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汝與情殺早就認識。”龍宿直視劍子。
“呃,也不是很早……”劍子有點心虛,很想避開龍宿的視線。
“但也不是汝所說的,偶然與他在此間相逢。”龍宿篤定地說道。
“是……”劍子不得不承認。
“他有求與汝,汝答應了?”
“是。”劍子點頭。
“但是汝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有些變數,有些無法預料的危險,於是覺得帶吾一起,更有保障。”龍宿說到這,臉上還是笑的,語氣卻隱隱有些危險了。
“……”劍子無語,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麽。
“不過是找個人,汝怕吾不愿出門,於是故弄玄虛,讓吾主動產生興趣。”龍宿緊逼過來。
“誒?”
“這樣說來,汝那夜夜鼓聲也是假了?”龍宿的手輕輕拍了拍桌子,桌子瞬間出現裂痕。
“不是,這件事我所言不假。”劍子急急否認。
“哦?”龍宿等他解釋。
“唉唉唉,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劍子走過去,想拉扯龍宿。
“哼。”龍宿一拂袖,讓劍子靠邊去。
劍子想湊過去又不敢,訕訕地站在一邊。
“這件事我不是有意瞞你,只是我貿然拖你出來做事,又無天大的理由,你必然不愿意。”劍子開始解釋,“我只是省略去與情殺約定之事,其他事情還是如你所見,不是我搞動作。”
“真的?”龍宿挑眉看劍子,倒是沒剛才那麼氣盛。
“真的,我也沒料到事情發展到如此。”劍子一臉坦誠。
“可是,像這種事情,江湖天天都在發生,汝怎麼偏偏就插手了這一件?”龍宿繼續挑眉。
“因為我輸給了他,所以答應幫他。”劍子答得理所當然。
“哦?汝輸給他?”龍宿顯得極感興趣,“到底是怎樣的賭局,能讓劍子仙跡認輸?”
“是棋局。”劍子微微笑道,“賭的是死活題。”
“於是,汝輸了?”龍宿扇子掩面,只露出眼睛,顯得有些訝異,“看不出他年紀輕輕,棋力倒是不弱,所設之局竟連汝也無法破解?”
“倒不是他所出,而是號稱從古流傳下來,至今無人破解之局。”劍子說道。
“這種所謂無人破解之局,汝與吾破過多少也數不清了。”龍宿搖著扇子悠哉說道,“不行,吾倒要去會一會他,看劍子仙跡是栽在什麽樣的難題之上。”
龍宿說著就要出去找情殺。
“唉唉,不用去,不用去。”劍子趕緊攔著他。
“怎樣,汝怕吾輸?”龍宿看著劍子。
“這倒不是,你根本就不用去。”劍子微笑搖頭,“那棋局你也見過,以前你我切磋之時,早已破解過了,算不得極高妙。”
“那汝又為何認輸?”龍宿瞪大眼睛。
“這嘛……我當時見他神色憂傷,心力憔悴,知他確實需要幫助。”劍子一直笑著,如春風般和煦,“年輕人總有些傲骨,不肯白白求人,我又不需要他為我做什麽,於是就隨他心意,跟他賭一局好了。”
“所以汝故意無法破解,理所當然助他?”
“不錯。”
龍宿的臉被扇子擋住,看不出表情,但眼睛一直盯著劍子,一語不發。劍子微笑著看龍宿,他知道龍宿能夠明白。
過了半晌,龍宿看向劍子的眼神有所不同,有了然,也有無奈。
“唉,罷了,汝這個人就是這樣。”龍宿搖著扇子沒好氣地說道,“汝若是改了性格,倒不是劍子了。”
看來龍宿對於有劍子這樣一個好友,已經認命。而劍子則是深知他已認命,於是早已打定主意吃定。
“我就知道你能夠理解。”劍子高興地說。
“少來,下次再有欺瞞,三個月內休想再踏進疏樓半步。”龍宿擋住劍子。
誒?三個月不進疏樓而已啊,也不是很嚴厲啊。劍子頓時覺得其實下次再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況且,若真的有事,龍宿不讓進門,自己難道還沒有辦法把他弄出來麼?
“嗯?”龍宿看他表情就知他在想些有的沒的。
“啊,沒事,沒事。”劍子趕緊搖搖頭。
龍宿瞪他一眼,劍子虛心接受。龍宿也被他弄得沒脾氣了。
罷了罷了,這一頁揭過。
“現在該討論一下,目前的狀況了。”龍宿揉著額頭說道。
劍子一聽,換話題了,甚好,甚好。
“是啊,情殺所說,對於事情真相多少有些幫助。現在來看一看,有多少未解之處。”
“首先,情殺之前中毒是怎樣一回事,後來又是何人所解?骨簫來此的目的為何,她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什麽角色?鼓聲是怎樣,琴絕絃又究竟是生是死?”龍宿思維縝密,將目前未解疑團一一道來。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劍子堅定地說道,“你現在的情況又是怎樣。”
“哈,對了,還有這一點,的確不是小事。”龍宿微微笑了笑,“這樣說來——”
龍宿突然停住了,因為他又感覺到那種眼睛要往外流血的感覺。龍宿下意識有些驚恐地望向劍子,卻見他沒有什麽反應。
果然又是自己的幻覺麼?不然劍子不會視若無睹。
意識到這一點,龍宿拼命讓自己鎮靜。
龍宿幾乎看得見自己的眼睛一直往外冒血,隨之而來的是頭腦的暈眩,整個人有些站不穩,開始微微的搖晃。
“龍宿?”劍子覺得龍宿瞪大眼睛望著自己的樣子有些奇怪。
龍宿感覺眼前一片黑,腳下踉蹌,於是趕緊向旁邊伸手去摸桌子,想讓自己站穩。
“無事。這樣說來,汝先回去,讓吾單獨思考一下這件事。”龍宿微微笑著說,他不想讓劍子發現自己狀況不對。
龍宿一手抓著桌沿,想不著痕跡地把身體靠過去。此時他其實已經看不見東西了,眼睛就像被糊住了一樣。
龍宿的手腕被一隻手堅定地握住了,隨之而來的是腰上的緊握感覺。
“龍宿,你站不穩了。”劍子聲音低沉,只在龍宿耳邊說了這一句話。
這句話聽在龍宿耳中,莫名地有讓人安穩的力量。一時之間內心的慌張,都被這聲音與手腕上、腰上的緊握感平復了。
龍宿靜靜地站著。此時他不能動,就像喝醉酒的人一樣,一動就天旋地轉。看不見任何事物的龍宿,就在黑暗中站著,但是,他知道劍子就在他面前,近得幾乎面貼面。
劍子見他剛才搖晃的樣子就知他情況不好。此時劍子沒有問什麽,心中的擔心,甚至一絲的驚懼,都暫且按下,只是一語不發給龍宿以支撐。
不知這樣站了多久,在劍子心中覺得過了很長時間,也許實際並不長。龍宿終於慢慢恢復了,逐漸映入眼簾的,是劍子緊皺著眉頭的臉。
劍子總愛淺淺皺眉的,此時這張平日見慣的臉,布滿憂慮之色。龍宿忍不住端詳這張臉。
劍子不知龍宿如何,心中七上八下,著實擔心。
“劍子,吾沒事了。”龍宿喚了聲劍子。
劍子緊緊盯著龍宿的眼睛,像是不相信。他依然是不放心,不能放開龍宿。
龍宿嘴角微彎,目光閃動。
“吾真正沒事了,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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