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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問·霹靂劍龍主題論壇·古生物王道 -> ≡暗香盈袖≡ -> 11.03 瞳中影 - 6 11F [打印本页] 登录 -> 注册 -> 回复主题 -> 发表主题

Maryanna 2014-09-27 15:37
※架空向,時間點模糊,非現實向
※沿用大部分霹靂世界觀
※更新時間不定,可能坑,慎
※非原著向人物性格OOC有,慎





穆仙鳳發現疏樓龍宿眼眶下方浮著淡淡的青影,於是同平日相比,她在杯中多加了幾片西洋參。

少女紅色的裙角輕快的掠過辦公桌,她見到疏樓龍宿手中的公文仍舊沒有翻頁,而且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他的手中并沒有換上另一份文件。細心的少女注意到她的主人今日狀態不佳,心思顯然沒有放在工作上。

這樣的效率,不像他。

輕輕的放下茶杯在疏樓龍宿的右手邊,少女仔細的斟酌之後,用仿佛並不在意的口吻隨意問道。

“主人,昨夜睡的不好么?”

她不會去詢問疏樓龍宿是否有什麼煩心事,因為她十分了解這個撫養她和默言歆長大的男人。除非他願意分享自己的心事,任何人都無法讓他開口,失禮詢問他的心事,只是無謂增加他的不快罷了。

而對於穆仙鳳關心他身體狀況的問題,疏樓龍宿總是回以微笑和包容的。

但今日穆仙鳳卻沒有從他臉上得到笑容,疏樓龍宿放下了手上看了很久卻沒看進一個字的公文,伸手按下了辦公桌右上角的電話答錄機。

播放的是最新的留言,穆仙鳳看到顯示屏上的時間是凌晨二十二分。

錄音的前三十二秒都沒有人聲,答錄機里傳來的是沙沙的電流聲,並且每隔三秒左右會發出令人不悅的尖銳聲響。就像是用鑰匙劃過玻璃的聲音,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就在穆仙鳳以為不會有人聲時,錄音的第三十三秒開始,傳出了人的聲音。

斷斷續續,並不十分清晰的一句話。

“老師,我寄了一個包裹給你。”

穆仙鳳慶幸自己已經放下了茶杯,不然她可能現在已經失態的將它摔碎。

雖然有許多雜音的干擾,語句也有斷裂,但她認出了那個聲音。

這是桐文劍儒的聲音。

少女驚恐的瞪圓了眼睛。

不,這不可能。

穆仙鳳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陷進皮肉里,她的骨節因為用力而變的蒼白發青,失去了血色,如同她一瞬間煞白的紅潤臉頰與嬌嫩的嘴唇。

“主……主人……”

少女的聲音里有著恐懼的顫抖。

“是……是誰這樣惡作劇,太過分了!”

她找到了一個最合理的理由,去緩解自己的畏懼。

是的,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一定是有圖謀不軌的傢伙在惡作劇,在興風作浪。

因為,桐文劍儒在上個月,已經由於意外捲入一起劫案過世。

穆仙鳳親眼見到了他被送回的尸體,也在兩週前參加了他的葬禮,甚至最後目送釘死的棺木被火化。

是誰在背後搞鬼?拿過世的人做文章,未免太過分了……

就在她牙齒都開始抑制不住打顫的時候,疏樓龍宿在她緊握的拳頭上拍了拍,然後掰開她踡曲的手指,指甲在她掌心留下深深的白色月牙圖案。

“吾會讓流川飄渺去查電話的來源,汝不用太過介懷此事。”

“是,主人。”

“吾想出去透透氣,汝去吧。”

“是。”穆仙鳳離開了書房,腳步不似她進來時那般的輕快,鮮紅的裙角亦仿佛沉重的靜靜垂墜。

約莫十分鐘后,疏樓龍宿走到書房外,一直站在門外候命的默言歆跟了上來,手裡拿著龍宿的外套,方才穆仙鳳已經準備妥當。

疏樓龍宿在門口換上鞋,接過默言歆手裡的外套,在開門之前吩咐道。

“汝留下,吾想一個人走走。”

“是,主人。”

寡言的少年躬身行禮,在說完這句話后重新陷入沉默。

走到門外,厚重的大門在他身後關上,並未發出多大聲響。

還不等龍宿深呼吸一口氣,眼前突然閃過一抹影子,然後龍宿感到額頭被極輕的點了一下。

“啪沙、啪沙……”

接著他意識到,好像有什麼黃色的紙片隨著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拍著他的鼻尖。

龍宿微微皺起眉頭,抬手揭下腦門上多出來的紙片。

攤開在掌心的是黃色的符紙,上頭用硃砂畫著亂七八糟的圖樣。

紙質極差,黃色的紙片上還能隱約看見雜色的斑點,並且紙張薄的幾乎透明。硃砂也是劣質的,摻雜了紅色的顏料,顏色十分不純。

竟敢將如此不華麗的東西貼在他腦袋上,做出這種事的人一定是活的不耐煩了。

龍宿將掌心里的符紙捏成了團,眼神凌厲的看見面前站著的人。

他看見白乎乎的一片。

面前的男人頭髮與眉毛都白色的,並且因為打理不善顯得亂糟糟的。男人穿著白色的圓領T恤,白色的褲管肥大的五分褲,腳上一雙白色塑膠拖鞋。

龍宿在自己的眼中,頭從到腳給這個男人蓋滿了戳。

寒酸寒酸寒酸寒酸……無窮無盡的寒酸。

龍宿忍耐住火氣,甚至露出一抹優雅的微笑。

“汝是何人,為何將這紙符……給吾?”他實在不想說出貼在他腦袋上這種不華麗的話。

“我叫劍子仙跡,住在岔路另一頭,剛從山裡修行回來。”

岔路另一頭有人住么?他以前好像沒留意過……不,等等,這個傢伙說什麼?從山裡修行回來?山裡?修行?

“汝說……山中修行?”

“是,正是。我乃苦境道門正統傳人,還未請教先生。”

哦,不,龍宿在心裡嘖嘖兩聲,他竟然一早出門遇到個神棍。

龍宿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在下疏樓龍宿,苦境儒門正統傳人。”

“幸會幸會。”劍子十分自來熟的拉起龍宿的手握了握,“龍宿,恕我直言,你的宅子上陰氣繚繞,而你本人印堂發黑……必為邪鬼所侵。”

龍宿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了,“至聖先師有云,子不語怪力亂神。”

“還有,汝的臉太近了。”龍宿抽出自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保持他所習慣的安全距離。

“你不信世上有妖魔額鬼怪?”劍子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好像十分不解。

“吾不信,很奇怪么?”

很奇怪,當然很奇怪,劍子皺起了眉頭,低聲咕噥起來,“看不到的人不信可以理解,但……看得到的人說不信么……”

“汝說什麼?”劍子的聲音似是在自言自語,但龍宿沒有錯過它們,下意識的反口質問。

“我說你的眼底明明映照出它們的……”

哐當——

劍子往後迅速的跳了一步,抬手後怕的摸了摸鼻子。

好傢伙,差點兒鼻子都要被門拍扁了。人長的那麼斯文,脾氣倒不小。

穆仙鳳和默言歆聽到門被大聲摔上的聲音,都立刻跑了出來。

看見門口明顯在發怒的疏樓龍宿,穆仙鳳與默言歆對視了一眼,都是滿肚子問號。剛出門不過幾分鐘罷了,這是怎麼了?

“主人?”穆仙鳳輕輕的喚了一聲還杵在門口的人。

“吾想起還有些事沒做,不出門了。汝們去忙自己的,不用管吾。”

“是,主人。”

少女和少年異口同聲的回到。





如往常一般,默言歆會在入夜后點亮院中所有高掛的宮燈。

而今日,他打開門,首先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端正擺放在院子正中處的包裹。四四方方的紙盒用打包帶嚴實的固定住,包裹上一片空蕩蕩,並沒有看見任何寄出人的信息。同樣,也沒有收件人的信息。

默言歆捧起了包裹,然後他皺了一下眉。

手裡的分量頗重,從手感上,紙盒里應該還有一個硬質的盒子。

默言歆知道這東西跟那通奇怪的留言有關,裡頭一定有古怪。他和穆仙鳳同樣都覺得這種東西應該直接被處理掉,但他們都不會自作主張。

默言歆十分小心的將包裹放在疏樓龍宿的辦公桌上,但仍是碰出了低沉的聲響。

少年無聲的抿了抿嘴唇,似乎對自己不太滿意。

龍宿一直覺得默言歆對自我要求過太嚴格了,但卻從來也沒開口讓他放鬆些。對於自己養大的孩子,他還是很清楚的。不幹涉這種執著,就是最好的體諒。

將剪刀遞給少年的同時,龍宿挪動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大半個身體擋在了穆仙鳳身前。

籠罩著包裹的那一點陰影,正落在他金色的眼底。

默言歆拆開外層的紙盒,里面果然還有一個木製的方匣。

並不是什麼好料子,普通的黃楊木造的盒子,也沒有什麼花紋在上面。

少年在打開匣子前抬頭看了一眼他的主人,得到一個應允的首肯。

匣子被開啟的剎那間,龍宿眼底薄霧一樣的黑色陰影化作了一團濃墨,并以奇快的速度自匣中脫出,從書房內逃了出去。龍宿的視線跟著那團陰影稍稍偏離了幾秒鐘,隨即便不動聲色的回到了書桌上的匣子上。

今夜看來註定不太平,不過他還不想因為自己看到的東西嚇著兩個孩子。

因為先不論那團他們看不見的玩意兒,光匣子里那個有目共睹的東西,就足夠默言歆和穆仙鳳瞬時色變了。

木匣里盛放的是一顆頭顱,由於死前不甘願的瞪大了雙眼,在死後使得已經渾濁的眼球顯得尤為可怖。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認識這顆腦袋生前的主人。

天章聖儒。

而他,同時也是導致桐文劍儒不幸的導火索。

一個半月前,儒門天下得到天章古聖閣的通報,天章聖儒行蹤不明,並且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尋找三日不果后,天章古聖閣亂作一團,無人把持,只得向上請示。

於是,疏樓龍宿派去了自己的得意門生桐文劍儒。

結果,有去無回。

穆仙鳳的呼吸聲重了起來,她抬手捂住了嘴,試圖阻止口中言語的顫抖。

“主人……難道真的是桐文……他……他寄……”

龍宿沒有回答,但他心裡的答案是否定的。

絕不會是桐文劍儒,因為在他葬禮之前,龍宿特地請來佛劍分說為他誦念往生咒,親眼見他死後遊魂洗去怨氣投身往生之光才得安心。

匣子里,天章聖儒的頭顱並沒有腐敗的跡象,鮮活的仿佛剛剛被斬首。

可是頸部的斷痕明明……

難道,這現象與其面目上古怪的紅色斑紋有關?

嘩啦——

龍宿背後的窗突的大開,紫色的天鵝絨窗簾“唰”的一聲開了半邊。

穆仙鳳心驚的轉過頭,突的見到窗腳處飄飄蕩蕩的一片白影,仿佛迷路的遊魂順著窗沿將要入侵。

少女不禁“啊—”發出驚叫,飛快的逃離了窗口邊,飛快的跑到默言歆身邊抓緊了他的胳膊。

不止穆仙鳳被驚喜到,其實被她抓著的默言歆臉色也不怎麼好。龍宿打開了辦公桌右手邊最上層的抽屜,從裡面取出兩枚鵝蛋大的金刻,是年初時佛劍分說自西佛國取回的聖物。龍宿將兩枚印滿梵文的金刻讓穆、默二人各持其一,便讓他們先回房歇息。

待兩人走後,疏樓龍宿只是稍稍轉過了頭,黑洞洞的窗外,他眼中並未映出什麼不該見的東西,只是……說不定比不該見的東西更為惹人煩躁。

“吾應該報警么?”

輕輕挑了下刀鋒一般的眉尖,龍宿的語氣顯得十分諷刺。

“哈——龍宿你還真是幽默。”窗外翻身進來正是劍子仙跡,不同白日里的穿著,仿佛拍戲似得弄了一身白色的道袍。方才嚇著穆仙鳳的,正是他長袖上輕飄飄的白紗。

疏樓龍宿輕攏起眉峰,對太過熟稔的稱呼有些不滿,他剛想嘲諷兩句,視線里卻見劍子仙跡右手托著的四方形木匣。與桌上擺放著天章聖儒腦袋的那個,分明一樣。

“這是?”

話到嘴邊的諷刺轉成了疑問。

劍子將匣子放下在桌角處,隨後大咧咧在上頭的拍了拍,眼神看向龍宿桌中間那個,頗為爽快的笑道,“真巧,我也收到了個同款的紀念品。”

最好是有這種紀念品。

龍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誰的?”

“玄武真主。”

這個名字對龍宿來說不算特別陌生,他突然從早上的“偶遇”中意識到什麼。

“劍子仙跡,汝是在今早收到這個匣子。”

龍宿並沒有用疑問的語氣,他在斷言。

劍子仙跡黝黑的眼珠子里閃過一抹趣味的光芒,“沒錯,儒門龍首果然名不虛傳,我確實今天一早就看見這玩意兒擺在院子里。還有,喊劍子就行。”

龍宿心中輕笑了一下,汝雖臉皮厚,吾的倒也不薄。

“那劍子,對於此事,汝知道多少?”

“只怕不會比你知曉的多,就如我早上對你所言,我剛從山中修行歸來。”

“那汝如何得知吾會被牽扯其中?”

“因為我打開盒子的時候,有團東西跑了出來,我追著它,就到了你家門口。”

“它可進入了我的屋子?”

“不曾,它回到了匣中。”劍子說完,笑著看向桌上擺放天章聖儒腦袋的匣子,“就如同現在,剛才原本從這匣子里溜出去的東西又回來了。龍宿,你可看清楚了?”

龍宿的眼神也隨之落在那裡,眼底又映入濃墨似得陰影。

“哈,吾非道長汝,吾之眼中,自未見不可見之物。”

這下輪到劍子仙跡挑眉了。

逞強嘴硬厚臉皮也該有個限度吧?

堂堂儒門正統傳人,怎的如此睜眼說瞎話呢?





“穆仙鳳與默言歆門前的陣法已成,接下來,輪到你了。”

“吾並無回房等候的打算。”

這樣的回答讓劍子仙跡皺起了眉頭。

“你要在外頭待著?龍宿,這很危險。”

“危險不過吾主僕三人皆困於房內,任道長汝獨自于這疏樓西風之內直到明日初陽之刻。”

劍子展開眉頭,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你信不過我?”

“猶如信不過穀倉中的碩鼠。”

這是對他人格的污衊,劍子表情嚴肅了幾分,“疏樓龍宿,你等儒門之人不擅此道,留在這裡太過危險,還是回房靜待一切結束方為上策。”

“吾之主意已定。”

劍子搖頭道,“屆時我無暇分心保護你。”

“無需,汝顧好自己便是。”

“龍……”

劍子仍要勸說,卻突的後頸汗毛豎立,心頭一凜。

開始了。

書房內,溫度迅速的下降,劍子、龍宿二人吐息間已現白氣,仿佛置身嚴寒之地。

此時,即使讓龍宿想要回房也來不及了,書房外已經不再安全。

劍子歎了口氣,自懷中取出四枚古舊銅錢,手指輕彈。只聽幾聲脆響,銅錢各自落入書房四角。

龍宿視線掃向屋角,見到若有似無的赤紅細線穿過四枚銅錢,而紅線末端恰落在劍子仙跡的手中。龍宿極快了瞇了瞇眼睛,這紅線,怕是自己的“另一雙眼”才能看到的物件。

“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指示,不要妄動。”劍子的嗓音里多了一份認真。

回答他的是龍宿的沉默,對於龍宿到底聽沒聽進去這句話,劍子實在沒把握。說起來……即將進來的東西他倒是一點不在乎,最大的變數,恐怕倒是疏樓龍宿這個人本身了。劍子實在擔憂,這個自負的傢伙會做出什麼讓原本簡單的事件變為複雜的舉動。

踏————
踏————
踏————
踏————

書房外,清晰的腳步聲迴響在空曠的走廊。劍子此時覺得三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不僅浪費,在這種情況下還格外令人厭煩。他是道門正統傳人,怕倒是沒什麼可怕,但逐漸傳來的腳步聲,實在令人煩躁。

近了,已經很近了,就在走廊的另一頭。

踏——
踏——
踏——
踏——

腳步變快了。

越來越快。

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

在已經極近的地方,原本孤獨的腳步聲,變成了重疊的。

它們,匯合了。

它們,朝著書房的方向,越來越快。

腳步聲停止了。

停在了書房門外。

僅僅一門之隔。

黃銅的門把從外面被扭動。

咔嗒——

門開了。

門縫細細的一道。

半截僵硬發青的手掌,自黑暗的門縫間探入。

劍子並不畏懼,但生理上的自然反應讓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而疏樓龍宿,仿佛什麼都不知曉一般,一派悠然模樣的拿起了茶壺,裡頭的茶水已經涼透。

他將茶壺重新放在小爐上加熱。

劍子都不知道該稱讚他演技太過精湛,還是該相信他真的看不見了。

不過當然是前者。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普通人也看得到。

厲鬼已因怨氣擁有實體,肉眼可見再非無形無影。

門被徹底打開,兩道僵硬的身影自外面的黑暗中入侵,帶著腐臭的氣味。

龍宿皺了眉,因為傳入鼻息中的惡臭。

金色的眼睛掃向站在書桌前邊的劍子,但劍子仙跡手裡捏著似有似無的紅線,卻是一動不動。

他另有打算。

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只有身軀的無頭惡鬼,目的明確的撲向書桌上的兩隻匣子。

龍宿沒有動,劍子也沒有阻止。

惡鬼取回了自己的頭顱,它們高舉起各自的頭顱將其按在已經腐爛的脖子上。

腦袋被按的歪斜,無法全部融合。它們靠著這要掉不掉的腦袋,竟然轉動起了渾濁腐爛的眼珠,看向了房中的兩個人。

然後,惡鬼的眼眶中流下了暗紅的血跡,粘稠而腥臭,仿佛地獄里的氣味。

它們裸露的青色皮膚上,紅色的斑紋變得越來越鮮紅顯眼。臉上的表情是那樣扭曲瘋狂,似是死前因最後的一瞬被凝固永恆。

這花紋,這瘋狂,似曾相識。

龍宿記起了儒門暗卷中某一部的描述。

三百年前席捲苦境的鬼魅,重新吐露出死亡和瘋狂的氣息。

劍子距離兩隻惡鬼不過幾厘米,生前瘋狂的兩人在死後仍保留了那份瘋狂,或許甚至不知自己已經死亡。

它們盲目的向劍子伸出冰冷的鬼爪,撲去,想要撕裂。

來得好,道者自心中暗念一聲好,在這一刻運起護身罡氣,右手浮現出太極印。

惡鬼已現完整之軀,他等的便是此刻。

化作惡鬼的天章聖儒與玄武真主本能的畏懼道門罡氣,立刻拋下對劍子的攻擊,僵硬的肢體突然速度一變,飛快的撲向書桌后的疏樓龍宿。

仿佛未料到有此一遭,劍子露出一絲驚慌表,視線迅速的捕捉惡鬼的身影。

“龍宿,躲開!”劍子大喝一聲,表情十分的驚恐,惡鬼腐敗的指尖已經觸碰到疏樓龍宿的衣角。

疏樓龍宿坐在書桌后動也不動。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依舊自若倨傲,劍子簡直以為他是嚇傻了動彈不得。

然後在劍子仙跡眼中,無法理解的一幕出現了。

兩隻惡鬼仿佛被滾水燙到一般縮回了鬼爪,迅速的逃離疏樓龍宿的身邊。

惡鬼倒像是受到了驚嚇,竟然奪路而逃欲逃離書房。

豈有如此簡單,劍子毫不遲疑的將手中已成形的太極印朝惡鬼背後拍去,另一手瞬間扯緊那肉眼中不存在的紅線。

“破。”

一聲清喝,紅線仿佛蛛絲層層疊疊自銅錢中湧現,將兩隻惡鬼纏繞的密密實實。隨即劍子又化出兩張金符拍上被紅線纏繞的惡鬼,密實的紅線迅速的壓縮,將惡鬼本如常人的身體越壓越小。

紅線之中包裹的惡鬼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如嚎哭一般迴響在書房內。

最後,紅線縮小到消失,同時鬼哭驟止,惡鬼已不見蹤影。

劍子仙跡揚手收回了屋角四枚古錢,書房內的溫度正在逐漸回升。

白衣白髮的道者回頭朝書桌后仍穩坐的人笑了笑,邀功道,“疏樓龍宿,惡鬼已除,你欠我一個人情。”

話音方落,劍子突然眼前一花,身體猛的失去力氣,墜落在地。

等等……等一下……給他等……

這是,怎麼回事?

劍子的大腦拼命發出指令想要控制自己的行動,但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

這到底是?

然後他的視線里出現的,是綴著珍珠的小羊皮軟底拖鞋。

那個自異境開始直到結束,便始終不發一言,穩坐不動的人終於自書桌后站了起來,走到了他的身側。

劍子側倒在地板上,大半個臉都貼著地,他拼命的轉動著脖子,好半天才讓視線里勉強出現了疏樓龍宿小半張臉。

那張漂亮的臉逆著光,正笑意吟吟的看著自己。

劍子自幼投身道門,自修行至開啟陰眼後不知見過多少形狀可怖的惡鬼邪魔,但他倚仗一身本領與正氣,心中從未產生畏懼。

可現在,面對這張漂亮的近乎妖異的笑顏,他陡然背脊升起一波波寒意。

卻也並非恐懼……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是了,是對自己未來無法掌握的不安。

這張臉,這個人,帶給劍子有生以來,第一次的不安定感。

“有心人設局贈予的人情,吾疏樓龍宿自是不受。”

這句話傳入耳中,劍子仙跡黑色的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為何知道?他不該知道的……

他如何知道的?

不,應該問,疏樓龍宿究竟從何時起開始知道的?

d98j 2014-09-27 20:06
好黑暗的文章  看了怕怕的

小的最怕鬼跟長的很恐怖的東西  ><"

要去收驚收驚了  ( 飄走 )

enya552002 2014-09-29 00:37
我也好怕鬼來鬼去,不過就是想看劍龍互動,目前看到龍宿說有人設局…難道是劍子被龍宿天人之姿煞到,煞費苦心的搞了這一場"偶遇"?如果是這樣,要我說也太不浪漫了…期待續

syiancan 2014-09-30 00:06
灵异文的感觉,好带感!难道这鬼都是剑子弄出来的?还有龙宿好强的样子,难道是妖?…

寒庐江北一字师 2014-10-06 13:43
。。。。。。。被吓到了!~

chixianger 2014-10-08 10:04
喜欢~鬼故事喜欢,强强喜欢,咔咔。大餐一顿很满足~

Maryanna 2014-10-11 16:04
TO d98j
摸摸,不怕呦……其實作者本人也是膽小鬼,然後半夜才有空碼字啥的,不會寫的太恐怖的

TO enya552002
XDDD道友的腦洞好可愛,驚為天人為了接近的局什麼的太可愛了啦。劍子先生哪有那麼單純可愛嘛【喂

TO syiancan
鬼不是劍子弄出來的,只是他借著冤魂做了個局,至於龍宿身上有什麼特殊性以後慢慢會交代,不過龍首他不是妖啦,這個可以保證

TO 寒庐江北一字师
其實……這章還好,以後大概會有比這個稍微嚇人一點點的,但我會控制在就一點點……因為我自己也膽小


TO chixianger
謝謝喜歡,強強大愛+1

Maryanna 2014-10-11 16:06

劍子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豁然之境的白菜地邊上。背後有人的氣息,并無敵意和殺氣。

撐著地站起身,劍子仙跡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繼而轉過身。

借著月光,他看清了面前沉默青年的臉。

嘖,失算。

在發現對方是誰的瞬間,劍子便意識到,這次佈局輸在哪兒了。

千算萬算沒能算到,問俠峰內竟有疏樓龍宿的眼線。這個人自然認識自己,更巧的是幾天前劍子前往問俠峰時又恰恰遇到了他。

那麼,從自己與疏樓龍宿接觸的那一刻開始,自己的敗局就已經被寫下。

劍子仙跡搖搖頭,十分無奈似得歎了口氣。

“流川飄渺。”語氣里說不出是感慨多一些還是惋惜多一些。

“抱歉了,劍子先生。”

“你盡忠罷了,不妨事。”劍子擺手道,“只是可惜,此事不成,日後大局恐怕……”

流川飄渺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露出一絲笑意,“先生不必沮喪的太早,主人有些話要我轉告。”

“哦?”

“主人說他不會欠您的人情,但您卻要欠下他的人情。”

劍子愣了兩秒鐘,隨即立刻反應過來,“他真的同意放那人一馬?”

“主人不會要他的命。”流川飄渺點頭回道,“為除百年前惡鬼的九皇座計劃已基本完成,往事已矣,無法更改。就如同意外捲入其中導致喪生的桐文劍儒一般,不可挽回。而眼下劍子先生所擔心的,吾家主人也並非不知曉,對付邪帝遺禍的關鍵在那人手中。為了苦境大局,暫時放過他也無不可。何況主人說了,讓劍子先生這樣的人欠他一個人情,總不會是什麼壞事。”

劍子仙跡很快的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暫時?也就是說,遺禍解決之後他仍會……”

“不,主人說了不殺便是不殺。”

“那?”

“接下來這句話,主人讓我提醒先生,好好牢記,因為十分重要,但他不會重複第二遍。”

“說吧。”

“疏樓龍宿的期望,從不落空。”

“什麼意思?”

“主人只讓屬下如此轉告先生。”

“我們也算問俠峰相識一場,給點提示不行么?”

流川飄渺思索了一下,才又道,“那麼流川飄渺便擅作主張,多贈先生一句。主人的期望在我眼中代表了二個字,註定。”

這樣說著,也不待劍子再有發問,流川飄渺便拱手致辭,“如此,在下先告辭了。”

註定……

劍子仙跡仿佛入定一般站在原地未動,腦中回轉著這兩個字。

只要是疏樓龍宿的期望,無論如何都會實現是麼?那……怎樣阻撓都無法改變結局么?

如果真是這樣,又是為什麼?

劍子仙跡陷入了思考,久久不能自拔,直到刺眼的光線逼的他睜不開眼,這才回過神來。

抬手掩在臉側,劍子見到豁然之境的院子外停著輛與他家環境不怎麼相稱的高級車。前頭兩個車燈開打開著,直接朝他照射過來。

劍子瞇著眼睛看見後座的車門打開,從裡頭跨出了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好傢伙,這下刺眼的目光都沒法阻止他睜大眼睛了。

這可不是他預計中那麼快會再度見面的人,流川飄渺走了大概還不到十分鐘,這人怎麼可能會來。

這根本不合邏輯。

此刻,抬手扶著車門站在那裡的,不是疏樓龍宿本人又是誰。

劍子仙跡簡直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才正確。

他收起臉上驚訝的神情,卻收不住略微有些抽搐的嘴角。

“龍宿你如此思念我麼?”

無視劍子十分厚臉皮的調侃,龍宿直道,“吾是來要汝歸還人情的。”

“這麼快?”

不顧劍子仙跡詫異的問話,疏樓龍宿重新跨回車里,關上車門的時候拋出一聲,“上車。”

簡直莫名其妙,劍子仙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他邁步走向車邊大力的打開車門上了車。既然欠了份人情,他也不會賴賬。就算對方的行為多不合邏輯多奇怪,這份情他也會照還的。

劍子一上車,還未坐穩扣上安全帶,車就啟動了。

司機大力的踩下油門,劍子連忙伸手頂住前方的椅背才堪堪穩住,忍不住瞪了一眼駕駛座上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簡直趕著投胎。

呸呸呸,夜裡這樣說真不吉利。

祖師在上,切莫見怪,方才弟子說的不算!

劍子扣好安全帶,看向一旁半閉著眼仿佛小憩的疏樓龍宿。

“發生什麼大事,要我這麼急著來還債?”

“吾還不知道。”

“不知道?”劍子的嗓音響了起來,“不知道你黑燈瞎火的趕路還喊上我?”

“雖然不知道原因。”龍宿露出笑容,仿佛心情不錯,他的笑意頗深,露出了面上淺淺的酒窩,“但能讓吾那兩個老同學不打一聲招呼,這個時間直接派車過來接吾過去,這件事一定很棘手也很兇險。”

何況,其中還有一個佛門修行頗為精純的傢伙,這樣的都擺不平,能是什麼容易的事。所以一見到前來接自己的饒悲風,疏樓龍宿立刻做下決定,讓劍子仙跡速速將欠他的人情還來,同他一起前往學海無涯。

而此刻學海無涯的教統辦公室內,方任職一周的新人音樂教師月靈犀正臉色蒼白的輕輕發抖。

月靈犀雙手交握放在膝上,睜大著漆黑的眼望著辦公桌后的人,“教統你相信我……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來了之後會發生這種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課堂上攥住那幾個學生的肩膀……可……我真的不知道。”

學海無涯的教統弦知音看上去仍是一派淡然的模樣,心裡卻是凝重。月靈犀幾乎是他看著長大,自不信她會加害學生。只不過,自她任教職后的第二天開始,每日傍晚都有一名學生莫名慘死。而今日,已經是第六個……他們所上的最後一堂課又都是月靈犀的音樂課,且都在課堂上與月靈犀發生肢體接觸……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聯繫,但究竟是什麼?

“教……教統……”

弦知音因她的呼喚回神,看著她顫抖的嘴唇不禁有些心疼。

“靈犀,慢慢說,別擔心,會查清楚的。”

“教統,我有個想法,但……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講無妨,現在一切線索都是需要的。”

月靈犀抖的比剛才更厲害了,她的眼中透露出一種小心翼翼的恐懼,仿佛即將說出的是一樁可怕的禁忌。

年輕的女孩壓低了嗓音,好似害怕驚動了什麼一般的吐出話語,“教統我覺得音樂教室里有……有東西。”

“什麼東西?”弦知音明知故問,說實話,他知道興許瞞不住月靈犀。但他已經去探查過音樂教室,連他都沒能探究出那裡究竟有什麼,目前最好就是不讓月靈犀往那方面揣測。她最近精神上已經繃的太緊,不應該在為這些撲捉不到的恐懼擔驚受怕了。

“那種……不乾淨……”

弦知音迅速的打斷她的話,“靈犀,你太累了,這幾天發生了這樣多的不幸,讓你變得有些太過敏感了……別想太多,今晚就睡在辦公室裡吧,我陪著你。”

“可是教統我真的覺得……”

“靈犀,你是學海無涯最出色的學生之一,怎可忘卻聖賢之言。”

“是,學生明白了。”

月靈犀低下頭,交握在膝上的手握的更緊。

自己為什麼會去攥緊那幾個學生的肩膀?她明明覺得自己看見了什麼,可是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記得?

月靈犀潛意識里感覺到自己忘卻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並且非常……恐怖。

可……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會忘記?

寒庐江北一字师 2014-10-11 22:10
…………先顶后看~~~~为毛每次看这种文都是大晚上,好吓吓~~~

Maryanna 2014-11-01 11:25
Quote:
引用第8楼寒庐江北一字师于2014-10-11 22:10发表的 Re:10.11 瞳中影 - 4  7F :
…………先顶后看~~~~为毛每次看这种文都是大晚上,好吓吓~~~


這章沒關係……提醒一下,第六章的時候不要晚上看哦~~~~雖然是不會太嚇人啦,但每個人對這種故事的接受度不一樣……所以還是提示一下!

Maryanna 2014-11-01 11:25


“汝連夜將吾找來,最好真的有必要。”

疏樓龍宿的下眼眶浮著一層淺淺的陰影,他不太喜歡出門,尤其是在夜裡。而更不喜的則是缺眠,他是一個十分注重睡眠質量的人。珀金的眼睛盯著和氣微笑的人,眼神堪稱是兇狠了,龍宿此刻的心情十分之差。

而讓他心情更差的卻是劍子仙跡,確切的說,是他身邊神清氣爽絲毫不見疲態的劍子仙跡。

劍子走南闖北捉鬼驅妖,夜裡行動遠勝於白日,這般連夜趕路日夜顛倒于他早就慣了,自是看不出有一點不適應的地方。

唯一讓他有點不適的大概是眼下劍拔弩張的氣氛,劍子覺得,對面那個笑瞇瞇的傢伙此刻要是說錯一句話,龍宿說不定會直接殺了他然後毀尸滅跡的。

“咳咳……”劍子清了清喉嚨,他發現龍宿這種瞪著人不說話的態度無益于事態態發展,“這位……”

劍子開口才發現還不知道這傢伙是誰呢,都怪龍宿光瞪人不講話。

“這位先生,能否告知詳情?”

始終保持笑容的人將視線轉向他,仍舊笑的很和氣,他伸過手同劍子握手,“鄙人學海教統,弦知音。”

“在下朗月峰劍子仙跡。”

“久仰。”弦知音還是笑瞇瞇的。

“幸會。”劍子也跟著一起笑。

疏樓龍宿不耐煩的徑自挑了個椅子坐下,伸手敲了敲面前的茶几,“哼。”

這聲冷哼讓弦知音和劍子仙跡齊齊看向他,也不知這不滿是對他們哪個的,或許兩個都是吧。

弦知音引劍子落座,而後轉身走到辦公桌后,打開抽屜取出了一摞文件。繼而坐到兩人對面,將文件輕輕的放在了茶几上。

最先進入劍子和龍宿眼中的,便是文件最上方的十數張照片,都是受害學生的死狀現場照,十分觸目驚心。

弦知音臉上的微笑已經消失了,劍子的表情也下意識的嚴肅了幾分。照片上的慘狀,幾乎已經看不出這些年輕人生前的模樣,滿是四散開的肉塊和鮮血。劍子伸手將照片一張張平鋪在茶几上觀察,死狀都是相同的,仿佛硬生生的被撕成了肉片和肉塊,尸塊間的斷裂處十分不整齊,露出參差不齊的肌肉和血管組織。

弦知音指著那些照片同兩人描述,“六名學生死亡的現場都在這裡,其中兩人是在宿舍中,一人在學院餐廳,一人在圖書館,最後那名則是在操場。每天死亡的人數為一人,持續了六天,死亡時間為傍晚五點半以後至七點半之間不等。根據事發時在他們身邊的學生供述,事前並無征兆,事發時也未見到任何異狀,就像是突然發生了。”

照理說這種事不可能完全無聲無息的發生的,總會有點奇怪的跡象,氣溫降低,燈光電壓不穩定,古怪的影子等等。一點征兆也沒有的情況不是說沒有,只是說……極為罕見,也就等於,十分麻煩。

劍子仙跡咂咂嘴,心想這人情可真不怎麼好還。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一開始就不該算計疏樓龍宿。

話說……龍宿這傢伙也太沉默了吧?

“看什麼?”

劍子聽到這句略顯不悅的疑問愣了愣,怪了,自己又沒看他,心裡念兩句他也知道?

從照片上移開視線,劍子抬起頭才發現龍宿問話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弦知音。

弦知音沒有因為龍宿的不悅而移開視線,他眼神平靜而堅定,“沒什麼,只不過你自小擅長隱藏情緒,所以我不想錯過什麼。”

真是古怪的應答,劍子不禁想。

疏樓龍宿聽到這樣的答案,輕輕的抿了抿嘴唇,他想自己剛才看到照片時一瞬間的驚訝,恐怕已經落在了弦知音的眼中。他這樣注意自己,必然也是見到這些慘狀想到了當年類似的情景。不過對方沒有進而點破,他也不准備此刻就妄下判斷。龍宿將記憶中某些叫囂著要衝破的念頭先壓了下去,他不想先入為主的憑這幾張照片就把事情聯繫在一起。過早的做出結論,也許會將局面引到歧路上。

“警方自然是什麼也查不到。”弦知音繼續道。

龍宿挑了挑眉,心想這不是廢話,“汝既然敢找吾來,必然已經有了一個方向。”

“事情可能與新來的音樂教師月靈犀有關,我想你對她應該有印象。”

龍宿不否認的點點頭,“幾年前在教母那裡有過一面之緣,是個得體的孩子。如果吾不曾記錯,她是東方羿的養女。”

“不錯……她任教才一周,出事的孩子最後上的都是她的課。而且據月靈犀自己所說,她感覺到音樂教室有些不對勁。”

“感覺,也就是說,她沒有看見。”

“沒有。”

“那你呢?”

“我沒有在音樂教室發現任何異狀,甚至一點古怪的感覺也沒有。”

“這間教室以前也沒有出現過問題?”

“沒有。”

龍宿瞇了下眼睛,弦知音在佛法上修行頗深,如果有什麼東西在,他不該感覺不到。除非,那東西很特殊,特殊的就像是許多年前……

吱嘎——

辦公室的門這時被從外頭擰開了,室內的三人同時轉過頭去,一個臉色冷峻的男人走了進來。

劍子並不認識這個人,自然沒有什麼反應。弦知音也只是微微笑了笑,沖那人點點頭。龍宿大概算是三人里反應最大的了,他十分刻意的冷冷的“哼”了一聲。

結果回應他的是對方毫不客氣的又一聲冷哼。

他們倆大約有仇,劍子這樣想。

弦知音替劍子做了介紹,“這位是學海無涯的訓導主任太史侯,同時負責禮儀和思想修養方面的課程。”

劍子本來想客氣的打聲招呼,不過龍宿沒有給他時間,率先插進話來,將剛進來的太史侯完全當做了空氣處理。

“弦知音,月靈犀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覺得那間教室有問題,然而汝感覺不到任何異狀,事情又是在她任教后發生……吾想假設這間教室真的有問題,那也許月靈犀是一個觸發點。至於為什麼是她,那裡到底有什麼,只有再進行一次音樂課了。”

弦知音立刻否定了這個建議,“不能再讓學生冒險。”

“不用學生參加,你,太史侯和劍子仙跡則必須在裡面親身嘗試,至於營造出一教室學生的假象,我想……”龍宿勾起唇角,看向了劍子,“這位道法高深的道長應該有辦法。”

劍子被他擺上台,也沒得推辭,只好笑答,“龍宿說的極是,小小障眼法,自是難不倒我。不過聽龍宿你剛才的話……你不參加么?”

“打開教室里的攝像頭,吾看監控就好。”

“此言差矣啊龍宿,你提的建議,你自己不參與怎麼說得過去呢?”

不待疏樓龍宿回答,一臉冷峻的太史侯斬釘截鐵道,“他不能去。”

“啊?”劍子簡直傻眼,他倆分明有仇,幹嘛這時候站到龍宿那邊去了?

“哈。”疏樓龍宿笑出了聲,“汝果然也不曾忘記。”

“能忘記,自是最好。”

聽到太史侯如此直言不諱的表達感想,弦知音有些感慨,不過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想的。

如果能忘記,他也希望能不記得。

只是看見冰山一角的他們都如此想忘記,那麼親身經歷一切的疏樓龍宿的呢?

弦知音看了一眼此刻正微微而笑,難以分辨內心想法的龍宿,覺得他才是那個想忘記,卻最不可能做到的人。

二十五年前,疏樓龍宿課業未完半途被接離學海無涯之後,面對自己與太史侯的疑問,當時任教統的太學主只給了他們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有些東西,不想被看見,不能被看見。』

時至今日,他與太史侯也不能完全參透這句話。

掌握著一切謎底的人,只有疏樓龍宿。

可惜,他將答案埋藏在內心深處,從未吐露。

Maryanna 2014-11-03 17:34
多謝清逸道友的小花




月靈犀不明白她的休假通知為何在開始執行後不滿二十四小時就取消了,此刻她站在音樂教室的三角鋼琴前,胃部一陣不適的抽痛。

精神性的胃痛,這兩天才開始的,理由自然同最近的慘劇密切相關。

又是一天的最後一堂課,跟之前一樣,最後一堂課。

月靈犀覺得胃疼的越來越厲害,她看著教室里三十幾張年輕的面龐,幾乎想對他們大喊自修然後奪門而出。

但教統明確的向她表達了不要想太多,好好完成工作的意向,而且除了她自己精神敏感的堅持慘劇與這間教室有關外,沒有任何實際證據能支持她的看法。

深呼吸了幾次,她坐到鋼琴前,手指按上琴鍵,靈活的躍動起來,開始帶領學生們練聲。

她祈禱著今天的課能順利,不會與任何學生發生莫名而無法解釋的肢體接觸。

單調的練聲進行了兩分多鐘,月靈犀陡然心底氾濫起層層不安,背脊上也仿佛陣陣發涼,她感覺自己后脖子上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這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好像已經發生了很多次,卻又像是第一次經歷般。

月靈犀的精神開始高度緊張,她覺得有視線在窺視自己,分辨不出來源,仿佛整個教室里有無數的眼睛在暗地里窺探。

這些分散的視線很快集中起來,從四面八方的壓迫凝聚到一處,月靈犀不受控制的低下頭看著自己在鍵盤上躍動的雙手,她緊緊的盯著黑白色的鋼琴鍵盤,感覺像是每個琴鍵相隔的縫隙間都有一雙冷酷殘忍的紅色兇瞳在偷窺。

等等,為什麼是紅色?

為什麼她會知道是紅色?

視線更集中了,這一次不是琴鍵,而是來自於比那稍微高了一些的地方。

那視線越發冷酷而惡意,猶如冰錐一般戳著月靈犀的心臟,讓她胸口一陣緊縮。

月靈犀稍稍抬起了頭,她的手指猛然在琴鍵上停住,因為用力過猛使鋼琴發出一溜詭異沉悶的不和諧音。

因為只是一堂簡單的音樂課,她只打開了三角鋼琴的前頂蓋,後頂蓋則未被打開。

但現在後頂蓋卻古怪的開著,並未被用支架頂住,只是微微的開啟了一道縫。

從那黑漆漆的縫隙里,一雙兇殘的暗紅色眼睛正惡毒的盯著她。

月靈犀立刻從琴凳上跳起來,她轉過頭就要喊學生們跑,卻在扭頭的那一瞬間就忘記了方才經歷過的恐懼,忘記了那雙令她背脊發涼的血紅色眼睛。

“抱歉,老師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剛才沒彈好,失態了。”她這樣說著,向學生們鞠了個躬,然後重新坐回琴凳上。

三角鋼琴的后頂蓋嚴絲合縫的扣著,沒有一點被打開過的痕跡。

就如同月靈犀的腦海里,沒有任何方才所經歷的恐懼的痕跡。

一堂課的時間過的非常快,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月靈犀的心情也越來越輕鬆。只要她沒有跟任何學生產生肢體接觸,平平安安的上完這堂課,也許一切都會好的。即使……最壞的打算今天仍舊發生了慘劇,那麼也能推翻她之前的想法。一切跟這間教室無關,她對這間教室產生的奇怪感覺只是一種錯覺。

就在她的心情幾乎到了最放鬆的一刻,那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不安感又出現了,月靈犀的心跳隨著她背脊上的寒意加劇而不斷加速。她已經合上了鋼琴的前頂蓋,站起身準備向同學們說再見。

卻正是這種時候,令人不安而畏懼的視線又出現了。

這一次,沒有再從四面八方開始集中,一出現就十分集中,月靈犀感覺到這惡意的視線從上方襲來,強烈的侵略性,並非是針對她的。

這不是第一次,這絕不是第一次。

她朝視線的方向抬起頭,在教室的天花板上看到了一團扭曲的黑影,月靈犀猛然睜大眼睛,瞳孔因為恐懼而放大收縮。

扭曲的黑影里依稀能看到一張刷白的臉,紙片一樣白的臉上一雙血紅色的眼瞳駭人的放著兇光。紫紅色腐爛的嘴一直裂開幾乎到後腦勺,露出裡頭森森的白骨,數不清的蛆蟲蠕動著填在骨頭和腐肉里,隨著黑影扭曲的挪動不斷從天花板落到地上。

月靈犀手腳冰涼的仿佛被釘在原地,整個教室里除了她仿佛沒有任何人看見那個詭異的黑影。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鬼影蠕動起來,與天花板發出異樣的摩擦聲。

黑影從天花板上倒懸下來,黑魆魆的蛇一樣的手臂伸向下方某個學生。

月靈犀猛然的奔向那個學生,拽住他個胳膊,一把將他從座位上拉起來。

她終於明白,之前課堂上的肢體接觸是為了什麼。

學生一臉莫名的看著她,下課鈴在同時響起,鬼影也在霎時間消失的不見蹤影。

月靈犀再一次忘記了那恐懼,對被自己拽住的學生道了歉,宣佈下課。

這一堂課,終究沒有順利的度過,她還是與學生發生了肢體接觸,基於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理由。

月靈犀的胃再次痛了起來。

她並沒有發現,在她奔向那名學生之前,坐在最後排的有一名學生正仰頭望向天花板,因為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在下課鈴響起時,那名學生低下頭也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音樂課結束之後,有三名學生來到了保安室第五監控房,在進入之前,其中一人抬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一段咒法念定,三人露出真容,赫然是劍子仙跡、弦知音同太史侯,此刻他們肩膀上貼著的人形紙符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同時,剛從音樂教室離開的另外三十名學生,也各自在校園中的隱蔽處變回了人形符紙化作青煙。

剛從月靈犀的那堂課,除了他們三個之外,沒有一個真人,而他們三人,也被偽裝成了普通學生的模樣。

三人走進監控室,疏樓龍宿將座椅轉對他們,從監控系統上移開了注意力。從下課開始那東西就沒有再現身了,龍宿想它也不會出現了,繼續看監控也不會有結果。

太史侯顯得比平時更為有效率,人還沒坐下問題已經出口了,“怎麼樣,你看見了么?”

“看的一清二楚,記的也一清二楚。”

“所以真的有臟東西。”

“沒錯。”龍宿點點頭,然後笑道,“這次它挑選到的是一張符紙,不知道會放棄,還是另選目標。”

“我不覺得會放棄。”劍子突然開口,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心裡就是出現了這個答案,仿佛他對音樂教室里的東西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疏樓龍宿興致甚佳的看著他,“看到過的人果然不同,沒錯……如果清楚看到過那東西窮凶極惡樣子,是不會期待它放棄的。”

劍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說我看到了?雖然我一直開著天眼沒錯,但我應該沒有看見。”

“那汝告訴吾,在月靈犀奔向那假學生之前,為何汝開始一直盯著天花板?”

這問題很直接的問倒了劍子,他只好吶吶道,“我不記得了。”

“汝看到了,只是忘記了,同月靈犀一樣。”

“這……”劍子皺起眉頭,這豈不是看到了都白搭,只要那東西不想他記得,不想他看到……那要怎麼除掉它?

“弦知音,音樂教室里那台鋼琴是哪兒來的?”

“是東方羿送給月靈犀任教的禮物。”

龍宿金色的眼睛閃過一抹微光,“去找東方羿問弄清楚,他從哪兒弄來的。”

“鋼琴有問題?”

“也許。”仿佛下定了決心,龍宿輕輕捏緊了一下拳頭,“還有一件事,吾不太確定,但有必要同你們兩個說一聲。”

“哦?”弦知音極少見到這樣的疏樓龍宿,在他的印象里,龍宿幾乎沒有出現過任何一絲動搖的時刻。但他現在,明顯有一些遲疑和猶豫。

“這個東西……可能是那個東西。”

弦知音稍稍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恢復了慣常的表情。

太史侯則直接問了句,“二十五年前那個?”

“可能。”龍宿瞇了下眼睛,“可惜吾們沒法知道,那一個是不是也會讓看見的人忘記它。吾只是覺得,那個樣子……很相似。”

可惜當年,只有他自己看見了。

而疏樓龍宿的看見是絕對的,即使它再特殊,也不能迴避疏樓龍宿的看見。

他,看見了,絕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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