕。
  步入屋中,是子時三刻,意外地,晏小丹並沒有睡,他坐在床上發楞許久,視線沒有焦距;放下手中的碗,蒼狐坐在椅上,側頭看著狐乳,眼底瞬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有些懊惱。
  惱什麼呢?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良久良久,月光逐漸暗淡,又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開門聲一響起,似是什麼牽動了晏小丹,他望著蒼狐離去的身影,想出聲喚他,卻又欲言又止──「啊……」他不知──他叫什麼名……?
  腳步回旋,伴著一個低沉嗓音──「狐……蒼狐,我的名字是『隻眼蒼狐』。」
  「蒼──蒼狐,我的背……何時才能好?」望著他,他問的猶豫。
  「不要亂動是最佳的療劑。」
  一瞬間,眼光黯淡。「我──我想出去走走。」
  蒼狐沉默了,風中靜謐的味道令人感到無措。
  「蒼……蒼狐?」他試探性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傾。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完,他抱著他出大門,即走往目的地。
  他沒有說,他帶他來到的地方是天山最高峰,此刻東方正泛著橘瑞雲彩,伴著狐鳴,漸漸染紅整個天山,那是天山一天最美麗的旖景──日出。
  他失神看著,眼底有說不出的驚訝,完全忘了他在蒼狐懷裏。
  他轉回頭,擰緊的眉頭稍稍平撫。
  他笑了,打自內心的笑了,這是他救他回來之後第一次見到他的笑靨,嘴角也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驀地,他發怔著,只為他覆住的右眼,手不由伸去──他一把攫獲他的手,眼底頓轉為溫柔……
  「這隻眼是為你而傷,你必須負責!」
  聞言,頓陷入永無止盡的深淵……
   ※           ※            ※
  今晚,惡夢依舊,不同的是,夢中的兩人已為模糊轉為鮮明──
  他驚起身,汗水淋漓,在寒冷的天山夜裏他竟感到渾身熾熱!
  他慌,他亂,急忙為這莫名的情緒尋找一個出口。
  就這樣,一夜未眠到天明……
  「蒼狐,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呆望前方,晏小丹低問著,語氣無比虛弱。
  立於他跟前,蒼狐未發一語。
  「蒼狐,回答我!」仰頭看他,語氣加強了些。
  俯視著他,深邃的眸子黑的看不見盡頭。「你想知道?丹……」
  一句低吟,摧魂攝魄,震得晏小丹語塞。「啊──」
  「你真想知道……?」他加重語氣,更加深他不知所措的情緒。
  他不由得退縮,心莫名的抽痛。
  「回答我,丹──」低迷的眼赤裸裸的望進他的,是一樁不可抹滅的事實!
  他嚇的直往後退,那一瞬間他不想再追究了,他寧願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願面對眼前這事實!
  看出他逃離之意,蒼狐一手抓住他往後抽退的身子,一手攬住他腰身,強勢覆上他的,擁有濃濃獨占的意味。
  他陡地一驚,忘了掙扎,任由他對他纏弄挑逗。
  好燙……被他摸過的地方好燙,他不願承認──他對他起了異樣感覺!
  離開他的唇,緩緩釋出一句……「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倏地意識回跫,那晚的記憶全在拼拼湊湊下合併起來了──
  他撫過的唇;他吻過的頸;他舔過的胸膛;他因激情而泛紅的臉龐……全在轉眼奔進腦海!
  「唔嗯──!」
  殷紅血點頓飄散風中,混亂的意識喪失在脆弱的腦識裏……
  「丹……」靜擁著他跪落的身子,隻眼蒼狐喃喚著──

舞晖罗 2007-02-08 22:51
  天山的日出很美──
  ……他看著。
  沒有任何表情。
  算是一種逃避,何時他才願意醒來?
  天山不知;冰地不知;蒼狐不知;晏小丹更不知!!
  寧靜讓自己就這麼呆坐著……愣望著──看著……一如平常的天山日出。
  他不動。
  傷勢很重。
  他不想。
  有時心悸。
  蒼狐不來,他鬆了口氣。
  俊俏的臉孔依然毫無生氣。
  當殘破的記憶一點一滴的從腦海裡拼湊起,自尊──早已消失無蹤。
  恨的是──
  仍舊眷戀他身體的餘溫……
  別再想了──好不好?
  蒼狐別再侵佔他的腦海了,好不好?
  別對我那麼好,好不好?
  不要了……好不好──好不好……
  他不要──早已叛逃的心意……
  不遠處,灰白的身影凝望。
  冷著臉,右眼的傷口彷彿還流著鮮血。
  傾訴著……丹,這眼是為你所傷,你終須賠。
   ※           ※            ※
  不知從何時開始,回憶,在腦海逐漸變得清晰。
  有時候,他寧可慶信自己的失憶,也不願面對這時的尷尬。
  他知道,蒼狐不來。
  心裡,有些失落。
  莫名,真的失落的莫名。
  他還在逃避。
  一味的逃避,以為這樣就能離開天山,繼續當他的風流劍客晏小丹!!
  ──什麼叫絕望?怎麼在此刻才深烙於心。
  驚懼。
  關於那晚。
  不該發生的事情,放蕩的行為已是超出他所預料。
  ……不要想起。
  真的。
  怎麼揮之不去?
  「……蒼狐──」他喃唸,拚命壓抑的意識在逐漸昏沉的腦袋中悄悄攻佔──
  月圓夜。
  向來孤身的蒼狐滿身是血的帶回一個人。
  那人孱弱的呼吸直纏繞他頸項,雙手欲持乏力的緊擁他腰身,迷濛的雙眼透著一絲浮動的情愫,偎在他懷裡,那人顯得貪婪他溫暖的軀體。
  「──水……」他說著,欲拒還迎。
  「不,你中了毒。」冷道,擁著他,他似乎也在倚賴他的溫暖。
  「……水!!」他皺眉,一定要。
  「清醒些,你中了毒。」他提醒,手未曾稍移。
  「唔!」突地,他陡地一震,再次噴出鮮血,身子也因後座力推開了蒼狐,離開了蒼狐的懷抱,混沌不清的意識在那剎那間清醒,連忙抽出導風劍拄地為杖,穩住了即將跌下的身子。
  「──你,是誰?」眼前,模模糊糊的,依稀看得見一個人的身影。
  「你中了毒,需要解毒。」依舊冷應。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解毒!!」鮮紅血液四溢,潔白的袍子,全印染了血跡,滿滿是紅。
  見狀,蒼狐深吁口氣,問:「你在堅持什麼?」
  「自尊!」他未假思索即答。
  「為此喪命,你也肯?」他再問。
  「肯!!」他堅持到了底,手中緊緊握著導風劍,不允放手。
  靜默。
  「……我不肯。」淡淡的,輕邈一句自蒼狐的雙唇裡逸出。
  「什麼──」頹然跪落,呼吸變得莫名急促。
  沒有什麼多大訝異,眼底只掠閃一絲突兀的情緒。
  狐,一旦認定了,就要一輩子。
  忽然,他有如此的體認。
  「當我的家人吧。」他朝他,伸出手。
  「……什麼──」腦中轟然,聽不得他的語句,渾身躁熱,雙頰染上無邊紅霞。
  不容他拒絕的堅定步伐向前跨出,他擁住,全身顫抖不已的他。
  「──說聲好,好嗎?」彷彿在做最後的確認似的,他邊解下他衣裳邊輕輕問著,手指的動作非常輕柔。
  「你在……做什麼?」意識跟著沉淪,恍惚中,聽見有人同他說話,衣服被扯動。
  更加擁緊他,雙手不停在他身上游移,嗅著他身上的味道,要記得他!
  「不要!」
  他推開。
  來不及了,情慾被挑動的人很難恢復平靜。
  「走、走、走!」
  他哭著,感覺自尊正一點一滴被侵略。
  認定了,不放手。
  「別……拒絕。」
  驀地,掙扎停止,淚眼矇矓的望著眼前溫柔的影像。
  「……我會忘記。」
  閤上眼,似乎什麼都放棄了,任由他人擺佈。
  不堪──情緒突現。
  狐仍舊不放棄。
  認定了,一輩子。
  哪怕是醒來後伊人不記起?
  他,不後悔。
  在日出時,獨佇山頭淌淚的狐影。

舞晖罗 2007-02-08 22:51
  隔風壁,刀痕依舊。
  蒼狐獨佇,眼眸凝望的,仍是遠方的伊人。
  他可以不回去,呆立一夜。
  也可以守著,舉足不入。
  他何時扭抳了?雖然他明白伊人不曾佇足,但他堅持,又有誰能奈他何?
  這是他選擇,所以他承受。
  只要那人不說,他可以等。
  有時……沉默也是一種表達情感的方式,那人不懂──似乎……不懂?
  思及此,雙眉不覺扭擰,成了彎曲的形狀。
  他……能留他多久?
  低歎,他竟是沮喪,不自覺輕撫彎刀,低落的情緒正逐漸侵襲他的四肢。
  忽然,熟悉的味道離開了他熟悉的範圍,下一刻,狐頓失了影蹤。
   ※           ※            ※
  今日,狐不在?
  站在平時坐著觀看蒼狐練刀的大石前,他有些無法適從,蒼狐──不在?
  他愣了會,眼神漸緩從蒼狐平日站定的地方移回,吁了口氣,一股腦兒的坐下。
  呆望著,想著,蒼狐不在?
  狐──不在?
  ……不在?!
  莫名感到失落,但另一股想法正上揚──離開!
  他不在,真無人……能走!
  他能走的──他不信他真失去一切!
  突是又想起了什麼,他立時起身,不顧背上傳來的痛楚,快步走回小屋,拿回了懸於樑的導風劍,然後,離去。
  沒有絲毫停留,他不假思索的往前疾去,彷彿他腦海中即有印象此路便是離開之路,走的,好不暢快。
  天山,風呼呼嘯。
  眼紅,目光熾熱,狐,追上了,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唇,緊抿。
  他依是走著,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中的導風劍,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絲毫不察身後舉步維艱的人。
  心,傷。
  覆住右眼的白布也抵擋不住因怒火中熾而噴流而出的鮮血,逐漸印染了灰色衣襟。
  他不停;他不願停。
  他要走;他似不覺。
  謊言,何時才會停止?
  他不該欺騙自己,但總有讓人作夢的機會,他不願步出他的夢,束縛在夢中也好,他甘願,不成嗎?
  天山,盡是雪白。
  眼前,是事實。
  他不得不──面對。
  「啊!」慌忙抬頭,蒼狐剛毅的臉龐即在眼前,他停下了,為他這副模樣莫名感到心慌。
  「你要去哪裏?」
  低眸,默言。
  「你要……離開?」
  未曾回應。
  「天山,是我的家;狐,是我最喜愛的動物;狐乳,是天山唯一的食物;你──是我的家人……」
  靜默良久。
  冷漠的臉上逐漸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長久的等待令人侷促不安。
  而後,晏小丹終於沉沉道出一句:「蒼狐,你不是我的家人。」
  繞過他,即走。
  夢,碎。
  再次夢,碎。
  過往的回憶湧上,被滅的地狐門、渾身浴血的爹親、叔父臨行的交待──在在襲擊他的心,令他不自主走到與叔父相約的地方,茫然以對。
  「狐兒,只要你能將彎刀插地九寸,你便能離開天山!」
  那如今,他──做到了嗎?
   ※           ※            ※
  立於崖前,他呆愣著。
  離開蒼狐之後,疾行的腳步下意識的來到這個令他心驚的地方……
  『天山的日出很美,真的。』
  因為這句──讓人無法忘懷……
  離開了這兒,他要往哪裏去?
  何時他才願意面對自己早已無法離去的事實?
  輕吁了口氣,晏小丹抓緊了披風,抱在懷裏的劍卻是沉甸甸的壓在胸口,讓人透不過氣來。
  眺望遠方,貪戀著崖頂的美景,風襲來,很冷、很冷──
  山的另一頭,是那幢特別的小屋。
  小屋沒有別的顏色,只是無盡的白,如同當初他遇見他的那種顏色。
  沒什麼,蒼狐獨佇。
  什麼都好,伊人不在。
  冷然的臉上靜靜呈現逐緩波動的線條,為了什麼,怎麼他愈來愈分不清?
  握緊了削月彎刀,他頭一回對他的選擇產生了疑惑。
  果然一句「你不是我的家人」傷人好深,好深哪──
  日落,晏小丹看了一天的風。
  月起,蒼狐聽了一夜的狐鳴。
  星稀,潔白無暇的顏色忽然在眼前多了起來,足以吸引住兩人的視線。
  「雪……」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晏小丹輕喃。
  眼前,是一片白,由崖邊往下看,是一層白軟的雲霞,晏小丹看著,突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但見他嘴角微揚,掛著淡淡笑意,閉眼,倒下!
  沉浸在茫然思緒中的蒼狐驀然睜眼,熟悉的氣息──消失!
  黑暗中,一頭全身雪白的白狐延著晏小丹的腳步,迅速追上,一同躍下山崖。

舞晖罗 2007-02-08 22:52
  卷番外 心動

  暈藍的蒼穹,黯淡的星輝,月光冷冽的映照著淒然的大地。
  寂靜的夜晚,血腥味重得幾乎令人快要窒息。
  流水嗚咽,原本平淡的聲音此刻卻響徹雲霄。
  一條小小的河流,此岸,大小不等的漣漪撥弄著冰冷的雙眸,犀利的目光強烈透出憤怒的恨意;彼岸,同樣是潺潺流水聲聲聲響進耳裡,眼底,卻盡是憂急的愁意。
  一樣的夜,卻有兩種不同的境遇,在淒涼的夜裡,又何管他人是否與自己會有相同的感覺?
  冷漠的披風下,紫髮迎風飄揚。
  沉默,為這四周此起彼落的蟲唧更顯突兀。
  「唉……」
  突地,對岸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
  「嗯?」
  頭一回發覺對岸有人,基於忿懟的心理,飛矢不假思索的疾射而出!
  放下導風劍,解下綰上的髮帶,緩緩踏前一步,河水映出他的臉,俊顏上盡是淡淡的哀愁。
  疾射的飛矢轉眼而過!
  一瞬間,他看清了對岸的人的臉孔,不自覺的,他往前一步。
  「唉!」又逸出一聲嘆息,焦急的心令他絲毫沒有察覺出對岸的人的動靜。
  對岸的人坐下,他也跟著坐下,剎那,那聲逸出的嘆息與他的心起了共鳴,隱在披風下的臉孔遂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遠處,老邁的軀體踏著沉重的腳步向河流奔來。
  「大公子,大公子──」
  聽見了喚聲,晏小丹立即回頭,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顏。「長伯!」
  倉惶一瞥,他的笑顏深刻印在他眼底。
  「大公子!」長伯氣喘噓噓的叫喚著。
  「長伯,找到二小姐了嗎?」抓著長伯,他忙問。
  順了順氣,長伯搖搖頭,道:「大公子,老奴沒有找到二小姐。」
  「哦!」輕應聲,眼底是掩不住不停湧出的失望。
  見狀,長伯連忙說道:「大公子,老奴再去找,定要找到二小姐為止。」語畢,邁步便走。
  晏小丹阻了他的去路。「不用了,長伯,找了那麼久,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可是──」長伯猶豫的看著他。
  「無妨,等會兒我再去找,你先回去。」
  「嗯,那老奴就先回去了,大公子,你要小心啊!」長伯仍不放心的交待著。
  「我知道。」
  老邁的軀體離開了,喧囂的河邊頓時恢復了寧靜。
  回到河岸畔,眼底的焦慮更深了。
  淡漠的,他將他的一顰一笑全都刻印記心底。
  漫長的時間流逝,晏小丹突然舉步朝河裡走去;對岸人影的目光也隨著他移動。
  掬水往臉上潑去,試圖讓自己焦躁的情緒得以平息,白色的衣服在月光的照射下益顯得晶亮。
  冷冷的看著他的動作,隱藏在披風下的感情無所得知。
  「啊……」冷冽的河水也許會讓自己更清醒吧──
  驀地,他往後倒去。
  他依舊冷眼看著。
  良久,不見他上來;他仍是,淡然望著,不曾起身。
  時間更久了。
  冷眼一掃,只消一瞬,對岸已然出現兩道身影。
  偎在他懷裡,羽睫輕顫,發抖不已的身子讓他緊緊抱著這唯一的依靠。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再加上父親暴斃,小蘭失蹤,眼角,頓滑下一抹淚滴。
  「嗯?」他發現了,不著痕跡的替他拭去。
  「……狐──蒼狐……」發白的嘴唇靜靜的逸出這名。
  他聽見了,刻意的忽略。
  漠然的褪下他溼透的衣裳,僅用一件披風覆著他的軀體。
  擁著他倒臥河畔,過了今夜,他將什麼也不是──
  在他耳畔,他輕輕喃唸一句:「記住,我是……『夜矢鬼臨宵』──」
   ※           ※            ※
  決鬥前夕,晏小丹與愁潭釣月對立江岸。
  持續的對峙,卻讓晏小丹無意想起了一段回憶。
  見他失神,釣者一躍而上。
  決鬥結束,晏小丹命喪釣者銀勾之下!
  「釣……者──」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本能的朝釣者指向江岸。
  矇矓中,他隱隱看見回憶中的那件披風朝他走來。
  紫髮飄蕩,在江岸邊,他輕輕的將浴血的他擁入懷裡。
  垂下的眸,淡然的釋出一句:「你還記得我嗎?『夜矢鬼臨宵』……」

  那夜,顯得特別漫長,黯淡星輝斜映暈藍月光,寂寥,卻又帶點恬淡。
  他沒睡著,只是靜擁著他,整晚,他側著頭,淡淡的凝視著他。
  他,伴他入眠。
  「夜矢……鬼臨宵──」
  這是他一直在他耳邊輕輕喃唸的名。
  彷若魔咒般,鏗鏘有力的字目悄然深深植入他內心。
  他,擁他擁得更緊了。
  薄唇漸泛起一抹淡淡笑靨,他,笑了,這是隱藏在披風下的另一種感情。
  夜,可以很漫長;卻也很短暫!
  他……有些不捨,過了今晚,他將什麼也不是──
  懷中人不懂,仍舊緊偎在可靠的臂彎歇息。
  天微熹,他離去。
  懷中人一下失了重心,沒了依靠,無措的手頓抓住離去之人的衣襬。
  身心,皆顫抖的不知所措!
  風,襲來,拂動紫色髮梢,他,停步。
  伸手取下被風吹了一夜的白色衣裳,回步,蹲下了身。
  伸手覆上他的──很燙!
  懷中人的體溫高得不尋常!
  淡擰眉,他一把抱起他,下一刻,河畔已失了兩人蹤影。
  平靜的村莊裡突然出現一道陌生的身影,他毫不猶豫,舉足步入一家中藥舖。
  淡然的掃了店裡一眼,低沉的嗓音即道:「藥!」
  「什麼藥?」突來的措語令藥舖的老板不知所云。
  「他!」低眼瞧了懷中人一眼,目光不曾稍離。
  見狀,老板忙道:「我馬上開給你。」語畢,略為發福的身軀即在店裏來來去去。
  一旁的眾人噤若寒蟬。
  半晌,該抓的藥已然包好呈於眼前。
  只消一瞬,陌生的身影即然消失眾人眼前!
  眾人一駭,議論紛紛。
  抱著他,默然的向前直行。
  偶而抬頭望了望蒼穹,約定的時間逐漸逼近,肅穆的俊臉糾結的愈深。
  低頭望了懷中人一眼,他,不想放手,他的心底一直這麼告訴他。
  他,不想放手!
  也不肯!
  只是──
  「……狐──蒼狐……」
  刻意忽略的結果是壓抑!
  斷然壓抑的結果是傷心!
  驀然,他停下腳步,不停轉換的影子正無情的提醒他約定的時間。
  就──這麼放手?
  抉擇……卻總是在最後一刻!
  披風下的眼──落寞。
  跟前的山洞讓他舉足不定。
  抉擇……抑或不抉擇──一個簡單的決定卻不停的煎熬著他的靈魂。
  於是……
  洞口前,失了倆人影蹤。
  放下他,為他生火趨暖,也為他起火煎藥。
  他一直沒有反應,只有高得過火的體溫才讓人得以發覺他的存在。
  隔著燃燒炙烈的柴火,他,依是淡默的凝視他。
  日已西斜,天邊橘瑞的雲彩已催促他得快點赴約。
  心,是不捨的,所以他拿起煎好的藥,一口飲下藥汁,伸手托住他的後腦,一股渡入他嘴裏。
  他本能的吸吮,身子越往熟悉的懷裏偎去。
  熾熱的視線始終不曾抽離,彷彿要傾洩他的全部,這個吻,很深──很深……
  ……
  人,遠離。
  緩緩睜開雙眼,陌然的景象映入眼簾,他一驚,全然清醒。
  「這是那裏?」
  疑問,浮上心頭;低眼,身上覆蓋的披風更是莫大的疑問。
  為何──他不懂,記憶中,卻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迴盪四周。
  不期然,熾淚滴落胸口,跌碎心頭……狐──
   ※           ※            ※
  又一夜過去。
  落寞的身影依然隱於牆角一隅,黯淡的雙眸泛著一段刻印於心的回憶。
  遠颺的腳步聲緩慢接近。
  「夜矢鬼臨宵,」石牢外,揚起山川之父詭異多變的嗓音,「我送來你需要的東西了。」
  靜默,沒有起身的念頭。
  駐足了一會兒,山川之父又回到他原來的地方去了。
  不久,又傳來一陣屬於神的驚惶叫聲。
  在牆的另一邊,腳上的鎖鍊同樣鎖住一個人。
  那個人,叫神蝶,而與他不相識的今天,是他出石牢的日子。
  只要一個條件,他便可出城;相對於他而言,這卻是個優渥的條件。
  「你考慮得如何?」
  腳鍊拖動的聲音代表他無聲的允諾。
  「我能有一個要求嗎?」偉大的神蝶正在估算他的利益如何。
  「嗯。」
  「我叫神蝶,請問你的名字是──」
  神蝶頓了下,四周的空氣一時凝結的令人快要窒息!
  精亮的目光一閃,腳鍊緩緩拖動,披風掩蓋身形,名字,如雷貫耳!
  「夜矢──鬼臨宵!」

舞晖罗 2008-08-02 02:36
  卷十一(第一部完结)


  天山的夜晚,冷清宁静。

  夜风吹袭,凛冽霜寒。

  弦月高挂,寂寥漠意。

  但见一人,东来西去,往南攘北,明是冷意高升,却见血汗不断滴落胸前,眉山,弯成一道又一道无法抹灭的深深情意。

  是谁,掩去了他的踪迹,隐藏了他的气息?

  丹、丹、丹!!

  为什么?

  他不能拥有吗?

  他要求的,不过是小小的愿望而已。

  竟连这点也是奢求?

  天山──他只剩天山了吗?

  那个人的无意闯入,是意外,就只能是意外吗?

  狐──注定孤老终生。

   ※           ※            ※

  立于天山唯一出路的通道,重新拾起导风剑的晏小丹,光彩耀目。

  默然回身,他迈步便走,一步也不曾回头。

  没有犹豫。

  没有躇踌。

  那飘于风中的眼泪,为谁流?

  天山,本就无意,何来感情?

  一切,皆是奢求。。

   ※           ※            ※

  他做了一个梦。

  在落崖的瞬间,他见着一个全身雪白的白狐前来接下他的身体,载着他,来到一处神秘地。

  他总在狐的势力范围,他总在狐眼所及之处,他不曾,也无法踏出属于狐的孤寂气息。

  这是他头一回身边没有狐的炽热视线紧逼。

  心头,不自觉有些好奇。

  身下的白狐低头前进,带着十足的虔诚敬意推开矗立在圆湖之上的绿色草屋的大门。

  他见着了什么?

  一个宛若冰清,轻轻柔柔的透明人体。

  仿佛一切皆不着他意,似乎明了于心的笑意,如雪般的脸庞,竟如海市蜃楼般不可思议。

  他不由得惊呼一声,此情此景如梦似幻,恍如下一转眼,眼前便消失匿迹。

  “你很讶异?”

  “嗯。”

  “我来同你说一个故事吧。”

  似乎有种不明的魔力紧压着他不得不听,他无法逃离,却又不自觉沉溺其中,定要听个仔细才行。

  心头却有另一道声音催促着他别再听下去。

  拉扯之下,伤痕累累。

  那故事竟如同逃不离的梦魇,紧紧锁着他,不让他离去。

  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阻止这揪心的绞痛继续侵蚀他的理智下去。

  “为何要跟我说?”有些指责的语气,有些无法如意的哽咽,苍白的脸庞被密密麻麻的泪痕占据。

  “因为……我是夜狐一族的守护者。”

   ※           ※            ※

  盘旋许久,他终是回到最后失去晏小丹气息的山巅。

  心痛的感觉随着血液漫涎四肢百骸,早已不知疼痛的感觉。

  望着眼前的云海,他犹如失了魂般的颤笑了起来。

  不是所有的痛都能形容。

  不是所有的痛都能说出口。

  掩去了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庞,心,又能掩去什么?

  在山的另一头,有一个人,同样心痛。

  离天山愈远,他的心,便愈沉。

  他明白他所选择的结果,他了解这个举动的后果,关于苍狐的回忆,此刻正在他脑海深处被啃蚀殆尽。

  他承认,那个梦──是真。

  “你能成为狐的家人吗?”守护者如是问。

  那一瞬,他竟犹豫,轻咬着下唇,无法回语。

  “你与他,本无交集,你的闯入乃是有心人的计谋以及一连串的意外所造成,本非天意。”

  深吸一口气,那是他比谁都清楚的事实,可为何听来,竟让他痛彻心扉?

  “无法成为狐的‘家人’,便是狐的‘敌人’。”很残酷的事实,守护者微笑的脸庞却如同无波的湖水般平静。

  希冀,刹那崩毁。

  “我能治好你的伤势,助你离开。”

  闻言,他蓦眼睁大了眼。

  “这是你一心所求,不是吗?”淡淡的看着晏小丹的反应,守护者继续说道:“倾吾之力,必成你愿,但有一代价,你必须允诺。”

  “什么代价?”

  “天山,属于天山;你,属于你。”

  心,就从此开始舍弃。

  仅剩一句回荡脑海:‘我的名字──羽冰清。’

   ※           ※            ※

  “白儿?”回到草屋,苍狐眼底明显有着惊讶。

  被唤白儿的雪狐露出开心的表情,直在苍狐脚边磨蹭着。

  “冰清来了吗?”

  抚着雪白的毛发,苍狐难得的露出一丝笑颜。

  白儿点点头,立即往屋内奔去,替苍狐开路。

  “狐。”盘坐于炕上,羽冰清的容颜更加模糊不清,飘飘忽忽的,仿佛脆弱的一碰即碎。

  “冰清?”有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搅得他,眉头紧锁。

  羽冰清颔首,示意他坐下。

  局促难安的苍狐率先开口:“今日非是你我……”

  “狐,”阻下苍狐的话语,向来和霭的面容竟变得令人心惊,“他并不属于你。”

  闻言,脑中轰然,神情变得无法置信。

  “我医好他的伤势,助他离开天山,代价是索回关于天山的一切──”以及对你的感情……

  话未竟,苍狐已低吼:“难道你便属于我?!”

  幼年时,神非神,狐非狐,一朝相遇,竟是倾心,遂相约每月十五举酒交杯,虽是玩笑,却也得天相证;后得知两人身份后,无奈两相分离,直至地狐一族被灭,两人再度相遇,虽是尘归尘,土归土,但人的私心大过一切,神的私心更胜于前,狐点头,允诺神的自私,也算──狐的真心。

  可──

  是谁破坏了神的私心,独占狐的一切?

  妒意,无限延伸,阻了那人,也毁了自己。

  神,却甘之如饴。

  泪,不期然滴落。

  “狐,对不起,我无法卸下七情六欲,脱去凡俗情爱,我嫉妒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怨怼你对他的情意,所以我夺走他的记忆,让他不再忆起你,因为──我希望留在你心中的名字只有一个──‘羽、冰、清’。”

  泪,凝成一朵花,静静的落在羽冰清座落的蒲团上,而人儿,已消失无踪。

  天山,顿时安静无语。

  而后,一阵狐声哀嚎而出,震天动地,方圆十里,几欲灭绝。

  同时,晏小丹伫立在这个他最熟悉的庭院之前,刷白了脸。

  荒沙漫烟,哀惨若绝,晏家上下共一百零八条人命已赴黄泉。

  背后,杀声震天,连绵不绝的杀阵朝晏小丹铺天盖地而来。

  不久,论剑五锋,晏小丹之名赫然列位其中;谈刀五锋,只眼苍狐之冠居其首。

  压抑不住好奇的心绪,晏小丹与其他三名刀剑好手连袂来至天山,欲一见苍狐面目。

  终日冰雪漫天的天山忽地传来低沉的狐鸣声,晏小丹莫名心中一震,脚下不意踩空,下一刻,坠入不知名的山崖中。


  后记:YA~~~~~~!!写完了~~~~~~!!!(谜之声:其实是因为某少爷掰不出剧情了吧~~~~= =+)
     闪光节将近,就算是七夕贺文啦~~~~(转身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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