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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玄 2011-07-26 11:49
※  年紀大了,虐起來開始不給力了.........

※  劍龍兩代(含師尊們個恩怨糾結)故事,不想看師尊的請左上角叉叉

※  港式茶點紙包雞 (請大家自己悟)

※  才剛開上稿就決定拖稿了驚!










歲次辛卯年,立秋,儒門天下大喪。

苦境中原儒門天下第八代龍首疏樓凰令,薨,四海儒教皆服,共三月。

儒門天下主位懸虛,各界引頸。



疏樓龍宿是往生儒尊唯一的嫡傳弟子,當以孝子之禮服喪,雖疏樓凰令未昭告關於龍首的繼位人選,但儒門仍聽疏樓龍宿指揮。

許多人看見,臨終時龍首唯一握著的是疏樓龍宿的手。

那一握,是儒門天下派系鬥爭明朗化的起點。



守喪夜,停靈寢室中只有疏樓龍宿一人,門戶緊閉,惟靈前左右兩枝白色巨燭長明,夜深人靜時顯出了靈堂該有的清冷。

白日裡這靈堂是儒門內部角逐勢力的戰場,也是江湖上各門派探測虛實的戲台,戴孝的疏樓龍宿有嫡傳弟子的身份,需負責擺平一切明爭暗鬥,要給儒門保威望、要給外人留顏面;在儒門天下走動的男女老少,不分內外鮮少不想拿他的錯處,但疏樓龍宿從奠祭到人事,就如他向來給人的印象一般:完美!

不久,長老們帶起頭,暗裡批評疏樓龍宿鐵石心腸大不孝,師尊溘逝卻一滴眼淚也不流,僅是掩面作悲,虛偽造作,是君子所不齒!

疏樓龍宿日日聽那些閒言閒語,又好氣又好笑,卻也無可奈何。


亥時,窗外一陣動靜,此時疏樓龍宿不安,對那聲響只暗暗注意卻不敢妄動,才稍抬頭,沒想窗戶竟被一陣怪風吹開,一個白霧霧的東西跳了進來,疏樓龍宿心裡跳了一下。

然後他走過去,往那白霧霧的東西狠狠搥了下去。

「哎喲龍宿,你輕點啊!」一個白髮白衣的修道人抱著頭哀嚎了一聲。

「讓汝嚇吾啊!臭白毛!」疏樓龍宿又打了白衣道人一下。

「好了好了,龍宿。」白衣道人關了窗又上栓,把疏樓龍宿從窗邊拉開,看一眼靈堂裡的五重棺槨,然後把疏樓龍宿摟進懷中:「我來了。」

疏樓龍宿這時才靜下來,白衣道人耳力好,萬籟俱寂中他聽聞到一聲聲細不可聞的啜泣,陌生,卻有情有理。

白衣道人摸著疏樓龍宿一頭束起的紫髮:「今天起,我就叫劍子仙跡,龍宿你可好生記著。」

疏樓龍宿一聽,抬起頭來看著白衣道人,淚痕猶在:「汝師尊……」

「一聽到龍首亡故的消息,立刻就讓我襲名了,我這才馬不停蹄趕過來。」

疏樓龍宿低頭沉思:「嗯,這佈局上倒是一點也不可小瞧汝師尊。」

「就這一句話,也可以讓你想東想西這麼多,未來儒門龍首真不得了!」劍子仙跡伸手擦了疏樓龍宿臉上的淚痕,還順勢摸上疏樓凰令的棺槨,靠實了坐下,舒服妥貼。

不過這一晚也就只能讓龍宿這樣靠著,劍子仙跡怕做得再多,裡面躺著的前輩萬一起屍,那可真鬧不住了!

「言之過早呢!劍子。」疏樓龍宿稱呼劍子仙跡,一如他師尊稱呼道門的前輩:「儒門是就此散去,或者四海歸心;吾是轉眼敗亡,或者上登大寶,都在這一場喪禮之中……劍子,汝說吾哭得出來嗎?」

劍子仙跡將人抱緊:「所以我來了,休息一會兒吧!」

「劍子……」疏樓龍宿抬頭看著那人。

「什麼?」

「吾師尊有句話要給汝師尊。」

「我記著,回頭告訴我家先生子。」

「殺害鳳辰的人,不是他。」

beibeipet 2011-07-26 13:57
神马啊,儒尊一上来的悲剧了!!哎。。。可怜了道尊啊,既然师傅们已经悲催了,那剑龙这一对一定要给力啊!!我已经闻到了虐文的气味了啊,作者大人加油吧!

撷香 2011-07-28 10:50
那个,楼主,弱弱的问一句,师尊他们是三角恋吧…………龙宿提到的凰辰是道尊前辈的“原配”而主人的师父是那个起先爱而不得的那个吧?突然觉得似乎儒尊前辈并没有往生……因为儒尊前辈也是主人的幸福之一吧(吾希望主子的幸福完满),先生和主人一开始就很甜蜜呀,但愿他们在一起的力量能扭转尘世所有的不如意!

冥玄 2011-07-28 15:19
Quote:
引用第1楼beibeipet于2011-07-26 13:57发表的  :
神马啊,儒尊一上来的悲剧了!!哎。。。可怜了道尊啊,既然师傅们已经悲催了,那剑龙这一对一定要给力啊!!我已经闻到了虐文的气味了啊,作者大人加油吧!


嗯,我會加油虐下去的!(揍)

懇請繼續支持唷~~~師尊們確定是悲催了沒錯~~~~

冥玄 2011-07-28 15:24
Quote:
引用第2楼撷香于2011-07-28 10:50发表的  :
那个,楼主,弱弱的问一句,师尊他们是三角恋吧…………龙宿提到的凰辰是道尊前辈的“原配”而主人的师父是那个起先爱而不得的那个吧?突然觉得似乎儒尊前辈并没有往生……因为儒尊前辈也是主人的幸福之一吧(吾希望主子的幸福完满),先生和主人一开始就很甜蜜呀,但愿他们在一起的力量能扭转尘世所有的不如意!


道友您想像力很好!但劍子仙跡總是讓人料想不到..........

但總歸師尊們的悲劇是真真實時的悲劇,儒尊前輩確定是掰掰了沒錯呀~~真抱歉把這美好的泡泡戳破了









一如既往,某玄專走後媽路線........儘管現在已經老了....................

冥玄 2011-07-30 15:33
莫待天晴 二






如今躺在棺裡的前儒門龍首,在位時風評不佳,源自於其整頓儒門風行雷厲、對待政敵心狠手辣而得評,當年,疏樓凰令為爭奪龍首之位,不惜毒殺自己孿生兄長疏樓鳳辰的傳聞,在儒門天下曾喧騰一時,最後在疏樓凰令為儒門天下帶來空前的繁盛之後,這一傳聞終究不了了之。從此當代龍首繼承人之一的疏樓鳳辰之死,也成了儒門不可言傳的懸案。

為這件事,自幼便過從甚密的道門頂峰第八代劍子仙跡,與新繼任的第十一代龍首疏樓凰令交惡過很長一段時間,自此儒門各支派無論大小事,均無法尋求道門的奧援,在江湖各界也逐漸被孤立。有人認為這一連串影響是儒門自作自受,但也有人認為這是疏樓凰令精心策劃的佈局,但事實如何,便也同疏樓鳳辰的命案一樣,是儒門上下禁口的懸案了。


話說,疏樓鳳辰與疏樓凰令兄弟自幼便認識道門頂峰,正確來講,歷代儒門龍首皆與道門頂峰有些淵源,雖彼此往來因代代龍首的作為而有所差異,或交好、或交惡,儒道二門的羈絆卻是剪不斷的孽緣,代代同踏天地源流的佛門尊者總說:此乃輪迴!

疏樓凰令那一代的,是雙方師尊各忙各事,只有孩子們自個兒玩得開心,當時的儒尊親授的弟子滿百,自己都忙不過來了,自然沒心思理會道門的事,第七代劍子仙跡也熱心於教務,以致放任自己徒弟四處亂跑,說來那孽緣一詞半點沒錯,龍首弟子上百,道尊的徒弟就偏偏挑上這對龍鳳兄弟來結交……不過當年道尊的徒弟其實有些居心不良啊!他那小腦袋瓜的想的竟然是眼前那對生得一模一樣的俏娃娃漂亮可愛,所以……

卻沒想到這麼一個不可取的想法,竟牽上連下影響了儒道三代。



疏樓龍宿緊靠著劍子仙跡,已然睡下;這份信任是從上一代就打下來的基礎,疏樓凰令費盡心思,終於在他力有未逮的這一刻,給疏樓龍宿一個安心休憩的地方;在疏樓凰令那一代無法整合的儒門,要在疏樓龍宿手上完備,進取百代大業成就,退有江山半壁坐擁,儒門天下源遠長流,千秋萬世薪火相傳。

上下三代的劍子仙跡都知道,所以在儒門天下最危急的時候,他們都在場,他們都參與,儒門天下的每一場變革,都有劍子仙跡暗中操盤,與儒門龍首裡應外合。但如今未繼任的龍首偎在劍子仙跡懷中安睡的模樣,卻是前所未有的景況。



他們第一次相見,是在儒門天下與道門登雲觀春宴的時候,當時第八代劍子仙跡帶著他的徒弟來看疏樓凰令,沒說上幾句話,兩人就說要去給第十代龍首祭祀,放著兩個孩子就這樣出去了。

疏樓龍宿打襁褓起,還未曾離開師尊視線範圍,如今卻突然將他交給一個陌生人,他自是驚慌不已。

那一年,未來的第九代劍子仙跡十歲,未來的第十二代儒門龍首五歲。


「你叫什麼名字?我師尊叫我『阿野』,野生的野。他活蹦亂跳的從不讓父母操心,就像在山裡湖裡,野生的動物那樣。」一身寒酸白布的小道士說著,臉上滿是笑,聲音宏亮。

以前他住的山村裡的玩伴也叫他「阿野」,野性的野。他跟人打架從沒輸過,天生是能跑善戰野地求生,又漂泊天涯的浪子。

快進棺裡的老人也叫他「阿野」,野靈的野。聽說他從山裡回家時,有著深山某種精靈一樣的感覺,是種活了上百上千年的生物,或幽谷頂巔裡一顆飽滿日月大地精華的石頭所幻化的,非人非鬼非仙非妖之物,老人家通稱它們為野靈。

那個自稱叫阿野,還未有正式名姓的孩子,在陽光下笑得開懷。

疏樓龍宿還怯怯的,過去摸了摸眼前人的臉頰,然後發覺什麼似的,扭頭就跑開了。

阿野跟了上去,在來儒門之前,他就聽師尊說過儒門天下是何等的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早就想來看看,眼前那就是儒門的少主,現任龍首唯一的弟子,定然可以帶他暢遊這一富可敵國的門派,滿足他的好奇之心!

那個一頭一身都是紫的小男孩個子雖矮小,但腳步不算慢,跑起來有點兒顛,頭上的珠墜一晃一晃的很有趣,跑到岔路的地方才停下來,左右張望一會兒,打了兩個嬌嫩嫩的噴嚏,用著甜軟軟的嗓音喊著「師尊、師尊」,又往其中一條岔路上跑去。

阿野不知道小男孩會跑到哪裡,但一想師尊交代過不許去吵他,所以加快了腳步向前擋住儒門少主的去路。

「汝是何人?何以擋吾去路?」因為身高差的關係,粉團團的紫色小男孩果真停了下來。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大家都叫我阿野啊!」

「看汝非是道生打扮,混進儒道春宴裡有何企圖?」小少主臉紅紅的,紫眉倒豎,其實挺可愛。

「不像嗎?我就是道生啊!我師尊和你師尊去祭祀了,別去吵他們。」

「師、師尊……」

阿野看著小孩兒找不到師尊,急得快哭了,只好想著辦法去哄哄他。

這種事情,對一個從小山裡溪邊無處不玩的小鬼來說,沒什麼比這更簡單的差事了,不過問題就在於這小少主身上這看起來有幾百層之多的衣服,要怎麼辦才至於扯壞了那些錦綢絲緞……聽師尊說,儒門龍首身上最普通的一塊布,都可以讓他們師徒倆舒舒服服的過上幾年日子,他想少主身上的東西,價值必定也不差……
啊!想歪了。

於是,這個野孩子為了哄一個小孩子不哭,在花開滿地的昌明隆盛之邦,用一種近乎野蠻的姿態把詩禮簪纓之族的孩子衣襬一掀,扛在肩上像騎馬打仗似的將人拐帶出了門牆,出去外面捉青蛙、追蛤蟆。


所以當祭祀完畢,回到自己居室的疏樓凰令看到眼前兩個蓬頭垢面的小孩之時,很有對劍子仙跡發火的理由。

「劍子仙跡!」疏樓凰令大吼。

「我在。」劍子仙跡溫溫的笑著。

「還笑!看看汝徒幹的好事!」疏樓凰令火大得口不擇言,形象都顧不得了。

阿野站在師尊身後,笑容和他師尊如出一轍;疏樓龍宿站在師尊身後,知道惹師尊不快了,低著頭暗自反省。

「凰,息怒,嚇著孩子了。」劍子仙跡笑著提醒疏樓凰令。

疏樓凰令這才回神,趕緊抱起身後的愛徒:「龍宿、龍宿,快讓師尊瞧瞧,有無受傷?」

龍宿搖搖頭,那隻野O子除了把泥往他身上抹之外,也並無什麼踰越之舉,但這已經很夠了!

「去沐浴更衣吧!下次不可再犯。」疏樓凰令看徒兒一身可憐,便也不再對這番不合於禮的行為苛責。

阿野年紀不大,但他極聰明,他覺得自己似乎了解到下次要拐那小娃娃出門,還有機會。

clli160 2011-07-31 14:36
劍子總是被冠上野白猴活潑好動的形象,也的確很合適他 (尤其是那毛毛的耳鬢...)

這裡有好多劍子仙跡,起先還搞糊塗了

也是好文啊!

beibeipet 2011-07-31 15:09
噗,小时候的剑子好活泼啊~~活泼有活力的小娃娃最可爱了,龙宿小团子原来这么怕生啊~~小小的龙宿一定很好粗~~(你奏凯),两小无猜,竹马竹马神马的最有爱了,大人加油~~

梨子 2011-08-02 11:30
喔喔喔!!!!
小龍宿怎麼這麼可愛~~~>//////<
我第一次看到打噴嚏是用嬌嫩嫩來形容
一整個好可愛呀!!!!

劍子小時候沒名,原來叫作阿野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之後,狂笑拍桌
這名字實在太有喜感了XDDDDDDDDDDDDDDD
他們還玩了騎馬打仗了對吧?XDDDDDDDD(欸

感覺上我才看完一組師尊組,又有其他的師尊組可以看了~~
雖然是悲劇.....
不過沒關係~~~主角是老爺夫人!!!
所以過程多虐都沒有關係,重點是結局很快樂就好了~~(何?

玄姊加油!!!(搖旗子

冥玄 2011-08-03 17:06
Quote:
引用第6楼clli160于2011-07-31 14:36发表的  :
劍子總是被冠上野白猴活潑好動的形象,也的確很合適他 (尤其是那毛毛的耳鬢...)

這裡有好多劍子仙跡,起先還搞糊塗了

也是好文啊!



唉呀真不好意思~~~因為這裡的設定,劍子仙跡這個名字是一代傳一代的

所以文中會用第幾代來指明示哪一個劍子

老爺是第九代,跟龍宿的師尊同輩的那一位是第八代


嘿嘿~~~在某玄心目中,老爺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健康寶寶,猴子最適合形容他了!

冥玄 2011-08-03 17:07
Quote:
引用第7楼beibeipet于2011-07-31 15:09发表的  :
噗,小时候的剑子好活泼啊~~活泼有活力的小娃娃最可爱了,龙宿小团子原来这么怕生啊~~小小的龙宿一定很好粗~~(你奏凯),两小无猜,竹马竹马神马的最有爱了,大人加油~~



娃娃就是要活潑好動才健康啊~~~雖然老爺到了上千歲都還是活潑好動...........

小小龍宿年紀還小,怕生是應該的!

冥玄 2011-08-03 17:12
Quote:
引用第8楼梨子于2011-08-02 11:30发表的  :
喔喔喔!!!!
小龍宿怎麼這麼可愛~~~>//////<
我第一次看到打噴嚏是用嬌嫩嫩來形容
一整個好可愛呀!!!!

.......


我真的曾經聽過嬌嫩嫩的噴嚏聲啊~~~~很可惜我學不來人家的嬌嫩嫩

咳....本來想說沒梗虐不太起來了

但最近心情太惡劣,於是師尊們和老爺夫人就慘遭毒手了...........

大綱編好就不太可能更動,師尊們、老爺夫人,對不住了!

冥玄 2011-08-10 12:37
莫待天晴 三





「劍子、劍子、劍子。」

「什麼?」劍子仙跡發現,在長時間的靜默之後,疏樓龍宿竟然沒有睡。

「不是在叫你。」疏樓龍宿朝劍子仙跡一笑。

「咳。」

「吾師尊經常在夢裡這樣喚著汝師尊,現在他永遠都在夢裡了。」

劍子仙跡皺眉,雖然理智上知道人死後應去之地不在於夢中,但這時候理智無用。疏樓龍宿和龍首感情極好,偌大的儒門裡,他們師徒相依為命似的過著日子,疏樓凰令生性多疑,信任倚重的人極少,恰恰只有疏樓龍宿和劍子仙跡;龍宿曾經向他討過安神藥,說他不忍心龍首難睡易醒壞了身子。

曾經,疏樓龍宿為了這事,託阿野請他師尊去看看龍首,但那時劍子仙跡從未因著這件事來見疏樓凰令;年紀還小的兩個孩子,不懂為何他們倆一個不說、一個不見。


「劍子。」疏樓龍宿又喚。

「這次是在叫哪一個?」劍子仙跡挑眉。

「叫汝啊!野猴子!」疏樓龍宿白了他一眼。

「喔,野猴子,果然是在叫我。」

「過去一直野猴子野猴子的叫,都叫順口了,吾看汝乾脆別換名,繼續叫野猴子吧!」

「這可不行啊龍宿,事關道門,茲事體大呀!」

「又怎樣?不干吾儒門的事!」疏樓龍宿動動身體,轉個身,和劍子仙跡面對面。

「怎會不干你儒門的事?」劍子仙跡逮著了機會,把臉靠近龍宿的頭磨蹭:「只有劍子仙跡,才有那能耐助你儒門百代大業。」

「這是看不起吾儒門?」

「這是劍子仙跡在疏樓龍宿心中的價值……」

「嗯?」

「之一。」

「之一?」

「劍子仙跡,總是讓人料想不到!」

「瞧汝笑得那付賊相,真想撕爛汝的臉算了!」

「別啊!你喜歡的不就是我這張臉嗎?」

「汝個不要臉的野猴子!」疏樓龍宿邊罵,還當真伸手作勢要去抓劍子仙跡的臉。

劍子仙跡擋下這一波攻勢,緊抓住疏樓龍宿的手:「好了,玩夠就睡吧,否則你師尊可就要起來找我了。」

疏樓龍宿盯著劍子仙跡,良久才鬆下手,再度軟軟的靠回劍子仙跡的懷中,這回無語,是真的安然沉睡了。



疏樓龍宿醒時,已是四更天,劍子仙跡已離去,悄悄的不留一點痕跡;疏樓龍宿去把劍子仙跡溜進來又溜出去的那扇窗鎖上,才若無其事的喚女侍來為他梳洗更衣。

他在師尊靈前跪拜行禮時,口中默唸著:師尊,徒兒萬事俱備,師尊準備好看儒門內這場腥風血雨了嗎?


儒門天下可說是當今儒生者之表率,不只學術上有執牛耳之地位,江湖中也具號令儒家眾流派之權威,這麼一個極盡榮華且權勢的地方,明白人便知,何處不是鬥爭?單儒門天下一處,便有七股不同的勢力左右內部大小人事,彼此明爭暗鬥,其中競爭之激烈外人難以想像,就如一個最卑微的議事廳外廊灑掃,都是各派角逐的標的之一;疏樓凰令在世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操控著這七股勢力,利用各派的矛盾心理,精準的達到局勢平衡,但他知道,這不是長遠之計,有朝一日,他要儒門天下完成真正的合一,他常跟他唯一的弟子說:也許師尊有生之年做不到,但一定要幫汝做到!


「師尊,將來的儒門天下,龍首便是唯一,儒家大業全功將成。」疏樓龍宿行完最後一禮,極輕極細的,說出了這句話。



這一日秋高氣爽,疏樓凰令逝世三日,儒門天下仍在忌中,六部長老卻已召開部勤會議,討論繼任龍首之事。

規矩上,因疏樓凰令生前未立下繼承人選,因此在部勤會議中疏樓龍宿只憑著「前龍首弟子」的身分,是不足以與會的,但基於種種考量,包含儒門天下七大勢力之一原本就以龍首一脈為尊,疏樓龍宿受邀便於這不合法中,成了合理。

部勤會議一年一會,儒門天下重大決策全在此會中一舉定著,是儒家最為重要、最為權貴的單位;與會者是儒門天下五大機關:布政司、評核司、教行司、禮義司、翰學司之司長,商濟庭與內務庭則在外室錄事與聽證,往年主席皆是龍首疏樓凰令,今年主席一位懸而未決,正是五大司兩大庭勾鬥角逐的目標。

如今疏樓龍宿雖因年資有限,在部勤會議中只陪席末座,但這一會議早在他佈局之中,他倒是有幾分冷眼旁觀的心情。外室兩派看起來是來打雜的和伺候疏樓龍宿的人,從商者是疏樓凰令一手創建的子弟兵;內務一派雖卑微,卻日日與當權者接觸,從內務長暗地裡被稱為「單口大將」便知其影響力,是疏樓龍宿長年收攏的親信;布政司處理儒門內外政令往來、禮義司管各項禮儀與祭孔祀祖,是最要錢的兩大機關,向來便與商濟庭密不可分,疏樓龍宿要從中添筆減墨是一點不難;評核司專職人事任命之審議糾察,但章摺最後都要龍首批准才算,也早早便學會對龍首察言觀色的敏銳,早已毫無中立可言,該向誰傾他們臉上掛得相當明顯。

剩下的教行、翰學兩司,儘管對儒門學子影響深遠,教行司也確實掌有實權,過往便有可與龍首抗衡之力,但疏樓凰令師徒也非是易與之輩。

疏樓龍宿在會議中一言不發,只看著五大司長為著推派龍首人選爭執不休的場景,疏樓龍宿真覺得小時候師尊的鞭子一點也沒白挨,他們那些老學究,讀了書、寫過字,就以為自己比天聰明,講話不咬文嚼字引經據典,就像被蟲咬著全身不舒服,滿口都是至聖先賢的道理,卻又處處緊抓自身利益,極盡食古不化之能事,就為了把人壓在地上踩腳底,讓疏樓龍宿只想回去以後弄本論語來燒,燒了乾淨!

日落之後,這場會議仍未完結,不只沒有結論,連人選也一個都沒推派出來,不過就是原地繞圈、浪費光陰而已,疏樓龍宿倒是畫了好幾張新上任也準備上陣的劍子仙跡。


當天夜裡,疏樓龍宿按禮繼續守靈,他在昨夜劍子仙跡偷摸進來的那扇窗的縫中,夾進一瓣夜曇;在供桌上,將箸之頭尾轉向。然後靠在棺旁就睡了。























感覺這一章節還是很硬...........囧

梨子 2011-08-10 14:19
感覺不久之後就是過動場面了O口O
希望老爺能好好保護夫人~~

真希望劍子仙跡這個名字是只有夫人專屬的
能喚老爺這個名字的也只有夫人了~~
然後老爺依舊是很溫柔的~~看看他對夫人這麼好= W =
咳,不對,他對夫人好是應該的!!
好還要更好!!!(欸你

期待之後兩人的互動~~

冥玄 2011-08-10 16:59
Quote:
引用第13楼梨子于2011-08-10 14:19发表的  :
感覺不久之後就是過動場面了O口O
希望老爺能好好保護夫人~~

真希望劍子仙跡這個名字是只有夫人專屬的
能喚老爺這個名字的也只有夫人了~~
.......


一切都來不及了.....

不論是背景設定人物設定或者覺醒的後媽魂...........

老爺對夫人一直都很好很好的,沒辦法,兩家長輩都有意撮合.........

冥玄 2011-08-16 21:40
於是,相當的不好意思,我又改書名了.............




天地凝聲 之四     原莫待天晴




第二天,道門新上任的第九代頂峰劍子仙跡專程為弔唁來訪,儒門眾人本來詫異,但劍子仙跡人已來到,情理上不得不接,因此禮義司匆忙間仍是先接待了劍子仙跡與其隨行的道生。

這一接,流言也跟著蔓延開來了。

禮義司近水樓台,首先傳出了道門有意修復長久以來儒道交好之關係的言論,並說前代道尊與龍首交惡僅是他兩人的私事,九代道尊不願兩門之和睦破壞,龍首一逝世便主動來言和了。

流言只要有起頭,後面的議論也便紛紛喧囂,各式各樣不同的意見瞬間在儒門天下被交換並擴張,疏樓龍宿聽著內務庭的轉述,十分滿意劍子仙跡的表現。

劍子仙跡那隻嘴真真天下無雙,不曉得他都講了些什麼,這些謠言之中竟然連「劍子先跡來娶親」這樣無腦的文字排列都出現了,聽得疏樓龍宿該氣或者該笑都搞不清了。

那天劍子仙跡拜會了禮義司司長、布政司司長,與教行司司長,沒見眾人預期中會去見的疏樓龍宿。

劍子仙跡離開儒門之後,排山倒海的謠言突然止住了,這局面太過詭譎,一瞬間變得人人自危;靜默之中有些什麼崩毀了,也有些什麼凝結了……

疏樓龍宿還是在守靈夜上,在劍子仙跡前天進來過的窗縫中夾上兩片曇花瓣,又回供桌上調換了酒杯的位置,然後挨著疏樓凰令的棺入睡。

他好像做了一個有風的夢,醒來的時候發覺手中握著一條白手絹,他眼眶有些酸,手絹裡有些濕,不意外地看見窗縫沒關密;疏樓龍宿把臉埋進手絹中,靜靜流淚。



天微亮,疏樓龍宿梳洗畢,在靈前為疏樓凰令斟上新酒;第三杯斟滿時,這停靈的寢居被人闖入,一群人擠了進來,更多人則在外包圍。

進到屋內的那些人疏樓龍宿極熟,自幼便熟識;站最前面的是布政司、教行司司長,後一排的是翰學司司長、禮義司副司長、評核司長老,內務庭幾個管事進來站在疏樓龍宿身邊,身上帶刀;屋外是五大司轄下的執事及學生,真是聲勢浩大。

疏樓龍宿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他是晚輩,理當先請安:「不知各位司長、教長及長老一早前來,晚輩失迎,敢問何事勞動前輩師長們親自前來?」

教行司司長跨前一步,咳了兩聲清了喉,才緩緩道:「龍宿,吾等是汝長輩,各司諸多長老亦曾為汝師,對汝愛惜之心不言而喻,吾等亦深知汝之明理大義,今日儒門為難,需請龍宿汝,為儒門百年大計……退卻一步。」

「不知司長有何指教?」疏樓龍宿長揖,中規中矩是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接著發言的是禮義司副司長:「國不可一日無君,龍宿,汝應知悉,儒門天下龍首大喪雖令四海儒生悲痛,然作為天下表率,儒門需要新任龍首再作儒家表率,龍宿汝可詳知?」

這老鬼癡呆了嗎?一下子說吾知道一下子又問吾知不知道,疏樓龍宿心中不禁無奈嗤笑,卻仍恭謹道:「晚輩雖駑鈍,但知此為儒門要事,不知司長、教長、長老們如何定奪?」疏樓龍宿緩緩將身子立直,將目光直視在場眾前輩:「是否日前會議後續,已有定奪?」

前日的部勤會議,因各司各處的權力分配與利益所得未能談妥,因此以無結論草草散會,疏樓龍宿不願時間消磨,因此趁著劍子仙跡即時到來,早早預料並策畫今日之事。

「是。」布政司司長也上前一步:「如今願汝體諒,汝雖為前龍首嫡傳弟子,但畢竟年輕,涉世資歷皆未成熟,今後之部勤會議,需請汝退席讓賢,好令儒門天下教行政令,薪火廣傳。」

語音未結,疏樓龍宿身旁內務庭的幾個人,已悄悄將刀身出鞘,眼神直逼疏樓龍宿。

這意思很明顯,就是來逼宮的!

這正是疏樓龍宿他要的結果。

「報!」門外內務庭報信使一呼而入,未到門前便已喊聲:「第九代道尊劍子仙跡來訪,求見各司司長!」

門內眾人除疏樓龍宿之外,個個心思歧異,卻不知此為變數或為助益;道門與儒門向來關係密切,眼前無論內務如何,也不能將此人冷落在外,權宜衡量之後,仍是決定將劍子仙跡迎入……於此當前,只有迎入這不合於見客的靈堂之中了。

不久後劍子仙跡到,只他隻身一人進入門內,他所帶門人道生皆在外圍,雖人數單薄,卻是兵刀俱在。

就連劍子仙跡本人,也是古塵隨身。

禮義司司長下令關門關窗,門外不論儒生道子全退後十呎,不得窺探門內會務。

會務,五司主事對外宣稱門內臨時會議,事關儒道兩教,窺探者死!

但抽刀對著疏樓龍宿的那幾人,卻並未撤出。


「這是個好地方。」劍子先跡看門窗關嚴了,便先略過眾人,來到疏樓凰令靈前,按著儒家禮向逝世龍首弔祭。

在場除疏樓龍宿外,各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有幾人心中暗叫不妙,昨日與劍子仙跡密談時,分明沒有這一段,為何此人今日卻突然來訪,還是在如此尷尬的一個場所……

劍子仙跡弔唁完畢,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站到疏樓龍宿身旁。

「各位儒門的前輩、長老,劍子賠禮了。」劍子仙跡開口:「此事本不應由我開口,但前龍首交託,劍子必要遵行到底。」

在場對峙的前輩長老們,已知不妙,長年身處權謀詭詐中的人,心中自有機變,禮義司、布政司、教行司代表瞬間明白昨日與劍子仙跡商談,不過是疏樓龍宿為加速變局的安排,劍子仙跡竟甘以道門為誘餌,可見此二人來往之深;千般心計,如今付諸東流。

「如今此局已成,我道門傾力支持疏樓龍宿為儒門天下第十二代龍首,其餘人等,一概不認。」劍子仙跡再道:「前代龍首雖未立下傳位遺囑,但生前所言所行,是各位前輩皆可見得,前輩,敢問何處不是傳於龍宿之舉?」

「道尊!劍子仙跡!」翰學司司長怒眼橫指:「龍首按立,是儒門天下教內之事,雖儒道二教歷代交好,卻也應守住份際,如此,是道尊踰矩了!」

「踰矩?」劍子仙跡冷哼:「儒門怎可交在你們,或者你們所推舉之人的手上?前輩,莫忘了,昨日各位前輩是如何如何要給道門好處,兜售儒門尊嚴。如此算來,究竟何人踰矩?」

聽到此處,在場儒門掌政大老神色各異,想來密謀之事被公開,是陽光之下攤不開的醜聞,在論君子談道統的儒門教派,是何等不堪;然這不堪竟被說破,有件事也就不得不立刻做,免得……

翰學司司長眼神一變,五位大老退後,四圍的內務處高手抽刀喊戰,劍子仙跡退出戰圈,疏樓龍宿振袖一掌,率先擊斃正面殺來的持刀者,儒門天下龍首奪位之爭,真正進入拋頭灑血的惡局。

疏樓龍宿在內圈迎戰,外圈是五大長老備戰,劍子仙跡早有預謀,古塵上手,不讓任何一個溜岀疏樓凰令的靈前!

以歷代龍首的執政年份來看,疏樓凰令算死得早的,在眾長老眼中疏樓龍宿還是個毛頭小子,尤其疏樓龍宿自年幼便在六藝各部學習,於師長印相中始終是個被刁難也不吱聲的生嫩少年,也不免輕看了疏樓龍宿,因此,早在昨日與劍子仙跡密商時,就以策劃好事成之後,橫豎瞞著劍子仙跡、瞞著天下人,將疏樓龍宿暗中滅口。

龍首一脈是何等人?這麼天大的事做得就算再隱密,怎可能瞞得過疏樓凰令與疏樓龍宿耳目?

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原本長老們以為買通內務處,龍首一派所倚重的親信,就能殺疏樓龍宿於措手不及,卻沒想到疏樓龍宿早已有心防備,看他出手流利,轉眼殺敗幾名高手,可見他亦早掌握此局,才能如此從容應對。

五大長老見局面已不可收拾,殺心更盛,因此最後放手一搏,雖疏樓龍宿習有儒門不傳絕學,但畢竟年輕,絕不可能是他們這些爐火純青之人的對手;五人將疏樓龍宿圍住,眼神一閃,同時出手──

「龍騰怒潮!」

一瞬紫光炸閃,龐大內力化為強風,銳利氣勁聚成殺著,撲滅所有威脅!

紫光閃過,只有翰學司司長站於圈外,其餘人七橫八豎躺了一地;禮義司副司長、評核司長老身亡,教行司司長重傷、布政司司長輕傷。

一招擊退五大高手,疏樓龍宿未有力虛或疲弱之象,可見其內力之強根基之深,早已超越眾人所能估計!

「翰學司長承讓,晚輩不勝惶恐。」疏樓龍宿溫和而笑。

方才翰學司司長一手極招未出全力,雖結果不能改變,但那臨時脫出戰圈的舉動讓疏樓龍宿不解。

「龍宿,汝……已踏過天地源流?」翰學司司長面色有懼。

「正是。」疏樓龍宿答。

「什麼時候?」

「在吾聲稱學海無涯學業艱難,多留滯一年之時。」

「這……」

「吾知,當時汝等正嘲諷吾資質駑鈍,可相當地不給龍首面子。」

至此,無論是躺在地上或站在邊上的儒門長老,也不得不向這對忍辱負重的師徒拜伏。長年以來,他們在儒門天下掌權管勢,因著一些私德因素,把疏樓凰令和疏樓龍宿瞧得特低,雖表面上是疏樓凰令管理儒門,但暗裡他們卻藉著掐捏疏樓龍宿把柄來讓疏樓凰令難堪,縱然疏樓龍宿稚子無辜,他們卻也未曾手軟。

如今,他們謀畫不成,算是輪到疏樓龍宿算總帳的時候了。

「諸位長老請放心,吾到底是繼位的龍首,為與不為,吾知曉。」疏樓龍宿第一次,向人宣示自己的身分。

梨子 2011-08-17 00:50
果然過動場面一下就開始了@@

老爺你可要好好保護夫人了~~
你這麼疼惜夫人的人,可別出糗

是說夫人生氣的樣子好威呀~~~(欸
誰敢惹夫人生氣,就是自討苦吃
沒看見後面還有一把古塵轟轟響嗎?XDDDDD


是說這次的故事有點沉重@@
看得好辛苦O_Q

冥玄 2011-08-17 21:13
Quote:
引用第16楼梨子于2011-08-17 00:50发表的  :
果然過動場面一下就開始了@@

老爺你可要好好保護夫人了~~
你這麼疼惜夫人的人,可別出糗

.......


小梨讓阿姊香一個喲~~~

老爺可是給夫人掙足了面子,一點也沒丟臉啊!

這次無論當誘餌或者助威叫陣,老爺表現都可圈可點

夫人會好好獎勵老爺的

不過我想下一章還是有點沉重感的..........

冥玄 2011-08-19 21:58
天地凝聲 五




那一個早晨以及其後續,是儒門天下未曾經歷過的巨大變動,疏樓龍宿讓死者歸葬家鄉,讓傷者備辦後事;半天的時間,不僅是公佈了繼任龍首之人,亦重整了五大司兩大庭的人事,有人身敗名裂失喪性命,也同時有人飛躍龍門加官進爵。

第二天,因儒教的巨大變動,新任龍首與新任首長迅速就位、一切從簡,午時便在儒門天下內圍、眾多師生面前,斬殺叛亂份子,清理門戶。

除前夜已掛枝自裁者三十七人,尚有卸職司長三人、卸職副司長四人、長老十六人、教執二十九人、管事四十五人、學生九十二人等,名單縱長、牽涉深廣,是儒門歷年之冠。疏樓龍宿也是儒門天下創立以來,第一個敢於向政教首長下手的儒門龍首。

那日庭中內院風雨臺處決處,鮮血灑滿臺階,清水沖去又染腥跡,吹過儒門天下的風都沾上了血氣,為疏樓龍宿寫下他執政生涯的第一筆。

卸職翰學司長就戮之前,向疏樓龍宿問了他畢生不解的疑問。

據了解,疏樓龍宿是疏樓凰令從外頭抱回來的嬰孩,父母不詳,疏樓凰令也從未交代疏樓龍宿的身世,只對這孩子疼愛有加,有人看疏樓龍宿的名字與死去的疏樓鳳辰如出一轍,便猜想這孩子是疏樓凰令在外私生,生母恐怕見不得人,因此無法公諸於世;又因對親手謀害的孿生兄長有愧,因此將孩子取名如此,日夜善待。

曾經一度,就連龍首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認為疏樓龍宿是儒門天下的汙點。


「敢問龍首,汝是何人之子?」

疏樓龍宿知道,這個問題向來是儒門最敏感的話題,一個將死之人已然無顧忌,無論是他死前要再與龍首為難,或者臨死了結一生心願,疏樓龍宿接理當回答;這也是長年來儒門上下共同的疑問,而今疏樓龍宿也終於得到這唯一能杜絕眾口的機會,在眾人面前回答。

「吾乃,儒門之子。」



儒門天下的人事理所當然換過了一批,在這一波新任首長名單上,最受矚目的莫過布政司司長人選,疏樓龍宿提拔了一名女子,是儒教前所未有,但鮮血才洗過風雨臺的臺階,因此對於這一波新任龍首所提的名單是無人敢質疑作聲。那女子名喚楚君儀。

疏樓凰令一手創建的商濟庭安然無事,其餘人事變動最少者是翰學司,據聞乃與疏樓凰令靈前五司謀亂時,翰學司司長最後關頭收手悔悟有關;禮義司與評核司司長未有直接參與謀亂之證據,因此雖首長為負責而受制裁,但這兩司的基礎也大致得以保全;其餘無論司庭,皆被大肆更替,有如疏樓龍宿一手建立的人脈權勢,而這一番幾乎等同刷新儒門根基的動作,卻無人能有反抗之力。



劍子仙跡抱懷中餘韻未消的疏樓龍宿,躺著牙雕烏木鑲翠床、裹著雁絨金絲籠香被、看著紋綵墜珠紫綃帳,心中隱隱悶痛。

「龍宿,但願你今後枕榻安眠,一夢無語。」劍子吻著龍宿頸項,吻著那一身暖郁的夜曇香,以及未退去的血腥。

「劍子,」龍宿撫著劍子的背:「汝可讓吾安眠?」

「可!」劍子動身,再度將龍宿壓入深沉的迷眩之中。





新龍首上任,儒門天下也一片新象,正是大勞大碌之時;在疏樓龍宿帶領之下,才發生的門戶慘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為過往,政清明而人和合,原本仍在觀望的儒教支派也重新一一來朝,儒門天下再度是中原儒教鰲首,四海歸心。

而對外教務的第一件事,便是與道教恢復往日交好之約;在疏樓凰令掌政期間,就眾人所知,因著疏樓凰令個人因素,使儒家與道家的關係時好時壞,在儒教根基不穩的時日,與江湖三大流派之一的道家失和,對於不重視武藝的儒生而言乃是極大劣勢;如今能重修舊約,對於儒道雙方皆是利害互補的德政。光這件事,便使疏樓龍宿在儒教的聲望如日中天,在道教眼中也成了值得敬服的當世英雄。

倒是新任道尊反應平淡,他認為唯一的好處就是往後去找龍首蹭飯,可以光明正大的從儒門天下正門口被儒生接待而入,不像過去得翻牆爬窗偷偷摸摸進出龍首師徒的房間。

吶,「野猴子」這渾號就是這麼被疏樓凰令叫出來的。那一年龍宿剛長牙,還被疏樓凰令抱在懷裡學說話;一日,當時的龍首推開窗子要讓寶貝徒兒看黃鶯,沒想到一入眼的,竟然是劍子仙跡師徒一大一小攀在樹上偷採果子吃!
疏樓凰令在一瞬的呆愣之後,指著窗外樹上的兩人,對著懷中還不懂事的龍宿道:「龍兒汝瞧,樹上一老一小兩隻野猴子。」


現在劍子仙跡不必爬樹偷採果子了,他光明正大的在龍宿桌上吃著已經很久沒見過的雞鴨魚肉。

「龍宿你的手藝又精進啦!」劍子邊吃邊說,含糊不清。

「吾哪還有時間給你下廚?你安靜吃別吵!」龍宿把桌子給了劍子吃飯,自己則在鏡台前批公文,頭也不抬。

「龍宿,你五個時辰沒休息了,停下吃晚飯不行嗎?」劍子放下了箸,盯著龍宿。他只晨時喝點粥,午間並無進食,現在也該餓了吧?

「好,備下。」龍宿仍是沒有抬頭。

劍子仙跡見狀,不再多說,埋頭繼續吃,甚是努力;待龍宿近侍來收碗筷時,劍子將一張紙順手交出,是食譜。

「亥時給龍首送上。」局勢一變,道門尊長的話也被儒門生徒如實遵行。

這近侍也才換來,初次服侍龍首,自然是倍加小心:「學生惶恐,敢問是否膳食不足,或者不合龍首、道尊口味?學生下餐定當更加謹慎。」

「不是,龍首勞累,我擔心他夜裡又餓。」劍子喝了近侍遞上的茶:「且當心,夜宵的湯品切記油醋不沾,也別燉得太葷腥,不宜養生。」

「學生領命。」近侍收了東西,就要退出。

「慢,我還不知你如何稱呼?」

「學生魯新頌,謝道尊關心。」


「劍子,謝汝。」龍宿仍批公文。

劍子正在剔牙,躺在龍宿的貴妃椅上,一臉吃飽喝足想睡覺:「該然。不過先說好,夜宵你可得吃完,我會負起監督的責任。一口氣吃兩人份我吃撐了。」

龍宿笑,雖然劍子這猴子總是粗枝大葉,但在他身上的事從來盯得仔細,即便枝微末節也不缺漏。

「這畢竟非是長久之計,莫說累積下來你身子撐不住,我也無法日日餐餐幫你吃,讓底下人知道你作息不正常,不好。」

這正是告訴人執政者寢食不安,是作亂的時機。

「還有,接著服侍你的人名叫魯新頌,送夜宵來的時候別再不理人家了,小心他下回燉溝鼠當田雞給你吃!」
這便是收買人心的第一步。如果真能將溝鼠燉成田雞送上來,那在湯飯中加點毒藥麻藥,也絕對不難。

「我家先生子說,這種細活兒你師尊從小就做得很好唷!」

「是,謝道尊指教,下回吾小心。汝才回來幾天,該不會已待不住了吧?」

「哪會!少說也要再長十斤肉才能走!」

「……這回比較含蓄,汝倒是進步了呀!」

冥玄 2011-08-24 21:00
天地凝聲 六





龍宿好可憐。第九代劍子仙跡從小就這麼認為。

他們第三次見面的時候,疏樓龍宿十歲,阿野十五歲。是開始顯出年齡落差的年紀。

那夜阿野跟著師尊悄悄翻牆進入儒門天下,明月下躲過重重守衛,繞過層層院臺,終在一片杏樹深處見得一幢巍峨樓閣,那裡欄階交錯,在他們師徒眼中正可供攀爬。

阿野隨著師尊上到第三層,翻身進迴廊時他目光所及盡是滿眼夜曇花海,沾得他滿身花香,眩目迷離。

師尊在前手一招,阿野跟著走去,內裡一間房前燈火通明,四周窗櫺雕鏤,半開虛掩,一探頭就能看見裡面的事物。

阿野當然探頭看了,隔著重瓣夜花,他看見一名精雕玉琢的娃娃,低首垂睫,一心專注。曇華馥郁,月芒依稀,燈影搖曳,襯紫衣金縷繁華一夢。

這便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絕景。

接著他便被師尊抓著扔進窗內,摔得他滾了一圈才停住,當場並聽見什麼東西摔落的聲音。

「龍宿,汝太失禮。」一道沉穩的儒音繼之而起。

「是,師尊。」嬌嫩軟糯的童聲回答。

阿野好像空氣一樣,這麼驚天動地的出場竟然沒人理!

「劍子,若汝存心氣吾,這回是要讓汝失望了。」沉穩儒音的主人站起身來了。此人便是阿野他師尊經常提起的儒門天下第十一代龍首疏樓凰令。

前輩都站起來了,阿野也不好意思一直賴在人家香軟舒服的地毯上,趕緊站起來,在他師尊身邊挺得一身筆直。

「凰,久見了。」道家第八代道尊劍子仙跡回話。

「誰准汝翻窗進房的?」疏樓凰令劍眉一挑,有點斜眼看人的意味。

「你窗既不關也不落鎖,不就擺明讓我進來嗎?」道尊也不讓疏樓凰令有機會答話,直接又是一把將徒弟推到龍首師徒眼前:「來,再重新給你介紹,這是我徒弟,可以叫他阿野,山川野靈的野。」

龍宿早已撿了方才掉落的墨條,退到師尊左後方去,用著懵懂的眼神看著眼前人;疏樓凰令倒是把阿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番才開口。

「劍子仙跡汝個先生子!養徒弟養成這樣,乾癟枯瘦沒三兩重,讓人看了汝好意思?虐待徒弟嗎?」

「凰啊!天地良心,我要虐待他,今天我還帶他來這裡嗎?」劍子仙跡擺出了一臉無辜貌。

疏樓凰令皺著眉頭嘆一口氣,搖搖頭:「汝等著,吾立刻回來。龍宿,款待道尊師徒,不可失禮。」

說完就這麼匆匆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疏樓龍宿面對著兩個幾乎沒有印象的陌生人……

看疏樓凰令頭也不回出門,道尊苦笑了一下,轉而對疏樓龍宿柔聲道:「龍宿別怕,我是道門劍子仙跡,是你師尊的舊識。」

龍宿也從未見過如此匆忙的師尊,聽見前輩喚他,才勉強回神作揖:「後進疏樓龍宿,見過道尊。」

道尊看龍首弟子如此溫順得體,雖瞬間驚愕卻能涵蓄大方,幾乎都含淚了:「快別這麼客氣,你坐。」

「晚輩不敢,且請前輩稍待,晚輩應先行奉茶。」龍宿仍是低首有禮,說著就到一旁,就著他們師徒的用的茶具,再重新煮水添葉,取來兩個白瓷新杯待溫。

那行雲流水、乾淨俐落的行動讓道尊師徒讚嘆,道尊拉著阿野的手:「看看,人家才十歲,師尊多羨慕龍首啊!」

「師尊這麼想喝茶,明日我就泡給你喝!」阿野拍拍師尊的肩,一口白牙閃亮。

「算了,我不敢喝。」道尊笑著婉拒了徒弟的好意。

龍宿邊泡茶邊皺眉,天真的他以為是因為自己年紀太小所以才聽不懂道尊師徒的對話;天真的他也定不知道,假使當時龍首在場,必定會安慰他無需介懷,道尊師徒的胡說八道正常人是不能理解的。

不久,龍宿托著漆盤將兩杯薄茶送上給道尊和阿野,和道尊眼神對上時雖有微驚,但卻也覺長輩眼神中許多的寬大與溫潤,讓龍宿產生了好感。

道尊見龍宿對生人靦腆,對他道尊的名頭敬畏,身為長輩也應先開口化這場尷尬,於是指著坐在身旁的徒弟道:「龍宿,不知你是否記得,你五歲那年這小子強拉著你去抓青蛙,還抹得你一身泥,記得嗎?」

龍宿認真想一下,似乎真有那麼點記憶,又看看一邊道尊徒弟正不好意思的搔頭,於是確認了這事。

「回前輩,吾記得。」

看著那張童稚認真的臉龐,道尊真想伸手去摸摸孩子,但一來此子不同於一般,再者於儒家的禮制也不合,因此作罷,只對龍宿溫和淺笑。

「當年是我弟子無理取鬧,我已向他說過,他得罪你之處,你原諒他好嗎?」

阿野聽得全身發起雞皮疙瘩,擠著眉直往他師尊瞧。

龍宿則是再把頭低下,恭敬如初:「晚輩不敢,此事已過,龍宿年幼,記不全了,尚請前輩海涵。」

道尊還想再跟龍宿說話,外頭腳步聲卻已接近,龍宿趕緊轉身去開門,不料一見竟是自己師尊端著大漆盤盛滿飯菜,他未曾見過的模樣!

疏樓凰令行動如風,已將一手飯菜佈滿桌,全是爽口不易積食的餐點,菜香飯熱,還有好湯一鍋。

「汝徒定是餓壞了,洗過手就快來吃吧!」疏樓凰令不只是飯菜上桌,連洗手擦臉的清水手巾都備妥了交給道尊師徒。

龍宿未曾見過師尊做這等侍官才做的事,平日裡雖龍宿也近身打理師尊的日常起居,但師尊伺候人還是頭一遭,龍宿正面對眼前這一震驚的事實!

道尊師徒倒沒一點彆扭貌,就像日常生活也這麼過一般,稀鬆平常的順完一次流程,兩個便已入座等吃飯。

疏樓凰令向龍宿招手:「龍宿來,一起吃點夜宵。」

龍宿也只得隨師尊就座,只敢看自己的師尊,臉上始終鎮定,但眼裡的慌亂,畢竟年幼,仍是藏不住。

道尊捧著熱粥對龍宿暖暖一笑,有如春至。龍宿臉上一熱,也趕緊接過師尊遞上的湯碗,又把頭低下。

然後道尊接到了龍首一個華麗麗的惡瞪。

疏樓凰令就座之後,眾人等他碗筷一動,才安心的各吃各的東西;阿野距上次來儒門天下吃飯已經太久,如今再一次能吃到如此精緻美食,不覺胃口大開,埋頭猛吃,尤其正值成長,食量可觀,吃著自己碗裡的還看著他師尊碗裡的,他師尊只好桌底下踩了這個不肖徒弟一腳,還帶輾。

龍宿沒有吃夜宵的習慣,猜想大約是師尊想陪著客人吃,所以才給他一碗,雖沒胃口,但只有半碗湯,龍宿也就喝了。

「龍宿,吃過了就退下吧!今日到此,汝回房寫完春秋一章就可休息了。」疏樓凰令吩咐道。

龍宿放下碗:「是,師尊。徒兒告退。」說完便退出疏樓凰令書房。

那時候阿野還在吃,頭抬也不抬一下,好像餓了幾百年似的,疏樓凰令看著著實可憐,又從鍋裡盛著滿滿一碗魚肉湯給他,倒是道尊目光一路隨著疏樓龍宿,直到龍宿走後,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劍子,汝再這麼關注吾徒,就莫怪吾翻臉了。」疏樓凰令喝著湯,說。

阿野聽到這話,才轉頭盯向自己師尊:「不會吧!您老人家不至於吧!」

道尊狠狠的一掌往徒弟後腦拍下去:「吃你的飯!滿腦子出亂,別再丟我的臉了行不?」

疏樓凰令笑了:「阿野別錯想,吾說的不是那回事。汝師徒既來了,就留下幾天吧!在外餐風露宿辛苦,阿野正長身量,也該有幾頓是滋養的。」

「真的可以嗎?」聽到這話,阿野一臉傻笑望著疏樓凰令,疑似口水要流下來的樣子。

「阿野,別再丟我的臉了行不?」道尊想擦汗。

「你不想嗎?」阿野轉頭反問師尊。

道尊還沒答話,龍首已站起身來,從書櫃上找出了某物,還找塊略舊的素布包好,直直扔在道尊臉上。

「明日汝師徒從大門進來!」


夜裡道尊師徒睡在杏樹枝上,空氣裡還嗅得到夜曇的香味。

「師尊,你和儒門龍首什麼關係?為什麼口袋空了就可以到他家裡吃飯?」阿野看著兩間燈火還亮的房間,睡意濛濛地說。

「故事太長,以後慢慢說給你聽。」道尊回答。

「……可以不要嗎?我後悔了。」阿野腦子抽了一下。

「來不及了。」道尊嘿嘿笑了起來。

「你已經把你師尊都給陷害了還不夠嗎?能不能放過你徒弟啊!」野性的直覺讓阿野認為自己有生命危險。

「不不不,這遲早要連著古塵讓你一道繼承,你還是先習慣著好。」

「有完沒完啊?」

「不會吃虧的!吶,疏樓龍宿不錯吧!搞定他,以後整個儒門天下都是你的喔!」道尊朝徒弟豎起大拇指。

「是嫁妝的意思?」

「要這麼說也可以啦!」道尊笑得一臉詭怪。

阿野覺得儒門晚上好涼。

狡童jun 2011-08-25 11:09
= . =...................好師父教出來的好徒兒!
道門的門風果然是以皮厚腹黑著稱!
這樣教導徒兒吃喝拐騙良家男子一點也不虧心哪XD??

道門師徒雖然兼具保鑣的功能,不過儒門不但餵養這些白食的,還把自己(與徒兒)的身心也給餵進去了?!這.......這也未免也虧太大了吧?............
儒門倒貼王的招牌正閃閃發亮刺到眾人淚目啊T3T...............口年的阿龍..........
至少象徵性的抵抗一下啊!!

梨子 2011-08-25 11:59
小團子甚麼的最可愛了~~

原來道尊你是在物色媳婦呀XDDDD
孩子都還這麼小,就已經私訂終身了~~(誤
是說你帶小劍子去儒門其實就是為了騙一餐飯吧!
儒尊你人真是太好了,竟然還親自去端飯來,說不定其實是你親自下廚呀!!
這對師徒真是太幸福了!!
小龍宿也太可愛了~難怪道尊這麼中意他了~~
相信劍子以後會對龍宿很好很好的~~= W =

附註說
第五回說有滾床,騙人!!!>      <
玄姊姊你怎麼可以這樣O_Q

冥玄 2011-08-25 16:27
狡叔:

我拍桌笑了.........
您這一分析下來,儒門真的虧太大了.......
這麼華麗麗的倒貼王招牌擺在門面,這是要叫天下儒生面子往哪擺啊!?
不行!象徵性的抵抗已經不足以掛住儒門的面子了!龍宿可要好好想想辦法才行...........................



梨子妹妹:

儒尊表示:汝認為那飯菜是哪來的?這麼晚了廚工娘還不下班嗎?當然是吾下廚精製的!這先生就專愛挑半夜來擾人清靜!怪討厭的!
再來就是,別忘了吾是後媽!(蓋章)

還有,真的有滾床滾床滾滾床啊~~妹妹妳仔細看,他們還至少兩次呢!

這,就是紙包雞的真諦! 好大一塊肉,外面帶包裝!

冥玄 2011-08-31 12:27
天地凝聲 七



第二天道尊師徒帶著昨夜龍首給的舊布包,一早便上門,向門生通報有要事找龍首商量;那時儒道兩派關係屬若即若離,雖說代表兩派友好的春宴還是年年照開,但於此之外便沒有更多交流了,今日道尊匆匆而來,儒門門生免不了疑惑,但看道尊手上的東西又彷彿極重要,也不敢拖延;只是一聽是找龍首的,戒備之心難免有增無減。

道尊師徒倆在偏廳等候,已感覺到許多眼目暗處窺伺,兩人無聲,道尊一臉肅穆,阿野也把師尊的表情學得七八分,這時他心裡才感覺到,儒門並不是個和善的地方。

當兩人進入儒門天下堂院時,原本阿野以為會直接到昨夜的杏樹林中樓臺處,但門生領著他們到文禮院中等待龍首,阿野不免有些失望。

這一行倒是讓他想起了五年前對儒門天下的記憶,當年的龍宿圓潤可愛,走起路來頭上珠墜搖晃,表情是一色找不到師尊又不敢哭的彆扭,現在想來是幾分嬌憨又幾分率真,在心版裡的印象又加深了幾分,多多少少的,足夠去醞釀些什麼。

「這些年,龍宿他好嗎?」阿野自語似的,喃喃幾句。


也許昨晚太餓了沒注意,或者夜間便衣有所差異,今日阿野看到疏樓龍宿一身行頭時,才真正了解到什麼叫富貴人家!

瞧那一身,赤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光的是寶,一個孩子打扮成這樣未免也太嬌慣,照民間的說法是會給這孩子折壽的,瞧龍首自己,雖然身上的靛青絲綢亦是價值不菲,但也只在頭上簪珠腰上繫玉,相較之下簡樸著呢!

看來龍宿應是被師尊疼寵保護得甚為妥貼才是!

阿野一個眼神飛向師尊,他師尊卻遞上一臉「等著瞧」的怪笑。野性的直覺又讓他感到儒門潛藏在那些珠光寶氣之下的陰冷……

這回又是龍宿親自給劍子仙跡師徒奉茶,只是此回上完茶點,疏樓凰令便讓龍宿離開,讓龍宿去禮義司上課。

問龍宿一天都上什麼課?身為儒門龍首的疏樓凰令理所當然地向晚輩一一介紹儒門四書五經六藝經史子集等各門各科專有學術,可當前輩介紹都還沒三分之一,這晚輩腦子就已轉不過來了,頻頻使眼色向師尊求救,眼珠子都要抽筋了,但那個無良師尊卻只會笑,一點也沒有救人的意思,這晚輩想,道門真是一個害人不淺的門派……

「阿野,汝怎了?」疏樓凰令看晚輩面色青白雙眼放大,直覺他必是餓得神智不清,知覺潰散了。

「劍子!汝看看,今早汝沒給阿野用膳嗎?」疏樓凰令指著小的罵大的,隨後匆匆命人備下早點,速速送來。

待餐點來時,阿野一邊低頭猛吃著饅頭豆漿煎蛋蒸餃肉包魚粥花捲杏仁茶的時候,一邊暗自含淚,心想,龍宿好可憐,天天要上這麼多課,實在太可憐了!鎮日坐守書房埋首書堆,簡直跟坐監一樣,悽悽慘慘戚戚!

「我看這樣吧!就讓阿野在儒門插班,我們師徒叨擾的期間讓阿野充當龍宿的伴讀,龍首以為如何?」道尊看著自己徒弟,笑容可掬。

噗──

阿野把滿口的杏仁茶噴到了師尊臉上。



這就是現在阿野正在幫龍宿研墨的緣由。阿野用著平常武刀弄劍的手掌拿著細小的墨條胡亂擺弄,課堂上龍宿正在寫卷子,除了這次發墨不好又成色太淡讓龍宿稍稍皺眉之外,龍宿還沒跟阿野說什麼。

這門課是龍首親授,課程艱深,門生人數甚少,阿野坐在龍宿身邊都要打盹了,鼻子裡嗅到的都是龍宿身上軟軟的夜曇花香,紫髮上珠墜隨著主人動作微微搖晃,飄然搖曳,阿野都覺得自己已經在作夢了!

但前輩在前監考,其他學子奮力作答,阿野也知道不好意思直接睡,無聊得只好左右張望,這一動卻讓他發現前輩竟一直在注意他,這回又收斂了,趕緊再裝著忙替龍宿研墨,直到學生們都繳卷了,他才鬆得一口氣。

沒想到還沒完!前輩接著上課,四周除了墨色書香就什麼都沒,靜得只剩龍首講課的聲音,阿野如坐針氈,一時半刻都好像數以幾百年計算一樣,不能睡又不能動,他想,師尊果然小心眼,竟然變著法子來惡整他了……


一整天下來,阿野已經覺得自己的頭跟脖子、手腳跟身體分家了,他感覺不到自己的體溫,彷彿頭重腳輕全身虛浮,像沙漠裡在綠洲旁乾死的無助旅人……

小小的龍宿扶著阿野回房休息,真是個好人。

「師尊、前輩,阿野他發高燒了。」龍宿蓋好了阿野的被子,向前來關心的長輩說道。


第二天龍宿特地請假陪著據說是他侍讀的道門大哥哥,除了照顧湯藥之外,還認為大哥哥連研墨都不會,要學習最好從基礎開始,於是認真地挑了本他三歲讀過的《論語初學》唸給大哥哥聽。

然後……

「師尊、前輩,阿野他昏過去,全身還發出疹子來了!」龍宿如實向長輩報告。


「說到疹子,劍子,上回汝徒拐吾徒出門之後,龍宿就出了水痘,這真不知該謝汝或是怪汝。」疏樓凰令喝著茶,話家常般的向道尊說。

「凰,不出水痘的孩子養不大,趁著年幼早出,是美事一樁。」道尊笑意清淺,一派正氣浩然。

「幸好只是水痘,要再有其他……」

「凰,你擔心過度了,這樣對龍宿不好。孩子不能天天關在家裡,雖說像阿野那樣,連墨條都不會拿是有些悽慘,但至少《道德經》還倒背如流;像龍宿成天只讀經上課,也太過難為一個男孩子。何況,天地山川,不是在經史子集裡面看見的。」

「可、可,吾知曉了,」疏樓凰令提起摺扇制止道尊繼續說:「明起龍宿換課,吾徒教汝徒研墨習字,汝徒……」

「知、知,龍首如此安排,甚好甚妙,皆大歡喜!」


當夜阿野聽師尊在他床邊說了些什麼話,第二天病就好了;龍宿師徒在龍首書房忙換課事宜,龍宿適應力極強,雖說是為了一個外人而造成的小小不便,但師尊安慰幾句也就好了。


疏樓龍宿要是知道他日後的悲慘和麻煩都是兩邊師尊匆促協議造成的,他一定讓師尊當時就一刀給他個痛快!

elis121 2011-08-31 16:35
哈哈,这文真是可爱。
天地凝声这个名字,我喜欢的紧。
剑子,哦不,这里叫阿野,原来是伴随着与自家师尊坑害与被坑害慢慢长大的。
这样看来,成为剑子仙迹也是需要极高的天赋的。

期待下文~

梨子 2011-08-31 21:32
其實說簡單一點就是藉機去儒門蹭免費飯呀XDDD
道尊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響
直接把未來的儒門表率送去儒門了~真棒~~
還一步一步的讓儒尊同意
夫人就這樣成為了老爺的新娘了~~~WWWW

老爺你要對夫人很好唷~~
看看你小時候夫人多麼的關心你呀!!
長大以後要加倍疼愛回來!!

可愛的童年呀~~~WWW

冥玄 2011-09-02 15:56
Quote:
引用第24楼elis121于2011-08-31 16:35发表的 Re:08.31 天地凝聲 七 23F (賣小孩) :
哈哈,这文真是可爱。
天地凝声这个名字,我喜欢的紧。
剑子,哦不,这里叫阿野,原来是伴随着与自家师尊坑害与被坑害慢慢长大的。
这样看来,成为剑子仙迹也是需要极高的天赋的。

.......


阿野就是這樣一步步被訓練成未來的道門頂峰劍子仙跡的!
堅強啊這孩子~~~~

我也頗愛「天地凝聲」這標題,感謝賞文~~

其實阿野童年野過得挺愉快的,比起龍宿來........

冥玄 2011-09-02 15:59
Quote:
引用第25楼梨子于2011-08-31 21:32发表的 Re:08.31 天地凝聲 七 23F (賣小孩) :
其實說簡單一點就是藉機去儒門蹭免費飯呀XDDD
道尊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響
直接把未來的儒門表率送去儒門了~真棒~~
還一步一步的讓儒尊同意
夫人就這樣成為了老爺的新娘了~~~WWWW
.......


儒門是彷彿是歷代道尊的免費長期飯票啊~~~
有點悲催但歷代龍首們好像也沒有反抗過這命運.........
這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其實配合得挺好妳說是不是啊?

只是口年了小小龍宿了.........


小龍:吾的人權在哪呀?還給吾啊~~~

冥玄 2011-09-06 22:40
落架鳳凰不如雞,落難龍宿慘兮兮。

若要猴子學禮儀,不如睡覺好天氣。





天地凝聲 八





一清早習武、早膳還沒什麼問題,阿野學習也頗快,接下來研墨一時辰、習字一時辰很容易就過關,雖然阿野寫得一手鬼畫符的字,但龍宿記得道士寫符咒都長那付德行,符合道家門風,因此也放行過關了。

下午阿野已經在房子裡待不住,東摸西摸開始騷擾龍宿。


「師尊都去疏通好了,至於怎麼把人拐出去,就看你本事如何。」

昨天道尊確實是這樣跟自己的徒弟胡說八道沒錯。


「唧唧、唧唧唧、唧唧……」

「汝做什麼?」龍宿一臉錯愕。

「這是夏日蟬鳴,龍宿你聽是不是和外面的蟬很像?」

「是是是。」龍宿繼續讀他的《春秋繁露》。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汝又做什麼?」龍宿再度一臉錯愕。

「這是鴿子叫,吾學鴿子叫是當世一絕啊!」

「是是是。」龍宿又繼續讀他的《春秋繁露》。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這又是在學什麼叫?」因為這回太大聲,龍宿有點火了。

「這是雁鴨叫,龍宿你吃過雁鴨嗎?好好吃喔!」

「是是是。」龍宿還是繼續讀他的《春秋繁露》。

「吼、吼、吼……吼吼……」這次不只放聲大叫,還圍著龍宿跳來跳去。

「汝是在做什麼!」龍宿真的火大了!

「這是深山裡的熊,龍宿你見過嗎?我可是跟深山野熊搏鬥過的,你看你看!」阿野拉開自己的上衣露出上背部,有一道很深的疤:「這就是那時留下的痕跡,還沒全好呢!」

「好了吾看見了,汝快穿上!」龍宿怎麼也想像不到為何有人可以在別人面前袒胸露背,他無法思考。

沒想到阿野不但沒把衣衫穿好,反而還跳到龍宿面前,抓起他的手:「龍宿你吃過煎餅捲大蔥嗎?」

「那是……什麼……」龍宿被阿野突發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你沒吃過真是太可惜了!煎餅是穀物所成、大蔥是農作之香,兩者合一便是民生所求,一道煎餅捲大蔥的良莠,吃盡黎民甘苦、世道興衰,龍宿,儒者,人之所需,你怎能沒嘗過?」阿野說得興致高昂,抓著龍宿雙手不住地晃來晃去。

龍宿簡直昏頭!煎餅捲大蔥跟儒家有什麼相關他都懵了,只知道眼前人並沒打算放過他……

「龍宿你吃過椒蒜菜乾嗎?那滋味又鹹又辣,開胃又過癮,農家最愛在農忙之後夜風正涼時吃飯,椒蒜菜乾和著米湯吃,那滋味真是一絕!尤其入冬後農家米麥有限,這些菜乾是極品中的極品啊!儒家論政關乎天下生民,這溫飽便是民心所繫啊!」

龍宿被晃得快吐了,阿野在胡謅什麼他已經無法思考,只覺得天旋地轉骨頭將散……

「龍宿、龍宿、龍宿、龍宿……」

「什……麼……」

「我在叫你啊!龍宿!跟我出去吃煎餅好不好?」

龍宿含著淚,無法回答他。

「走啦、走啦!」

龍宿咬唇。

「走啦、走啦!」阿野年已十五,要抱起一個十歲孩子不成問題,一切水到渠成。

他就這麼輕鬆簡單的帶著儒門少主爬樹翻牆,輕功飄逸地奔出了儒門天下。


「稟龍首,少主跟著道門寄宿生……出門去了……」內務庭一名伺候龍宿起居的常侍來報。

「哦?詳情?」疏樓凰令挑了眉。

「龍首降罪,小、小的不甚明白,少主與該名寄宿生在書房,突然有莫名怪聲響起,不久後少主便跟著該寄宿生……翻牆而出……」知道龍首向來嚴厲,常侍為自己一時的鬆懈失察感到恐懼。

「龍宿如何?」疏樓凰令低頭批公文。

「無有抵抗掙扎之跡象,但……但小的看見,少主雙目含淚……」常侍把頭低得不能再低,幾乎都貼地了。

疏樓凰令筆停,眨眨鳳目,身子略縮了一縮:「吾……理解……」



阿野把人帶著,果然直奔大街而去;上街前,怕龍宿一身錦衣玉帛珠光寶氣招來歹徒覬覦,為貫徹道家自然低調之精神,阿野拔了龍宿一身珠釵玉墜自己收著,雖然昂貴的紫衫還是太顯眼,但於龍宿卻已經是低調得不能再低了。

兩孩子大的帶小的一路吃喝玩耍,都是龍宿從沒見過的市井玩意兒,新鮮有趣,漸漸的也玩得不亦樂乎,孩子本性就愛玩,何況龍宿長年在儒門亭臺樓院中極少出門,一朝出籠,自然玩得比其他孩子都要瘋!

兩人玩到太陽都要下山了,龍宿那向師尊晨昏定省的習慣讓他頓時清醒了過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玩得有多狼狽……

全身衣料找不到一塊乾淨、長髮散亂雜灰、臉上黏著幾塊糖漬餅屑!孩子在玩樂之中最容易信任人,現在龍宿唯一能依靠的就剩下阿野了……龍宿露出了一臉驚惶,看著阿野。

阿野想起了五年前,龍宿也玩得一身髒,結果這樣回儒門天下還惹怒了龍首前輩……不過這不是問題!阿野燦爛一笑,扛起龍宿就往小溪的方向大步前進!


在溪邊,阿野二話不說立刻動手拆龍宿的衣裳,準備把龍宿從頭到腳洗乾淨,不料脫到裏衣時,龍宿像想起什麼似的,開始死抓著自己衣服不放,阿野錯愕了,不知道龍宿是在鬧什麼少爺脾氣……

「龍宿,太陽要下山了,快點洗乾淨,否則晚了溪水太冷,對身體不好。」阿野耐心哄著:「這裡沒人,咱們倆也不用說啥禮不禮的,別怕羞啊……」

但龍宿不肯就是不肯,兩人僵持不下,最後阿野急了,手上略施巧勁撥開龍宿的手,三兩下就脫了那層薄薄的蠶絲衣。

「啊!」兩人同時驚叫一聲。

龍宿抱著身子蹲進水中,阿野雖只淺淺的看見一眼,卻絕不錯看……龍宿背上縱橫交錯著青紫暗紅的痕跡,沒一處完好,不知是何人狠心,竟對一個十歲孩子下手這般兇殘!

阿野什麼也沒說,運起內力升高了龍宿周圍的水溫,手腳麻利地幫他洗過頭臉手腳,迅速蒸乾了,趕幫他緊套上裏衣,然後讓龍宿坐在一旁石頭上,自己則把那幾件外衣清洗一番,同樣以內力熨乾了才給龍宿穿上。

帶龍宿回儒門時天色已黑,阿野一路無語,難得安靜,龍宿也靜默,不知在想什麼。儒門的人大多心機深沉,阿野明白,但一個十歲孩童的心思究竟如何,現在阿野終於發現自己不敢想像。


回儒門後,兩個師尊似乎相當了解兩個孩子做了些什麼,因此也沒有這邊師尊質問那邊師尊誰拐了誰徒弟的場面,何況這次龍宿還乾乾淨淨的回來呢!阿野倒是得了龍首一個嘉許的眼光,這反倒讓阿野低下頭去了。


深夜,道尊在床上躺著準備入睡,阿野卻進來坐在他師尊寢房的地板上悶悶不樂,直到道尊開口問他。

「師尊!」阿野應著道尊。

「喲!龍宿教得這麼好?今天叫師尊呢!」他師尊翻身面向徒弟。

「別瞎扯!我跟你說,今天我看見龍宿背上不知道被誰打的,都是傷,紫的紅的滿滿一背,好狠的手!龍宿還那麼小!」

道尊卻笑了笑:「乖徒兒,你猜誰有那本事打儒門少主?」

阿野愣了一下,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為什麼?龍首看來挺溺愛龍宿的啊!」阿野跳到床上去,盯緊一臉淺笑的師尊。

「呵!凰令下手算輕的了,以前我在凰令身上看過的,那才叫狠,皮開肉綻呢!」

阿野嘴巴眼睛都放大了。

道尊又翻[身過去,這回真準備要睡了的模樣:「歷代龍首專喜歡那種愛頂嘴又打不聽的孩子,很妙吧!」



次日一清早,龍宿進書房的時候,入眼的是已經開始在他書案上備紙研墨的阿野,而且已先習過一回字,書案上有墨跡未乾的字紙,遠遠看去,竟一個個筆畫分明、中規中矩,寫得真是有模有樣!

龍宿進前一看,墨池裡黝黑深亮,是一個時辰前就慢工細研出來的正色濃墨,那氣氛寧靜沉穩得龍宿也幾乎不敢出聲。

「阿……野?」龍宿不確定地,輕輕喚了一聲。

「是,是深山野靈的野,不是野獸的野,龍宿你要分清楚!」阿野咧開了一個齒牙白亮的笑容。

「這是汝的字?」龍宿指著擺在他桌上的字稿,寫的是道德經。

「是啊!」

「那昨天的是怎回事?」

「昨日不懂,今日明白了,就這樣。」

「汝沒發燒?沒出疹?」龍宿伸出手去,踮著腳尖勉強將手貼到阿野臉上。

「龍宿,我身強體健,今天還能帶你出去玩呢!」

龍宿把手收回:「業精於勤,荒於嬉。今日不能隨汝出門了,吾需追上昨日落後的進度。」

「落後什麼?龍宿你超前得太過火了!」阿野帶龍宿上座:「別再進度不進度了,今天的字寫完就可以出去玩,龍宿你寫快點就行!」

「可是……」

阿野趕緊打岔:「你想啊!昨天我們回來,你師尊說過什麼沒有?」

龍宿搖頭。

「這就對了!快寫!」

龍宿看著阿野一臉笑意,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卻又覺得他所言有理,在無法分辨真偽之下,龍宿只好在阿野催促下盡快寫字……


孩子嘛!出門一玩,什麼事情都很容易忘記的,尤其是所謂的「進度」。

下午龍宿又被阿野扛著,翻牆翻到另一個山頭,去跟山上的樵家孩子打野雁抓溪蝦去了。

有時是某座山頭,有時是某條溪河,有時是另一處名山古剎,在這幾日來回奔馳中,龍宿發現阿野的輕功所向披靡,他們曾一清早溜出門,到一片看不見儒門天下的林子裡遊玩,又在夕陽落盡之前回到儒門,龍宿好生佩服阿野絕頂絕妙的輕功!

阿野告訴龍宿,如果經常跟人家借這借那,輕功自然而然會不斷上樓。

龍宿歪著頭看著阿野,安慰自己年紀還小,不懂得大哥哥的人生經歷……


不過,整體來說,有阿野瞎攪和的那段時日,是龍宿最鮮明活躍的童年時光,以往龍宿極在意師長同儕的評論,但跟阿野在一起,他竟學會了無視他人論調的快意,從前他總因許多細節而被百般刁難,但阿野說過一個「放水流」的法事典故之後他就釋懷了,道法自然,其實也頗有意思的!

如果不計那隻野猴總喜歡拉著他爬樹又抓著他抹泥,有時把他頭下腳上抓著亂甩,又帶著他一起被山豬追,還私闖民宅裝神弄鬼騙吃騙喝……的話,這短暫的時光過得還真算得上逍遙快活!

對了!那猴子還每天晚上來跟他說道門的跌打損傷藥是多麼精良多麼有效,說著更動手去解他衣服,然後把他按在床上……朝著背部抹藥。

這時候野猴子倒安靜,一聲也不吭,龍宿雖覺得背後的傷頗為疼痛,但那藥膏在皮膚上涼爽清香,雖然帶著些麻刺,但傷處卻緩解許多;那些痕跡暴露在人前雖讓龍宿難為情,但那人溫柔的指觸和暖熱的掌溫,讓他有如置身安穩無憂的夢境。

龍宿連著幾天都是這樣睡著的,他不知道阿野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疏樓凰令進來把猴子抓起來扔出去。

冥玄 2011-09-20 22:32
天地凝聲 九




某日午間,熱得正厲害,阿野帶著龍宿在某大街上喝著酸梅湯。這日兩人終於不是吃糠餅喝井水了,因為整條街都是儒門天下商濟庭的店面,龍宿把身上的配玉拿出來晃兩下,店裡便自然將兩人照顧得妥妥貼貼。

「儒門的勢力拓展到這邊來,真是不簡單!」阿野塞了個桂香涼玉到嘴裡。

「師尊說這也不難,等吾明年把數術學全了,就教吾。」龍宿熱得吃不下,只管喝酸梅湯。

「嘿嘿……龍宿,你易經學了沒啊?你學了我就帶你去廟會裡玩……」阿野笑得一臉詭怪,正好跟他師尊一個樣。

龍宿身子縮了一下:「師尊說易經晚點再教吾……」

「對了!龍首他晚上都做些什麼?怎那麼晚了還不睡?」

「師尊在織布,這兩日應在裁衣了。」龍宿天真的據實以告。

「織布?裁衣?」阿野腦子抽了一下。

「師尊說,吾再大一點,就教吾。」

阿野自幼鬼靈精怪,但這一回也想不懂龍首夜間織布裁衣是為哪樁。

正當阿野吃得三分飽足時,雙手手指卻傳來異樣感,憑他跟著師尊在江湖打滾的老經驗,立刻知道方才飲食裡被下了藥,雖不知詳情,但趁著知覺尚未消失,一把抱起龍宿就要跳窗逃去……

「想逃?」窗外以先跳入了三、四個儒生打扮的持刀男子,圍住兩孩子,堵住去路。

「臭道士!把疏樓龍宿放下,然後快滾!」一年輕男子揮著刀大喊。

阿野知道拖不得了,毒已經發作,再不快點,恐怕就連把龍宿丟出窗外也沒機會了!

當他還在考慮是砸花瓶當武器還是摔瓷盤當暗器好,沒想到身邊紫影一閃,快得眼前只看見白光紅光交錯,在身體逐漸遲鈍當下,想分辨眼前的紅與白出自何處也變得極困難;不知道是久還是不久,那刀劍鐵器互撞的聲音消失,眼前更為模糊,接著幾根細細的彷彿手指的軟物朝他嘴中塞進了什麼東西,順了他喉嚨讓他吞下,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有意識與無意識間停滯……知覺逐漸回復後,他想,這藥當真兇殘……


「阿野!阿野!」龍宿拿著冷手巾擦著阿野的臉。

冰涼的水氣讓阿野漸次清醒,他還在原地,龍宿沾了一身血,往周圍一看,那幾個儒生已倒地氣絕、雙眼未閉,地上滿滿鮮紅。

「龍宿,你殺了那些人?」阿野指著地上屍首。

「是啊!」龍宿答得理所當然。

「龍宿……為什麼殺他們?」

「如果吾不殺,今日死的人便是吾。此事顯而易見。」龍宿將阿野從地上扶起身。

「……龍宿,殺了人,別說得這麼無所謂。」阿野甩著手腳,漸漸能靠著自己支力站穩。

「吾做錯什麼嗎?」龍宿反問。

「你可以不殺。」

「汝不明白。」龍宿搖搖頭,卻也沒辯解什麼:「吾已命人回儒門天下通報,稍後內務庭便會派人來接吾倆,吾雖給汝吃過舒困丹,卻還需回儒門診治後才能開出解藥來,汝且靜待,莫再躁動。」

阿野果真聽話,自己找個椅子靜坐調息,半晌後才發覺一問題:「龍宿,你為何毫無中毒跡象?」他想,當時吃喝的東西,他和龍宿吃的分明一模一樣,糕點他吃的多、茶湯龍宿吃的多,那些人要下毒應該不會只下在糕點上。

「這……」龍宿倒是好奇地看著阿野:「汝師尊不這麼做嗎?每日師尊都給吾吃些微毒,如此,才能逃過彼等賊人謀害。」

阿野皺緊了臉,他覺得體內未消的餘毒彷彿又烈了起來,啃食著他的五臟六腑。


這天他們很早便回到儒門,在施針解毒時,阿野才從師尊口中聽聞此回死亡之人高達十數,龍宿將客棧中的人殺盡,只有幾名平日就極信任的商濟庭生員倖存。

龍首正處理這樁教務,龍宿則隨侍在側;道尊沒理由插手,倒是盡往阿野身上插針。

「唉呀!先生子,你這針插在那裏對嗎?不是穴道啊!」

「你有經驗還是我有經驗?話說我還是喜歡聽你叫師尊啊!小猴子!」說著,又扎上一針。

「我還是叫你先生子自在……唉呀!師尊,敬愛的師尊,龍宿問說你為什麼沒有天天餵我吃一點毒?」

「我也沒有教你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啊!」

「先生子,你認識龍首的時候,儒門就這樣?」

「小猴子,今日一課教你:無情最是帝王家!」

「師尊,你說過,道為行路之首,儒為人之所需,這些日子在儒門的所見所聞,還能算是『人之所需』嗎?」

道尊靜默而專住,好半晌才在徒兒身上落下至關重要的最後一針,緩緩道:「小猴子,你有何自信告訴龍宿,何為是非真偽、青紅皂白、需與不需?」



道尊師徒離去的前一夜,阿野去找龍宿玩,道尊也去龍首房內探視;阿野天生是作怪的奇才,帶著龍宿兩人偷偷摸摸的蹭到龍首房門邊去,阿野在紙窗上戳兩個洞,便和龍宿往紙洞裡面直瞧。

疏樓凰令正幫劍子仙跡試衣,龍宿一看便知是這幾天師尊連夜趕著織的新布,又連日趕著裁縫的新衣,一色純白,繡以金銀雙線,袖口褶縫裡還納了碎金碎銀。

龍首幫道尊整裝,盤扣束帶打理得仔細,道遵不知在襟內看見了什麼,驀然抓住龍首的指頭,龍首一驚,輕輕別過臉去。

兩人沉默了許久,道尊看著龍首,神情凝重,龍首卻久久不看道尊一眼。

最後道尊嘆了一口氣,緩道:「明日我要離開了,我去看看鳳辰。」

「吾也去。」龍首此時才出聲。

道尊點點頭,拉著龍首的手離開房間,往杏樹林更深處而去。


阿野拉著龍宿快速跟了上去;這是他和龍宿第一次聽見「鳳辰」這個名字,龍宿最是疑惑,他從小不離師尊,也自認為對自居的杏樹林甚為了解,今夜不料竟有個陌生人也幽居林中,讓龍宿大感詫異。


倆孩子鬼鬼祟祟跟著自己師尊曲曲折折地到一處墳塚,躲在樹枝暗處,往下細看,竟看見墓碑上刻著「疏樓鳳辰」四字,鮮明清晰,一時也不知此事緣由,龍宿見著那「疏樓」二字,尤其震驚!

道尊和龍首兩人站在墳前許久,靜默不語。

阿野拉著龍宿的手,在他手心寫下幾個字:是你太師尊?

龍宿搖搖頭,也寫:「吾太師尊,蘭臺天章。」

當倆孩子還面面相覷時,道尊的聲音卻把他們嚇得差點掉下來……

「你們兩個!出來!」道尊聲音不大,但足夠倆孩子聽清。

阿野舌頭一吐,趕緊帶著龍宿跳下去;他自己還好,師尊相當疼他,自拜師以來,還算不出有沒有認真揍過他一頓,他怕的是龍宿,龍首怎樣教訓徒弟他是明白的,他不想害龍宿又白挨一頓打。

所以,阿野雙腳一落地,就到兩位師尊面前,安安份份的跪了下去,嚇了道尊非常大一跳!

「師尊、龍首,是我私自將龍宿帶出,不干他的事。」

龍首看道尊似乎還反應不過來,只好自己接口:「若龍宿不願,難道汝還能將他強帶而出嗎?」

阿野一聽苗頭不對,趕緊向自己師尊磕一個頭:「師尊,確實是我將龍宿強帶而出,一切與龍宿無關,弟子所言句句屬實、千真萬確。」

「龍宿,此話當真?」龍首趕緊問話。

龍宿看了阿野一眼,低下頭去:「是,千真萬確。」

道尊眉頭皺了下,不過總算是回歸現實:「你起來吧!回去再跟你算帳。」

阿野看著師尊臉色,心知此關已過才起身,龍宿帶著他退到一邊去靜候;龍首考慮了一陣,才叫龍宿到墳前去祭拜,並且告訴龍宿那墳中之人的身份。

是在那時,倆孩子才知道原來龍首還有個孿生兄長,年紀稍長也稍有知覺的阿野,微微察覺了兩位師尊和疏樓鳳辰之間,似乎有什麼比他所學所知,還要更深更隱晦而他尚未懂得的事物,在裡頭。

龍宿畢竟是儒門中人,此事又與自身密切相關,相對之下顯得更為不安,兩位師尊站在墳前靜默無語,龍宿不知所措,下意識緊抓著阿野袖角不放。

阿野沒注意到,他還想著稍早前龍首質問他與龍宿時,那咄咄逼人的氣勢,潛藏在後的真意是不是包含著逼龍宿說謊的意味?


那一夜氣氛凝重沉寂,道尊幾乎是在書樓鳳辰墳前站到了天快亮才走,龍首則陪在他身邊;龍首讓阿野帶著龍宿先回去就寢,阿野帶走龍宿,不知道師尊是不是和龍首兩人說什麼體己話?





劍子仙跡師徒爬窗翻牆離開儒門天下的時候,天才濛濛亮,一身新衣新鞋、酒足飯飽,又大包小包的,比他們來的時候重了不只二十斤,兩人在儒門天下,說多滋潤就有多滋潤。

兩人找到歇腳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把包袱裡的東西取出來點數,小猴子盤點,先生子記帳,忙得不亦樂乎。這兩人從龍首師徒身上拔下來的東西一件也沒還回去,再加上龍首明裡送的、暗裡偷送的,價值一時間還真不好計算。就連原本龍首送給阿野的一套文房四寶,也被道尊搜刮出來。

道尊在商城中把財寶全換成了米麵油鹽、穀苗棉絲等物資,送往水旱災區、窮鄉僻壤;當阿野問道這捐贈者要掛誰的名好?道尊稍微考慮了一下。

「現在開始也不算太早。你從龍宿身上剝下來換的,就告訴領物資的人說,是儒門天下少主疏樓龍宿賜的恩。」


他們師徒倆一路扶貧濟苦,通常直到衣食不濟,窮到連阿野身上那套已經快給穿破的,龍首親織的衣裳也給賣了,但道尊這一次始終不曾動過他自己身上那套衣服的歪念,是以往未曾有過的。

阿野知道那是他不該問也不該提的話,他經常看師尊獨自在夜裡,按著胸口望著遙遠天際,好像要把蒼穹給忘穿似的。


冥玄 2011-09-20 22:36
某些地方秋涼吃河蟹了

大家是知道的

............唉呀~道門八代目啊~~~~

冥玄 2011-09-27 21:50
天地凝聲  十



三教先天現身玄空島前一夜,劍子仙跡惹疏樓龍宿不高興,被趕出房外,甚至是十里宮燈之外,直到佛劍分說來了才平息龍宿的怒氣。

劍子慶幸著先前十多日死磨硬泡著龍宿的成果並沒有破壞,龍宿還是準時地走出疏樓西風,與佛劍會面。

佛劍分說向來不是多嘴的人,面對情緒仍然不佳的疏樓龍宿,只是看了一眼劍子仙跡,輕念一句佛號便罷,出家人到底慈悲,巧妙地推了劍子一把,讓劍子龍宿兩人仍並肩而走;那時龍宿還一點也沒有理會劍子的意思,因此到玄空島上,道門頂峰唸出「道見萬物滅,復生始元」那時,火氣簡直跟他的威能數值一樣爆表。

龍宿在華扇底下,藏著一抹笑。這是他師尊生前的習慣,一柄薄扇掩著唇鬢,眉眼裡的情緒才讓人看不真切,王者的喜怒,必須永遠是個謎。

自從拿了團扇,便有個附加的好處,就是野猴子撲過來的時候,可以一扇子朝他臉拍下去,方便省事。


偶爾,龍宿還是會叫劍子「野猴子」,劍子覺得龍宿叫野猴子的時候特別可愛,因此總是愛逗他,曾經劍子向佛劍說過,龍宿喊他野猴子的時候,總能讓他想起過往年少時的種種回憶,萬般滋味。

佛劍看著劍子複雜的表情,漸漸把眼垂下,唱了一句佛號,似乎想接著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劍子臉上雖然還笑著,心裡卻叫一聲糟,通常佛劍這般表現的時候準沒好事;佛劍這人中肯又實在,他說話的時候魄力十足,不說話的時候又比說話的時候更加上百倍,劍子頓時覺得自己跟龍宿的前途雷雨了半天。


劍子與龍宿從小認識,和佛劍則是在前往天地源流的路上才結交上,那時佛劍正在守禁語戒,但眼裡所流露出的莊嚴祥和,一個眼神,便讓人心生敬服。

就連高高在上慣了的龍宿,也很願意聽佛劍的話。

這讓劍子感慨啊!龍宿大了,被龍首教養得十分有主見,已經蛻去的幼年的懵懂乖巧,學會巧言善辯,不再任劍子擺佈,還開始處處刁難起劍子來了。

劍子很懷念龍宿年幼那時,他偷得了空就翻牆進儒門,爬上龍宿住的樓,推開花窗叫醒龍宿;龍宿總會起床跟他說幾句話,有一次,他還鑽進了龍宿被窩裡,說了個鄉野怪譚嚇龍宿,把龍宿唬得抱著他大哭,那時,說有多快意就有多快意啊!

不過也經常因為這樣被先生子教訓就是了。



「小猴子,龍宿也不小了,你再這麼隨性,當心報應就來。」雖然弟子已經二十二,但在道尊眼裡,小猴子就是小猴子。

「先生子,因果報應是佛家說法,我們是道家,講求的不就是隨心隨性的自然之道嗎?」阿野一如往常,笑得一臉不知天高地厚。

他知道過去他師尊和儒門龍首的糾葛,也知道當年他師尊如何力挺疏樓凰令繼位,但是他和疏樓龍宿之間就是自小建立的那份情誼,深厚卻不帶雜質的,因此無法體會他師尊處理起儒門的事情是帶著怎樣的複雜情緒。

小猴子的輕易瀟灑,換得的總是道尊一抹雲淡風輕:「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

那一次道尊旋即派了小猴子往鬧鬼頻頻的北地去,沒讓他清閒。他本想再去找龍宿玩的,但師尊要他立刻北上,他也只好與龍宿失約一次了。

出門前道尊耳提面命,此番事件非同小可,他道門已經在北地損失了數名高手。他去時是以晚輩身分,能力雖高,卻也需去拜會眾前輩,因此終於給了阿野一個較為正式的道號。


「劍靈九修、劍靈九修……先生子!連給我取個名都懶!還不如別取!」阿野快馬加鞭,嘴裡不忘抱怨咕噥著。

要是讓龍宿知道了,還不知要被怎麼取笑呢!這名裡的劍字是現成的,靈字還是阿野他那個野靈的靈取出來的,至於九修,那更不用說,因為他就是將來的第九代劍子仙跡!這種隨便胡亂湊和出來的名號真讓人心頭鬱悶!

一路北行,天候越冷,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下起雪來了。阿野按著師尊的吩咐,直接往某處客棧去與登雲觀的前輩接頭,前輩是見到了,可是還遇上一個他想不到的人。


「龍宿,這地方鬧鬼,你怎麼也來湊熱鬧?」阿野,目前因叫劍靈九修而被儒門少主大笑了一頓,很可憐。

龍宿臉上還帶著笑意,團扇半遮著臉:「冰天雪地的汝以為吾愛來啊?吾是明年儒門北分部春試的副考官,先來這裡監督闈場的。」

「那可真不得了!這鬧鬼的事情還得在你們春試之前解決,看來有得忙了!」

「汝可是劍子仙跡唯一的入門弟子,汝來了,還有抓不著的鬼嗎?」龍宿雙手負於身後,一臉是準備看好戲的樣。

「呵呵,就如你說的,我是我師尊唯一的入門弟子,都派我來了,那隻鬼你認為好抓嗎?」阿野,也就是目前的劍靈九修說到這事,臉色就黑一半。

剛才拜會過前輩時聽說各路道門高手已經在此地犧牲十六名,目前仍然無法掌握作孽的元兇是何方鬼怪,眾人推測,能這麼兇狠的鬼,必定是生前受盡迫害屈辱、含冤而死,所以死後怨恨凝聚不散,才回來四處作惡以報其仇。

所以現在叫劍靈九修的阿野看到在此地出現的疏樓龍宿,這個儒門龍首捧在手心怕散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曬了的小少主,只覺太陽穴直疼。

以前他以為龍首教徒甚嚴,定是把龍宿當作自己的繼承人而嚴待,但他師尊卻告訴他:以前還沒抱到龍宿時,疏樓凰令確實只想找個延續儒門道統的接班人,但自從抱著龍宿以後,現在是十個儒門也及不上一個龍宿!

那時候阿野背後就一陣冰涼,他想他剛剛才抓著蜘蛛蟾蜍去嚇過龍宿而已,萬一龍宿一狀告上龍首那裏……

可惜那次龍宿沒告狀,這傻孩子一次也沒去告狀,因此野猴子發現自己什麼苦頭都沒吃過,惹禍作亂的行為於是變本加厲,近乎無法無天。

龍宿一直懷恨在心的一件事,就是他當年太單純,聽信了野猴子的渾話,直到十七歲才知道原來男人不會生孩子。

龍宿找機會報仇則又是後話了,目前龍宿急的是這鬧鬼之說已然滿城風雨,若他道門遲遲不能解決,明年儒門的春試恐怕也不得安寧。


入夜後北地的天氣更冷了,阿野非要跟龍宿擠一間房不可,還差點擠到同一張床上去了。

龍宿還沒想就寢,還在寫闈場裡的卷宗,阿野取出抱在懷裡溫了許久的酒壺,幫自己和龍宿各斟一杯。

雖是烈酒,但阿野一點也沒想佔別人便宜的意思,他知道龍宿在酒量上被訓練得可觀,通常是他自己醉死了,龍宿都還好端端的。

龍宿喝了一杯:「香!是什麼酒?」

「八達樓子,才開始下雪就被我那幾個前輩買光了。」阿野也喝了一杯,烈酒在喉間燒燙的感覺暖身醒腦,很好。

「所以汝就偷了出來?」

「咳咳!龍宿你這樣想對嗎?我是這種人嗎?」阿野一臉不太受傷的受傷表情:「好歹我道門也是敬老尊賢的,人家看在我師尊的面子上,給我這晚輩的見面禮。」

「也是,汝那些前輩都上吾儒門來討過好幾回糧了,總不好拿儒門的糧賞給晚輩吧!」在和阿野嚼舌根的同時,龍宿已把卷宗都完成,收拾著也準備睡了。

「吾要就寢了,汝還不走嗎?」

「龍宿,我怕黑又怕冷,我們一起睡吧!」猴子死皮賴臉的功夫又更精進了!

「野猴子,趁吾還未動怒,快滾!」

「龍宿別怕羞,我陪你睡吧,就算你晚上想找人說話,也有個伴啊!」

龍宿依然瞪著他。

「龍宿你快睡吧!我幫你看著四周動靜。」阿野說著,還一邊拉著龍宿往床邊走。

「汝拉扯什麼?住手啊!」

「都說了龍宿你別怕羞,小時候在河裡玩,我還揹過你呢!吶,外衣我幫你脫,雖說我不是儒門的侍官,但是這……」

「汝住手、住手,吾自己來!汝旁邊站……停!停!行了,讓你睡這裡總行了吧!還不停手?先說了不准上吾床去!」

「那也好,我打地鋪。」阿野見目的已成,也不再拉扯龍宿。

不過龍宿當真大了,算一算,今年應該已經十七;小時候阿野帶龍宿到河裡抓魚,還不是兩三下把他衣服剝光往水裡頭丟,龍宿也玩得開開心心的,但現在龍宿不給碰了,剛才只拉他兩下襟口,龍宿就把臉都紅透了。


睡下之後,阿野聽到龍宿均勻的呼吸聲,輕淺悠長,看來白天確實疲累,他自己倒難以入眠。也不是故意要輕薄龍宿,是這次鬧鬼鬧得太邪門,他見龍宿竟也在,不放心罷了。

聽說那鬼會吃人,因此前輩們勘驗了被吃剩的肉塊白骨,推測是隻出了墳的粽子,或者活殭屍一類,但白天搜山搜墳的時候一點也找不出那鬼的藏身處,目前前輩們只得繼續維持夜巡工作,這回阿野被派來,是想藉著他長年跟道尊四海遊歷的經驗,看看是否能解開這道鬼兩爭的僵局。

阿野揉著太陽穴,想不透前輩們為何執著於對方是鬼?他光聽鎮上沸沸揚揚的傳言,就直覺是妖魅魔物作亂,巡夜貼符之類的作為根本沒用!

這麼一想,他更不放心龍宿了。

狡童jun 2011-09-29 11:20
QAQ~~~~~老牙你得HOLD住啊!護得阿龍周全!
阿龍是已經開竅了,但劍子其實還懵懵懂懂.........雖然看他平時不正經(劍:哪有?!)
但他其實在這階段還算(?)是個正直純真的少年郎!(下個階段就不是了)
對阿龍親暱但心思單純~~~讓人看了頗感動的!加油~~~老牙!
阿龍越來越傲嬌了,其實他不知道這模樣對劍子來說有多誘人XDD~~
超想看這兩人失控的一天啊!!>/////////<~~YOOOO~~~你懂得!
大人加油~~~~~該放福利時要記得喔~~~XD

历史猫 2011-10-07 15:16
于是很久没来蹲文了(掩脸)大人的文感觉不错呢,我心目中的龙宿大概也是如此吧,外表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主意很正,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很清楚的样子……

每一代的剑子仙迹跟龙首都有着深厚的情谊,但是关系却往往是欲言欲止的、若即若离的,对于外人来说,总是带着探索的意味……对于他们本人来说,却有言之不得的无奈,就是那种回想起来甜蜜又哀伤的感觉吧?

龙宿跟剑子与前代或者历代的剑子仙迹跟龙首相比,龙宿少了几分是是非非的分明,他不在乎人言,自然也随性得多,不会像去他师父一样负担太多。但是龙宿毕竟是龙宿,是儒门的人,他有自己的责任,那种责任甚至化为天性,他很难牺牲儒门去成全自己。这就注定剑龙二人的前路,果然还是坎坷又渺茫啊!!

最后,按爪,蹲个文。

雨幻幽 2011-11-21 19:46
咋觉得。。。。。。这“鬼”是变裔天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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