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水 |
2014-12-07 14:44 |
这是个很莫名其妙的系列,CP向有,友情向有,什么都有 作者脑洞奇大,麦计较,麦计较。
关于副标的说明: 某X某即为CP向,某&某即为亲情友情日常向 于是在出现某&某&某的时候请不要以为是三劈,谢谢合作。
【一页书&净琉璃】十三相——之一《无相》
一页书又受伤了,被素还真送到定禅天。
素还真太忙了,和净琉璃打了个招呼,放下人就走了。
净琉璃看着混身是血的一页书,说阿弥陀佛。
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一页书拖进内屋。
一页书睁开眼,看见净琉璃坐在床边念妙法莲华经。
一页书听了一会儿,咳了口血出来说,别念了,烦不烦。
净琉璃拿个痰盂给他接着,说,好歹你也是出家人,恭敬点儿。
一页书没说话,净琉璃还真不念了。
屋里焚了檀香,熏的一页书有点飘乎乎的
经脉内中的余伤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沉默了一会儿,净琉璃问,又让谁给打了?
一页书还没来得及说话,净琉璃又说
算了,算了,别说了,别给我找事,你就告诉我那人死了吗?
一页书说不知道,死不死的反正也活不了了。
净琉璃说阿弥陀佛。
又躺了一阵子,一页书说,我就这么躺着?
净琉璃说那怎么办,腿都叫人打折了。
一页书这才觉得腿疼。
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伤,疼都觉不出疼来了。
一页书又说,那你还是念念经吧,我心烦。
净琉璃问念什么?
随便。
净琉璃开始念往生咒。
一页书说你盼着我早死是怎么着?
净琉璃说你看,你让我念随便,我随便念了你又不听。
一页书说你念点别的。
净琉璃说,阿弥陀佛,你真难伺候。
说完,又开始念妙法莲华经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念着一个听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净琉璃放下念珠说,你饿不饿?
一页书说你这儿有什么?
净琉璃说除了荤的都有。
一页书点点头,那给我来二斤虫草二斤南山参。
净琉璃说你找事儿是吧?
一页书闭上眼,不说话了。
净琉璃出去了一会儿,还真把南山参端来了。
没二斤,就一棵,上好的参,根须俱全。
炖了豆腐和羊肚蘑,一进门就是一阵香味儿。
净琉璃把汤盅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扶一页书坐起来。
一页书喝着汤,净琉璃说用不用给你拿个馒头?
一页书说不用,受了伤,胃口不好。
净琉璃托着腮看着一页书,看了一会儿说
这还是当年牟尼上师送给我的,就三棵,我都没舍得吃。
一页书看了净琉璃一眼,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净琉璃又说,其他两棵都没浪费,全喂素还真了。
一页书咬了块豆腐说,不吃留着能干吗?
净琉璃嗯了一声。
一页书吃完了东西,把汤盅放到一边。
净琉璃倒淡淡笑了笑,说这要是被四无君和牟尼知道,要不高兴了。
一页书盯着那个白瓷小盅,片刻无声,又说,猴年马月的事,提它作甚。
净琉璃稍微愣了一下,颇为郑重地合了双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躺了几天,一页书能下地了。
他们这些先天,根基修为在那,身上的外伤总是好的快一些。
麻烦的都是内伤。
这天一页书和净琉璃一起在院子里喝茶。
喝的都是好茶。
净琉璃给一页书满了水,说这茶是佛剑送的。
一页书说你这怎么什么都是别人送的。
净琉璃说平时我也不买东西。
一页书端起茶来闻了一下,说,疏楼西风的。
净琉璃了然,我就说呢,他哪来这么好的茶叶。
一页书抿了口茶,放下杯子。
他和龙宿关系这么好,也就拿了龙宿几筒茶叶。
净琉璃说,龙宿有钱,不趁这个,拿筒茶叶总比那个谁连人都拿走要强多了。
一页书点点头,是啊。
这时院子里进来个女尼。
看过去年纪不大,头发随意挽了个花拿簪子插着,正找扫帚要扫院子里的落叶。
净琉璃跟她说扫帚在屋里,她便行了礼,去屋里拿扫帚了。
一页书问,哪儿捡来的?
净琉璃看着女尼的背影,说下山去办事,遇到了,就带回来了。
一页书说,怎么不剃头呢?
净琉璃转头看着一页书,非要剃吗?
一页书说,出家人怎么能不剃呢?
净琉璃说,那你怎么还长着头发呢?
一页书说,抬杠是吧?
净琉璃不说话了。
女尼找到了扫帚,出来扫地。
入秋风大,没扫几下就有新的叶子从树上飘下来。
女尼并不急躁,一点点慢慢扫着。
净琉璃看了一会儿说,诸法空相,都是皮囊。
所以有头发就是没头发,没头发就是有头发。
一页书问,受了具足戒吗?
净琉璃说,没什么用,都是虚的。心里没有的受了也没用,心里有,不受也是修行。
一页书点点头,我也觉得她长着头发挺好看的。
女尼一点点把落叶扫到墙根,然后对着落叶堆说了声阿弥陀佛。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看起来虔诚得像一尊佛。
一页书突然说,你出家那会儿,是不是就跟她这般大来着。
净琉璃闭上眼说,时间太长,忘了,大概吧。
一页书继续说,我记得那时候你剃头了,不怎么好看。
净琉璃沉默了一会儿说,一页书,你犯戒了。
一页书说我还犯了杀戒呢。
净琉璃睁开眼,给一页书添了点水说,喝茶吧。
女尼扫完了叶子,和净琉璃说了一声,就去诵经了。
没过多久,屈世途来了,替素还真送了一大兜子药材。
净琉璃看了看说,还是琉璃仙境存货多。
一页书没管药材,问屈世途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
屈世途说外头有素还真顾着,再不行还有三先天,不过您得好生养伤,咱们中原正道可离不开您啊。
一页书听了有一会儿没说话,半晌叹了口气,要是有朝一日离得开就好了。
屈世途没听明白,啊?您说什么?
一页书说,离得开了,不就太平了么。
屈世途点点头,说的是。
一页书闭上眼,说,众生悲苦,阿弥陀佛。
屈世途顺了顺胡子说,药我送到了,还有别的事儿,就不多打扰了。
净琉璃要去送他。
屈世途挥挥手说不用不用,跟我还那么客气……
净琉璃还是坚持把屈世途送出了山门。
回来之后,一页书还站在原地,一身肃杀。
净琉璃说,你都不像个出家人了。
一页书说,都是虚的,心里有,不像也是。
净琉璃看了看天色说,进屋吧,你内伤未愈,在外面呆久了不好。
一页书站久了腿有点受不了,迈开步先走了个趔趄。
净琉璃上前扶了一把说,小心点儿,毕竟不是肉身凡胎,摔坏了我补都没处补去。
一页书站稳了又说,没那么金贵。
这么说着,手还是搭在了净琉璃小臂上。
净琉璃叹了口气说,进屋我给你推个功吧,老这样不行,落下什么毛病以后就麻烦了。
一页书应了一声,让净琉璃搀着慢慢进屋了。
净琉璃把屈世途送来的药给了女尼,说了火候和时辰让她去煎。
女尼接过袋子正要走,又被净琉璃叫住了。
算了,你且做晚课去吧,一会儿我自己来。
女尼柔顺地放下东西,合掌行礼之后退下了。
一页书坐在蒲团上说,吃不吃药都一样,不用麻烦了。
净琉璃摇摇头,都是好药,别白瞎了素还真的心意
能从他手里弄点儿东西出来不容易。
一页书说那也不用你亲自去弄吧。
净琉璃说,倒你嘴里的东西,我不看着不放心。
一页书说,你这也是执念。
净琉璃说这么多年我要是没这点执念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
净琉璃给一页书推了功,末了一页书又吐了口血出来,颜色发暗。
净琉璃看了之后说,药必须得吃,这股气劲消不下去,早晚影响你功体。
一页书点点头,那就吃吧,早好早了。
净琉璃说一会儿吃了药和我一起念念经吧,你心燥了。
一页书问,念什么?
净琉璃说念什么都行。
说完就去给一页书煎药了。
入夜的时候,净琉璃帮一页书沐浴更衣,颇为严谨。
之后在经房焚了香,二人一起诵经。
悟本体,持心戒,修大定。
念经这回事,本不在乎念什么,心中有挂碍,便念几句平一平。
诵了一段后,净琉璃问,心里还燥吗?
一页书没说话。
净琉璃叹了口气说,你杀心太重,戾气太盛,不好。
一页书说,没有戾气,武林就要乱了。
净琉璃说已经够乱了。
一页书说嗯,所以别人杀不了的,我来杀,不能再乱了。苍生何辜,净跟着倒霉。
净琉璃说弃天帝可还没死透。
一页书挥挥手,你别跟我提他。
净琉璃站起来说,别念了,你念也没用,早点休息吧。
没几日就是十五。
每月十五,山下的信徒都会上山来听净琉璃讲经。
这天净琉璃起的很早,收拾了经书。
一页书也起来了,问用不用和你一起。
净琉璃说,你愿意来就一起吧。
定禅天的女尼在山门处将信徒放进来,顺便收下信徒带来的供品。
没什么贵重的,无非就是些米面果蔬。
院子里摆了蒲团,众信徒席地坐下,净琉璃便来了。
一页书跟在净琉璃后面,也捡了个蒲团坐下。
净琉璃与众人行了佛礼,接着坐下讲经。
讲的是华严经,信徒们听的甚是专注。
一页书也跟着听。
久不听经,只觉得自己有些生疏了。
遂在心中默念了二句罪过。
晌午的时候,净琉璃正讲着,突然从外头闯进来个蓬头垢面的女子。
接着女尼也追了进来,说不得无礼。
然后又跟进来几条膀大腰圆的汉子,带着家伙。
信徒们都被吓了一跳,净琉璃睁开眼,问说何事。
那女子奔到净琉璃面前,二话不说跪下就磕头,浑身哆嗦着大喊菩萨救命。
净琉璃其实挺受不了这个的。
有事说事,有命救命,你磕头做什么。
磕了头,你有什么事我还是不知道,就不能先把事说清楚么。
磕头往后再说,真要有什么了,磕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女子忙着磕头的时候,那几条汉子已经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女尼去拦,但毕竟没有武功,拦不住,被人一棍打开了老远。
一页书站起来,冷眼看着,衣袂一动,那几个人被拍了出去。
有个身体素质好的,没被拍晕,又抡圆了棍子冲过来,口出秽语。
净琉璃补了一掌,院子里安静了。
几名信徒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去把女尼扶起来。
净琉璃看了看女尼的伤,好在并不严重。
遂叮嘱她去自己房里拿伤药,好生处理一下。
接着净琉璃对信徒们说,今日就到这儿吧,没讲完的下个月再说。
信徒们行了礼,各自下山了。
净琉璃这才问那个女子,出了什么事。
那女子身子一歪,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就哭开了。
净琉璃耐心地等她哭完,递给她一块帕子。
女子道了谢,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这才把事说明白。
她说她本是山下的村民,早年丧母。
她父亲嗜赌欠了债,便把她卖给了村里的富户老爷当第二十八房妾。
那老头都六十多了,并且素闻品行不端,她自然不愿意。
她本有个早就许下的情郎,可情郎前些年外出做生意,没了音讯。
村子里连个能为她出头的都没有。
今日那老爷家来掳人,她不得已,才跑上山求菩萨救命。
净琉璃听完,说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作孽啊作孽。
女子抽噎着说,她已然心如死灰,要就此削发为尼,求菩萨度化。
净琉璃摇摇头说,这我度不了。
你心有未了之事,放不下,找谁都度不了。
女子磕头,说请菩萨指点。
净琉璃又说,心在红尘之中,便是红尘中人。
要看破,哪有那么简单。
你正是心有牵挂,才会想出家,真的无牵无挂了,没准你也就不想了。
净琉璃问,你觉得定禅天是世俗之地吗?
女子摇摇头。
净琉璃说,但我觉得是。
这其实就是个地方,一个地方,无属无相。
你踏进来,踏出去,都于你无甚作用。
你该想还是想,该念还是念,该执着还是执着。
所以于你,这定禅天便是红尘,便是三千世界。
心中有佛,到哪儿,遇谁,都是机缘。
心中无佛,那便处处是挂碍。
你心中有什么,那便是你的佛。
你我所求不同,我又如何度你。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女子看着净琉璃,半晌说,不明白。
净琉璃叹了口气,说你看,所以我度不了。
然后他写了张字条递给女子。
你去吧,到了跟主人提我,他自会为你安排妥善。
女子为难地往外头看了看。
净琉璃又说,放心,受了我和一页书的掌,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末了又补了一句,就算醒过来,也没力气追你了。
女子千恩万谢,收好字条,走了。
一页书这才过来,问你让她去哪儿了?
净琉璃理着手中莲花的花瓣说,二重林。
一页书点头,是个好去处,也不是个好去处。
净琉璃说,再怎么打,她一个弱女子,又有谁会碰她。
一页书叹气,江湖相杀,死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弱女子。
净琉璃听后良久不语,面露悲色。
阿弥陀佛,罪过。
一页书见了,说个人自有因缘,你不用这样。
净琉璃没说话。
一页书又说,你要是把她留在定禅天,死的更快。
净琉璃闭了闭眼,我佛慈悲,且看造化了。
这时女尼从屋里过来,颇为郑重地叩谢菩萨赠药。
净琉璃将她扶起来,又给探了探脉。
待确定无碍了,说你今日且好好休息,晚膳我来准备。
女尼行了礼,又回房了。
净琉璃说,将来我要是出世,也要为她寻个没有是非的所在。
一页书问,江湖中哪儿没有是非。
净琉璃说,江湖人不在的地方,就没有是非。
一页书说,自她跟你那日,便也算是江湖人了。
净琉璃闭上眼,低声说,我不杀伯仁。
一页书说阿弥陀佛,都是业障。
某日,素续缘来到定禅天。
带来了一封花非花的信。
花非花信中说已经让秦假仙寻到了那女子的情人,并将女子送过去了。
净琉璃看了信后觉得放心了。
素续缘问一页书的伤势如何。
一页书说好多了,再养些日子就该复原了。
素续缘说还请前辈保重身体,家父也非常担心。
一页书谢过关怀,问起素续缘近况。
素续缘笑笑说在七彩云天修习医道,父亲说无事不许我出红尘。
一页书点点头,到底也是为人父的人,总是希望你平安。
素续缘说,我明白家父是怕我惹上是非,他为武林奔波辛苦,我帮不上忙,只能不让他担心。
一页书说,你倒是懂事。素还真就你这一个儿子,众天也就你这一个徒弟,为他们也要保重好自己。
净琉璃倒了茶,说素贤人再有泼天的本事,也无非就是个寻常父亲。
素续缘低了低头说,无法为父亲分忧,是我无能。
一页书说你想太多了,你太平长安,就已经是为他分忧了。
少年人家,心思不要这么重,于修行无有益处。
素续缘说谢前辈指点。
又聊了会儿素还真,素续缘突然有些别扭起来。
一页书问,怎么了?
素续缘迟疑了半天,脸有些发红,问说前辈近日内可有见过佛剑大师,大师可还安好。
一页书和净琉璃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他还好。
素续缘又说,前些日子听闻大师受了伤,我怕影响他,也没有去探望,现在可好些了。
一页书嗯了一声,了了敷衍说,好多了。
素续缘垂了眼睛,慢慢说,那我就放心了。
净琉璃看着素续缘,半晌说,你放不下他。
素续缘笑了笑,让菩萨见笑了。
净琉璃说,你不该执着,只会让你与他都入迷障。
素续缘帮净琉璃和一页书添了茶水,慢慢说。
我修为尚浅,还勘不破,也不知道是劫还是缘。
我没有别的奢望,更万万不敢以一己之身毁去大师修行功德。
续缘只愿大师一世平安,早证大道。
一页书说阿弥陀佛。
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
因缘而生,也该随缘而灭,皆是虚妄。
因缘果报,执着是苦。
素续缘说,谢前辈开解,续缘明了。
一页书说,不可执迷。
素续缘只是笑笑。
素续缘走后,茶水还剩半壶。
一页书又给自己添了茶,说难怪素还真不待见佛剑。
净琉璃说,脸上挺待见的。
一页书说他脸上谁都待见。
净琉璃说,不怪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没办法。
一页书说,谁说不是呢,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他眼红了叶小钗那一家儿孙眼红了几十年,自己就一个儿子,还得天天提心吊胆。
净琉璃说,身在红尘,免不了这些牵挂,我倒是担心素续缘。
一页书说没什么可担心的,随缘,该有的不会缺,不该有的就得不到。
净琉璃说这孩子看着挺讨人喜欢。
一页书说也有不讨人喜欢的时候。
净琉璃看了一页书一眼,你怎么老爱记着别人的不好。
一页书说他自己不好能怨我记着吗?
净琉璃说你的慈悲呢?
一页书说慈悲也不能都说成好的啊。
净琉璃站起来说,跟你这人没法说话。
说完进屋了。
一页书喝了口茶,没法说就不说。
佛家本非无情无爱,只是他们的情爱太大了。
爱了苍生,便无法单独揪出哪个人来再爱一份。
众生平等,不可执迷,不追虚妄。
其实真的看透了,也没甚意思。
晚上净琉璃给一页书推功。
其实净琉璃没生气,生气是嗔,是犯戒。
净琉璃早就忘了什么是生气。
推完了功,一页书睁开眼,这次没吐血。
净琉璃说,已经快好了,再休养几日吧。
一页书说嗯。
净琉璃说你早点休息。
一页书说天天休息,倒睡不着了。
净琉璃说不睡就念经。
一页书说你真没意思。
净琉璃没说话,径自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净琉璃又回来了,抱了盒围棋。
净琉璃把棋盘摆开,说下棋吧。
一页书说好。
下了一半,一页书拈着棋子说,够乱的。
净琉璃说本来就这样。
一页书落了一子,说四两拨千斤,下的不错。
净琉璃瞌着眼眸,说拨不动你的百万大军。
弦外有音,话中有话。
一局结束,净琉璃不敌一页书。
净琉璃看了看外头的月色,问说,还不想睡吗?
一页书说不想。
净琉璃说那便不睡了,我去端茶来。
一页书说你累了就去休息。
净琉璃没说话。
净琉璃端了茶水和少许瓜果来,二人归拢了棋子,重新开了一盘。
净琉璃棋路婉转,一页书刚猛肃杀。
过了片刻,一页书突然说,你还在想着素续缘的事?
净琉璃叹了口气,瞒不过你。
一页书说,他自有他的缘法,你操心什么。
净琉璃说可他终归都得不了遂心善果,我只是不忍。
一页书落子,说,你不忍的事多了,该你了。
净琉璃犹豫了一下,在一页书的白龙旁落下一枚黑子。
到底都是无果,还不如早行了断,日后可能会另有机缘。
一页书吃了净琉璃一串黑子,说,你倒像是颇有感触。
净琉璃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记得吗?
一页书问记得什么。
净琉璃说,当年我初入佛门,庵中曾为求一颗舍利子,要将我奉与灭境三天其中一人为佛妻。
一页书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是有这事儿来着。
那时我还不许,出家人要什么佛妻,众天非说也是修行,但他自己又不肯要。
辅天也不在,就说给我了,不过好在最后又不送了。
净琉璃说嗯,差一点就送了。
一页书问为什么最后不送了?
净琉璃说,因为临登灭境前几天,他们发现我是天生菩萨体,便不敢送了。
一页书说他们怎么发现的?
净琉璃忽而沉默了,半晌念了声阿弥陀佛。
一页书大概明白是怎么发现的了,跟着说了声罪过。
接着一页书又说,那时你怎么甘心被当做交换舍利子的筹码。
净琉璃说,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入了佛门,都是修行。
青灯古佛还是与人为妻,那时看来没什么两样。
如果做了佛妻,修行之路可能会更苦一些,不过也不知是好是坏。
一页书说,那时看来没有两样,那如今再看呢?
净琉璃沉默半晌说,现在看来,幸而留在庵中。
如果那时真被送往灭境了,心中怕是要不安宁。
一页书看着净琉璃,合了双掌,阿弥陀佛,佛友,你犯戒了。
净琉璃叹了口气,闭眼道,阿弥陀佛。
一页书没说话,冷眼看着棋盘。
因果婆娑,不需点破。
缘来则许,缘去则安,不执迷过往,不妄言未来。
修行之路坎坷,任是登破云顶,也难消诸事烦扰。
一切自有缘法,不垢不净,不生不灭。
三千红尘,绝真理,理绝众相,是为无相。
净琉璃再睁眼,眸底已是一片琉璃明净。
一页书又休养了几日,伤势已然痊愈。
梵天再出武林。
秦假仙带着业途灵来定禅天找一页书。
业小灵见师尊痊愈,扑过去撒娇。
净琉璃拿了些丹药给一页书收好,然后将他们送至山门。
一页书说,那我走了,改日再来拜访你。
净琉璃说自己站着来拜访可以,要是再一身是血的被人抬进来,就免了。
一页书笑笑,说好。
净琉璃说我要闭关一阵子,若有事就让业途灵来找我。
一页书说自己小心。
净琉璃双手合十,说武林艰险,我自然明白。
一页书叹了口气,说这世上总有杀不完的恶者,斩不尽的妖魔。
净琉璃没说话。
一页书看着净琉璃,拈花自若,宝相庄严。
仿佛是惹不得尘埃的干净。
净琉璃说,去后珍重。
一页书点点头,佛友也是。
说完,一页书就跟秦假仙下山了。
一页书走后,净琉璃将女尼叫到房内。
净琉璃说,你且去吧。
女尼问道,菩萨怎么了?
净琉璃笑笑,你我相逢是缘,缘尽了,你自有你的去处。
定禅天常涉江湖之事,你莫做江湖人。
女尼双掌合十,跪下叩拜净琉璃。
谢菩萨指点。
净琉璃扶她起身,说去后自己保重。
莫要疏于修行,方能得证大道。
女尼点点头,说菩萨珍重。
净琉璃又说,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定禅天找我。
女尼应了一声,便自行收拾东西去了。
女尼下山后已是傍晚。
净琉璃清扫了定禅天,接着整理了经房的经书。
第二日,定禅天的山门便关闭了。
净琉璃静坐蒲团之上,口中诵经。
半晌,轻轻睁开眼,望向某个方向。
愿我闭关寒暑苦修,能赎尽妄念罪过。
净琉璃复又闭上眼,诵起了妙法莲华经。
—《无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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