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客棧外的平地之上,兩個人對峙著。
情殺單膝跪地,氣喘吁吁,不甘心地瞪著骨簫,卻奈何不了她。
骨簫遠勝情殺,此時正以勝者之姿俯視著他。
“早知逃不了,何必還要嘗試呢。”骨簫說道。
情殺剛才短短時間之內消耗甚多,頭腦暈眩。暗暗打量四周,無論往哪一個方向,皆難逃脫骨簫之手。
“你困住我,又有什麽用呢?我根本不知你所要的答案。”情殺恨恨地說道。
“知與不知,皆在一念之間。”骨簫笑意盈盈,“我既然找來,你也不用再隱瞞。”
情殺捂緊胸口,眉頭緊鎖。
“說吧,我耐心不多喔,”骨簫用誘哄的語氣說道,“琴絕絃,藏在哪裡?”
聽見這個名字,情殺不由得顯得激動。
“你為何要執著與她。她到底做了什麽?”情殺質問。
骨簫面對情殺的問話,面露冰冷神色。
“天真無知,正是不可饒恕的原罪。奪愛之仇,怎能讓我不對她念念不忘呢,哈哈哈。”骨簫笑得放肆,在空曠的夜中有些毛骨悚然。
情殺一個激靈,腦中電光火石般竄過了一些畫面。
“難道,你是——”情殺突然想到了什麽,完全不敢置信。
“我是什麽?何不大聲說出來。”骨簫帶著森然的笑意。
情殺看著骨簫挑釁和興奮之色,整個人不寒而栗。
難道是,難道是……
這個想法太可怕,情殺不敢去深思。可是,琴絕絃所受的委屈,又讓他覺得憤怒和心疼。
“所以,你就殺了她嗎?”情殺沉重地說道。
“殺了她?怎會?”骨簫還是一副撩人姿態,“我所受的錐心之苦,絕對不是簡單的死亡可以抵消。”骨簫美艷的面龐露出殘忍之色。
情殺聽著這樣充滿怨毒和恨意的話,心中一顫。
“既然如此,我更是不會告訴你她的下落,無論我知不知道。”情殺說道。
“我來這,絕不會沒有把握。”骨簫走近,“情殺,你我實力差距如何,你還不明白嗎?不如痛快說出來,何必掙扎呢?”
情殺緊緊咬著嘴唇。
“更何況……”骨簫又說道,“剛剛你一口咬定她已經死了,即便是死了,也不會了無痕跡。若真是死了,把她的屍身交出來,我也就不在糾纏。”
情殺不自覺的晃了晃。
“總之,見到她,我才會罷休。”骨簫說道。
情殺還是不發一言。
“你怕我對她怎樣嗎?”骨簫已經走到情殺面前,“你放心,我只是想與她說幾句話而已,不會傷她。”
情殺看起來並不太相信。
“我保證。”骨簫湊近,在情殺耳邊吐出。
情殺又是一個激靈。
龍宿站在窗後,正遠遠地窺視這一切。這幾人的糾紛,龍宿看來該是情殺與骨簫的糾纏,就不知那琴絕絃心意為何。事情進展到如此,也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龍宿猜測情殺對琴絕絃絕對不會不知情,以骨簫的手段,既然找到情殺,那琴絕絃的下落也只差時日。
“我的確不知她在何處,我也正在找她。”過了半晌,情殺終於說道。
“哦,那你如何找到她呢?”骨簫微笑著聽他說。
“幾日之後,不出意外,她會來。”情殺的臉色慘白,“不論生死。”
“不論生死?這是什麽意思?”龍宿喃喃念著。
骨簫微微一笑。
“看了很久了,何不出來一見。”骨簫說道。
情殺眉頭動了動。
龍宿見骨簫已經挑眉,也不好避而不見,於是下樓,出去,走向兩人。
龍宿走近情殺的時候,才注意到他的四肢似乎已經中了禁制,不禁暗道骨簫手段非常。
“吾無意冒犯,只是既然住在這裡,難免察覺門外響動。”龍宿欲解釋。
“無所謂。”骨簫倒是不介意剛才的話都被他聽去,“你與劍子,滯留在這裡,又是為何呢?”
“別誤會,汝二人之間的事,吾無意插手。只是吾的朋友遭遇了些麻煩,該與這位情殺有關。麻煩未解之前,離開不得。”龍宿說道。
“我說過,我不知情。”情殺說道。
“汝不知情?”龍宿挑眉。
“你不信就算了。”
“哈,沒關係,吾猜想,汝那位朋友出現時,劍子的麻煩會有答案。”龍宿面對情殺態度顯得冷淡。
情殺臉色更加難看。
骨簫的目光在情殺與龍宿之間流轉。他二人氛圍緊張,骨簫是樂見的。
“這樣說來,你也要在此等待?”骨簫渾身沒有骨頭似的靠上龍宿。
“是啊。”龍宿嘆了口氣,但對骨簫的放肆倒是沒有很在意。
“既然如此,此處閒來寂寞,不如我們共同消磨,你看如何?”骨簫說著,手又在龍宿身上不規矩地撫摸。
情殺見了這個場面,只覺得作嘔。雖然手腳筋脈被骨簫音律封鎖,但還是掙扎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往客棧走,不願見這種場面。
龍宿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中始終有著冷意。
“今夜,就隨我來吧……”骨簫的手幾乎要探進龍宿衣服裡,在龍宿耳邊說道。
龍宿看了看天,輕輕嘆了口氣。
“閣下盛情邀約,龍宿受寵若驚。”龍宿抓住骨簫的手腕。
下一刻,骨簫的手被龍宿拉開,整個人也被推出去。
“可惜,吾困倦了,想休息了。”
撇開骨簫,看也沒有多看一眼,龍宿便往回走。
骨簫站在原地,饒有興味地看著龍宿,只是目光中皆是算計。
龍宿回到客棧,走上樓去,進入自己房中。
剛一進門,龍宿馬上發現不對。劍子竟然不見了!
雖說不至於慌亂,但是乍一見到劍子消失,龍宿還是不免擔心。
現在是怎樣?是劍子自己走出去,還是被人帶走的呢?
龍宿不能確定。雖說藥物使劍子沉眠,但事有萬一,劍子突然醒來也不是不可能。但倘若劍子不是自己醒來離開,那就糟糕了。在沉睡不醒的狀態,誰要帶走他,真是易如反掌。
龍宿微微地有些後悔了,不該太過自信,讓沒有防備的劍子處於危險。可是,若是有人帶走他,那這個人又是誰呢?
骨簫一直沒有靠近過這裡,情殺是在自己眼前進來的,並且以他的狀況沒有能力帶走劍子而不被自己察覺?
難道另外有人藏在暗中?
龍宿有些猶豫。事到如今,這件事雖然看著詭異,但龍宿一直不認為事情複雜。他相信不過是有心人在玩小把戲,所以一直對情殺冷淡。
第三人之說,白日裡情殺說起的時候龍宿就不相信,眼下的情況不明,也不能斷言。
若是平日,劍子在與不在,龍宿不會多擔心,可是今日劍子情況特殊,龍宿也坐不住了。
龍宿迅速地掠出去,在周圍探看,是否有人經過的痕跡。
尋了一刻鐘,無果,龍宿更感到不安。
也許,劍子是發現了什麽,自己離開。能讓自己完全不察覺,劍子有這個本事。
這樣想著,龍宿揣著滿懷的不安,先行回去。
走在樓梯上,龍宿敏銳地察覺有人說話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那聲音不甚清晰,但是龍宿聽到心中卻是一震。
是劍子無疑!
即便是朦朦朧朧的人聲,龍宿也不會錯認,沒人比他更熟悉劍子仙跡!
龍宿迅速上樓,心中卻有疑問。劍子剛剛回來了?他現在與誰說話?
龍宿到了二樓,連門都不敲,直接推門而入。
“劍子,汝——”
龍宿正踏入門檻的腳步停了,因為他看見房中並沒有其他人,而劍子正在床上安睡。
怎會,怎會這樣?
龍宿覺得不確定,進入房中,走到床前。龍宿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劍子的面頰。
不錯,真真切切的,正是劍子。
劍子沒有被驚醒,還在熟睡,看來從剛才就一直沒有醒來。龍宿心中卻無法放輕鬆,皺著眉頭站在原地。
難道之前以為劍子不見是眼花?那人聲是怎麼回事?自己陷入幻覺的魔障了麼?
龍宿有些心神不定,緩緩坐下。
是錯覺嗎?是自己太過緊張?
也許吧……看樣子,劍子不像離開過。
雖然龍宿不很相信,但是別無解釋。
龍宿站起身,又走到劍子身邊看他。
不對!
龍宿突然想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心中猛然一動。
這間屋子不是龍宿的,而是劍子的!而劍子明明應該在龍宿房裡!
劍子絕對被移動過!
龍宿心中不禁涌上些許寒意,他感到事情似乎不如想象中簡單。看著劍子,龍宿陷入沉思中。
天亮。
劍子睡得夠久,終於醒來。
一睜開眼,劍子不禁愣住。龍宿就坐在床尾閉目小憩,感覺到劍子醒來,龍宿也睜開眼。
完全沒有防備,就這樣與龍宿對視,劍子始料未及。
龍宿微笑著看劍子,一如往常,卻沒有主動說話,而是深深地注視著他。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滯,劍子覺得龍宿今日看他的眼神有些說不出的奇怪,讓他不自在。
片刻之後,龍宿還是沒有說話,劍子先打破沉默。
“龍宿,你為何會在這裡?”劍子疑問。
龍宿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卻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一看,龍宿完全是與往日無二般的神情。
“這裡是吾的房間啊。”龍宿用扇子指了指。
劍子環顧周圍,發現果然如此。
“怎會——啊,對了,難道昨夜就這樣——”劍子想起了昨夜之事。
後面劍子沒有印象,但是看這情形應該是自己困倦了,不自覺在這裡休息。劍子想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
“無妨。”龍宿看出劍子窘態,站起身來。
“吾已叫人煮了粥,現在讓他們拿上來吧。汝慢慢收拾。”龍宿對劍子點了點頭。
劍子雖然有些尷尬,但是對龍宿也沒有什麽需要客氣的,只速速起身,簡單梳洗。
粥送上來了,龍宿接過來擺在桌子上。
清晨的陽光照得室內一片暖意,氣氛安靜平和。劍子終於睡好一覺,此時心情大好。
在劍子看不見的背後,龍宿的表情卻有些冰冷。
事情似乎不完全在預料之中,難道,吾算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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