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岚 |
2015-10-01 21:26 |
十六
這一晚,龍宿未曾在與他說過半句話。劍子依舊睡在龍宿的外側,卻是自覺地隔開了這幾日來最遠的距離。興許是方才那一抱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氣,現下里是怎麼也沒臉面靠過去了。劍子手枕著頭,望著龍宿的背影,一起一伏綿長而均勻的呼吸,倒像是已經睡過去了,自己腦袋裡卻還是稀里糊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這麼呆愣了一會兒,只聽內側有人聲朦朧響起,輕的很,一不注意便溜走了。 “劍子,汝說,情愛究竟是什麼呢?” 一時心裡似乎有萬種答案,千回百轉的繞到了他的嘴邊。他恨不得竹筒倒豆般的對著龍宿一氣兒全都說出來,可是又確實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位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劍子大仙,此刻連一句話兒也答不上來。 他替龍宿拉了拉被角,道:“夜深了,睡吧。”
待第二天龍宿起身的時候,似又恢復了平常的態度。而昨夜的一切,就好像是哪一件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劍子見他這般,便也心照不宣的閉口一字不提。
“那日他應當是已經察覺到吾兩人。”龍宿抽完一桿煙,往桌邊敲了敲,甚是自然的朝著劍子遞了過去。這幾日裡仗著自己手腳不靈活,他的起居生活全數賴到了劍子的頭上,不順意時還有諸般要求,這樣那樣的,惹得劍子哇哇亂叫。然而雖然嘴上這麼計較著,卻還是認命的一一照辦了,各中趣味,也只有劍子自己明白。 劍子填完一桿煙又遞還給他:“必然,恐怕也已經懷疑到咱們的身份。” 龍宿點點頭:“儒門天下有他們的暗樁,吾並未指望能瞞上多久。” “但懷疑終究只是懷疑,頂多只能猜到你龍宿如今興許潛在這永昌州內罷了。” “汝說,換做汝,而今的情況會怎樣應對?” 劍子毫無猶豫:“先發制人,挨家挨戶搜。近來進城的陌生人面孔,一個也不放過。” “可是看這幾日的態勢,他到好像沒事人一般,依舊是天下太平。” 劍子思索了片刻,道:“有幾種可能性。其一,你在暗他們在明,他們怕自己打草驚蛇。不如等你忍不住自己找上他們,來個甕中捉鱉。其二,他想親手與你了斷,並不想給他人介入的機會,所以故意向其他人隱瞞你之行蹤,。” “其三么,他與三槐城,甚至可能與他之師尊之間已是心有芥蒂,以吾猜測亦可能在懷疑當年之事的來龍去脈,想親自來會一會吾。” “龍宿,你這念頭是不是有些過於樂觀了?”劍子看著他,警告意味頗重。 “哎,吾只是分析事情的另一種可能性罷了。” 龍宿直起身,偏過頭看著劍子那兩道白而雜的眉又聚到了一起。 “無論如何,吾不是會同意你去冒險的。” “呵,汝最近說來說去總這一句話。” 龍宿笑了一聲站起來,繞到他面前,半是打趣的說到:“想從前吾與汝說這同樣一句話的時候,講上千萬遍汝也不過是聽成了個耳旁吹風。如今合該輪到汝自己來體悟體悟,當真是風水輪流轉。怎樣,這滋味如何啊劍子大仙?” 劍子有些尷尬的張了張嘴:“這麼……自然是敬謝不敏。倒是龍宿,天下之事成於大度君子。常言道宰相肚裡好撐船,想來堂堂儒門龍首,比起宰相必然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然不會為此等雞毛蒜皮與小人計較。” 龍宿聞言忍不住搖頭:“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不過汝劍子仙跡這張臉皮,當是這天下最難穿之物。” 劍子無所謂的撓了撓耳後,龍宿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搖搖頭笑了出來。 倒是劍子收起嘻皮笑臉,鮮少有的用十分認真的神情望著他,待他笑罷,才又與他道:“此事你也不急於動作,再相看幾日罷。” 只是語氣倒不如方才那樣絕對,已是緩和了許多。 龍宿點頭:“自然,且等著看吧。”
另一處正在驛站住著的夏行遠,自幾日來他與龍宿暗中傳信聯繫看來,交託他的事已是辦的差不多了,便開始準備整頓行裝回儒門天下。 可這一日里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聽隨行的小僕進來稟過之後,夏行遠想了想,還是支人去將來者迎了進來。
“應大人。”夏行遠依舊擺出那副浮誇的儒門公子面孔,朝著紅髮男子拱手行禮:“這真是他鄉遇故知啊。” 應無憂回了個禮,經他在陌上塵之處粗略的了解,有見夏行遠今日形狀,心裡頭一時半會兒倒也計較不出此人真假。 “應大人怎麼會來此處?唉,早知大人在此便不如和大人做個伴,左右吾在這裡日日也是無聊。” 應無憂點點頭:“夏大人此一行查的可有結果了?” 夏行遠聞言一驚,不由的心裡發寒。他來此處的目的並未告知太多人,果然這儒門天下之中有內奸。幸而楚君儀早也將目前的情形秘密的知會與他,不然今日恐怕真要著了此人的道。 “哪裡能有什麼。”夏行遠搖了搖頭:“汝也知自那件事來,三槐城向來安分守己,從就未出過江南這一畝三分地,吾看是楚大人想太多了才是。哈,女子嘛,心眼總是比別人多一些啊。” 他說罷皺眉:“應大人身上熏的是什麼香,味道倒是十分特殊。” 應無憂笑了笑,道:“哪有什麼特殊,不過是家裡僕婦倒騰的一味新玩意兒,若是喜歡改日也給大人送一些去。” 夏行遠聞言一邊嘴上推諉客套,卻已是悄悄運功抵抗,心中只恐怕這味道并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雖說如此,半刻之後眼神卻漸漸渙散。
應無憂見藥已起效,便也不再演戲,站起身來看著他問到:“楚君儀派你來此處,是如何交代你的?” 夏行遠木然道:“交代吾來接應龍首,與龍首行方便。” “那龍首又是為何而來?” “龍首懷疑應無憂與三槐城勾結謀反,要親自一查。” “龍首如今何在。” 發問至此,夏行遠卻不如方才答的如此順暢,眉頭緊皺似乎十分掙扎:“吾……不知……” 應無憂眼神一黯,又問了一遍:“龍首如今何在。” “……不知……” “說,龍首在哪裡!” 只見夏行遠臉色漲的通紅,憋了滿頭的汗,終抵不過藥力:“錢莊…茶攤……有暗號……” 說罷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竟是急怒攻心氣血逆行一下子斃命了。
應無憂見狀一愣,苦笑道:“我倒真沒想過要殺你,不過……” 他抽出佩劍:“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便讓你再為你主上做最後一件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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