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anna |
2007-02-14 17:50 |
楔子
“猫儿……我们,我们之间……”
“展昭与五弟兄弟情义,自是深厚非常,此去襄阳五弟定要谨慎行事。”
闻言白玉堂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口中低低轻喃“兄弟情义吗……”而他身边的展昭神情无异,似是未曾发觉他的异状。
月出浮云清辉照在白玉堂年轻俊美的脸上让展昭看清楚了他唇边优美的弧度,“展大哥,小弟怕是赶不上你的大喜之日了,就在这里预祝你和嫂子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展昭看着面前笑的好不欣慰的人,如堕梦中,玉堂,你告诉我如若你真的是在祝愿我为何笑颜之上却有清泪划落。展昭看见了白玉堂带着泪的完美笑容却仿佛根本看不见,因为他既未询问也并不想去知道原因,他既是不该知道那原因的那就当他是不知道的吧。
展昭不知白玉堂是何时离开的,他很倦、很累仿佛在做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梦,唯记得浮云遮月耳边随风飘过几不可闻的轻语,“我许是再也不会回这汴梁城了……展大哥你好自珍重……”
“不……你不准不回来!”展昭大叫着从梦中醒来,天仍黑着,从白玉堂走后这一年里他已不知是第几次在这样的梦境中转醒了。抓过床头放在的宝剑,剑身莹白若雪,看着它展昭就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玉堂,你说好不好笑……他们都说你死了,变成了那个小小的青瓷坛子。可我知道他们那是在胡说,你怎么会就这么变成个一摔就碎了的瓷坛子呢……你定是还在气我骗了你。你定是在哪里躲着故意惹我心急,没关系……我在这儿,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展昭的手紧紧的握着那把曾经属于白玉堂的宝剑,就那么带了些痴狂意味的看着,原本剑身上染上的点点暗红已被祛除了,就好似那一天从没有到来过。
一、我不是白玉堂
汴梁城的大街上一位黑衣公子翩翩而行,上好的乌蚕寒丝的衣裳用同色的丝线绣有暗花云纹,墨玉髓的发环束发上边还镶着一颗透亮的黑曜石,手中是用墨玉细细打磨而成的十二骨折扇,腰上的小羊皮腰带亦是深深的黑。这位公子一身玄色不掺杂质,面上的笑容让看见的人都如沐春风,就如此吸引着路人的目光,他自己却仿若毫无知觉。
“玉堂……”突地被人拉住了衣袖,那公子也并不恼,倒好似无奈地对拉着他的人道,“我不是白玉堂。”
“你不是他怎知道玉堂姓白?”展昭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为什么你要撒谎,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白玉堂。
黑衣的公子仍是不恼,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人的怒火,“如若阁下从进汴梁城大门开始上至守城官兵下至平民百姓都将你认错了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被错当成了谁?阁下已经是第十七个拦住我去路的了,只不过前十六个有七个唤我白玉堂,六个唤我白五爷,还有三个叫我白护卫,我又怎么能不知‘玉堂’姓白。”
展昭看着他无所谓的模样心中升起无明火,刚想开口再问却突然感到耳边有利风袭来,疾速回身以手中画影格挡,刚好抵上一柄钢刀。对方的内劲不如展昭,一个碰撞退出了三、四步,展昭观看四周已有四个持刀大汉围住了他和貌似白玉堂的黑衣公子,周围的百姓们早已四处逃窜乱成了一团。
大汉们大喝着冲上来目标明显是向着那位黑衣公子,展昭看那与白玉堂长的一样的人站在那里扇着扇子也不动,甚至没有躲避的意思。暗自低咒一声催动轻功身法转瞬赶在钢刀之前护在那人身前,大汉的工夫并不怎么样只三、两下就被展昭挑于剑下。看此情形展昭暗惊,什么人竟如此不长眼派了那么无用的刺客,这种身手怕是伤不到身后人半分。如今他的心中早将这个临危仍气定神闲的黑衣青年当成了白玉堂,既是白玉堂自是不将这样的对手放入眼中。
“虽然刺客无能,你也不至于不躲不闪吧!”就算来人构不成威胁可是如此的不谨慎还是让展昭头疼,这小子怎么就不知道让人省心,竟门户大开毫不防备的对敌。
“这位大侠,在下一介文弱书生要怎么闪避,又不象您有那么大的本事。”黑衣公子仍是好笑的回应展昭的怒火,一派不躲开又不是我的错的模样。
“你不会武!”展昭如遭雷劈,慌乱的搭上面前人的脉,果然毫无内力迹象,他果然不是玉堂吗?
“看来阁下又把我与您的朋友搞混了,在下玄墨音,不知阁下……”
“主人,属下失察,让您遇险了。”突然出现的高大男子打断了黑衣公子的话,冷峻、严肃的声音加上如山的身形足以让人畏惧。可偏偏有人仍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啊……无妨,也不是小七你的错,是我自己嫌闷落跑的怪不得你,只是没想到他们能一路追到中原来。”
“在下鬼七,多谢侠士相救我家主人。”看着展昭仍然无法反映的模样也不多言拉起玄墨音就走,徒留下展大人痴痴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竟然不是玉堂,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竟然不是。也许真的不是,玉堂不会笑的那样虚假,那种笑就象平日里打拼于官场的自己,那样的微笑是玉堂最不屑一顾的,他自己又怎会笑成那样。自嘲地抬手抚额,手指间带了一缕从刚才的人身上沾来的香味,如此熟悉,如此刻骨,竟是那人最喜的龙涎香。展昭猛然惊醒,仿佛黑暗中又看到了希望。方才的玄墨音以玄为姓一身孑然的黑色,当年的白玉堂白为姓一身纯然如雪,虽是一黑一白但这样纯粹不容一丝杂质的性格岂不就是玉堂才有的。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搞清楚他究竟是否玉堂。
汴梁驿馆
“堂主,您脸色不好,要不要……”
“不用了,小七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歇歇。”
挥手示意鬼七退下,独剩一人的房中玄墨音的脸色格外苍白。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却不想见到那人脸上并不熟悉的憔悴、脆弱和满身的悲恫时那本该不再跳动的心脏竟然在难以察觉的微微颤抖。
“白玉堂既然说过不会再回这汴梁城就决不会回来,更何况他已经在一年前死在冲霄楼了,所以现在在这里的是玄墨音,也只能是玄墨音……”一身如墨的公子对着铜镜的一遍遍重复,象是要将刚才心中的一丝动摇完全除去,浓重的黑色显的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越发凄然……
二、西夏特使
“吾王有意向大宋称臣,重拾旧姓,只要‘岁赐’夏国银七万两、绢十五万匹,茶三万斤……”朝堂之上黑衣的俊美公子滔滔不绝的向仁宗传达着目前自称嵬名元昊的大夏天子的议和条件,可惜龙座上的宋仁宗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正在说话的人目光中有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他害怕看到那张脸,那张跟白玉堂一模一样的脸,明明一年前派了身边的亲信亲手将他推下了冲霄楼的铜网阵。为什么如今这张脸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当时的亲信欺骗了自己,可惜早在事成之后就赐了毒酒,如今想要追问也无迹可寻了。
一年前仁宗秘密修书嵬名元昊让后者假意勾结襄阳王好给自己一个出去心头大患的把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待时局稳定便与大夏签定一份夏名义称臣实则大有好处的和约。那时不论是谁夜探了冲霄楼结局都只有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人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资格,于赵桢来讲白玉堂既然是那个去盗不存在的盟书的人他就必须死。可是现在那张脸就在自己眼前,那么生动,那么鲜活让大宋皇帝在龙椅上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玄墨音,自称西夏特使,大夏清风堂堂主,他到底是不是白玉堂。莫非是当年在襄阳的西夏密使救了他,又或者真的只是巧合,这天下的确有长的如此相象的人。现在的赵桢已经乱了,他只能看着堂下的人春风化雨却达不到眼底的笑容茫然答应对方的要求,反正本就是与西夏谈好的条件自己只要应承就是了。
“皇上,‘岁赐’已是丰厚,怎么能再让天朝公主下嫁!”王丞相的进言让仁宗回过了神,什么?公主和亲,他刚才有答应这个吗?这和本来谈妥的可不太一样啊,这算是不相信朕的承诺,要给个人质才行的意思?
“王丞相,陛下金口玉言,怎么好妄改。”庞太师厉色的回应让仁宗心焦,自己真的答应了,如今岂不是骑虎难下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哪位公主和亲就待朕与特使商量之后在做决断,退朝。”强作镇定的做出决定,仁宗想的只是快快退朝,光是看着玄墨音那张脸他就快发疯了。
文武百官俯首退出朝堂,作为西夏特使的玄墨音却是昂首转身大步的离开,碍于他的身份一干朝臣也不好多言,只在心中暗暗叱责其无礼。
开封府
“大人为何阻止属下?”方才朝堂之上站在大殿外等候包拯的展昭一看见酷似白玉堂的黑衣公子出现就差点抑制不住情绪想直接上前把他的身份弄清楚,好不容易熬到退朝刚想堵人就被随后赶到的包大人制止。虽心有不甘但看到包大人充满警示的眼神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压下了心中的渴望,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开。
“本府自然知道展护卫你怀疑那位玄公子是白护卫,大殿之上凡是见了他的有哪个不是如你一般想。但他现下身份特殊,展护卫你贸然在殿外拦阻他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此事要好好从长计议才是。”
“展昭明白了,下回找个适当的时机再去拜访玄公子就是了。”看他木然的施礼再转身离开包拯觉得自己头上的华发许是又多了些。
包拯平日看待展昭犹如自己的亲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他一生阅人无数有怎么会看不透当年展昭和白玉堂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这开封府里,陷空岛上除了特别迟钝的那几个别人又怎么看不出他们的情谊,可是当初展昭一味的装糊涂白玉堂也未去追究,他们这些外人又怎么好去多说什么。
直到展昭与茉花村的丁小姐订了婚约,这原本晦涩难言的一段情终是未待开始便已烟消云散了,再后来开封府里便再也寻不到那抹飞扬跳脱、清傲不羁的白了。半年前看着时时对着画影喃喃低语的展昭,丁月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既心中无我又何必应这鸳盟,徒伤了你我更累了他。”第二日丁家就广发英雄帖,大张旗鼓的退了婚。
原本包拯是也以为展昭那不回应的态度才是对的,可自从一年前白玉堂命陨冲霄楼的噩耗传来后他却觉得也许不该让他们一直都这么不明不白的,也许早该有人去点透他们,也许他们能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果。一年来失去了生气的开封府和只有在对着画影低语是才露出象是还活着的表情的展昭,就象一股死一般的沉寂萦绕着所有人的心头。
其实他们没有人愿意相信那样的白玉堂会真的死了,其中尤以展昭为最,他一年来都深深的确信着那只总也静不下来的白老鼠还在某处活着,只是还在气着不愿回来。今日,在殿上见到那位西夏特使,包拯觉得整个视野都明亮了起来。虽然还不知道那个身着一丝不苟的黑色的青年是否当初那个白衣无暇的轻狂孩子,可终究是看到了一丝希望,起码终于在展昭的脸上看到了一年来除木然以外的表情。
汴梁驿馆
“玄公子,七公主与九公主阁下更属意哪位呢?”
“太师觉得呢,哪位更适合吾主。”好笑的看着庞太师一边擦汗一边尴尬笑着的模样,果然这张白玉堂的脸也让他很不自在。
“七公主吧,温柔婉约、大方得体,九公主性格太过活泼,不拘礼数恐怕难当王妃之任。”说活泼是好听的,那位殿下分明是玩劣、古灵精怪、调皮的过了。
“太师此言差矣,七公主虽是温良贤淑只可惜却是位娇贵的病美人,她那性子和身子怕是熬不到大王面前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两国面子上可都不好看。依墨音看,还是九公主较为合适。”面对年轻俊美的西夏特使过于直白的言语庞吉只好干笑着点头,小爷反正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庞太师焦虑的很,看着面前这张脸他就如坐针毡,他当年可是没少吃白玉堂的苦头。 “玄公子,许老夫不该问……不过……”
“在下的确并非白玉堂。”轻摇手中玉扇,云淡风清的打断庞太师断断续续难以问出口的话。
“呃……如此甚好……甚好。”即使玄墨音如此说庞吉仍无法完全释怀,这也长的太象了不是。
“放心吧,太师,据我清风堂探子探得的消息我若真是那白玉堂您是断断不可能在此坐的如此安稳的。”闻言庞太师只好讪讪的笑着,可不是,要是白玉堂早掀翻了桌子拿剑指着他鼻尖了,哪有可能在这里跟他谈笑风声的。更何况眼前这人是西夏清风堂堂主,西夏清风堂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西夏王嵬名元昊私人的部属,不受命于西夏朝廷或任何王公贵族只需听从王一人的命令。清风堂为王培养、提供刺客、密探、谋臣以及完成各种任务,如此重要的清风堂它的堂主又怎么会是白玉堂呢,突然庞太师觉得自己过分杞人忧天了。
“是,是,老夫多虑让堂主您见笑了。”
“无妨,太师可是这次和谈的功臣呢,若无当年太师向仁宗陛下献计,大宋天子又怎么会与吾王达成了这笔交易呢。如今和议已成,西夏的好处自然也少不了太师的一份。”一席话当下把庞太师惊的差点儿跳起来,我的小祖宗啊,这话岂是能这样大方的挑明了的。
“玄堂主,这些话以后还是莫要说了,折杀老夫了。”听他如此言道,玄墨音无所谓的笑笑,仿佛刚才的惊人之语并非出自他口。
“那好,太师如今就回宫禀明仁宗陛下要九公主和亲我大夏。小七,送太师。”说罢也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代表礼仪,也不顾庞吉是否还有话未完鬼七已迎了上来。
待庞太师走远,玄墨音走到窗前收拢手中墨玉折扇直直的伸于窗外,不多会儿但听的空中一声尖锐鸣叫一道白影俯冲而下末了稳稳的落与收拢的扇上,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鹰隼。将收于袖中的密信塞进雪隼绑与腿上的信筒中,一振臂,雪白的傲然身影已然再度翱翔于九天之上。
痴痴的看着那只翱翔青空的鹰隼嘴角扯出一道自嘲弧度,为什么决定舍弃过去一切的自己却偏偏挑了这么只通体雪白的鹰隼,莫不是还在奢望。
“主子,您让雪痕给大王送信去了?”鬼七看着天上犀利的白影也微微出了神。
“啊,是啊……”元昊兄,我可是为你精心挑了个好媳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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