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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m127306 2008-12-16 18:36
寫在前頭
慎入!有雷!
本文是作者為聊表對玄宗六絃四奇的思念而產生(主赭墨,副金紫、蒼翠)
文分三部曲:第一部玄宗皇朝,改編自某一歷史傳說,看倌不介意我有點惡搞性質重寫人物,請往下看
文中為因應時代背景,稍稍扭曲人格,在下亦希望盡量保持原汁原味,如果願意接受,就開始看淚水中帶點歡笑(?)的文
本文的發展過程和結局已跳脫原有的歷史傳說

楔子

紫霞元年,年僅八歲的赭杉登基為玄宗皇朝第二任皇帝,由攝政王金鎏影主理一切國事。

攝政王金鎏影,赭杉之叔,憑藉超凡的手段與過人的膽識,為玄宗皇朝奠下國基,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前任皇帝晚年病危時,曾將太子赭杉託付予皇弟金鎏影,盼他全心輔佐,日後成天下共主。

爾後,先皇駕崩,暗藏野心的金鎏影開始掃蕩屬先皇派的舊勢力,朝中頓時一片風聲鶴唳,檯面上盡是攝政王的心腹,而那些公然支持太子的文武官員,不是被暗殺即是被以各種名義發配邊疆,遠離京城,至此,攝政王把持朝政,大權在握,小小年紀的赭杉,只能乖乖聽皇叔的話,扮演起「皇帝」這個角色。

***
紫霞十年

赭杉年滿十八歲,依照慣例,皇帝正式親政,王權回歸。

金鑾殿上,騷動不安,文武百官,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似乎為這場即將開啟的政治角力起了兆頭。

宮外忽傳一聲「皇上駕到—」行列於座前兩側的官員們倏地噤聲低頭,靜待皇上的到來。

赭杉頭戴皇冠,龍袍加身,神情帶點自信與愉悅,大步跨向前,緩緩步入大殿。

今日以後,當有所作為,不負先父的期許。赭杉不禁握緊雙手,暗自在內心立誓。

待赭杉就坐後,群臣紛紛呈上奏表。

兵部尚書白雪飄率先站出,拱手道:「啟奏皇上,近日來江南一帶有不少舊臣餘孽群起叛亂,請皇上定奪」。

赭杉手一揮,命在旁的太監取表上呈。

甫翻開奏摺,臉色頓沉,「眾卿有何見解?」

此時,無人應聲,惟攝政王金鎏影上奏:「啟奏皇上,臣認為該採拉攏之策,凡屬前朝官員,不管戴罪與否,一律錄用,有罪者,赦免其罪。」

赭杉雖不滿金鎏影的強勢氣態,但他的建言確有幾分理,面無表情地頷首:「就依皇叔之見」又問:「眾卿有其他事上奏?」。

工部尚書黃商子進言:「啟奏皇上,避暑山莊的工程計畫擬定完畢,待皇上一聲令下,即刻開工。」

赭杉微蹙眉,「戰事方休,人民飽受戰火波及,現需重建家園,不宜大興土木,更應減輕賦稅,朕決定即日起,開糧倉賑濟受災的百姓,並暫停避暑山莊的工程。」

金鎏影聞言,眸底精光一閃,不急不徐,「啟稟皇上,臣認為避暑山莊之工事萬萬不可停止,此乃光耀吾朝的象徵,以宣大玄宗帝國之國威,臣懇請皇上三思。」

語畢,其他職官不分品等齊聲道:「臣等也贊同王爺之見解,請皇上三思而行。」

赭杉見狀,強壓著心中怒火,一抹淡然,「就依皇叔之見,繼續避暑山莊的工程。」

金鎏影!以前是吾年幼不懂事,萬事都依你,而如今,吾親政了,你卻依然不把吾放在眼裡!

hm127306 2008-12-16 18:37
第一章—欺瞞

赭杉與眾臣議事結束後,步出金鑾殿,身旁只跟著一個太監隨身伺候。

時值秋天,颯颯風聲,刮著臉,也刺了心,滿目瘡痍,痛,一點一滴的擴散開來。

頓時,複雜的情緒染上剛正的臉,怨氣、苦惱、失落、無奈,眉眼間充滿瞋怒與化不開的哀愁,卻苦無宣洩之處。

茫然地,獨自徘徊在長廊上,好似無限迴圈,永無止盡。

赭杉勉強扯出一笑,心想:「世上有誰能明瞭吾內心壓抑的情緒?」

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欲前往慈寧宮向曌雲裳太后請安。

正要穿越庭院,瞥見太后步出宮門,沒帶婢女在旁,一個人警覺地環視周圍,腳步輕輕點點,無聲無息,往攝政王府的方向走去。

看在赭杉的眼裡,不由好奇,悄悄跟在太后後面,內心充滿疑惑。

天色不早,太后一個人與金鎏影會面是為何事?

太后不走大門,改由偏門進出,由此欲達金鎏影房門口,需跨越一小溪。

眼見太后小心翼翼地踩在墊腳石上,緩緩進入金鎏影的寢宮,赭杉隨後躡手躡腳地跟上,身體貼在宮門側方,欲傾聽兩人談話的內容。

耳邊傳來一溫溫的女聲:「聽說今日早朝,皇兒對你的政策質疑,請看在吾的面子上,原諒他的不敬。」

「他年紀尚小,初掌國家大事,思慮難免不夠周密,汝放心,吾會全力輔佐他。」出自低沈渾厚的嗓音。

「如此,甚好。」太后鬆了口氣。

太后又問:「江南一帶的叛臣亂子汝打算如何處置?」

金鎏影帶點狂傲的語氣:「吾已命欽差大臣前往勸降,相信不出幾日,便有消息。」

聽到這裡,在門外的赭杉忽感慈母用心之苦,不僅犧牲夜晚休息時間,來此商討國家大事,甚至為了他向金鎏影低聲下氣。

內心一陣翻湧,暗自道:「母后,赭杉絕不會讓您的苦心白費!」

憶起自登基後,太后耳提面命,常常告誡他要繼承祖宗之業,勤於政務;每日五更準時起床,練騎術、射術、武功,接下來一整天的課程,四書五經,琴棋詩畫。

喜鑽研書中,卻不喜被壓逼上課,而每日都有該為之進度,片刻不容喘息。

面對太后,赭杉有著複雜的情感,在孩提時代亟需母愛時,她不在身旁呵護;有委屈,卻不能盡情放懷大哭;壓抑,是他這一生中放不下的。

太后時常提醒自己,要聽金鎏影的話,因為他是開國老臣,因為大玄宗皇朝的江山是他打下來的,因為…千篇一律,就是要他乖乖照金鎏影的劇本走。

他,不過是金鎏影手中的一粒棋子,但他,卻不甘於此!

為太后的舉止所感動,赭杉整夜不睡,親自動手找來一些殘枝斷根,捆成簡易的浮橋,鋪在攝政王府側門的路上,以便太后來去自如。

在他忙來忙去之際,豈知,金鎏影的房內不時傳來陣陣嘻笑聲,伴隨著女人的嬌喘與男人的低吼,瀰漫著春色與靡淫的氣息…

hm127306 2008-12-16 18:37
第二章—風起雲湧

江南蘇州

一艘大船泊於大江之上,岸邊皆是山林,清風徐徐入窗,入鼻清新。

船上,一位藍眸青髮的少年,倚著窗櫺,坐至琴前,微閉雙眼,纖細的長指撫琴,沈浸在悠悠琴曲中。

琴聲之下,唯有潺潺江水應和,卻是出奇的融洽無比,時空彷彿從此停止,靜,是此刻唯一的寫照。

坐在一旁的人,隻手托頤,掩眸仔細聆聽。

一曲彈罷,坐在琴前的少年面向窗外,垂下眼,抿唇不語,欲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在旁的蒼,思忖了一會兒,率先打破沈默:「好友在琴韻上的掌握越見精巧,只是…琴聲略帶浮動,你心中有事?」

像是被說中了心事,藍髮少年猛地一愣,隨即一雙靈動的美眸朝他微笑:「還是瞞不過你的雙眼。」

蒼氣定神閒的看了眼墨塵音,嘴角微揚:「是因為我的事?」

「既然已經知道答案,好友又何必問呢?」墨塵音無奈地說。

蒼神情複雜地凝視墨塵音,往事在腦海倏地飄過,從前總是愛轉轉聰慧的眼珠,對著他慧黠一笑的小傢伙,如今成了一翩翩美少年,柔順的髮絲,纖瘦的雙臂,讓人想把他呵護在懷中。

蒼,前朝蘇州知府之子,蒼墨兩家為世交,兩人為幼時玩伴,彼此興趣相投,均通琴律。

墨家為江南第一商賈大戶,這次復興前朝運動多虧墨家相助,讓蒼家逃過一劫,免於戰火。

被蒼的視線盯的不自在,墨塵音低下頭,嘴角發出細微聲音:「我擔心你…」

蒼以一貫地優雅與自信,天塌下來也不變的從容,起身走至墨塵音身前,抬起手輕撫著他的髮絲:「你多慮了!」

墨塵音被蒼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不知所措,微燙了耳根,轉身走向窗戶旁,吹著涼風,一切彷彿都沒發生。

***
正午,陽光照著宮殿,枝頭鳥兒吱吱叫,一副祥和之氣,孰不知,這是暴亂之前的寧靜。

忽爾,宮內一陣騷動,侍衛們交頭接耳:「你有沒有聽說尹親王回來了!」

「真的嗎?那我們有苦日子要過了。」某一侍衛哀怨道。

另一侍衛嘆了口氣說:「誰不知這位王爺的脾氣,陰晴不定,高興的時候待人很不錯,生氣的時候就很難伺候了。」

負責通報的太監一長聲:「王—爺—駕—到—」守門侍衛連忙整肅列隊,迎接尹親王紫荊衣的到來。

紫荊衣輕輕柔柔走下轎子,望向攝政王府,黛眼一掀,邪魅一笑:「我回來了,皇叔」

hm127306 2008-12-16 18:38
第三章—失心

尹親王紫荊衣,個性直率,愛恨分明,在詭譎莫測的皇宮裡,那雙澄澈的藍眼,就如同在暗夜中看到的點點星光,是如此稀少且珍貴,大人們認為他將來不是當皇帝,接掌國家大事,便放任他,予取予求,以致於從小就恃寵而嬌,恣意作為。

在宮中,唯有一人,是能制住他的,這個人是—攝政王金鎏影。

每當紫荊衣闖禍,在太后面前耍嘴皮子,甚至把責任推卸給別人,金鎏影聞訊過來,一眼望去,如利箭般的雙眸,看得紫荊衣猛流冷汗,不敢造次,坦承罪行。

自從赭杉軍登基後,金鎏影身為攝政王,因皇朝初建,國務日趨繁忙,毫無空暇顧及後宮之事,紫荊衣因此變本加厲,鬧得天翻地覆,最終決定把他送到邊疆磨練心志。

十年過去,皇帝親政,紫荊衣重回這片土地。

紫荊衣步伐輕柔,緩緩走進攝政王府內,這一段路,是令人如此熟悉卻又陌生。

遠遠瞧見那人坐在廳堂前,紫荊衣低著頭,步至金鎏影面前,恭敬行大禮道:「拜見皇叔!」

金鎏影喝了口茶淡淡的道:「免禮」

紫荊衣起身,出神地望著金鎏影,那在幼時追逐的對象,如今光澤耀眼的金髮愈發炫目,銳利的眼神依舊,歲月在臉龐劃上成熟的韻味,強而有力的臂膀愈趨精壯。

「別來無恙,侄兒。」一陣低沈的嗓音打斷了紫荊衣飄忽的思緒。

紫荊衣似笑非笑地望向金鎏影:「你認為呢?」

「瞧你模樣,氣度不凡,果真長大成人,日後必為吾皇朝得力助手,只是喜怒哀樂仍形於色,這點恐怕是無法改變。」語畢,金鎏影眼露促狹之色,起身走向紫荊衣,探出手拍拍他的頭。

「皇叔!」紫荊衣帶點惱怒口吻,臉頰上一陣熱氣。

金鎏影看紫荊衣的反應如同嬌貴的貓兒,不由仰天大笑道:「吾有國事待辦,晚宴時咱叔姪飲酒盡情暢談。」說罷,轉身離去。

望著金鎏影離去的背影,紫荊衣眸底精光一閃而逝,暗自道:「屬於我的東西,我絕不會讓他從手中溜走!」

***
正午時分,烈日當空,即使在秋季,無不令人大汗涔涔,汗如雨下。

不知是否受炎熱影響,望著滿桌的奏摺,赭杉忽覺心煩意亂,起身欲到御花園透透氣。

中途,路過金鎏影的寢宮,耳裡傳來男女嘻笑打罵的聲音,定心一聽,竟是太后與金鎏影!

赭杉心裡為之一震,頓時感到天旋地轉,身體不禁往前傾,勉強撐住身子站起,正氣凜然的容顏布滿憤怒、不解、絕望。

赭杉緊握的雙拳滲出血,咬牙暗道:「光天化日,這對不知廉恥的姦夫淫婦竟敢藐視我的存在,將我看輕,金鎏影,今生不治你,吾誓不為人!」

想起昔日太后再三吩咐,不可罷黜攝政王,否則,以皇位要脅,自己當時不滿也不解太后的指示,卻還是認份地聽話,

赭杉扯唇一絲苦笑,自言自語道:「原來母后一直在騙吾,如今,真相大白,吾還做了幫兇,竟幫您方便見著他。」語畢,赭杉雙眼發紅,瘋狂似的,衝向自己替太后做的浮橋,雙腳使勁踏踐。

風中,搖曳著竹柳,在譏笑他的傻,破爛的橋,好似他那殘破不堪的心。

hm127306 2008-12-16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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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m127306 2008-12-16 18:39
第五章—變調

客棧房間內

飄然出塵,一身蘭緞儒衫,青巾束髮,優雅地啜飲香茗,微啟唇:「好友,吾想引見一人予你。」

墨塵音略感納悶地道:「是何人物?」

蒼微揚眉,對著門外輕喊:「小翠,進來吧!」

只見來人以一眨眼的功夫,出現在蒼與墨塵音面前。

少年身披白衫,腰間繫劍,面容俊秀溫文,笑容中綻放著清涼甘冽氣息,略顯瘦弱的體型,卻散發出堅強不屈的傲骨。

少年隱隱可見笑意的眼眸,望向墨塵音:「我是翠山行,天清會二堂主,與蒼兄同為舊朝復興運動的義士。」

墨塵音轉了轉聰慧的眼眸,頑皮的口吻對蒼道:「好友真是害人不淺,事已至此,吾只好殺人滅口,以保自清。」語畢,抬起纖細的手作勢朝蒼身上打去。

蒼笑彎了眼眸,輕聲道:「其實,吾早已想開口對你說,只是不知該如何啟齒。」

墨塵音啜飲口茶,氣定神閒地看了眼蒼和翠山行道:「儘管說吧!墨塵音為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但是行動十分危險,必要時性命難保,吾望你三思而行。」蒼不忍地道。

墨塵音堅定的眼神透露了答案。

「墨兄乃性情中人,吾等在此謝過,結草銜環之恩,來日必報。」翠山行拱手作揖。

墨塵音趕忙伸手扶起翠山行,「翠兄快起,墨某不敢當。」

三人並肩而坐,茶香在空氣中繚繞,命運的無聲無息轉變了…

***
乾清宮外

張燈結綵,每根石柱上幾乎都掛了艷紅飄逸的綵帶,處處瀰漫著洋洋喜氣。

寢宮內,一對新人默默無語地對坐,死寂的氣息,與外面喧嘩成強烈對比。

赭杉下定決心似的,深吸口氣,持著紅秤桿,挑起新娘的蓋頭巾,頭也不回地勁自走至桌前,舉起酒壺倒入杯中,仰頭飲盡。

緋羽怨姬忽感有人掀開紅巾,深情帶嬌羞地抬起頭,卻不見新郎與她對望,反而自個兒喝著悶酒,見此狀,內心疑問:「為何皇上不願正眼望著臣妾?難道妾身長得不夠標緻?」

緋羽怨姬悄悄地走至赭杉旁坐下,柔聲道:「臣妾陪皇上共飲。」

赭杉滿臉酒氣,推開怨姬地來的酒杯,大聲喊:「免!」隨即,將酒杯、酒壺掃落在地,自己趴在桌上喃喃自語:「可惡的金鎏影…」

「皇上,你喝多了」怨姬扶起赭杉,往喜床走去。

此時,赭杉洩憤似的,翻身壓倒怨姬,狂亂地撕破霞披,不顧懷中之人的啜泣和哀求…

紅燭在風中閃滅不定,地上杯盤狼藉,彷彿在宣告這脫序的行為…

hm127306 2008-12-16 18:39
第六章—相識

蘇州皇家園林

濃濃淡淡的秋色,枝頭燃燒著楓葉與梧桐。

辰時三刻,赭杉站在獵場中央搭起的平台,清晨有些微寒,赭杉皇袍外的護甲沾上了露水,被邀請的皇親國戚在他面前躬身行禮。

例行的祝禱儀式過後,狩獵便開始。所有人向不同方向散去,一時間僻靜的荒野喧鬧起來,不時可以見到野兔和鹿的蹤跡,然而微妙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刻意跟赭杉保持距離,畢竟跟皇帝爭奪獵物是不明智的舉動。

只有攝政王金鎏影,是最接近赭杉的人。

赭杉淡淡地斜睨金鎏影一眼,策馬甩開眾人,金鎏影不假思索的追上。等到追上後才發現—一頭成年雄鹿,正飽受生人的驚嚇而四處逃竄。

赭杉往獵物方向衝去大聲道:「且看鹿死誰手!」

金鎏影唇角揚起一絲冷笑,內心暗道:「憑你這毛頭小子也敢跟我爭!」

被挑起好勝心的金鎏影,緊跟著赭杉,來到濃密深林處。

雄鹿在兩匹駿馬夾逼下,慌不擇路中竟往空地奔去。

金鎏影策馬搶在赭杉面前,眼中只剩下獵物的他,穩住馬匹,伸手拉滿弓,一箭中鹿腿,一箭中鹿頸,雄鹿掙扎幾下不支倒地。

然而金鎏影卻沒有喜悅之感,被他甩在身後的赭杉不知不覺竟沒了蹤影!立刻快馬加鞭回獵場中央的平台,命令禁衛軍展開搜索。

***
赭杉越過幾座山頭後,在溪邊略作休息,褪下龍袍和護甲,換上一襲素衫,往蘇州城的方向前去。

金鎏影與太后的壓逼以及兩人的奸情,讓赭杉如同困在籠子裡的鳥兒,忍受著飼主有心的玩弄與嘲笑。

舉行祝禱儀式時,赭杉感覺冥冥中有股力量,誘使他逃脫,離開那令人窒息又作噁的氛圍。

蘇州城裡,擁擠著熙來攘往的人群,小販的叫賣聲充盈於耳。

赭杉興致盎然地四處張望,不時停下腳步,逛逛古玩攤子,瞧瞧街頭雜耍,對這一切民間事物感到十分新奇。

赭杉悠悠地步於大街上,忽然一個物體撞進自己的懷裡,低頭一看,只見藍眸青髮的少年正抬頭與他對望。

兩人眼神交會,電光石火,對彼此的熟悉感縈繞在心頭,藏在眸裡的依戀顯露無遺。

「別走!」「納命來!」幾個黑衣蒙面人拿著刀劍,衝向赭杉和墨塵音,打斷兩人的思緒。

墨塵音見狀,急忙推開赭杉:「快走!」,用力推的瞬間,左腿的傷勢爆發,湧出紅色的血液。

「唔!」墨塵音面露痛苦,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不知為何,赭杉的直覺反應就是想把墨塵音帶走,守護他。

赭杉一發不語地走至墨塵音身旁,迅速揹起他,打傷幾個黑衣人後,衝出重圍。

背上的墨塵音調侃地對赭杉說:「你不怕撿一個麻煩回家?」

「先走再說!」赭杉快步奔往市郊,以擺脫黑衣人的糾纏。

在金風的吹拂下,撩人欲醉,赤色的楓葉,猶如血染的風采,空中飄蕩著難以訴說的情…

hm127306 2008-12-16 18:40
第七章—火

連日的行動加上嚴重的腿傷,墨塵音體力不支,意識漸模糊,不知不覺趴在赭杉的背上,昏睡過去。

一睜開眼時,見自己身處幽暗暗的洞穴中,旁邊有營火燃燒,卻不見赭杉的蹤影,欲起身察看附近周圍地理環境,霎時左腿傳來的痛楚,令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

墨塵音眼角餘光瞥向左腿傷處,有「簡易」包紮處理的痕跡,微揚唇角暗自道:「這人的包紮技巧很特別。」

勉強站起身來,緩步朝穴口前進,面露擔憂地暗自道:「不知蒼那邊的狀況如何,是否也和我一樣中了埋伏,得趕快想辦法跟他們取得聯繫。」

此時,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洞穴中,墨塵音下意識提高警覺,正準備做出攻擊的姿態,發現來人是—赭杉,頓時,緊繃的情緒獲得舒緩。

只見赭杉手上拿著一隻奄奄一息的野兔和一些乾柴,對他輕輕地道:「你醒了,該吃點東西。」

赭杉轉身盤坐於地上,把剛獵回來的野兔置於腿上,胡亂地剝皮,弄了好一陣子,才把兔皮兔毛清除乾淨,放在架子上烤。

眼望赭杉的背部,衣袍上都是汗水,墨塵音出了神,心湖彷彿投入一顆小石頭,起了漣漪,湖面的細紋點點擴大,自己卻絲毫未察覺。

靜謐的空間,只剩彼此輕微的鼻息,和那柴火燃燒嗶嗶剝剝的聲音。

墨塵音決定打破沈默:「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份,以及那群黑衣人嗎?」

赭杉背對著他支支吾吾,臉頰上一陣熱氣:「你想說就說,吾不勉強。」

墨塵音轉了轉靈動的雙眸,慧黠一笑道:「好吧,那我不說了。」

狹小的洞穴,頓時又變得無聲無息。

墨塵音直盯著赭杉的背影,想測試眼前此人的反應和極限,忽然一股焦味傳來,驚訝地道:「什麼怪味道?」

赭杉發楞地望向火堆,聽到墨塵音的呼喚,驚覺兔肉部分已焦:「啊!」

墨塵音心想:「此人似乎是金枝玉葉之身,不擅粗活的工作。」

赭杉把「倖存」的兔肉,遞給墨塵音,無意間,碰到墨塵音的手,對方大驚地道:「你的手…」

赭杉揚起一抹飄渺的淡笑道:「無妨!」

墨塵音抓起赭杉的手,翻開掌心,撕下衣角,動手幫他包紮。

兩人低頭同時注視著手上的動作,赭杉微啟唇道:「多謝。」

空氣中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發酵醞釀、迅速滋長。

兩人肩並肩,圍坐於營火旁,靜靜地啃食野兔。

晚膳用畢,赭杉瞟了一眼墨塵音的傷口,語氣平淡道:「你稍做休息,腿上的傷勢暫止住了血,明日一早,吾去城裡找大夫。」語畢,小心翼翼地扶起墨塵音,緩緩步至石台旁。

赭杉卸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墨塵音身上,輕聲道:「安心睡吧!吾在洞外固守。」說完頭也不回地向洞口走去。

墨塵音輕閉雙眸,鼻中傳來赭杉的淡淡清香味,如同被這人溫柔的所包圍,意識逐漸朦朧,不及思考其他事,便已沈浸在夢鄉中。

赭杉悄悄地走回墨塵音身旁,仔細打量已入睡的少年,眉清目秀,氣質非凡,纖瘦的身子,眉宇間卻顯堅定不屈的意志。

回想初見時,那雙靈巧的美眸,是如此澄淨地不帶雜質,瞬間,自己多年來複雜的壓抑情感被徹底釋放、滌淨,只剩下最真實的自我。

少年的身份,赭杉不想去猜測也不願知曉,此時此刻,唯一渴求的是,有他陪伴左右,其餘的便拋諸腦後。

hm127306 2008-12-16 18:41
第八章—曖昧

翌晨,細縷光線微微透進穴中,墨塵音緩緩睜開雙眸,掀開大氅,雙手壓著石台,奮力撐起身子,搖搖晃晃走了幾步路。

赭杉察覺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轉頭望去,見墨塵音頭冒冷汗,咬著牙邁開步伐,朝他走來。

突然,墨塵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赭杉眼尖迅速伸手撈住他,微啟唇道:「小心。」

墨塵音雙頰泛紅,輕聲道:「多謝。」語畢,憑藉赭杉的手,支撐起雙腳。

墨塵音搭著赭杉的肩膀,兩人一拐一拐地穿越荒郊野外,緩緩地步至蘇州城內,四處打聽下,終於找到一位精通外傷的名醫。

診治過後,墨塵音的傷已無大礙,大夫輕撫下顎道:「幸虧救治的早,傷口深至骨面,再拖下去,恐怕後果難料。」語畢,開張藥單,列出所需藥味和劑量。

赭杉立即拿著藥方,到附近藥鋪抓了幾帖藥後,發覺天色漸沉,便提議先至客棧歇息,明日再做打算。

赭杉將墨塵音安放於床上,便向店小二借來陶壺,捲起衣袖,細心謹慎地熬煮湯藥。

赭杉端著碗坐在床旁,吹涼湯藥道:「喝藥吧!良藥苦口。」

墨塵音低眸一笑道:「多謝,我自己來。」伸手接過湯碗,鼻子湊近碗,一聞藥味,眉頭略攢,微嘟唇,好似小孩鬧彆扭地道:「好苦。」。

赭杉發怔地望著墨塵音天真率直的表情,隨即仰天大笑,久久不能歇止。

墨塵音見赭杉如此嘲笑自己,便捏緊鼻子,做一口氣,咕嚕咕嚕,把湯藥一次灌完。

忍著舌尖上的苦味,墨塵音轉了一轉美眸,慧黠一笑道:「你似乎不諳廚藝。」

赭杉驚訝地道:「此話怎講?」

「因為,你的臉…」墨塵音舉起纖細的長指,指向赭杉溫潤的右頰。

赭杉順著墨塵音手指的方向,撫摸右頰,不由驚愕,急忙用衣袖亂擦一把。

墨塵音見狀,笑彎了眼,拿著青色方巾輕輕地幫赭杉拭淨黑污。

赭杉屏住氣息地望著墨塵音的動作,一種連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慢慢從心底滲了出來。

「抱歉。」赭杉天外飛來一筆,不待墨塵音反應,逕自把臉貼上。

墨塵音見赭杉愈漸放大的臉孔,霎時,一個軟熱的觸感印上了他的唇,溫柔中帶點憐惜,似是將他的心捧在掌上呵護。

兩人不捨地分開,許久,時間沈浸在寂靜中。

墨塵音低垂雙眸,耳根燙紅地道:「明日,來我府宅,招待你。」

赭杉抬起手輕撫墨塵音的髮絲,柔聲道:「早點歇息。」語畢,轉身至另一張床躺下。

hm127306 2008-12-16 18:42
第九章—家

躺在床上的赭杉,腦中不時浮現墨塵音聰慧的眼眸隱含笑意,風姿旖旎,當時他不知是著了什麼魔,情感比理智反應更快,想要更靠近、看清、理解眼前的少年是怎生的天真爛漫。

下一刻,已吻上少年的唇,那柔軟的唇瓣帶點清幽淡香,令他難以自拔,不能自已地眷戀著。

赭杉甩了甩頭,深吸口氣,強自穩住紛亂的思緒,和那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深怕嚇著少年。

在另一頭的墨塵音,同樣輾轉反側,將被子埋住臉,阻絕被發現異狀的可能,赭杉身上有著獨特典雅的沉香味,眉宇間的正氣,和那柔情中帶點疼惜的吻,無不令他醉心、留戀。

墨塵音柔嫩的雙頰染上一抹紅暈,氣息的頻率不穩,唯恐自己的窘樣被「肇事者」知曉,惹來一番訕笑。

強壓住自己內心悸動的兩人,就這樣挨過了煎熬的一晚。

***
翌日清晨,赭杉和墨塵音兩人帶著微發黑的眼眶,離開客棧,準備前往墨府。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墨塵音微勾唇角輕聲道:「尚未請示兄台的名諱。」

「在下玄山,家居京城,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赭杉恭敬作揖道。

墨塵音拱手回禮道:「小弟姓墨,名塵音,蘇州人士。」

赭杉終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起那天的事:「前日那群蒙面人是?」

墨塵音低垂眼眸意味深長地道:「這嘛…日後有機會吾在對你詳細說明。」

赭杉見墨塵音略略感到不安,暗自道:「莫非與江南亂黨有關?吾應先設法與探子取得聯繫。」

一道輕柔的嗓音打斷了赭杉的思緒:「前面便是寒舍。」

赭杉遠遠地瞥見,大門上斗大的「墨府」二字,兩人緩步至宅門停下。

墨塵音抬起手叩門,但聞府內一陣騷動,須臾,有人應門。

門一開開,應門之人一見墨塵音,隨即大聲嚷嚷:「果真是少爺!來人啊~快來伺候,少爺回來了!」

頃刻間,墨府上下忙作一團,準備擺酒宴為少爺接風。

墨母得知墨塵音回來的消息,急忙快步走向大門,語帶哽咽道:「塵兒,真的是你!你終於平安回來了。」

墨塵音柔聲安慰道:「娘,我很好,沒事的。」

「你這小兔崽子!還知道回來?」墨母眼眶泛紅,佯裝生氣,雙手交叉置於胸前,面露兇狠地道。

步出廳堂的墨父,見夫人在跟孩子賭氣,勸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墨父眼角瞥見墨塵音身旁站了個陌生男子,相貌不凡,英氣逼人,心生疑問道:「塵兒,這位是?」

墨塵音轉了轉,慧黠一笑道:「唉呀,進門見到爹親娘親太歡喜了,一時間忘了介紹,這位是玄山,多虧他出手相救,否則孩兒恐怕…」

「呸!呸!逕說些不吉祥的話!看為娘怎麼教訓你。」語畢,抬起手輕扯墨塵音的左耳。

墨塵音嘟嘴撒嬌道:「娘,我知錯了,原諒孩兒不肖。」

赭杉見此狀,不禁莞爾一笑。

墨母:「還不快去招呼賓客,是要讓人知道墨家不懂禮數?」

墨塵音吐了吐舌頭,調皮地道:「是。」轉頭向赭杉道:「隨我來吧!」

***
攝政王府內

太后依偎在金鎏影的懷裡,面露憂心地道:「為何不派人將皇兒找回?」

金鎏影柔聲安撫懷裡的人道:「放心,吾以命人暗中找尋,有消息即刻回報。」

「如此,哀家便無須掛念。」語畢,太后閉上眼,享受溫存。

此刻,金鎏影溫順平和的神色,閃過一絲猙獰,暗自竊笑:「姪兒,吾真懷疑汝是否能順利回宮。」

***
天清會廳堂內

兩人臉上盡寫著憂慮擔心,默默無語地相對而坐。

一向從容自若的蒼,失控地起身道:「不行,吾要去找他。」起身往外奔去。

「且勿衝動!」翠山行出手制止,擋住蒼的去路。

蒼侷促不安地道:「吾怕他…」

翠山行抓著蒼的肩膀,眸底堅定地道:「你要相信他。」

蒼搖晃著身子,頹喪地道:「可是已經數日音訊全無。」

翠山行嘆了口氣,略顯無奈地道:「罷了,我明日與你去城內打聽。」

hm127306 2008-12-16 18:42
第十章—欣羨

尹親王府內

紫荊衣與莎羅曼對坐於廳堂,空氣飄盪著詭譎的氛圍。

紫荊衣氣定神閒地啜飲熱茶,黛眉一掀道:「約我相談何事?」

「我…我…你…」莎羅曼言詞含糊不清,雙頰染上紅暈。

紫荊衣見狀,惱怒道:「吞吞吐吐,有何事如此難言?」

莎羅曼發窘地望著紫荊衣—她的夫婿,滿腹疑問到了嘴邊又收回去。

自從嫁入王爺府,紫荊衣對她百般苛責、挑剔,嫌她說話不夠得體、親手縫製的大氅顏色樣式不合、熬煮的補品難入口等等,從未得到貼心的讚賞與鼓勵。

有時紫荊衣議事完回府,一進門,二話不說地摑她幾個耳光,怒氣沖沖回房把自己關起來,留下她滿臉的錯愕與不解。

她不懂,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是她長得不夠標緻才得不到丈夫的疼愛?亦或是手藝不精,服侍不夠周到?…許多困惑縈繞在心中,但是,卻提不起勇氣開口。

沙羅曼揚起一抹淡笑道:「沒事,我回房休息了。」語畢,起身走入臥房。

此時,偌大的廳堂裡只剩下紫荊衣一人,表面的淡然掩不住黛眸底下深藏的落寞,自忖著:「他可曾惦記過我?」念頭一閃,不禁暗然失笑,笑自己犯傻了,竟如怨婦般地病相思,遂微閉雙眼,重溫那人的懷抱和味道。

「姪兒。」一道溫潤雄厚的嗓音打斷了紫荊衣的思緒。

紫荊衣睜開眼,見自己思念之人出現在面前,臉上堆滿愉悅和滿足,笑彎了美眸道:「皇叔,你怎麼有空來了?」

金鎏影一把摟住眼前的可人兒,長指勾起紫荊衣的下顎,揶揄地道:「吾來探望生悶氣的貓兒。」

紫荊衣故作嗔怒地悶哼一聲,倒在金鎏影的懷裡道:「算你識相!」

兩人沈醉在彼此的氣息裡,享受半晌的柔情。

莎羅曼躲在遠方,窺視到這一切。

直到這一刻,她深刻地明瞭,所有疑惑的癥結—金鎏影,道貌岸然的外表,背地裡竟與夫婿暗通款曲,真是荒淫無恥!

她恨,恨紫荊衣的笑顏和柔情只給那個男人,她嫉妒,嫉妒那男人擁有紫荊衣的一切,她怨,怨自己只是這場騙局裡的犧牲品。

淚潸然而下,美麗的臉龐憔悴了,莎羅曼神色堅定,抹去眼角的淚痕,暗自道:「總有一天,咱們夫妻倆定能復合,百般恩愛。」

***
蘇州城內

熙來攘往,摩肩擦踵,人潮不斷。

蒼和翠山行兩人,沿路探問墨塵音的下落,始終杳無信息。

翠山行見蒼為摯友四處奔波,情深義重,不由心生敬仰之情,暗道:「若能與他深交,該是何等的幸運。」

驀然,蒼視線暼向遠方,對翠山行道:「是墨家總管。」

墨家總管迎面走來,熱情地揮手道:「蒼少爺,來市集看熱鬧嗎?」

蒼神情平淡地道:「墨塵音已經回府了?」

墨家總管一副鬆了口氣地點頭道:「少爺昨日才回來,蒼少爺找他嗎?」

「吾明日登門造訪,麻煩汝幫忙通知一聲。」蒼緊蹙的眉微微舒展地道。

「好,小的知道,兩位慢走,我尚有事,先去忙了。」語畢,墨家總管轉身離去。

翠山行微勾唇角,對蒼道:「這下你可放寬心。」

蒼藍紫色的眼眸盡是燦笑道:「小翠,明日陪吾一同前往。」

翠山行怔愣住,眼前此人脫俗出塵,臉上總是一抹淡然,孰料綻開的俊朗笑靨,如同和煦的春風,將他沈浸其中,難以忘懷。

***
墨府內

赭杉隨墨塵音來至客房,環視房內的擺設,簡單樸素卻帶溫馨感,剎那間,彷彿產生錯覺,誤將墨府當成自家。

赭杉微揚嘴角地道:「令尊令堂與汝的感情深厚。」

「讓你見笑話了。」墨塵音低笑出聲地道。

赭杉眸底流露出對親情的渴望,低喃自語道:「不,吾真欣羨…」

墨塵音伸手輕撫赭杉的額頭和眉心,柔聲道:「你…似乎有很多煩心的事。」

赭杉微閉雙眼,任由墨塵音的手在臉上遊走,心中好似有什麼東西溫溫的流出,漲滿整個胸口。

赭杉情不自禁地將墨塵音擁入懷裡,只覺懷裡的人身子輕輕一震,伴隨著細微的呼吸聲。

時間停止流轉,寂然無聲,只剩相知相惜的兩顆心跳動著。 

hm127306 2008-12-16 18:43
第十一章—知‧音

深夜的墨府,闃寂無聲,赭杉坐於窗前,隻手托頤,微閉雙眼,陷入沈思。

倏然,一團黑影閃過窗旁,藏身幽暗之中。

赭杉察覺動靜,略動了動眉,沉聲道:「進來。」

黑影聞聲,迅疾竄入房內,立於赭杉旁,單跪行禮道:「微臣叩見陛下。」

來人鼻樑挺直,眼神沉著,一襲赤衫,腰間配劍,正是御前侍衛長—司祐霖。

赭杉手一揮示意起身,並壓低聲問道:「皇城內有何消息?」

「稟皇上,臣聽聞近日來,宮中傳來太后病危之風聲,唯恐是有心人故意放出。」司祐霖正色詳道。

赭杉攢緊眉,頓了一下,思忖道:「母后她…可有明確的病因與病症?」

司祐霖嚴肅正色道:「聽說是思念皇上過度,加上氣候多變,染了風寒。」

「攝政王府有任何異常的動靜?」赭杉提出藏在心中最大的疑惑。

司祐霖正言直諫道:「一切如往,但臣認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陛下不可掉以輕心。」

赭杉內心浮出一絲不安,猜測道:「金鎏影…莫非他在京城內暗埋高手阻殺朕?!」

司祐霖面露難色道:「臣也是作如此猜想,卻苦無確鑿的證據證明攝政王有反叛之心。」

「朕會盡快回京都,為防意外,卿先回城內繼續探聽,五日後皇城前十里長亭相會。」赭杉吩咐道。

「另外,臣以命胞妹赤雲染隨皇上賞賜的奴婢進入兵部尚書府。」司祐霖神情平淡地道。

赭杉眉頭稍舒,臉色的線條略顯柔和地道:「事成之後,朕重重有賞。」

「惟望皇上保重龍體,微臣告辭。」語畢,頎長精悍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隱沒在黑暗中。

***
午後,泛黃的樹葉在陽光照射下閃耀金光,秋風徐徐吹來,枝頭輕輕搖擺,林蔭下,赭杉與墨塵音兩人對坐於庭園裡。

墨塵音轉了轉的眼珠子,慧黠一笑地道:「如此良辰美景,好友可願聽吾撥絃一曲。」

赭杉端起茶杯,啜飲道:「墨兄好雅興,玄某卻之不恭,洗耳恭聽。」

只見墨塵音興致高昂地跑進自己的房裡,出來時抱著琴,一副初逢知音的模樣,赭杉見狀,嘴角不自主地揚起。

墨塵音將琴抽出琴袋,平放於案上,輕撥幾個音後,斂整心神並正坐,手一抬,清逸的琴音從指尖飄出,如澗水響泠泠,流入赭杉乾涸的心田,滋潤著,宛若新生。

赭杉不自覺地微閉雙眸,隻手托頤,沉浸在琤璁琴聲中。

一曲彈罷,墨塵音抬眼與赭杉四目對望,那雙靈動的美眸,純淨似水的眼波沁入心脾,赭杉看得兩眼發直,難以自拔地被深深吸引。

墨塵音見赭杉眸底傳來的灼熱,下意識地黛眸輕掩,粉嫩的雙頰染上一抹紅暈,半開櫻唇似是欲言又止。

赭杉直盯著微啟的降唇,心頭一陣燥熱,全身的血液奔騰著,理智被情慾啃食殆盡,猛地起身衝上前,抬起墨塵音的下顎,硬生生吻了下去。

墨塵音沒來得及反應,微啟的唇被另一種濕熱的觸感包覆,當意識到是什麼,腦袋彷彿被一道雷擊中,不由得緊抓著赭杉的衣襟。

兩舌相碰,從來沒有過的感受,猛爆性地炸開,赭杉帶點掠奪性的吻,強悍又霸道,彷彿是宣示主權般,吮含著自己的舌葉,感受彼此的舌尖糾纏著。

呼吸吐納深的像要將對方的氣息融入自己,除了彼此的喘息、還有脣齒間濡濕潤澤,什麼也聽不到,只能放任了官能感受每一分愉悅。

忽地乾咳聲響,兩人身子猛地一震,倏然停了動作,不捨地鬆開彼此的臂膀。

墨家總管宛若對剛才的事毫不知情,揚起清脆的嗓音道:「稟少爺,蒼少爺來訪,人已在廳堂等候。」

「請他稍待片刻,我隨後到。」墨塵音簡短應道,發現自己低啞的嗓音,耳根熟燙萬分。

赭杉見墨塵音這般窘樣,不禁低笑一聲,惹來黛眉倒豎,怒瞪了赭杉一眼。

墨塵音面目本就柔善俊秀,這樣一瞪,似怨似嗔的眼眸,帶點柔媚的風情,赭杉不自主地看出了神。

墨塵音羞怯地瞥過頭,低垂雙眸道:「我想介紹好友—蒼與你相識,不知意下如何?」

赭杉見少年的反應,眸底盡是笑意,微微頷首,隨墨塵音前往廳堂。

hm127306 2008-12-16 18:43
第十二章—較勁

墨家廳堂內,蒼與翠山行相對而坐,墨家總管在旁隨侍。

蒼一貫優雅地舉起茶杯啜飲,不時以眼角餘光瞥向門口,察看是否有來人。

翠山行見狀,順著蒼的視線望去,見無來人,回頭瞟了蒼一眼,低垂黛眸,輕咬下唇,神情複雜。

室內充滿寧寂的氛圍,片晌,外頭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墨塵音領著赭杉,快速步入廳堂。

「蒼兄!」墨塵音笑彎眼眸,喜不自勝地喊道。

蒼眸底一絲憂慮閃過,目光掃向許久不見的友人,唇角輕揚淡淡地回道:「見你安然無恙,吾便放心。」

墨塵音轉轉聰慧的眼珠子,調侃笑道:「難得好友面露憂色,實為天下一大奇觀。」

蒼起身上前,輕撫墨塵音的前額,手順著柔嫩的髮絲,低潤的嗓音輕道:「豈不知這罪首是誰?」隨即一道灼熱的視線直射過來,蒼鬆開手,意味深長地瞥向來源,銳利的眼神打量赭杉,見來人氣宇軒昂,英氣逼人,疑問道:「旁邊這位是…?」

墨塵音因蒼的舉止感到困窘,尷尬地退回赭杉身旁,柔聲道:「他叫玄山,幸有他出手相助,否則我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墨塵音在介紹赭杉時,魅眸底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俊秀的容顏帶著滿足的笑意,這一切盡入蒼的眼簾。

蒼表面上不動聲色,拱手作揖敬道:「多謝玄兄這幾日照顧墨弟,在下名喚蒼,是墨弟“多年好友”。」提及與墨塵音的交情,蒼不自主地加重語氣。

赭杉忽略蒼傳來的敵意,瞥向一直在旁沈默無語,臉色有異的翠山行,低沉問道:「旁邊這位少年是?」

翠山行瞬即恢復平常神色,揚起一抹淡笑道:「我姓翠,名山行,同為本地人士。」

赭杉對蒼和翠山行雙手抱拳,彎腰行禮,豪氣勃發道:「今日幸會兩位。」

三人定睛審察彼此一番後,蒼眼中幽光一閃,瞬間即復,神情漠然道:「玄兄可否暫避片刻,我們有私事相談,外人在場較為不便。」

墨塵音訝異於蒼的態度,轉頭看向赭杉,只見赭杉微頷首,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地步出大堂。

墨塵音望著赭杉離去的背影,臉上充滿不解,問道:「為何不讓他參與?」

「來歷不明之人需多加留心。」蒼堅定的語氣答道。

墨塵音魅眸底下流露絕對的信任,懇切地道:「玄兄絕非惡人。」

蒼見狀,心中燃起一陣怒火,不容妥協地道:「但你不明白他真實的背景和身份。」

墨塵音頓了頓,語帶遲疑道:「這…」

蒼斂整心神,正色問道:「別提他了,你那日行動狀況如何?」

「我潛入新任知府府中,正欲放火,卻誤中埋伏,被幾個蒙面人圍殺,看來有人已盯上我們的行動。」墨塵音思及當日之事,身子不禁微微一顫,心有餘悸。

蒼見墨塵音的反應,語帶憐惜道:「我們亦感如此,那日在巡撫府外,戒備特別森嚴,我與小翠見情勢不對,便回會堂另做打算,目前尚查不出是誰所為。」

此時,翠山行宛若思考已久獲得結論,咬牙恨恨地道:「也許是狗皇帝有了動作。」

墨塵音凝神斂氣,冷靜地道:「但也可能有其他勢力,蟄伏已久,蓄勢待發。」

蒼臉色沈重,果決道:「無論如何,暫緩其他活動,待我派人調查清楚,再行決定。」

三人結束會議,各懷心思離去。

***
夕陽餘暉,大地染上一抹紅。

蒼和翠山行步出墨府,兩人一前一後,彼此拉長的影子相疊交錯。

翠山行望著蒼的背影發怔,暗自道:「我到底是怎麼了?竟為了蒼兄與墨兄的交情而感到不自在,甚至…不悅?!」對自己的行為得出驚人結論,腳步不自主地停住。

走在前頭的蒼忽感身後的人停下腳步,回頭關心道:「小翠,你沒事吧?」

翠山行耳根微燙,急忙搖晃頭道:「沒事!我沒事,繼續走吧!」

蒼並無多加思索翠山行的異常舉止,依舊維持一派從容優雅的神色,腦海中卻不斷憶起墨塵音與陌生男子的互動,和墨塵音對他無意間流露出的柔情蜜意,無不令蒼心生妒火,暗自道:「多年的感情,難道比不上一個陌生人?」

***
墨塵音離開大廳,急欲找尋赭杉時,墨家總管跑上前道:「玄公子在客房等候,說有事與你相談。」

墨塵音聞言,朝客房的方向走去,來至門前,深吸口氣,輕推開門,只見赭杉坐於桌前,心無旁騖地閱讀經書。

赭杉聽聞開門聲,抬頭望去,見來者是墨塵音,舉起茶杯啜飲,微勾唇角,輕聲道:「你們談論結束?」

墨塵音微頷首,吞吞吐吐地道:「我…不是有意讓你陷入難堪的處境,實在是…」

赭杉低眸一笑,輕聲道:「不用掛在心上,吾不在乎其他的事…」語畢,起身走至墨塵音身旁,修長的手指抬起墨塵音的下顎,低聲道:「吾只在乎汝…」

頓時,墨塵音雙頰上一陣熱氣,下意識地微掩魅眸,閃避赭杉熾熱的目光。

「吾不喜歡蒼看你的眼神和踰矩的動作。」赭杉沉穩的聲音隱含著怒氣,似是壓抑著內心的翻騰。

墨塵音心頭陡地一顫,抬起頭欲開口解釋,孰料赭杉俯身,堵住墨塵音微啟的唇。

hm127306 2008-12-16 18:45
第十三章—巨變

赭杉趁隙探入,粗暴地佔有了優美的薄唇,墨塵音一陣怔愣,被動地接受,任由赭杉侵略性的吻,感受彼此舌葉交纏起來。

周圍的空氣,當即變得黏濕而蘊涵激動。

一陣激烈的強吻後,赭杉蘊藏著危險的眼睛注視著墨塵音,嗓音因壓抑情慾而更顯渾厚,低聲道:「吾可以抱你嗎?」

墨塵音聞言,抬頭凝視著這張壯志凌雲的面容,棕色的眼瞳映著自己佈滿風情的臉龐,忽爾,耳邊傳來蒼的聲音:「但你不明白他的真實背景和身份。」

清楚的言語,宛若一道防線,割開了兩人的距離,原本揪緊對方衣襟的手,不禁鬆開,墨塵音別過頭,低垂美眸,輕輕地推開眼前人,柔聲道:「太快了…我…還不甚明瞭你。」

這樣一推,隔出了彼此,劃清界線,赭杉眼底的慾火瞬間澆熄,肅容正經,恢復眉宇間的沛然正氣,拱手作揖道:「抱歉,是吾失禮了。」

墨塵音見赭杉的反應,不由自主地噗哧一笑,轉了轉聰慧的眼珠子調侃道:「道歉與客套話就省下吧,還是讓我多認識不同面向的玄山。」

赭杉困窘地望向墨塵音,支吾其詞道:「吾…汝…其實吾是…」

「少爺!不好了,有人闖入府內縱火,快出來啊!」房外一陣匆促的敲門聲,伴隨墨家總管急切的呼喚和狂亂的腳步聲,打斷了赭杉坦承自己身份。

墨塵音和赭杉兩人心頭陡地一顫,即刻開門衝出,眼見府內大部分沈浸在整片火海,墨府上下一片混亂,不時傳來房室支柱的倒塌聲和奴婢的求救聲。

霎時,富甲天下的墨府、和樂溫馨的平凡家庭,毀於一旦,宛若人間煉獄,充斥著老弱婦孺淒厲的哀嚎,焚燒木材的氣味和火舌吞噬滋滋作響的聲音。

墨塵音目睹這樣慘絕人寰的畫面,臉色慘白毫無血氣,緊握住墨家總管的肩頭,眸底盡是驚慌,急切問道:「爹娘他們人呢?」

墨家總管上氣不接下氣道:「老爺…與夫人…還在臥房內。」

墨塵音瞪大雙眼,內心翻騰,猛地一驚道:「你、你說什麼?!」轉身拔腿朝主臥房奔去,急切呼喊道:「爹、娘~」

赭杉緊跟在後,心中一凜,暗自道:「莫非這與追殺他的黑衣人有關?看來幕後主使者已展開積極行動,吾必須速速召回司卿探查此事。」

墨塵音與赭杉來到主臥房外,只見熊熊烈火,無情地吞噬,下人們忙著提水滅火,無奈杯水車薪,抵擋不住凶猛的火蛇,任憑它恣意妄為。

墨塵音眼看遍尋不著雙親的身影,激動地道:「阿爹、阿娘~我馬上來找你們。」

跨步正欲闖入房內,「墨塵音,切勿妄動!」身後一陣低沈穩重的嗓音傳來,肌理分明的手臂緊緊箍住他的身體,阻止他衝進火場。

墨家總管在一旁,幫赭杉擋住墨塵音的去路,呼喊道:「少爺不可啊!」

墨塵音難以自持,瘋狂地扭動身子,欲掙開赭杉的束縛,咆哮道:「你們叫我怎樣冷靜?!爹娘尚在屋內,生死未卜,玄山,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

赭杉語氣堅定,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容反駁餘地道:「靜心,吾入內察看,總管,看好你家少爺。」簡單交代墨家總管後,運起元功,竄入猛烈的火焰中,找尋墨父墨母的身影。

面對赭杉突如其來的舉動,墨塵音不由大驚道:「玄山!你在做什麼!」

墨家總管連忙拉住墨塵音,道:「少爺不可衝動冒險啊!請保重自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宛若世上最漫長的等待,墨塵音面露憂色,望穿秋水,頻頻朝內觀看,殷切期盼奇蹟降臨,終於忍不住雙手合十,心中默唸:「願上蒼保佑三人平安,吾墨塵音甘願付出一切!」

片刻,火場中出現三條人影,只見赭杉背著墨父,攙扶墨母,踉蹌步出已不成臥房的地方。

墨塵音心急如焚,立刻衝上前問道:「爹、娘,你們無恙否?」

墨母靠著赭杉的扶持,氣若游絲,用盡全身力氣和僅存的意識,咬出字詞,語帶悲淒道:「塵音…你爹他…先吾一步…走了…」語畢,墨母不支,陷入昏迷。

墨塵音聞言,再也撐不住突來的打擊,只覺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墨家總管適時接住墨塵音,驚慌喊道:「少爺!」

赭杉目睹墨家經歷的這一切,眼底殺機一閃即逝,緊握雙拳,咬牙暗自道:「究竟是誰…敢下此毒手?吾…當天立誓,絕不輕饒他!」

墨府的今夜,一場火紅色的惡夢,燒盡整個家,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的心中,刻‧骨‧銘‧心‧

「家」一詞,在今夜過後,將成歷史,徒留悼念和無限的追思…

hm127306 2008-12-16 18:46
第十四章—震盪

墨府客房內

墨塵音平躺在床上,赭杉坐在床側看顧。

倏地,墨塵音略動了動黛眉,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沛然正氣的臉龐,擔憂之色溢於表。

赭杉眼見墨塵音甦醒,蹙皺的眉略略舒展,急忙端來一碗粥,柔聲道:「汝終於醒了,喝點粥墊墊胃。」

墨塵音如大夢初醒,迷茫的眼,失了原本的靈氣,面無表情問道:「我昏迷多久?」

「已經一日一夜。」

赭杉看向少年,記憶中的他,曾是聰慧的眼眸,臉上時常掛著燦爛的笑容,如今,宛若摔碎的陶瓷娃娃,槁木死灰一般,了無生氣,著實令人心疼與不捨。

赭杉強壓住心頭的痛,忍著將眼前人摟入懷中的衝動,暗自道:「塵音,吾會保護汝的…絕不輕言放棄汝。」

突地,墨塵音想起墨母,不禁面露憂色,轉頭問向赭杉:「我娘人在何處?」

「伯母在隔壁客房歇息,有總管照料,汝要起身?」語畢,赭杉伸出手,欲扶起少年。

墨塵音微頷首,忽視赭杉的好意,淡淡道:「不用麻煩,我無事。」語畢,雙手撐起床側,站起身往房門口走去。

赭杉出神地望著墨塵音離去,剎那間,有種錯覺油然而生,少年的背影出現不屬於這年紀的蒼老,歲月的印刻,以及背負的重擔。

***
墨塵音緩緩地走入隔壁客房,見母親臥病在床,不自覺地一陣鼻酸,勉強自己打起精神,唇邊揚起一抹如同往常的笑容,輕聲道:「娘,我來看你了。」

墨母聞聲,睜開眼望向墨塵音,見兒無恙,頗感安慰,蒼白的臉龐略有血色,唇角微勾,柔聲道:「塵兒,是你…」

此時,墨塵音面對至親,終也壓不住內心的悲痛和眾多不解的疑惑,激動地問:「娘,昨夜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會突然…?」

「昨日戌時,我與你爹正準備就寢,我熄燈之後,一名蒙面人突然闖入房內,揮劍欲殺我,你爹及時將我推開,自己挺身受劍,他…就先離我而去…」話語至此,墨母泣不成聲,幾度無法言語,墨塵音低垂著頭,靜靜地握著墨母的手。

墨母拭去淚痕,提振精神道:「後來,整個臥房就起火了,吾急欲逃出,無奈房門被反鎖,陣陣濃煙襲入,幸虧玄公子及時來到…不然…吾…」

墨塵音眼底厲光一閃,怒目咬牙道:「娘,孩兒…一定會找出殺人兇手,為爹報仇!」

墨母眼見親兒被仇恨蒙蔽,內心明白復興舊朝的運動,是要靠鮮血換來,不忍孩兒再次捲入戰火,便說出深藏已久的話:「唉…如今,讓為娘最放不下心的人,是你…塵兒」語畢,墨母緊緊握住塵音的手,伴隨幾聲咳嗽。

墨母心知,來日不多,長年沉痾,有賴自身的樂天知命、活潑爽朗個性,以及美滿的家庭—夫婿的愛護和兒子的貼心孝順,支持著病體,如今,家逢巨變,頓失所依,身體每況愈下,她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

驀然,墨母正色問道:「我問你,你感覺玄公子為人如何?」

墨塵音心口就像被大錘狠狠的砸著,一下又一下,問道:「娘,此話何意?」

墨母嘆了口氣,伸手摸著墨塵音的面容,語帶疼惜道:「傻孩子,你以為我不知曉你們之間的事嗎?為人母,怎會不知兒的心事?」

墨塵音別過頭,故做鎮定,堅決地回道:「娘別再說了,我豈能貪圖一己之私情,忘卻國仇家恨?再說,他與我皆是男子,此情難容於世。」

墨母眼見親兒的反應,嘴角溢出一絲笑容,仍舊擺起架子教訓道:「墨家家風開明,竟會出現如你這般拘謹保守的個性,玄公子相貌出身非凡,為人正直,富有俠義之心,更何況,他對咱們墨家有恩,不管如何,你可是不能辜負人家。」說到最後,不自主地揶揄一番。

墨塵音不知該如何回應墨母的交代,語不成詞道:「娘,我…」

墨母面露欣慰,拍拍墨塵音的手道:「為娘還是希望兒能得到幸福,遠離江湖是非,如此,我才能安心。」

墨塵音見墨母好似交代後事,面露慌亂之色,急切道:「娘,您別再胡思亂想了,歇會吧。」語畢,安頓墨母休息。

青髮少年坐在床側,凝視著母親的臉龐,安詳寧靜,憶起母親的話語,他不知該如何回應…不論是母親的話,抑或是赭杉的心意,兩者皆使他為難,還有,面對天清會出生入死的弟兄,他又當如何自處?

***
客棧內

赭杉獨自坐於案前,手持一本書,專心地閱讀,細細品味書中的含意。

忽聞一陣敲門聲,赭杉沈聲道:「進來。」

只見御前侍衛長司祐霖迅速開門步入,轉身關上房門,單膝跪地行禮道:「微臣叩見皇上。」

赭杉示意起身,並壓低聲音道:「卿今後在外,與朕以主僕相稱。」

司祐霖微頷首,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倉皇,問道:「公子急宣我回轉,莫非出了意外?」

「沒錯,計畫有變,吾前幾日命你調查之事,可有結果?」

司祐霖呈上書表,神情嚴肅道:「根據資料顯示,江南舊朝餘臣的組織名喚天清會,這是核心人物的畫像,請公子過目。」

赭杉定睛一瞧,圖中人物竟是…蒼、翠山行,以及…墨塵音!

這樣的結果,如同炸彈投入心湖,翻湧而起的浪潮,耳邊轟隆隆作響,赭杉臉上寫滿了錯愕和不願相信的震驚表情。

面對皇上的詫異神情,司祐霖一如往昔,娓娓道來他所查出的事:「另外,京城有風聲傳來,攝政王暗中命令一殺手組織,名叫捨生道,任務是清除叛黨餘孽,以及狙殺…公子。」

赭杉勃然大怒,拍桌喝聲道:「什麼?!好大膽的金鎏影!竟敢私下勾結匪類,不但派人刺殺吾,而且處理江南舊臣之方式,是以暴制暴,公然反抗聖旨,罪不可赦!」

司祐霖低聲道:「公子請息怒。」

赭杉一字一句吩咐道:「祐霖,今後你暗中隨身保護吾,幾日後,吾會回京,通知令妹赤雲染,不管用什麼方法,讓白雪飄派出禁衛軍於皇城外守候。」

「屬下遵命。」語畢,壯碩精捍的身影悄然地消失、隱沒。

赭杉獨自在房中,靜靜地望著手中的圖像,少年的風采躍然紙上,清俊絕倫、脫俗出眾,嘴角隨時掛著一抹燦笑,無一不是自己傾心的伊人。

赭杉閉起雙眼,耳邊傳來墨塵音的琴聲,和兩人的歡聲笑語,沉吟道:「知音難覓啊…」

赭杉心知,不論少年的身份為何,也不管他變成怎樣,自己的選擇依然如故。

柳诗诗 2008-12-22 19:35
天那,没想到这里的玄宗之人竟然都变身了.写的很不错哦,赭杉是皇帝呢!我还以为苍老大才是.小翠还是一如既往的跟着苍的脚步啊.

hm127306 2008-12-22 20:32
感謝l大的支持~
該有的人物個性還是有的,只是時空背景不同
小翠始終都站在蒼老大的後面啊~

請繼續觀看~

hm127306 2009-02-03 22:46
第十五章—淚‧雨

兵部尚書府

靜謐的夜,金黃色的光散落一地,白雪飄獨自站在庭中,陷入沈思。

自從高中狀元之後,自己便辭別父母,前往京城上任,時逢建國之初,公務繁忙,為了國家富強,他日日夜夜費盡苦心,鑽研兵法,提出新的觀點,改善迂腐的兵制和軍中的陋習,深受攝政王器重,由小小的仕郎升任為尚書。

坐擁權勢名利,卻仍孑然一身,常在夜深人靜裡,獨自品嚐著寂寞的滋味,其實,自己何嘗不企望能遇個紅粉知己?庸脂俗粉他看不上,而其他官員妄想高攀,頻頻送來未出閣的女兒圖像,令他心生厭煩,連一眼都沒瞧,直接命人燒了圖像。

白雪飄相信,終會有一天遇到心目中的女神。

他抬頭望著彎月,嘴角揚起一抹淡笑,霎時,耳邊傳來琤璁琴音,如同冰下的泉水幽幽咽咽,彷彿在嘆息,白雪飄尋聲而去,發現一女子獨坐在涼亭裡,操琴成曲。

此女脫俗出眾、氣質非凡,白雪飄猛地憶起當日封官加爵,皇上賞賜的奴婢中,有一人雖身著平民服飾,卻難掩耀眼的光輝。

白雪飄感到納悶,暗自道:「原來她是…深藏不露,見此女才貌雙全,諒想出身非凡,為何甘願為下人?」

白雪飄思忖著,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目光直落在亭子裡的絕色佳人上。

赤雲染察覺前方有視線,猛地抬頭一瞧,見到來人不由一驚,連忙低頭行禮道:「老…老爺,抱歉,是奴婢壞了您的雅興。」

白雪飄擺手示意免禮,微揚唇角,仔細打量赤雲染,問道:「請問姑娘芳名?」

赤雲染低垂著頭,娓娓道來:「奴婢名喚赤雲染,因家父得罪朝中權貴,全家被降下重罪,幸得皇恩,赦免死罪,入宮為奴。」言至此,泣不成聲。

白雪飄眼見赤雲染成了淚人兒,著實不捨,柔聲安慰道:「抱歉,談到你的傷心處。」連忙掏出懷中的手帕,遞給赤雲染。

赤雲染見狀,伸出纖纖玉手,作勢推辭道:「多謝老爺的關愛,是奴婢失態了。」

白雪飄收回手帕,當下心生一計,「皓月當空,你可願為我彈奏一曲?」

赤雲染拭去眼角的淚痕,綻顏一笑,微微點頭道:「承蒙老爺不棄,如此,奴婢獻醜了。」

長指輕撥,琴音悠揚,白雪飄輕閉雙眼,沈浸在清幽的琴韻中,神怡心醉,微風輕拂,鼻間傳來一陣清淡香味,令他不自覺地睜開眼眸。

印入眼簾的,是個仙姿玉色的俏人兒,在月光照耀下,更顯得風姿綽約,晚風吹來,秀髮飄逸,佳人秋波微轉,黛眸底下似笑非笑。

霎時,白雪飄不自主地發怔,待回過神,美人似水的眼波已沁入心脾。

曖昧的氛圍,隨著琴音流轉,包圍兩人。

***
墨母在家逢驟變後,抱恙在床,身體欠安,加上喪夫之痛,致使長年宿疾一發不可收拾,終至難以挽回的地步。

在某個寧靜的早晨,墨母用著僅存的一絲力氣撐開眼眸,端相親兒一會,便含笑闔眼,溘然長逝…

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烏雲籠罩,倏地,幾道悶雷劈落,大雨傾盆而下。

墨氏夫妻墳前跪著一位清秀少年,身披孝服,少年背後,數步之遙,一位英氣勃發的男子撐傘站在雨中。

少年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眼中幽光一閃,憤恨地咬牙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跪下者墨塵音在此立誓,今生必手刃幕後主使者,以慰亡靈,否則我願受五雷轟頂!」

「爹、娘,是孩兒不肖,未盡承歡膝下之責,我墨塵音愧為人子!我不配做您的兒,不配啊!」墨塵音雙手撐地,伏身跪拜,不斷地以額頭叩地,似是希望以此消除心中的悔恨。

站在身後的男子,一語不發,默默地望著少年,神色凝重,眸底盡是焦急和擔憂,好幾次都快無法抑制將少年拽進懷裏的衝動。

赭杉微啟雙唇,正欲開口安慰,卻止住了聲音。他知道,眼前的少年需要適度的情緒宣洩,抒解對亡者的思念,減輕內心的痛苦。

墨塵音陡地抬起頭,收起激動的神情,回復尋常臉色,伸手輕撫墓碑,自言自語道:「爹不是常說要將畢生經商之道傳授予塵音嗎?」說著,不時四下探望,尋找熟悉的身影。

「娘,您來幫我求求爹嘛,請他早日回府來看看塵兒,娘…您怎麼不回應呢?娘,您在哪啊?孩兒這次很聽話沒鬧事了,在外面碰到很多有趣的事情想跟娘說…」

望眼欲穿,盼不到墨母的出現,墨塵音眸底帶著深沈的絕望,壓抑的,顫抖的哭腔,嗚咽地道:「爹、娘,為何您先離我而去?放下孩兒一人孤單在世上,獨自生活,情何以堪?今後…無所依怙,該如何立身自處?」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只是怎也掩不了聲調裏的幽咽。

大雨直落在墨塵音的身上,雨水浸濕衣衫,冷意襲面而來,纖薄的雙肩微微發顫,孤身隻影,似有無盡的寒氣籠罩。

「墨塵音,夠了!我們進屋去吧!」一口沉穩溫厚的嗓音傳來,轉瞬間,赭杉從背後環抱住墨塵音。

感受溫暖的懷抱,鼻間傳來令人心安的檀香味,墨塵音強忍的哀慟,頓時像是繃緊的弦線達臨界點,「劈」地一聲,眼淚兒如同斷線的珠子般一串串兒落下。

赭杉扳過墨塵音的肩頭,只見那秀氣的臉龐掛著兩行清淚,脆弱到彷彿一碰即碎的神情,他連忙挨近身,將墨塵音拽進懷裡,柔聲哄道:「別哭了!不傷心喔!」

赭杉俯身低頭,細細柔柔的吻灑滿墨塵音粉嫩的雙頰,層層疊疊,絲絲縷縷,水樣的溫柔。

雨中相擁的兩人,內心好似有溫溫的液體流了出來,然後漲滿整個胸口,絲毫感受不到天氣的寒意。

秋雨連綿不斷,陰陰冷冷,澆不息熾熱如火的情意。

hm127306 2009-03-29 20:44
第十六章—決心

大雨滂沱,狂風呼嘯,亂人心弦。

紅髮男子打橫抱起青髮少年,往臥房走去。

數日持續的負面情緒和壓力突然得已解放,少年軟倒在男子的懷裡,胸膛的溫暖和厚實,伴隨著沈穩的心跳聲,家逢巨變、雙親接連的亡逝,所有的衝擊造成的不安、恐懼、無力,忽然整個沈澱了。

宛若沈浸在大海的溫柔裡,經歷暴風摧殘的心漸趨平靜。

男子將少年放在床上,除去少年被雨水浸濕的外衣,動作輕柔,備受呵護的情意藉由指尖,流進墨塵音的心田。

外衣褪去,裡衣滑落下來,微微露出少年的白晰雙肩,透著旖旎的紅暈。

赭杉見狀,立即停止了動作,別過頭去,故做鎮定道:「吾先去燒開水,汝盡快換上浴袍,以免著涼。」語畢,頭也不回地,迅速往門外走去。

墨塵音瞥見赭杉的側臉,微燙的耳根洩漏了他的倉皇失措,不禁噗嗤一笑。

望向赭杉離去的背影,墨塵音唇角微揚,心想:「雖然不知玄山的真實身份,但他的為人與處事態度卻總是很能令人安心,這段日子的相陪,盡是真情真意,也許…我該…」

思及此,墨塵音羞赧地低垂著頭,任由雙頰爬滿了緋紅,宛若春花綻放的瑰麗。

為阻止自己繼續往下想,墨塵音甩甩頭,脫下裡衣,換上浴袍,坐在桌前,取來一壺酒,兀自豪飲。

似要將內心的矛盾消弭,一杯杯黃湯入肚,卻使情感澎湃不止;意欲平撫混亂的思緒,以酒沖淡,無奈那渴望的想法愈發清晰。

理智上,他應該專心一意,為報親人之仇做準備,以復興國家為己任,必須徹底地拋情絕義,忘卻自我,可是…

赭杉的存在以及所作所為,粉碎了他的理智,心中那道門扉,被溫溫和煦的春風穿透,眷戀,是他現在最直接的感受。

墨塵音闔上雙眼,自問道:「我…能奢求這份感情嗎?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有資格再次擁有嗎?是否又是一場夢?」

淚溢出眼眶,視線模糊中,少年見到男子進房。

***

赭杉似逃命般離開臥房,燙紅的耳根說明了少年給予的震撼。

不敢回頭再看,深怕自己情不自禁地跨越界線,忘卻分寸。

他明白該有的尊重,不願在墨塵音未親口答應、付出全然的信任之前,混亂彼此的關係。

回想這幾日來,墨家的遭遇,少年肩頭的重擔,每一樣皆是他所不忍。

墨府受君臣爭權波及,自己算是間接害死墨父墨母的兇手,他當然不會放真正的禍首甘休!但是…事實已造就,該怎樣做才能消弭墨塵音對朝廷的誤解?

再說,他與墨塵音兩人身份的懸殊,「叛賊」這個名義若是被人發現,金鎏影一派的朝中大臣絕對會打著「維護皇上安危」的口號,全面緝捕墨塵音,屆時,他該如何抉擇?

最讓他擔心的是,墨塵音對他的信任,足夠支持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嗎?兩人之間彷彿隔著一層薄薄的紗,情意相通卻又欠缺一點什麼。

赭杉深吸口氣,眸子底盡是堅定的決心,暗自道:「以前的吾,也許很多事情不能自主,但是,從現在起,吾要用這雙手保護珍貴的事物,絕不讓外人奪走和破壞。」

唯有帶他入宮,在視線範圍內,層層戒備之下,赭杉方能放心地與金鎏影拼鬥。

整理好思緒後,赭杉將滾燙的熱水,倒入澡盆,和著些許冷水,以手指試探水溫,確定適合沖澡用,便提起澡盆,走進臥房內。

一踏進門,目睹墨塵音淚眼婆娑,手邊放著一壺酒,他急忙放下手邊的東西,問道:「怎麼了?你一個人喝酒?」

赭杉抬起墨塵音的臉,輕輕拭去淚痕,棕紅色的眼眸透著擔憂和不捨。

驀然,少年撲進男子的懷裡,緊緊的抱住。

hm127306 2010-06-13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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