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的圖
http://kawaisusu.w1.shbiz.net/read.php?tid=1927劍嘯‧紫龍吟【一】出發‧童緣‧羽衣仙子
拂曉前,悄悄趕來一陣急雨,趁天色未明,惡作劇地搖下滿地落花,即興而來,盡興而去。
雨停了,幽靜的梧桐古道舖上一層紅氈。沒人知道翠蔭下的飛紅從何而來,是綢雨,是西風,還是早來的秋意。
山谷下的三叉路口,年少的身影漸漸拉近距離。一個由東,逐塵而來,腳程極快。一個從西,不疾不徐,任由露水沾滿深青鬥蓬。
劍子快一步到達約定之地,不只因為全身上下僅有一隻包袱,真正讓他步履輕快的原因是眼前逐漸放大的紫衫人兒。
頭插雙玉簪,身穿紫羅襦,腰間碧紗輕如白羽,隨著每一個步筏,肩上銀麟閃動,袖擺珍珠凝光,好似流螢在他周身曼妙輕舞,這模樣,像極了下凡仙子。
初識那一年,每回見到龍宿總叫他看傻了眼。老實說,總是一身素淨白衣的他倒很欣賞這般華麗的龍宿,因為啊,華麗也是一種負擔,他真的害怕羽衣一卸,仙子就會飄然遠去。
而龍宿愈是執著於華麗,他愈是安心。
「師尊,龍宿是真人嗎?」
道尊與儒門龍首交情匪淺,兩派在確立繼承人選之後,便經常讓劍子與龍宿見面,除了砌磋武藝,也延續著兩派的情誼。
「呵呵,劍子啊,紫氣乃是祥瑞之氣,罕見的紫龍更是人間福址,為師希望你好好保護他,這是你的福氣喔。」
道尊的玩笑純屬勉勵劍子在武學上精益求精,若真有能力保護儒門龍首,這樣的劍術必然已臻化境。偏偏單純的劍子沒作他想,一直很認真的看待,很認真的執行。
後來混熟了,他也確定年紀相仿的龍宿跟他一樣擁有凡人的血肉之軀,才稍稍放下他對羽衣仙子的憂慮。但師父那句話,他始終奉行如儀。這個秘密,就連始作俑者的道尊也沒察覺。
呵,真的是龍宿──他真的來了!劍子高興極了,這是第一次和龍宿相偕出遊,離開儒道兩派的轄地讓人倍感自在,同時也為了實現去年他暗暗許下的心願──要帶龍宿到那個無拘無束的廣闊天地,也是童年最逍遙最快樂的記憶。
或許是太高興了,滿心歡喜的他只是訥訥地,衝著剛抵達的龍宿傻笑,「你來了!」
龍宿也笑了,笑眼前這尊活泥人。總是一身雪白的劍子,此刻靴子沾了泥,褲管著了塵,臉頰抹了沙,還有幾片殘葉掛在肩頭。灰頭土臉的,可見他跑得多急多快呀!
儒門,諸多管束,一條又一條的教規,不厭其煩把人套上層層枷鎖。
偶爾,他也想喘息一下。這是他第一次留書出遊,當然這筆帳他早打定主意賴給劍子,畢竟是他出的餿主意嘛。
以為可以出發了,很快,載著比妝奩還精緻的大小木盒,一籠接一籠的食材,以及堆滿鍋碗瓢盆的牛車小隊,浩浩蕩蕩浮出地平線,匡噹匡啷朝他們走來。
劍子心裏有數,這是龍宿一貫的作風──華麗是悠閒的藝術,精緻是為了享受人生,他說。
「龍宿,我們只是去玩個三五天,不是離家出走耶!」劍子抓抓小腦袋,記得昨晚已經再三跟他叮囑,只消一套換洗衣物,犯不著搬來全套家當啊!
琥珀色的瞳眸隨即黯淡下來,為難的表情,顯示龍宿對身後的行囊極為不捨。
唉,又不能現在對他說明原委,萬一知道了,這傢夥肯定掉頭就走,連跑帶走。
「龍宿──這次聽我的,回來我做一支竹簫給你,斑竹做的喔──」給了拍胸脯的承諾,緊抿的嘴角總算勾出讓他安心的弧線。
其實呀,要哄這個小玩伴開心也不難啦,能討龍宿歡心的東西並不複雜,一則儒門不出,另一則為管弦絲竹,舉凡叮叮瑽瑽的樂器都能博他開懷。
望著眼前默不作聲的小主人,還有朝他使了個眼色的劍子,聰慧的小僮揉揉惺忪睡眼,牽起繫繩一端,領著搖搖擺擺的小牛跟一牛車家當,和來的時候一樣,匡噹匡啷回轉儒門。
今日的龍宿比似乎平時安靜,走沒多遠,劍子不放心地回頭。
「你睏了?」見龍宿頷首,劍子二話不說把人揹起,「我說龍宿──你一定整晚都在打包,哪來這麼多東西好帶的啦!」
難得劍子像禮監那個老頭兒嘮嘮叨叨,伏在他背上的龍宿只當寒蟬噪鳴──夏季就要進入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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