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上高樓
一
蔥郁的林間,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慢慢走著,山中清秀,使人心曠神怡。
前面的人停下腳步,看著遠處,舒了一口氣。
“龍宿,你不覺得這裡分外有出塵的味道,好像隔世般的清靜麼?”那人轉過身。
“是啊,這裡的確有種仙縹雲緲的脫俗之感,只不過——”後面的人拖長音,“如果能找到出去的路,吾會更懷戀這裡。”
這兩人,自然是劍子與龍宿,他們已經在這轉了半個時辰了。
“龍宿,你為什麼用白眼看我?”劍子不解,“這回可不是我的錯,剛才是你說不要走大路,這邊清靜。”
龍宿有些無語,提議走這邊的人的確是自己。
“吾只是覺得,與汝在一起就會帶衰,總是碰到些莫名其妙的狀況。”龍宿揉著額頭。
“龍宿,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既然是兩個人一起遇到,那說不定是誰帶衰誰呢?”劍子一本正經說道。
“哈,汝這是倒打一耙,”龍宿皮笑肉不笑地搖著扇子,“那好,未免連累汝,吾決定日後減少與汝的會面,汝也少來疏樓吧。”
“我不來找你,你不會少了很多樂趣嗎?”劍子倒是不以為然地開懷笑道。
“同時也多了很多麻煩。”龍宿不置可否地說道。
“樂趣與麻煩總是相伴而生。”劍子走近一步,挨近龍宿。
龍宿抬眼看了看劍子,扇子一擋,逕自走向前去。
“吾討厭麻煩。”龍宿留下這一句。
劍子看著龍宿一個人向前走,笑了笑,慢慢跟了上去。
又過半個時辰……
“你不要這樣看我,真的與我無關。”劍子看到龍宿懷疑的眼神,趕緊澄清。
兩個人還是沒有找到出路,都已經有些不耐了。
“下次記得出門前,一定要看看黃曆。”龍宿撫額說道。
“好在,這裡如此清幽,如果是一直待在這裡,似乎也不差嘛。”劍子還保持輕鬆心情。
“若是偶爾出遊,的確是好地方,可是再不想辦法,今夜就要露宿了。”龍宿沒好氣地提醒道。
“這嘛……”意識到問題嚴重,劍子也斂起了表情。
“那邊……是石階?”龍宿皺了皺眉。
劍子順著龍宿視線的方向,果然隱隱看到遠處石階蜿蜒。有石階就有路可走,兩人對視一眼,過去看看。
石階不很規則,一路尋來,盡端是一處幽靜道觀。到了這裡,龍宿又看了看劍子。
“龍宿,收起你那銳利的眼神,這真的與我無關。”劍子知道龍宿在想什麼。
“吾還沒開口,汝緊張什麼,”龍宿倒是微微笑了,“吾只是看到道觀就想到汝了,說來,吾倒是沒見過汝穿道服的樣子。”
“以前還是小道士時也穿過,還未結識你罷了。”劍子也笑了。
“原來劍子汝也有年少時麼?”龍宿的眼睛笑彎了,煞是好看。
“這話是什麼意思?”
“吾以為……”龍宿忍了忍,實在沒忍住,大聲笑了開來,“哈哈,吾以為汝生來就是這一臉老成的相貌,真的難以想像汝年少的樣子。”
“我倒是想看看龍宿你老皮老臉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劍子反唇相譏。
“不可能。”龍宿滿不在意。
“為什麼?”劍子又笑了,“雖然你我的樣子很多年沒有變過,但終究不是不老不死的。”
“哈,若真有這麼一天,吾不會讓汝看見。”龍宿微笑著說。
正當兩人說笑時,有人接近的腳步聲。
“是誰?”
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個身著道袍,手抱琵琶之人。劍子和龍宿不再說笑,一起看向那人。
這個人頂著一頭翠綠的髮髻,從樹蔭下一路走過來,劍子打量他,只覺得眉目之間很柔順,從面相看感覺是個溫和之人,後來劍子知道自己看錯了。
“兩位來玄宗何事?”來人開口說道。
“玄宗?這裡是哪裡?”劍子問道。
來人皺了皺眉,似是沒想到劍子會這樣說。
龍宿見狀上前一步,通報了自己與劍子的身份。
“吾與他無意中來到此地,就不知這裡是哪裡?”龍宿也問道。
“你們真的不知?奇怪,道境中無人不知玄宗。”
“道境?”“道境?”劍子與龍宿異口同聲。
兩人著實驚詫,怎會到了道境?
“自然是道境,你們為何這種反應?”那人看著劍子龍宿兩人,更覺奇怪。
龍宿突然一伸手,重重拍了拍劍子。
“做什麼?”劍子回過頭。
“吾是在夢中麼?”龍宿看著劍子。
劍子揉了揉被龍宿狠拍的地方,苦笑道:
“顯然不是。”
“那吾二人為何會在道境?”這話龍宿並不是對著劍子說,而是面向那陌生人。
“你們不是道境中人?”那人好像有點明白了。
“不錯,吾和他是苦境中人。”龍宿點頭。
“苦境中人為何會來到道境?”
劍子和龍宿各自望天,他們怎麼知道。
經過一番解釋,翠綠髮髻之人終於大致明白兩人處境。
“原來是這樣。”那人點點頭,“我叫翠山行,你二人所在,乃是道境玄宗六絃的居所。對於你們為何會誤入,我也不甚明了,兩位不妨先在這稍作休息,等絃首回來,可能會有辦法。”
“絃首?”
“不錯,玄宗六絃之首,”翠山又說道,“絃首也許知曉,這是怎樣一回事。”
劍子與龍宿對視一眼。
“也好,那就打擾了。”
兩個人跟在翠山行後面進入六絃的居所。看著翠山行的背影,劍子發現他果然與第一眼印象很不相同。本以為他是個溫吞柔順的人,皆因他面相柔和,而實際上他說話既快又乾脆,毫不拖遝,走路也快,顯見是個乾淨俐落的人。
翠山行引他二人至園中,讓他們落座。龍宿環顧,這也是一樣的清雅風格。
翠山行陪他們坐,三人閒聊,劍子與翠山行皆是道門,頗有話題,只是翠山行忒謙,往往不出幾句就會提到那位絃首,顯見對其推崇備至。劍子與龍宿更好奇了,這是怎樣一個人物,讓這翠山行如此信服。
“雖是同為六絃,但絃首能為超出我們許多。”提到那位絃首,翠山行就格外謙遜。
“如此說來,吾倒是很有興趣想要見一見這位六絃之首。”龍宿說道。
“絃首外出,等下也許就會回來。”
正說著,有一個人從遠處走過來。劍子與龍宿同時看過去。
這個人眉目清秀端正,但劍子和龍宿心中知曉,這必不是絃首。雖然他們也不知絃首該是什麼樣,但是說不出為什麼,他們就是知道這人不是,少了些東西。
“翠山行,可有見到赤雲染?”那人走近才看見還有劍子和龍宿,“啊,有客人?”
“這是白雪飄,”翠山行站起身來介紹說,“這兩位是來自苦境的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
白雪飄與他二人點點頭,簡單客套一下。
“白雪飄,你找赤雲染何事?”翠山行問道。
“我在外尋了個新鮮玩意兒,想給她看看。”白雪飄笑了笑。
“白雪飄,不要總想著捉弄赤雲染。”翠山行一聽就皺起眉來。
“翠山行,不要總是說教。”白雪飄無奈說道。
翠山行說話總是義正嚴詞的,公事是這樣,私下裡也是一本正經的。
“本來就是這樣,赤雲染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心中也未必喜歡那些玩笑。”
“好了好了,你總是不能理解,算了,不跟你說了。”白雪飄顯然是聽慣了這些話,也不以為意。
“等一下,白雪飄,絃首交代你的事辦好了嗎?”翠山行又問。
“放心,絃首交代之事,我怎會怠慢,已經辦好了。”
“好,那就等絃首回來吧。”翠山行點點頭。
“說到這……”白雪飄想起什麼,看了看劍子與龍宿,又看了看翠山行,“赤雲染到現在未歸,今日又有客人,那晚飯……”
翠山行一聽,臉上也有些難色。
“白雪飄……”翠山行開口道。
“咳咳,絃首交我辦的事,我還得再去整理整理,好讓他一目了然。”白雪飄立刻後退一步,“翠山行,我先回房去了。”
白雪飄溜得極快,翠山行連留都來不及。看著白雪飄一溜煙跑掉了,翠山行皺了皺眉頭。
“怎樣了?”劍子好事地多嘴問。
“啊,沒什麼。”翠山行一轉過身,臉上是一副和顏悅色,“請二位稍坐一會兒,我下去準備晚飯。”
“那就有勞了。”
待翠山行下去,劍子轉向龍宿。
“你看這玄宗如何?”
“聽他之言,玄宗在道境應該威望崇高,這六絃所在竟是偏僻清幽。”
“道門本該是清靜,哪像你儒門整日門庭若市。”
“玄宗又不是只有六絃,只這一處也不能代表什麼,只是吾對這絃首倒是有些興趣了。”
“想必是個非凡的人物。”
“非凡麼……吾只是想看看他是否美貌罷了。”龍宿微微一笑。
劍子剛要喝茶,聽到龍宿這話卻停住了。
“怎麼有了這種興趣?”
“你沒發現麼?六絃的人生得好看,而且排行靠前的好像更好一點。於是吾猜測……”龍宿頓了頓,“這六絃該不會是按照相貌排行,如此一來這絃首豈不是很讓人期待?”
剛說完,龍宿自己都笑了,而且笑很久,停不下來。
“這不好笑,龍宿。”劍子無奈地看著他,“以貌取人,膚淺。”
“踩到汝痛處了?”龍宿笑眼看劍子。
“我有什麼痛處。”
“汝這張臉……”龍宿扇子掩面,眼睛盯著劍子看。
“怎樣?”劍子笑著問。
龍宿看了好半天,劍子就坦然讓他看,也不覺得不自在。
“還算能看吧。”龍宿別過臉去。
“哈。”劍子似是早料到他會這麼說。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過了很久,天已漸黑,卻沒見有人再過來。
“奇怪,翠山行已經離開許久。”劍子站起身。
“不用擔心,汝剛才沒有看見麼,必是他不善廚事,才會這樣久。”龍宿懶懶地說。
“你知道?”劍子好奇道。
“自然,聽他二人剛才所言,這裡平日起居恐怕是那位赤雲染負責照顧,男人嘛,要下廚還是有些困難。”
“可是你不是廚藝很好嗎,比仙鳳更好。”劍子又坐了回去。
“吾是吾,別人比得了麼?”龍宿倚在一邊,閑閑地說道。
“哈,你倒是真不謙虛。”
“吾所言非虛,謙虛只顯得虛偽矯情。”龍宿不以為意。
“那既然如此,你不如過去幫忙好了,也好讓我們早早吃飯。”劍子笑著說。
龍宿聽了卻沒說話,而是有些厭地瞪了劍子一眼。
龍宿心裡嫌這人不知好歹,自己親自下廚這待遇,是隨便什麼人都有的麼。龍宿也是怕麻煩的一個人,下廚是要看心情好,興致所歸,平日裡才懶得動手。
劍子正等著龍宿說話呢,卻見他閉起了眼睛,養起神來,就知他不想開口了。於是劍子訕訕地四處看看。
正在天色漸暗時,劍子看見山腳處,有一個人影沿著石階一步一步走上來。
又有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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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玄音訣同系列,風格差不多,但是玄音訣是純劇情流,這篇是劇情流和細節流一半一半,還是有些不同。這篇到底講一個什麼故事,我現在還沒確定,一邊寫一邊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