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門上下,人心惶惶。
不久,眾人終於知道山門上那血字的含義了。
第二天,又有三人發生同樣狀況,第三天,依舊如此…… 到了此時,第一天發作的幾人,也相繼救治無效身亡。
巨大的恐懼籠罩在眾人心中。但是沒有人敢離開。因為在第一天的時候,有個別人怕波及到己身,想悄悄離開,不久就被人發現他們的屍身被扔回道門山。
只 進 不 出!
外面的人可以進入,但是休想離開,離開者死。
那毒到底通過什麼傳播,還是無法查出。續緣只能推測,可能是食物。為此,有人悄悄絕食,可是,又能撐得住幾日呢?眾人日漸衰弱的神經,又能撐得住幾日呢?
龍宿感覺到這幾日劍子的情緒也是日漸低落。
“汝打算如何?”
“我不知道,端看那幕後之人到底想怎樣了。”劍子很泄氣,“只能等,等他出來談條件。”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要這些武林正道全滅呢?”
“那只能硬拼了。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
“哦?那何時才到時候?”
“這……”
“劍子,汝在等什麼?等你們那最後保存的秘密實力麼?”龍宿有些慍怒。
劍子沉默,半餉後,終又開口。
“不行的。那個勢力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調動的。只有掌握令牌的人……如今道尊不在。那令牌也不知下落。”
“汝也不可以調動麼?”
“只認令牌不認人。沒有令牌,即使是道尊自己,也無法號令他們。”
“那……令牌現在何處?”
“不知道,可能師尊帶走了,也可能交給了某個弟子。”
“那,汝不去聯繫道尊,讓他速歸麼?發生這麼大事,他為何沒有趕回呢?”
“師尊四處雲游,入漠出海都有可能,也許還不知此事。況且,這幾天道門的事,外面也不會知道。”劍子黯然。
龍宿看著不捨,伸手想撫平那皺起的眉頭,但是劍子又一次閃躲。
龍宿一楞。
“我,我去看看續緣那邊有什麼進展。”劍子丟下一句話,匆匆離開。
龍宿望著劍子離去的方向出神。
龍宿躺在床上,閉目假寐。腦中思索著劍子剛才說過的話。
劍子是真的不知令牌在誰那麼?道尊既然撒手道門多年,留給弟子的可能性很大。是給了哪個呢?雖然外面傳言,劍子不學無術,不得師寵,但以自己所見,劍子絕對是這幾人中最優秀的。可是劍子說不知在哪裡,難道是他對吾說謊?想到這,龍宿眼睛瞇了起來。
但是,如果劍子沒有說謊,那麼,剩下幾人中,會給了誰呢?聖蹤麼?他是大弟子,又是代理掌門,理所應當。可是,續緣呢,平時最不起眼,如果要藏什麼東西,豈非是最佳人選?至於滅定麼……他是道尊未修道前留下的後代,私心人皆有之,道尊對他的寵溺,也從不是什麼秘密,要說把這最有權利的東西留給他,也不是說不過……
到底是誰呢?
“嘭,嘭!” 兩聲敲門聲,打斷了龍宿的思路。
“龍公子,代掌門召集貴客於大廳商議,請龍公子前去。”
“知道了,吾就去。”
他想說什麼呢?算了,去了就知。
大廳裡,眾人齊聚,可以看出,每個人的焦躁不安。
“我想,大家應該看得很清楚了。”鬼梁天下環視一周,最後目光在聖蹤和劍子之間來回。
“谷主此言何意?”此時,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讓眾人敏感。
“我們被召集到道門山上來,結果接二連三的出事。而道門的人,至今毫發無傷。而且,我們現在全都被困在此地。這些……大家總能看出某些人的陰謀了吧。”
“鬼梁谷主,你這話說得太沒道理,道門召集各路英雄來此,本是按照武林規矩辦事。發生這種事,是防不勝防。況且,這件事對道門有什麼好處?”
“有什麼好處,你們自己心知肚明。”
眼看大家有些被說動。
“鬼梁谷主啊,不是我說你啊,這種時候,就不要制造內部不團結了。”杜一韋頭疼,這個鬼梁,怎麼什麼時候都不忘煽動呢,“道門已是正道第一大派,還爭個什麼呢?做這些根本毫無道理嘛。”
“哼,那至少,一定有內奸!”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現在每天各派加起來,有三人出事,如果是從食物中中毒,那大家吃喝都是一樣的,怎麼會剛好就只有那幾個人?我想大家心裡其實都有懷疑。只是沒有公開說出罷了。”
眾人聽了,本已惶惶不安的心,更加驚恐。大家相互打量,看誰都有可疑,一時間懷疑迅速滋生。
“這嘛,鬼梁谷主說得對,其實我也有考慮過。只是,誰都有可能是內奸?在沒有線索前,我不想把懷疑擴大。”劍子也不得不承認。
眾人見劍子也開口附和,更是紛紛猜測不停。
“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開口的竟是滅定。
“現在這個關頭 ,還有什麼不能講,說吧。”眾人催促。
“這幾天,風聲正緊,道門上下一片緊張,卻有一人,昨夜暗暗私會不明人物。這幾日,道門只進不出,而那人私會之人,我卻從未在道門見過,可見是可以來去自由。這是不是很可疑呢?”
“那人是誰?”眾人聽後,果然群情激動。
“就是……”滅定故意停頓,轉身,“龍公子,你能說說,你昨夜會的那人是誰麼?”
“是他?”“竟然是他?”“他什麼來歷?”“是奸細麼?”眾人瞬時沸騰了
“沒錯,他來歷不明,誰知是誰派來的。”
“聽說是儒門天下少主,儒門天下來參與武林事做什麼,一定有問題。”
“寧錯過,不放過,先抓起來審問。”
……
一片聲討之聲。被煎熬在恐懼中太久的人,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反觀龍宿,他正冷眼看著這一切。
突然,劍子開口,大家立時安靜。
“滅定,這幾日你累了,可能眼花了。昨夜龍宿和我在一起,一直沒有離開過。”劍子擋在龍宿身前。
龍宿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是仍舊沒有說話,只是用扇子遮住了所有情緒。
滅定一楞,緊接著憤怒。
“我沒有!師兄,你著了他的道了?為什麼要幫他說話。”
“我只是說出事實。”劍子很平靜的說,“各位,龍宿是事外人,被我牽連至此而已。儒門天下是什麼樣的地方,各位也清楚。他不過是一介文人,更沒有理由做這種事。”
“可是我明明——”
“滅定”劍子打斷他的話,“不要胡鬧了。大家想想,這幾天,各派都有中毒的弟子,如果是龍宿做的,他又哪裡有機會接近各個門派呢。各個門派飲食都是分開的。即使他有個所謂的幫手,各位認為,那人有可能在各派高手面前穿梭而不被發現麼?滅定,”劍子轉向滅定,“我知你不喜龍宿,可是這種時刻,話千萬不能亂說。別鬧小孩子脾氣了。”
“你——氣死我了!”滅定一跺腳,臉漲得通紅,跑了出去。
眾人見狀,以為滅定大概又是犯了任性的毛病。看來真是孩子心性,那他的話,確實不足為信。這段
時間內,劍子已在不知不覺中,讓大家傾心信任。有劍子為龍宿作保,縱還有些許疑慮,也沒有發作。
“劍子,等等。”
龍宿叫住劍子。
“剛才,汝為何替吾說話?”龍宿猶豫著開口。
“沒什麼。”劍子竟轉身慾走。
“站住!”龍宿喝住他。
劍子停住腳步,卻沒有轉過身來。
“剛才為什麼說謊,汝昨夜明明沒有和吾在一起。”
沉默了一會,劍子的聲音傳來:
“那種情況下,如果不這樣講,你立時就會被拘押審問。我沒辦法。”
“那汝剛剛為什麼躲吾?”
“龍宿……”劍子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可以告訴我,你昨夜到底是會何人麼?”
龍宿沒有逃避劍子的視線。
“汝,終究還是相信滅定的話。”
“滅定雖然孩子氣,但是我相信這種事,他不會亂說。”
“那你還委屈他來替吾說話?”龍宿話中含諷。
“不要叉開話題。回答我。”
龍宿看著劍子。
“這幾日,汝的反常,是因為汝在懷疑吾?”
“臥江子那日約我,最後告訴我一件事。”
龍宿等著下文。
“那天,他奇怪為什麼那個阿生一直說,他看到的那個女鬼是個怨鬼,於是又折回去問他。龍宿,民間相傳,一個女人如果是含怨而死,只要死時穿著紅衣,那她的靈魂就可以去復仇。”
“這又有什麼關系?”
“那個阿生一口咬定那時個怨鬼,就是因為那個他看到了那個女鬼手腕的一截袖子,是紅色的。”說到這,劍子頓了頓,盯著龍宿的臉,“龍宿,你身邊仙鳳,不也是紅色衣衫嗎?她,現在怎樣了?”
“哈哈哈。”龍宿狂笑不止。笑了好一會兒,簡直要笑出眼淚來,“天下間紅衣女子何其多,汝竟因為仙鳳穿紅衣,就懷疑吾?”
劍子冷眼看著龍宿狂笑。
“好,不說仙鳳,我只問你,你昨夜到底會的是誰?”
龍宿終於笑夠了,抬頭,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帶著寒意。
“吾就是不說,汝能拿吾怎樣?”
劍子卻沒有被激怒,只是露出無奈。龍宿看著那表情,一時失神,好像時間又回到幾天前一樣。
“你知道,我是不會把你怎樣的。”低低的聲音,有些無奈,有些感傷。說完這話,劍子轉身離去了。
龍宿看著劍子的背影,終於,一直堅挺的表情崩塌。脆弱,一覽無遺。
“劍子,汝,終是不信吾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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