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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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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17【百年之守】(完) 5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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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儒門,吾即是我,我即是汝。

當一個儒門弟子用了我來代替吾,用了你來代替汝,那麼,就表示這名儒門弟子已經找到了以心相交,

以命相陪之人。

那人,可以是同窗,可以是友人,也可以是,情人、妻子或丈夫。

那日,儒門龍首改變了慣常使用的代稱。他說:

「一座白玉琴換我一把紫金蕭,」望著友人遠去的素白身影,儒門龍首帶著苦澀笑容:「如此,今生,

龍宿勢必只能為你彈琴了。」

正是,紫金蕭,白玉琴,共飲一世悠然 ―




【百年之守】

每個人一生中總是會做個幾件蠢事。

蠢事只所以為蠢事,乃是在於做蠢事的人不是個笨蛋就是個聰明鬼。

笨蛋做蠢事或可原諒,因為他是笨蛋。

跟笨蛋計較,可謂蠢事一樁。

聰明鬼做蠢事則不一樣,聰明鬼做蠢事往往讓人......


§§     §§



查理老爹告訴他,要想一次斬除邪之子需要一件至邪的兵器。而那件兵器,恰恰好是吸血王西蒙的配

刀。他當下馬上跟查理老爹表示:

劍子仙跡會負責把西蒙的配刀奪下。」

很豪氣,卻非常愚蠢。

蠢的是,他得為這豪情萬丈的發言,夾帶著一顆忐忑的心來見那華麗不凡的友人。

友人俊雅如昔,一把華扇搖的貴氣。他前一步,開門見山。

「我需要你協助我奪取西蒙的配刀。」

貴氣逼人的扇子頓了一下,俊美無比的疏樓龍宿慢悠悠的望了眼劍子,唇邊似笑非笑,卻,久久不語。

龍宿的沈默讓劍子急了,正想開口,只見龍宿風情萬種的掩扇輕笑,說了:

「劍子先生,你這是在向敵人投報機密行動喔!」龍宿懶懶的又說:「我大概猜的出你們要那把邪刀目

的不過就是為了要制服邪之子,但,只要我通報西蒙一聲 ……」目光輕輕掃過劍子背上秋水,龍宿不

掩輕蔑神態,笑言:「縱使劍子的古塵是如何的斬無私只怕也敵不過有計劃的防範吧?!」

「你不會!」

劍子硬著老臉皮搶道。

是的,他知道龍宿不會幹這種通風報信的事。

雖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但龍宿自小養成的倨傲性子可不會因與他劍子仙跡的理念不同而有所改變的。

想那儒門龍首端的是華麗多彩傲視群倫的姿態,報馬仔這等小人行徑可是風華萬千的龍宿不屑為之之

事。

§§     §§

相對於劍子的毫不遲疑的搶白,龍宿一時之間卻是五味雜陳。

他看著劍子。想不明白,為何數個月前才持劍相向的敵手今日竟可如此乾脆的為對方的人格做下如此

絕對的挺保?!

是兩人過去的友誼?還是劍子對他真是如此信賴?!

他想不透也思不清。唯一能解釋劍子這股急切的理由或許只有劍子所代表的那幫人真的急需要他的協

助吧。若果如此,那麼,劍子方才的激烈反應到顯得是矯情多餘了。

漂亮的鳳眸輕抬,華扇遮去半邊俊顏,儒門龍首優雅的儒音暱暱升起。

「要我從西蒙的盟友成為挖他牆角之徒,道教的先天啊,你可知我將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啊?!不只

是性命可能不保,疏樓龍宿還成了叛節二次的小人。」琥珀色的眸子直視劍子:「劍子,你當明白,我

是寧願做個偽君子也不甘是個真小人啊。」

真小人與偽君子。劍子自然料想得到龍宿可能會面臨的處境。他更知道,喜走極端的龍宿一旦使壞,

便是鐵了心要做個華麗無雙到讓人摸不清看不明的大壞蛋。

小人逞壞的級數遠遠比不上偽君子來的高明,那不是華麗無雙的龍首可以屈就的罵名。所以,華麗無

雙的龍宿寧願人家當著他的面罵他一聲偽君子,也不願有人背著他說他是真小人。

因此,一旦龍宿願意幫他,這一幫可就不是簡單情義相挺或利益交換四字可以解釋。龍宿,可以說是

賭上他最在乎的華麗無雙在幫他。

對於這簡直就是要他身家性命的情深意厚,他慨然提出承諾。

「我會請天下英雄原諒你。」

龍宿聽了,只是笑笑,手中扇子一扇沒一扇的搖著。一會兒,龍宿道:「親愛的劍子先生,當素續緣的

筆寫下’’叛龍’’這兩個字時,我便已無翻身之地了。」眸光一轉,儒者向來慵懶的眼神變得有力,

像利箭奪人射向劍子。

「劍子,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目光牢牢鎖住這飄邈身影,儒門龍首索取酬勞:「我只要你!」

§§     §§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龍宿會背叛中原,也不相信龍宿會膚淺到只是為了追求永生不死而背叛朋友。

他一直在等待龍宿的說明,也不斷的祈求龍宿能夠迷途知返。

不錯,奪刀之事他大可親力而為。今日要求龍宿代他奪刀,無非是為求龍宿他日回歸中原正道時,此

事或可成為代他向天下英雄求情的有利條件。

怎奈……

「劍子,專心一點!」不滿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劍子仙跡素來淨白的臉色述地翻紅。

我只要你!真是簡短有力的四個字,擲地有聲,卻似一把利劍尖刀狠狠刺進他的心。此時的他,衣衫

褪盡,赤身裸體的橫躺在自己睡臥了數十年之久的臥榻之上。

過去,也曾有多次與龍宿在這榻上共眠,當時的兩人,常常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然後沉沉睡去。

怎料今日……

「嗯!」肩頭一陣吃痛,突來的痛感讓臨敵無失手的劍子輕呼出聲,卻原來是龍宿見他分神懲罰性的

在他肩頭咬上一口。

「要你認真一點,誰要你神遊四方。」龍宿看著他,像愛侶之間親密的抱怨。

「你確定要這樣?」他問,疑惑的問著龍宿。他想明白龍宿為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長指輕輕撫平劍子皺起的眉山,華麗的儒者笑的滿足:「是的,我只要你。」

是的,我只要你。沒有再多解釋,龍宿只有短短一句。

語畢,一向都是女人們最想親會的薄唇壓向劍子,淡淡清雅的香氣,一點一滴,輕輕柔柔的讓仙人品

嚐。

清雅的香氣從唇邊到頸子旁,方才被龍宿一口咬下的肩頭也重新覆上暖暖的清香。

這一夜,向來清靜的豁然之境,隨著夜色越沉,紫花香流竄四方。

「啊,你!」

迷茫之間,突來快感沖向劍子腦門,劍子勉力睜開雙眼卻又被隨之而來的痛楚撼住。

莫名的痛感讓他不知所以的又將雙眼閉上。

這一夜,香花迷亂,打碎了豁然之境永恆的豁然清靜。

鼻息間只聞得龍宿身上香氣緊緊纏繞著自己,耳邊盡是些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來去不散。

痛楚與快感夾雜,劍子不明白為什麼肉體的痛與快樂竟是如此讓人沉醉忘我?

身體相疊,模糊了兩人長久以來的情誼與難解的怨仇。

他睜開眼,只見龍宿往日俊美無儔的面容在情慾翻騰的此時此刻變得妖異瑰麗,讓人目炫神迷。

倏忽明白,跨坐在他身上的龍宿,此刻正承受著比他還要激烈的痛楚與快感。

倏忽明白,他的痛苦與快樂,數百年來,皆是來自這一個人—— 疏樓龍宿。


§§     §§


「何苦如此?」

他問出聲,讓正在著裝的紫衣人抖了一下身子。目光不期然見到混著血水與白液的液體無聲的在龍宿

的腿上畫出一道道曖昧的水痕。

「何苦如此?」他再問。不明白龍宿何以要以身取悅自己,又何苦帶著一身的疲憊離開?

背著仍躺在床上的劍子,疏樓龍宿穿戴上最後一件外掛。他挺了挺身子,拿起桌上的華扇往腰際上斜

插,回頭給了劍子仙跡一抹微笑。

他走向床邊,彎身貼近劍子:「是啊,我何苦如此?」

黎窩淺笑,那是龍宿始終在劍子仙跡面前的面容,薄唇壓在劍子耳邊:「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

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

他氣極!

向來平靜不動怒的劍子仙跡氣極!

只因為一句話,短短簡單的幾個字就想要輕鬆帶過他的所作所為?!

不可能!!

只因為這短短簡單的幾個字,就要劍子放過中原的叛徒?他昔日的好友?

不可能!!

劍子的古塵向來是斬無私!

既是斬無私,龍宿也休想逃過古塵問劍。


§§     §§


「哈哈哈!」

他啞著聲音輕笑,內臟受創讓得一抹血痕自他優雅的唇邊洩出。他忍痛笑道:

「你我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啊,劍子。」目光有些離散,但他努力讓渙散的視線聚焦到他自己選擇的

送終之人。

無視龍宿傷勢,劍子嚴峻的眼不留情面的瞇起,大喝:「古塵,斬無私!」素白身影隨即伴隨著遠古名

劍往前如劍奔發。

遙遙相對的兩雙眼,最近的距離,竟是在劍尖穿過胸膛的剎那。

「為什麼不躲?」

「握著古塵的手不該發抖啊,劍子。」

黎窩淺笑,疏樓龍宿仍是那慵懶的笑容。

「為什麼不躲?」他沒有發抖,只是突然沒了力氣。

「你為什麼不躲?」滴滴紅血洗過古塵的劍身,劍子仙跡紅著眼緊緊追問。

「你是我選定的送終人啊,劍子。」

不在乎古塵劍身穿體的痛楚,疏樓龍宿向劍子靠去,習慣性的伸指撫平劍子攏聚的眉山,如同過往那

般。「百年太久,長命不死更無益。」他笑了笑,清清淡淡的,目光深遠:「我想要與你相守到永遠啊,

劍子。」

「疏樓西風與豁然之境一直都是相鄰在一起的。」劍子仙跡啞著聲音道。

仍是那抹淡笑。「你是個好傢伙啊,劍子。」強壓下喉間就要湧出的嘔血,龍宿道:「怪只怪我太貪心,

不想做你最親近的鄰居和最親近的朋友之一。」他的手指向劍子心窩:「我只想做你的唯一呢,劍子。」

語畢,再也忍不住的鮮血翻騰,嘔的劍子仙跡白衣染紅,失血過多的身體就要倒下。

「龍宿!」一聲驚呼,劍子仙跡接著龍宿倒下的身體。

「劍子,人的一生總是會做幾件蠢事。」倒在劍子的懷裡,昔日的儒門龍首氣若遊絲:「選擇成為叛徒

該是我做過最蠢又最聰明的一件事。」

「聰明是因為它讓你追著我,而不是我追著你。愚蠢是……」他歉然的笑了笑:「我應該可以有更好的

選擇與做法才是!」

逐漸流失的生命讓這曾叱吒風雲的王者拼著最後一口氣力,深深凝望他的百年之守,說出他最深沉的

心願——

「劍子啊,我真的很想要你的心裡只有我呢!哈哈哈!」


§§     §§

華麗的龍首,華麗的朋友,與他那華麗的風風雨雨已隨昨日西風,長揚而去。

留下的,是那違反他華麗品味的,樸實卻又笨拙的感情—

樸拙無華的—

—       百年之守。





------

據說,不管是劍龍文或龍劍文,大家都習慣用吾來代替文中的我,用汝來代替文中的你。

友人幾次向我提起,要我考慮從善如流的將文中用詞做適當切換。

我本已同意,也認為吾跟汝確實有他的味道存在,而這味道遠遠是我和你二詞所不能及的。

然而,就在今天修槁反覆再讀本文時,由於文中某些對話用了你和我才能顯出他的力道,遂敝人還是厚

顏留下了這篇文章最初始的語意,保留了我和你的用法。不符合現今劍龍文或龍劍文普遍型式請各位見

諒。

又,友人在讀本文時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問:「為什麼劍子會痛?」

我答:「哪裡痛?」(純粹是直覺反應)

友人賊笑答道:「我怎知他哪裡痛。」(哇咧~這下子我終於知道自己剛剛講了什麼白癡話了~~--_--||)

我只能說,依照兩人的那種姿勢,不死也半條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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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一】

人的心,是會變鈍的。

時間一久,很多人啊事啊情啊愛啊,那些拉拉雜雜的慾望啊,都會被時間給遺落。

然後,人的心,就開始變得鈍了。

§§   §§

那天,劍子來看他。

細雨中,持傘的仙人,仍是記憶中的雪白昕長。既使曾經被他拉入慾道,出塵的道者仍是那樣的風姿卓爾,不染風塵。

凝望著前院中沒有任何改變的道者,他突然有股大笑的衝動。

是了,如果在經過了這個許多之後,面對那人的不動如山,自己是否就該識相的死了這條心呢!?

心緒憂憂,琴緒悠悠。

是了,時間一久,該過去的就過去吧!

一曲撫罷,久違的儒音輕輕揚起:「劍子,入庭吧。」

§§   §§

「我來,是請龍宿相助。」劍子開門見山的說了。

沒有太多的困窘或扭捏,沒有預想中的尷尬或不安。

在經過了許多以後,他想見的想看的,竟然絲毫不曾在劍子的眼裡浮現。

絲絲的悵然模糊糊的升起。或許,劍子真是不當回事吧!

曾經是往來最親密的朋友,曾經是持劍相仇的敵人……,很多事情,在劍子眼裡,卻原來不過是浮雲一片,過眼即逝。

「我來,是請龍宿相助。」

也許是自己的沉默讓劍子漸漸感到不安,向來喜歡對他說廢話的劍子很認真的再說了一次廢話。

他從未跟劍子提過,在劍子所有的話題之中,武林是他最感不耐的議題。但因劍子好論,他也就隨著聽了。

在他眼裡,武林的混亂是永遠的是不變的,武林更是這方滅盜那地冒寇的廝殺煉獄。

他想,或許劍子不明白,也或許劍子早早看透卻又不死心的相信江湖終有平靜時刻到來。所以,劍子仍是汲汲營營於武林的和平大

業。

時常他想,他與劍子,一個儒家入世弟子一個道門隱世傳人,表面上他光鮮亮麗,好見風塵冉冉,卻總見他窩在軟榻之上,享受風

花雪月。劍子雖是一派閒雲野、雲淡風清,實則心繫天下,恐大地不寧。

人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他與劍子,他是獨善其身之士,劍子則是兼善天下之人。

所以劍子知交滿天下,他則是緊守著一園西風秋涼。

所以劍子有知交無數,而他,舒樓龍宿,僅僅只是劍子仙跡無數知交中的其中一名。

他淡淡的看了劍子一眼。

是的,他欣賞劍子對武林江湖所展現出來的天真與浪漫。但是,再是欣賞與包容的心也經不起一劍穿過的痛。

曾經是放所下所有注視來關注的一個人,如今,只是一劍剖心,碎片滿地。

往事紛擾纏繞心間模糊難辨,唯一清楚的是:放了吧!

細眸微沈,龍宿滿臉倦意,說了:「劍子先生,你我已是陌人,閣下這番請求恕龍宿不能應允。」


§§   §§

夜風冷冷吹來。

激的劍子一身冰涼。

他想過龍宿的反應。雖知龍宿可能會拒絕,但沒料到龍宿的態度如此……冷淡。彷彿,龍宿與他,不曾相識。

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緒浮起,迷茫無所依從。不及細想這心緒究竟為何,天際突來一陣急雨。

雨線雜落,夾著忽來夜風打入庭內。遺了一地雨水也濕了二人一身青衣。

風雨來快去急,像玩累的孩子。此時灰濛天際只剩幾縷輕飄雨線,一絲一縷的編織著殘陋的雨網。

見著細雨,劍子憶起當時兩人決裂的場景。

那日,他帶著紫金蕭前來興師問罪。

猶是這樣的風雨夜。只記得風雨之中,龍宿面對自己的質問不發一語,一雙俊目卻死死盯著自己手中的紫金蕭。

自始至終,儒門的龍首只是在細雨中淡淡的笑著,沈默不語。

許久,清雅的儒音只說了一句:「琴蕭不換,追往事,舊遊如夢中。」

—— 琴蕭不換,追往事,舊遊如夢中。

有時,答案會在久遠的時間裡到來。

劍子渾身一震。他猛然抬頭,直直看著眼前的人。

他始終想不明白,那時的龍宿,那樣的一句話,究竟有何用意。卻原來,龍宿早早便將心思放在他身上。是以,縱使兩人反目,這

人中龍寧願淪入賭物思人的死境裡卻說什麼也不肯換回那座白玉琴。

與龍宿相交百年,雖未曾與之以武相論,但也知龍宿非池中龍,故不曾看小過他。

不曾看小,卻偏看差。龍宿的心思是這樣的纏密深沈,若非當日一夜纏綿,恐怕他永不得知。只是,縱使琴蕭不換,往事,卻是實

難回首。

他著實不願為一時立場相異而失了這百年相交的好友。至於其他的,且讓往事隨風吧!

「龍宿,我……」輕輕喚了一聲昔日好友。

「劍子先生,」龍宿打斷劍子,一改先前冷然態度,平靜道:「要我幫你可以,但你得為我取得傲笑紅塵和佛劍分說的赦書。」

「赦書?什麼赦書?」他微微皺眉,摸不清龍宿打什麼主意。

「是的,赦書。」

輕輕頜首,龍宿長指撫上琴弦,斂目低眉起了玄音。低低徘徊的琴聲之中,疏樓龍宿冷靜談判:「只要劍子先生為疏樓龍宿取

得傲笑紅塵和佛劍分說的赦書,儒門龍首就幫你除掉黑暗之間。」

「……」

劍子面露遲疑。

「很難是吧?!」指上玄音低迴,龍宿續道:「為了紅塵劍譜我不顧身份地位的傷了傲笑紅塵,傲笑已是恨我入骨。如果劍

子先生能說服中原第一劍客放棄對我的仇恨,我自是甘心為劍子仙跡服務。」龍宿唇角忽地邪氣勾起,不掩譏誚:「不過,傲笑紅

塵的嫉惡如仇恐怕是仙人難以撼動,要說服他不找我麻煩,只怕是件難事吧?是不,劍子先生?!」彷彿要一次把自己打到最深沈

的黑暗之中,龍宿又言:「至於佛劍分說,當初他為嗜血族吃盡多少苦頭,還差點入魔,偏偏我這披著羊皮的狼臨陣倒戈也成了嗜

血一族。以他那斬業非斬人的渡世胸懷,只怕佛碟不久就會來到紫龍面前,斬我罪業吧?!」

「龍宿,你……」擺明挑釁。

龍宿抬首看著他,指上琴音已斷。他看著劍子,開口:「如何?這兩個仇我甚深的人,如果劍子先生能夠擺平他們,我便會二話

不說竭誠為您服務。」

眉山堆起,劍子不喜歡龍宿用這樣的口吻說著自己的事。彷彿,疏樓龍宿會有今日全是自找的,與卿無甘。

他一個箭步,難抑怒氣,道:「夠了!什麼赦書什麼罪業什麼嫉惡如仇?龍宿你不可以這樣貶低你自己!」

「我做的就是那些事。」龍宿冷冷的看向劍子,一字一句,陳述。「傷傲笑是事實,為求永生之命背叛中原也是事實。現在,我只

想安穩的待在我想待的地方,如果劍子先生一定要我入江湖的話,就請拿著傲笑和佛劍的赦書來找我吧!」

劍子頹然的退了一步。

他可以感覺到龍宿的刁難。

與龍宿相交經年,劍子仙跡雖非他肚裡蛔蟲卻也總能抓得龍首脾性一二。

龍宿明知要得到傲笑二人退讓並非易事卻仍是這般激言,背後目的不過就是要他知難而退。

龍宿是要劃清兩人界線,不相往來了!

這點察覺讓他心中隱隱作痛。

沒想到,當時的一劍,斬斷的,不是龍宿對他的情,卻是兩人長年友誼。

目光投向龍宿,只見龍宿神情冷淡,一副事不關己。劍子幾乎就要克制不住的衝上前去猛力搖醒這華麗無雙到不知死活的友人。

他的心好痛,好痛啊!

怎麼會那麼痛啊!?怎麼會連吸口氣都覺得痛的痛啊!

他想放棄了,可一想到寧闇血辯譯稿的出現就可能會要了眼前這人的性命,劍子又不得一陣心煩意亂。他知道,不論如何,只要是

會危及到朋友安全的事情就一定得要排除,更何況這次可能讓龍宿喪命!可,究竟要如何才能讓龍宿與他共進退呢?

§§   §§

時間分秒過去,細雨已歇。

龍宿看似無聊的手捻素琴,實則卻一直在注意著劍子的變化,一絲一毫皆不放過。

眼見劍子越見苦惱的神色,龍宿終是有些不忍。

是的,他不喜歡見到劍子苦鬱的神情。那人啊,合該是搖頭晃腦裝瘋賣傻的在他面前自在逍遙的笑著呀!

正欲開口轉移話題,劍子說了:「如果以我的感情作籌碼呢?!」

他聞言看向劍子,只見向來剛正的臉泛著紅潮,劍子咬牙又道:「如果以我的感情來換取你的相助,這樣的籌碼你接不接受?!」

龍宿幾乎要大笑了,他突然想起仙鳳轉述過的民間癡話。

仙鳳說:說書的說,愛是忍讓愛是奉獻愛是犧牲。又說,愛是佔有愛是奪取愛是不計代價。

那麼,他想問,他的愛呢?是忍讓是奉獻是犧牲?還是,佔有或不計代價?

―如果以我的感情來換你的相助,這樣的籌碼你接不接受?!

劍子說了這樣的一句話。說著這話的劍子,他的表情,真像是有人拿了什麼他難以忍受的東西架在他脖子上硬逼著他說出這違他心

意的承諾來。劍子視死如歸的表情,說真的,很好笑很好笑,害他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劍子的感情是一種籌碼呀!真是太好笑了!他那麼小心尊重的感情竟然是一種可以稱斤論量,可以做利益交換之用的籌碼

啊!這,能不好笑嗎?!

哈哈,哈哈哈哈…...他一面笑彎了腰,一面壓下逐漸爬上眼窩的酸楚。

人說,愛是忍讓是奉獻是犧牲﹔又說,愛是佔有是奪取是不計代價。那麼,他的愛呢?一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他的愛,居然

是一種商品,一種商品啊!

所以,如果劍子的感情是一種商品,那麼,就不要了吧!

龍宿一邊止住了笑,一邊伸指抹去笑淚。他深深的吸口氣,挺了挺背脊,漂亮的眸子注視著友人,一步一步,緩步走向劍子。

一步一步,步步移近,在一步之遙的距離上停了下來。

龍宿的靠近帶來一陣香氣,那是他熟悉的味道,專屬龍宿的香味。

兩人本是好友,身長相仿,又是有過肌膚之親,輕緩的呼吸噴薄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曖昧的氣流。曾經,他在非常親近的距離裡

聞過這人身上的味道。那味道,既甜又辛,纏纏繞繞…..。在那個夜裡,這個味道濃烈的侵佔了他的整個世界,久久不散,縈繞徘

徊。

思及那夜過往,劍子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與此同時,龍宿細白長指正撫著他的耳朵,順著他的耳廓慢慢的,以一種非常珍惜的膜

拜輕輕的劃著。一路,就這麼輕輕的劃著,帶著磨人的撫摸與撩人的巡禮,以著龍宿或撫琴或執筆或吟劍的指腹輕輕的撩動劍子的

感官。

指尖傳來劍子輕微的顫抖。他看著劍子強忍的慌張,手慢慢的抽離了。

他喜歡劍子,但劍子顯然無法接受他的愛慕,甚至,連輕微的身體碰觸都會抗拒。這樣膽怯的劍子居然想要用他的感情來當作談判

的籌碼?!哈,天真的劍子啊!

眷戀的指離開了劍子,龍宿傲然一笑,平靜道:「劍子,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我會助你。但是,千萬不要

把我對你的喜愛當作談判的籌碼,那不僅是污辱了我更是貶低了你自己。」龍宿停了停,唇邊苦笑浮起,終是不忍讓劍子失望。他

給了承諾:「你走吧,需要我時找我。」

語罷,一個轉身,龍宿踩著一地濕濘,離開了他的朋友與自己赤心託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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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二】

他已經忘了兩人是如何相識的。因何相識,又為何結緣?

因為時間太久遠,遠的讓他忘了原來他倆已經渡過多少個春花秋月。

只記得回望來時路時,龍宿,已經站在那裡。

有時閒躺著,有時斂目低眉沈思著。更多的時候,都是龍宿站在昏紅的宮燈細雨中,等著他,踏水而

來。

龍宿說他腹黑,總不讓好友清閒,總想拖好友下混水。他是被他拖下了水,也被脫去一身龍鱗,殘傷片

片。

他不明白龍宿何以這樣看他,只是,曾經是古塵穿過的身體,那一剎那,他悔恨自己的斬無私。

他不解龍宿為何親近嗜血族,但他很慶幸龍宿的永生血統讓他不致鑄下一生的憾恨。

那日去找龍宿,除了時勢所逼之外,更多的,只是想借著自己的雲淡風清,一筆化去兩人之間的曖昧。

偏,一時的錯誤決定,得到的,卻是龍宿執迷不悟的告白以及,那至今一直都深深困擾著他的絕然背

影。

-需要我時找我。

他向來不太需要任何人。因為一直是閒雲野鶴,所以總是隨遇而安,不需要任何人。

但一日,他遠遊歸來,見龍宿候在門庭,華扇搖得貴氣優雅。卻見得龍宿足下之土已深入寸餘,顯見

候得多時。是以,日後遠遊,必向友人告知歸期。

友人總是笑笑,只說仙鶴飛去,莫忘瑤池。

自那時起,他的袖袂飄飄,卻總有歸處。

-需要我時找我。

他終於還是沒去找他。龍宿的那番話,事後回想,才知自己犯下多大錯誤。感情若是籌碼,只怕人世

間再無真情深愛。

是他犯傻,竟做了這等錯事。不由得又憶起了龍宿當時說的人一生總會犯些錯誤……云云之類的話,

怎料,他與龍宿犯了同樣的錯。

-需要我時找我。

他其實很想和龍宿談談,關於龍宿的感情。

想劍子何等人物,怎可被這等問題難倒?所以,他打定主意要解決這個問題。

道法自然。他順著自己的心去看這個世界,自然也順著自己的心去面對龍宿。

-需要我時找我。

那麼,為什麼他不去找龍宿呢?是沒有勇氣,還是會未準備好?是了,諸事繁忙,一時抽不了身。

呼呼谷風刮過耳邊,一口鮮血無法抑制的順著下墜的身子在空中畫出一條筆直的血線。突然想起龍宿

過去老說的:仙鶴飛去,莫忘瑤池。這會兒,恐怕他真是要駕鶴歸西,去登瑤池。

-需要我時找我。

只是,他很想瑤池邊有人執著一把華扇,滿身貴氣的等著他呢!!


【續三】

時間過的久了,他忘了。忘了與劍子的爭吵,只是一直在等候著,面無表情的等候著那個不歡而散的

友人。

友人始終沒有出現,沒有如他預料中、想像中的出現。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位黃袍白眉的青年。

黃袍白眉的青年說友人傷的嚴重,需要他的協助。他忘了對自己下過的決定,也忘了當初對友人說過

的話。一心一意的,他只想,幫助友人渡過這個生死關頭。

是了,一心一意的,沒有其他,沒有其他的想望與企圖,他只想,見到友人完好如初。

§§   §§


來到友人的病榻前,他震住了。

殷紅的血像潑墨般的灑在友人絹白的衣服上,向來健康的膚色竟有灰白的色漬爬上友人的面容。

這不是他知道的劍子啊!這不是他所認識的劍子啊!

那個老是笑談靨靨,淡看風雲的劍子仙跡呢?!那個老是滿腹黑水,計算老友的劍子仙跡呢?!

目光凝在劍子胸口,依稀可見那處的青腫烏黑。

「我的一劍,聖蹤的一掌,劍子,這就是你身涉江湖所換來的代價嗎? 」

他問,很想嘲笑劍子的失敗。但他知道,寬厚的劍子必定對他的嘲笑一笑置之,正如同他對著他的寬

容。

是了,即使是朋友的背叛,只要不是危害到武林,劍子對於自己所遭遇的傷害往往都是一笑置之的。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寬大、自在、無慾無求、看起來聰明穩重骨子裡卻比他還要任意妄為。

這樣的他選擇了錯誤的朋友!

他走向前,瞪著劍子如死屍般沈睡的身影,再問:「劍子,這就是你身涉江湖所換來的代價嗎?接連遭

到友人的背叛,你的心,撐的下去嗎?!」不待一旁慕藥師動手,龍宿揚指畫開手腕,不死的血液頓

時如瀑般奔落,毫不遲疑。

他將帶著血流的手腕餵向劍子的唇瓣,壓著聲音,一字一句,厲道:「生,你生﹔死,你死。不要忘了,

你的生死都會有我。」

§§   §§

―不要忘了,你的生死都會有我。

他沒忘,他一直都記得的。在昏沈中、在睡夢裡、在醒來後,腦海裡迴盪的,始終是這一句帶著埋怨

的威脅。

不知是何因故,始終,他老認為龍宿講這話時有著深深的怨忿。所以,他不敢忘,也想等龍宿來時好

好質問他一番。

可是,數月過去,他沒等到龍宿,卻等到了那名嬌俏的女道和那具白玉琴。

離別來的突然,龍宿的退場是他始料未及。

年輕的師太說過,龍宿在他回轉豁然仙境時曾經來過。俊美的龍宿大人原是要如往常一般直接進入他

的睡房的,卻在見到了滅定時生生的定住腳步。

「汝為何人?因何在此?」龍宿端起他儒門的口音與架勢。

「我是劍子仙姬,在這裡當然是照顧劍子囉!」年輕的師太理所當然的宣布,掩不住幸福與快樂的小

女兒嬌態。

「劍子仙姬?」

「是啊,劍子是我未來的夫婿,冠夫姓是自然的啊!」

「冠夫姓是為了向眾人宣告劍子是你的人吧?!」龍宿道,看著滅定的眼神帶著特別的含意。

「哎呀,龍宿這麼說讓人家好害羞的。」年輕的師太嬌羞低頭,臉上綻滿了笑花。

「那麼,……」儒門的龍首輕笑:「就讓我獻上本門龍首最珍視的白玉琴作為汝二人的婚定賀禮吧。」

年輕的師太說,龍宿說完這話便轉身離去,並未踏進他的房裡。是以至今,他未曾見過那人一面。他

見到的,只是那一座琴。

龍宿說過,琴蕭不換。縱使在兩人決裂之後,龍宿仍執意的留住白玉琴,只為能夠賭物思人。如今,

琴已回到豁然仙境,這是否意味著當年琴蕭互換的情誼不再?!

男人的友情會因為事業而破裂,也會因為女人而斷絕。很明顯的,龍宿是因女師太所以才送回白玉琴。

只是,這是否過於小家子氣,完全失去了儒門龍首該有的氣度啊?

憶起了墜崖時腦海中最後的念頭和龍宿渡血給他時所遺下的豪語,心中不禁一陣惱火。

是他要他別忘的,威脅人的人卻反倒退了場。

他不喜歡這樣的龍宿,也不認識這樣的龍宿。他所認識的龍宿雖然嬌奢華貴,滿身富家子弟氣習,但

他向來行事大方,極其得體與大度的。

抬眸望向掛在床尾邊上的紫金蕭。心念一轉,劍子取下掛了的數十年的床伴盈握在手,目光眷戀不捨

的游移。

「是了,琴蕭互換的情誼不再,紫金蕭你也無緣再伴著我了。」

一回身,飄揚的白袍迴盪,劍子邁著穩定的步伐,帶著那來日無緣的紫金蕭,去找那情斷的友人。



【續四】

人生的圓滿,在於分享,在於最自在的分享以成就最完滿的圓滿。

他向來清楚,所謂天有不測風雲的道理。他也明白,所謂白雲蒼狗,世事如棋的無常百態。

只是他不懂,不過是一腳踏出房門,一手卻得迎戰敵人……這世事,會否太過於變幻無常了啊?!

以前說過,疏樓西風與豁然之境一直都是相鄰在一起的。現在明白,即使相鄰,那數步之遙的隔鄰卻

也會有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他看向三位來意不善的冷冽魔者,一時之間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真的是很感謝魔界這麼看得起

他。一出手,便是魔界當前最強最猛最棘手的三道守將問戰。

來勢洶洶的殺手,成就一場無可避免的惡戰。

三道守將一人畫戢開天,青紫電流竄動;一人彎刀似弓,烏色黑雲彌天蓋地捲來;一人長劍指天,炙

人烈風虎虎旋動。疾風、青電、黑雲在一瞬間將豁然仙境的明朗晴空壓變的如同黑暗鬼域。

轉眼看向一旁滅定師太勉力定身的單薄身影,心中一凜,突地一掌擊出,硬是生生的將小道姑推出戰

圈。拂塵輕掃上肩,道:「來吧,你們要的是我。」

§§   §§

人生戰鬥太多,有輸就有贏。

他不可能場場皆輸,自也未必是次次皆贏。

他不太記得所有戰鬥過程,卻一定會記住最終結果。原因是:要給友人喝茶下酒當小菜消遣之用。

上回被人拍了一掌跌了一跤。今天呢?

「……啊!」

很是狼狽的退了好大一步也很沒骨氣的大叫了一聲。原來,掉了一隻手臂的感覺 — 真火!

§§   §§

「真火?」

龍宿大喊,激動的掉了那把價值連城的扇子。

他有些病厭的倚在床頭邊上點點頭,道:「是啊,當你的手臂和你的肩骨分離的那一剎那,真是一陣火

熱燒痛啊。」

龍宿漂亮的眼瞇起,明顯的壓著怒氣。

龍宿咬著牙,道:「這是你的結論?」

他不語。看著龍宿忍氣不發的表情,那握著扇子的手指用力的泛白…..不知怎地,他感到放鬆,有

一股暖暖的濕意爬上他的鼻窩和眼槽。

明明只是數步之遙,誰知竟是轉眼人間一遭。明明只是清雅淡交,誰知竟是白首之盟。以前,他總喜

歡在雲遊的時候多載記一些異聞奇事,好在閒居時與龍宿一同分享。他總是做著這些事,說著這些事,

龍宿也總是坐在軟榻上聽他道奇述古。他以為,這樣的人生就是最好的自在圓滿,卻在彎刀迎面畫下

的瞬間,突然發現,他的自在圓滿,都需得與一個人共享。所以,當手骨拋離的瞬間,他是真的感覺

火了。

高興的火了!

有多少人曾經斷臂?又有多少人能在讓魔界斷臂之後還活著呢?如果他能活著,他一定要好好的向友

人轉述一下斷臂時的發現。而且,可能還要誇大一點。

他很得意,認為這是很了不起的發現與心得。所以他火了。不僅因為傷口,也因為得意,更因為發現

自己的自在圓滿。

「是啊,這是我的結論。」

將自己的心路歷程分享與友人,他慎重的下了結論。很是高興自己的發現還來得及與友人共享而非天

人永隔。

俊美的友人看著他,咬牙:「你火,我更火!在好不容易救活了你之後,你竟得意的向我招搖斷了一條

手臂的心得?!」

龍宿複雜的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帶著疲憊,嘆道:「劍子,我是真的擔心你,別再這樣了。」

他想要說些什麼,急著向龍宿解釋,可龍宿卻在此時淡淡的說了:「你休息吧,晚些我再來看你。」

涼風趁著房門開關的間隙灌入,他渾身一陣冰涼。他想起方才要跟龍宿說的話:

—   如果,人生的圓滿在於分享,在於最自在的分享以成就最完滿的圓滿,那麼,你就是我最自在的分

享啊,龍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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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之守】- 續五 

【續五】

人人以為,龍宿是個任性的人物。

但其實,真正任性的,是被任性所寵護的人物。

§§     §§

「總不能叫仙鳳幫你擦澡吧?」龍宿儒雅的聲音傳來,或持劍或搖扇的手此刻正抓著巾帕,很是苦惱的站在床邊看著劍子。

他實在不明白,都已經幫著劍子擦過幾次身子了,怎麼今天床上的病人突然變得這麼癟扭拘小節?活

像是他要對他做什麼事兒似的。

「我……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劍子仙跡嘿嘿的乾笑著。

很沒出息,但,他就是只能坐在床上對著儒門第一美男子乾笑。

變化來的突然。

的確,他以為,復原的狀況會很好。畢竟,不過就是一條手臂而已嘛。

但,復原的情況出乎意料的差,他時不時的會在半夜裡發燒。更差的是,他時不時的會在燒昏頭的情

形下見到那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守在他的床前,為他扭巾擦汗。

昨晚,龍宿來到他的床前,擰乾了手裡的毛巾正準備為他擦汗時,他突然醒來。

龍宿身著中衣,看樣子應是在房裡聽到他的呻吟過房探視。

他愣睜著雙眼,就著菊黃的燭火,眼見著龍宿彎身為他擦汗而開敞的前衿……

真的,他簡直懷疑自己已經投身儒門。因為那敞開的前衿不斷的讓他的腦子裡泛出論語名言:非禮勿

視、非禮勿視。

那淨白胸膛,看起來是那麼滑嫩,貼在上面的兩顆小果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竟惑魅的讓人忍不住想要

伸手摘採。

他簡直要抱著自己的頭跳到一旁去痛哭失聲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是真燒過了頭還是其他原因。總而言之就是在乍見那一片與自己相同卻又不

同的胸膛時,他腦子突然轟的一聲,然後一股熱流開始自自己的腳底往上狂竄,直抵腦門。

龍宿似乎也發現了劍子的異樣。

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春光已洩的儒門龍首順著劍子閃爍不定的目光終於發現了傷患呆化的原因。

他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拉回前衿,俊顏卻慢慢爬上橘紅。

是燭火的關係嗎?燭光儷影,劍子簡直看呆了。他口乾舌燥,喉頭艱澀的吞了口口水。

是早知道龍宿長的俊生的美,也知他華麗貴氣。但此時的龍宿,斂去白日的華貴霸氣卻顯得醇美惑

魅,萬千風情。

這廂龍宿見他久久不靜止動,心道他哪兒又不舒服,心急如焚的伸手探探他的額又翻掌碰碰他的臉。

總之,就是要確認床上的這人完好無恙。

卻在龍宿碰觸劍子的同時,幾百年來忙著聽風聽雨的道門先天乍然聽見一個聲音:碰、碰、碰!

那聲音大到讓他嚇了一跳。他震驚的看向龍宿,卻發現對方那琥珀燦眸也正巧注視著他。

兩人視線交疊,劍子幾要羞愧的無地自容。

相交百年,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原來,龍宿琥珀色的眸底藏著難解的顏色。

龍宿的那雙眼有著他長久以來的熟悉與未曾相識。

熟悉,是因為他總是挑著自己認為安全的眼神注視﹔陌生,是因為他害怕見到龍宿眸底抑抑鬱光是以

總是避開,未曾見過。

是以,龍宿的眼底有他長久以來的熟悉與未曾相識。

是真不知還是刻意避開?他不願深入探究。可就在方才,就像閃雷劃破黑夜,所有的一切剎時清楚明

白。

那一夜的花香與纏綿正以一種排山倒海的形勢奔竄到他的腦海裡。

他赫然見到那夜的自己是如何激動的擁抱眼前這一具身體,也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人曾經為自己所有。

他駭著,被這樣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的認識震撼著。

他可以察覺到自己的體內正為這一個覺知而躁動翻騰著。然後,他清楚的聽到自己那許久未曾聽見的

心跳聲――

碰、碰、碰……

他那小小的心臟,此時此刻正以一種強大卻不明的力量敲打著他的胸膛。

那股陌生的力量彷彿要在他的心口敲出個洞,然後再從那個洞把自己的心給狠狠的跳出來。

他驚慌的壓住心口,卻怎麼也壓不住胸膛傳來的狂躍震動。

這就是所謂的怦然心動嗎?還是像師父所說的領悟?!

他自問。身體不斷的發著熱,就像頓悟了某種靈識或是像證明了某種神蹟一樣的興奮著,但他卻不知

該如何為這股熱流找到出口,只能張大著眼睛看著眼前凝眸注視著自己的男子。然後,任由自己胸口

繼續破洞。碰、碰、碰的,像要打破他的胸口,很痛!痛的,很悶!

他搖著頭,額際有了汗滴。他微微挪動身子拉開與龍宿的距離。

他感覺自己要狂了!

自學道以來,他總是讓自己處於忙錄的道途之上。

他忙著看風聽雲邀花賞月;他忙著踏遍五湖四海忙著翻過關山五嶽;他忙著結交四海豪友忙著臨劍聞

道。

他很忙,他一直都很忙。忙得忘了有家可歸,忙得忘了停下腳步,忙得忘了聆聽自己的心跳聲。

碰、碰、碰的……

他厭惡這種心悸的感受,那是不自然的心跳。

他沒有刻意去忘卻那一夜,更不曾去想起那一夜。但他清楚明白,他逃避著那一夜的記憶與曾經所有

的一切。

為什麼龍宿要破壞彼此之間難得的感情呢?他是如此的看重他們兩人彼此之間啊!

為什麼龍宿要叛離自己的信任步入邪道呢?他是如此的倚重龍宿的能力與才幹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心口一緊,劍子竟是痛的難以忍受。他單手捂著心口,帶著痛苦的呼吸,牽怒的揮開龍宿向他探來的

手,恨道:「走,別來煩我!」

龍宿的眼神黯了,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 向抓不到大樹攀附的孤藤。

―別來煩我!― 這該是劍子同他說過最重的一句話吧。

識得劍子多年,自然是明白劍子心緒翻轉為何。劍子,是想到了他的背叛與,他的情感吧!

―別來煩我!

當日為何脅迫劍子?!或許,只是想趁機結束自己這份癡念,又或者異想天開的想給自己的感情一個

開口見日的機會。但最終,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了結吧!

他是真的想讓劍子為自己的這一份感情送終。因為無法見容,便只有死去。

眼看著劍子由先前的氣惱拔劍相向到後來異想天開的感情交易再到如今的反覆無情……,這一路

下來他總算明白,是自己的私欲讓劍子走入一個困窘的境地。這對豁達逍遙的劍子來說,就像拿了一

條繩圈住他的脖子,逼的他,不能呼吸。

但,他能放下嗎?

手指傳來鈍鈍的痛感,應是劍子方才揮手時打到的。

十指連心。手指上的鈍痛傳到心上,卻是狠烈的刺痛。

龍,是世界上最溫柔也最兇殘的動物。

他可以兇殘的對待自己,也可以溫柔面對任何人。

但龍,更是是上最愚蠢的動物。

能放的下嗎?

也許吧!更也許,不能!

「是嗎?」他開口道,沒發現自己己的聲音乾啞粗澀。

「那麼,你好好休息,我不再打擾。明日起,仙鳳會來照顧你的。」




============

1.百年是早就完成的篇章了。但是,完成的不夠完整。

借著這次貼文的機會,逐步修稿。

以前自己讀百年,總覺這文慘不忍睹。

慘,不是因為龍宿後來的境遇。慘,是因為這文怎麼讀都覺得不順。

後來發現,問題是出在第五篇。

遂,今天除了修稿也進行了大部分的改寫。

希望這樣,能讓接下來的幾篇文章在時序與人物的情緒上能接連的比較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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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wk,

謝謝賞文與指教。
我會盡力把這文補的完整,讓這文的結局步調不要走的這麼快。
但結果是否會有改變.......
後媽都叫了,嘿嘿......^__^
我只能說,此地版本多少(只有多少喔~)會與36雨不同。

覺非非飛,

是地,本文第一篇即是小道那篇漫畫的原文。
百年原只有第一篇而已,2004年(記憶中)發表於創作線上。(天啊~過了N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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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六】

夜裡,下了一場大雨。

雨聲晰哩華啦的,亂的可以。

他悶悶的推開窗子,想看看這夜裡的雨勢究竟是如何的驚天動地,竟可惹得他悠遠寧靜的心煩躁不已。

不意,卻在推窗的瞬間,撞見了百年不曾見過的身影。

那是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


大雨像一帘屏幕,悄悄的,打開了龍宿刻意隱藏的身形。

隔著粗大的雨絲,對窗的那人此刻正醮墨提筆凝神批文。

那是龍宿,他相交百年的好友。


從來都是慵懶華貴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嚴肅的表情!?他見著,有些訝然。一會兒,唇邊一抹哂笑。

他居然忘了,他的好友,是儒門龍首。以江湖習氣觀之,他的好友可是一派之掌,名戶之家。

既是如此,自然是公務繁重,雜事纏身了。

只是,龍宿向來都是一派閒適,優雅的不像需要處理這些擾人俗事的華貴公子。是以今日乍見這忙碌的

身影,他一時之間倒難掩錯愕。


大雨狂瀉,迷濛了對窗的身影。

他瞇著眼,想看清友人的面容。

在疏樓西風養傷的日子裡,他的心情起起伏伏,傷勢總是難好。

初時龍宿不解,直到那天夜裡才發現,原來,是他的出現讓劍子的情緒大起大落影響病情。此後,照顧

他的工作幾乎都交給仙鳳,龍宿反而少與他見面。

雖然少再碰面,但他記得,那天夜裡,龍宿那很是悲傷的那雙眼睛。

§§  

昨日,仙鳳代主人為他送來午膳。

看著仙鳳將冒著熱煙的午膳一一擺上桌的俐落身影,劍子一時間萬千感慨浮起。

那自小看大的孩子啊,一場生死之變竟也成蛻變之行。

只可惜了莫言忻,未即成蝶便已化去。

「我很高興龍宿救妳。」

他脫口而出,以為這輩子再也無緣見到的孩子,卻原來龍宿早已將她救出。

仙鳳佈菜的動作稍停,小姑娘看著劍子,語氣透著冷靜的疏離:「劍子先生以為我家主人是何種人物?」

劍子愣了一下,再看仙鳳冷肅的表情,他驀地察覺自己失言,趕忙賠笑:「是我失言,請仙鳳原諒。」

是他失禮,縱使無意,但他方才那樣說話無疑已將龍宿定為宵小怯懦連營救自己徒弟都不願的私我之

徒。

見著劍子連連道歉,仙鳳反而沈默了。如是以往,這小ㄚ頭聽到劍子先生這般說話總會跟他玩笑的抬

槓個一兩句。可向來嬌俏活潑的小故娘現在只是盯桌上的菜食,不發一語。

就在劍子以為仙鳳真是不解氣了,小故娘嫩白細指突然指向桌上青魚熱湯:「劍子先生,這青魚湯是您

愛喝的,對不對?」

「是。」他有問必答。

仙鳳又指向另一盤菜餚。「這筍乾是你愛吃的對不對?」

「是。」他看著仙鳳,不解小姑娘的用意。

「你喜歡吃清淡口味的東西對不對?」

「是。」他點點頭:「這是你家主人跟你說的?」

答案出乎意料。

仙鳳的輕著搖頭:「您錯了,劍子先生。」

仙鳳緊接著解釋:「劍子先生,你們修道人喜吃清湯淡食本是意料中事,我只消多試個幾次菜譜便可推

得先生的喜惡無須我家主人多說。」

劍子頜首。的確,以仙鳳的聰慧確實無須龍宿指示。

仙鳳開始佈菜。

「主人說,劍子先生喜食熱湯熱茶。這看來是再平常、無甚重要的小事情,但是劍子先

生,您可知我家主人生平最怕熱食?不僅是熱食,即便是熱茶他也都一定擺在一旁放冷了再喝。」

仙鳳舀了碗熱湯推到他面前:「請劍子先生細想,哪回您來到疏樓西風餐桌上擺的不是冒著熱氣的清湯

熱菜?哪回您到訪宮燈帷時我家主人不是煮好了一壺熱茶陪您共飲?」她笑了笑,像話家常,手中佈菜

動作未停。「其實,劍子先生是不會挑食的。主人說,劍子先生不管是粗茶淡飯主或是濃湯美饌,您都

會是啖之如貽的。可主人又說,這麼平易的劍子先生,其實,是非常喜愛熱的東西,尤其是冒著熱氣的

熱湯和竄著白煙的熱茶。所以,主人總是為您準備了他不喜愛的熱湯總是邀您在可以冒著白煙的雨夜裡

品茗。」

仙鳳再將筷子交到劍子手中,可愛的眼看著他:「筷子向來都是主人親自交給您的。對於主人來講,與

劍子先生一塊兒用餐是一件讓他非常期待與開心的事情。所以他總是會在您來到之前親自下廚烹煮每一

道菜也會在席上為劍子先生張羅餐具。劍子先生,請您相信,對我家主人而言,您的歡喜勝過於他自己

的歡喜。我今日代主人陪膳,希望藉著這些個小動作讓您明白一些您不知道也沒注意到的事情。」

一連串的動作停歇,小故娘靜靜的凝視著她最尊敬的長者。

時間靜靜的過去。

小姑娘的眼眶逐漸濕潤潮紅。仙鳳難掩激動的說了:「我的主人怕燙啊,劍子先生。他最怕熱食

熱湯的呀!可是他卻甘冒燙舌的不適感,總是笑著陪伴劍子先生共飲共食。這是我家主人在乎所牽掛的

事啊!他所在乎所牽掛的全都是關於您的這些微乎其微甚至是連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細節啊,劍子先

生。」

小姑娘哭了,輕輕的啜泣著。她在為她所喜愛的主人抱不平。

一邊是她喜愛的,一邊是她所敬重的。兩邊的拉扯,讓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急的,哭了!

沙場征戰,再是見血無數的英雄豪傑也會有無法處理與面對的場面。

仙鳳的每一句話都帶著龍宿刻意隱藏的心思與秘密,那是他無法處理的情感;仙鳳掩袖抽泣的難過樣

模樣,卻是他不知如何應對的場面。

他木然的看著滿桌菜餚。他對飲食沒有太大好惡,但的確偏好熱氣蒸騰的菜食。他未曾向任何人提起,

卻被龍宿察覺這小小的偏愛。而他,卻完全不知龍宿討厭燙熱的食物。

是啊,無怪乎龍宿總是帶著淺杯飲茶,因為熱氣散的快。無怪乎龍宿總是會在用餐時先等著他動箸好

一會兒後才起筷,只因為,他怕燙舌。

那些的一切一切,仙鳳說了:我家主人牽掛的,都是您一些微小的生活細節啊……

§§   §§

窗外夜雨漸沈,雨勢並未隨著星辰移轉而轉小,反而越漸放肆狂大。

仙鳳的話驀然在雨夜裡響起,像不遠處的閃光悶雷,震動他的近來一直努力持穩的心版。仙鳳還要他

想——

「請劍子先生細思,我那怕疼愛美的主人,為什麼甘願讓嗜血者的利牙穿過他的頸項,留下兩道牙痕?」

「請劍子先生細想,我那華麗俊雅的主人,為什麼甘願背著中原叛徒的惡名,過著躲躲藏藏、人人喊

打的逃亡生涯?」

是,他一直想知道,仙鳳要他想的,正是他一直百思不解想要求得答案的問題。

— 一切,都是為了成全劍子啊!— 仙鳳說,當時的龍宿帶著笑,輕搖著他的扇子,滿臉的雲淡風清。

―一切,都是為了成全劍子啊!

這成全二字,下的是多大的賭注與心思。

以前,龍宿總喜歡說他小氣,道他窮酸。他知龍宿是玩笑之舉,心頭也不甚掛意。卻原來,龍宿是真

說對了。龍宿那層層疊疊的心思,卻不是小氣窮酸的道門劍子無法還付的起。

隔著雨帘,他望向對窗的素白身影。

向來華麗不可逼視的紫龍已退去一身華服,白衣素身,紫髮青俊的讓人賞心悅目。與英姿勃發的他不

同,龍宿身上雜著江南男子的清雅俊美卻不失男人該有的氣度與魄力。女子見他,必定是頃心相交,

勢求秦晉之好。

龍宿是如此俊美有度的男子啊!他從未將他視為女子,他也不認為龍宿會將他看作裙釵。可為什麼,

這樣的一個男子,為何對他有著特殊的感情?

他不懂,為什麼一個男人可以為另一個男人付出如此之多?縱是好友,犧牲未免過大?!他更不懂,

為什麼他就得要為一個男人的牽掛如此憂憂煩煩,躁亂不已?

他是飄然遊世的道者,龍宿口中的仙人啊!這紅塵情愛非他所願顧及,為何他就得要為一個華貴異常

的男人染一身泥塵?

是的,他氣了,動怒了。卻偏又在氣了動怒之後明白,那些個的為什麼,答案,早已求不得了。

他煩躁的將目光轉向一旁,觸及窗臺邊的芭蕉,見著那諾大的焦葉被這夜雨打得零零落落,好不淒慘。

龍宿喜歡芭蕉,說是喜歡細雨打在焦葉上的聲音。他說:「那是騷人墨客的美人輕語。」他聞言笑笑,

只道這是文人之風,雅士之好。

龍宿也喜吹煙。他吸菸,僅是貪看裊裊白煙散於空中嬝繞姿態。他說:「煙散的神妙,是飛天神女的自

在。」他聞言搖頭,只覺龍宿真是文雅過奇,竟連抽個煙都這般有詞。

龍宿更愛飄雨。他說:「細雨紅光見白影,直是仙人到境。」他更是無語,雖知龍宿說的是自己持傘過

府的神態,也只認為龍宿真是誇大的可以。

向來,都是龍宿毫不掩飾的用言語描繪他眼中所見的人事物。卻原來,龍宿總是帶著隱誨難辯的熱切

描繪他心中所想的劍子仙跡。

仙人到境?!

呵,他不過是一介凡夫而已。若果真是仙人,他又豈會因紅塵告劫而涉世染塵?若果真

是仙人,他劍子仙跡又何須因龍宿的熱切而感到心盪神馳,困擾難眠?

仙人到境?!

哼!卻原來仙人的足印上早有酣龍旁臥的深刻痕跡,點點滴滴,印在心底。如果他真是仙人,龍宿啊,

仙人也被早被你扯出仙道,踏入混沌未明。是以,他氣著、惱怒著,卻又生出更深的困頓。

雨打芭蕉,管他是美人輕語還是淒淒零零。他抬眼望見對窗的那人,見那人一雙好看的眉正難得的聚

在一起,似有難解之事困擾著他。那是龍儒門龍首難得一見的神情,他今日得見,竟有幸災樂

禍的快意。

暫不管他與龍宿情思如何得解,但見向來穩健持重的儒門龍首帶著困頓的表情著實讓他有一解近日悶

氣的痛快暢意。

哈!龍宿總說他小氣,笑他窮酸。今日,他就這麼就著龍宿困惱的神情,展現他道家先者的窮酸小氣

之風好了。至於龍宿對他,小氣窮酸的劍子,暫時沒有太大的肚量與精神與之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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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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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七】

慾望,是誕生於追求毀滅的死願之中。

他想毀滅的,是疏樓龍宿,還是劍子仙跡?!

不論如何,為了達成這樣的毀滅,屈辱,是最有力的武器。

§§   §§

連綿雨夜,他感到煩躁。

嘆息。

幾不聽聞的嘆息。

儒門龍首在墨黑的硯石邊擱下他這些夜裡不曾停下的筆。然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連綿雨夜,他不是沒有注意到這幾日來不遠處凝視的目光。

昨日,仙鳳來報,言及劍子傷勢已無大礙,再過得月餘便可痊癒。可,現正值轉秋時節,近日夜裡又

是綿雨不斷,小姑娘唯恐她那親愛的劍子先生為這秋寒所傷,天天來到他的跟前嘮叨,直嚷著要龍首

多多留意劍子先生身體狀況。

哎,小姑娘畢竟是喜愛劍子先生多一些的。

他記得當時聽得仙鳳叮嚀時,只是無可奈何的對仙鳳笑了笑。

姑娘似乎忘記,她的劍子先生受的是皮肉外傷 。雨夜寒風之類,劍子先生只需自己提升內力保暖即可,

無須他這位儒門龍首多事。

只是……

連夜來未曾閤眼的眸子抬起,望向門外的素白身影。

這些夜裡遠處的凝望,今夜,卻是來到眼前。

門外細雨如絲,門內心亂如麻。

那人,入夜後便站在那兒。

安靜的待在那,似在想著什麼,又像是,在等著什麼。

惹得他,心愁。

§§   §§


「進來吧,劍子。」起身拉開了房門,龍宿側身讓劍子進得屋內。

一身素白的仙人,在雨霧之中更顯迷離。

龍宿領著劍子在案桌前的小几上坐下,倒了杯暖茶,遞給劍子。他笑了笑,一派客套:「深夜到訪,

不知劍子…….」

語未畢,頰上忽感一陣冰涼 ― 那是劍子冰涼指尖!

他凝著雙眼,有些意外劍子突來的舉動。

只見劍子一語不發的以指輕撫著他的臉,表情專注的像是在鑑識一件器物。

一會兒,似乎覺得僅僅只是撫摸無法滿足,劍子卻是雙掌翻出,小心謹慎的捧著他的臉頰,細細的、

溫柔的、沈默不語的凝望著他。

滿腹狐疑。龍宿沒有在劍子突來的親暱中感到歡愉,卻被劍子的眼神生生定住。

劍子的眼神過於專注肅冷,隱帶兇氣。像獵人盯住獵物。而他,是劍子眼中無法掙逃的獵物。


無法掙逃!


「劍……」吶吶的喚聲劍子,身子卻驀地被猛烈的拉起。

劍子張臂環抱著他,非常用力的,像好不容易抓住的獵物,緊緊的、死死的,像要捏筋碎骨般,強力

的夾殺他。

沒有友人之間該有的溫暖,更遑論情人之間應有的甜蜜。

劍子的擁抱,只讓他感覺到冰冷、憤恨。他甚至懷疑,劍子根本就是要藉此壓碎他,要他挫骨揚灰。

咬牙,無法言語。

此時並非無聲勝有聲,而是劍子太過異常。是什麼,讓劍子如此焦躁?讓素來平靜的劍子變的狂亂?

他閉上眼,忍著劍子所帶來的疼痛。

會是與慕藥師帶來的消息有關?亦或者是不日前那熱情的小道姑到訪?正思忖時,耳邊傳來綢帛撕裂

的聲音。閉著眼的龍宿感覺一道火熱曖昧的視線掃向自己。

他倏地睜開眼,卻是劍子一手撕開自己素緞上衣,素來包裹在華衣底下的身體,盡數展露在劍子眼前。

素臉翻紅,龍宿暗自心驚。

劍子見得不同於自己的身體展現眼前,不懷好意的笑容卻漸次浮起。

劍子仙跡緩緩地,笑了。― 笑得柔情似水卻古怪邪氣。

劍子一掌貼上龍宿心口,慢捻輕揉,而後伸出指尖慢慢地撫上頸項,逐一便走喉頭、鎖骨、胸口,一

派的情色流氣。

「這是你要的,龍宿。」劍子微笑,輕挑的以掌心貼著龍宿胸前一點慢慢畫圓,滿意的看到龍宿身

上終於傳來的輕顫。

真的,男人的身體不若女子細膩,相反的,卻是肌理分明,線條剛直。龍宿是男子,自然沒有柔美的

曲線與白淨的肌膚。但,相較於他,龍宿的身體卻是單薄有味,潤玉迷人。尤其是,在暈紅燭火的反

照下,受到驚嚇的龍宿此刻更顯得妖魅惑人,很像,是那一夜在他身上的,紫花香中的龍宿。

「這是你要的,龍宿。」

劍子貼上龍宿耳畔,惡氣的在他耳邊吹著熱氣,畫圈的大掌沿著身體線條大膽的滑到腰際。眼看著向

來握劍的手就要滑進儒門龍首最私密的地帶。

「劍子仙跡!」一聲粗喝,龍宿不得不失聲大喊。

聞聲,劍子頓停。周遭氣氛一時之間變得詭譎。

此時眼對眼,鼻對鼻,兩人呼吸彼此曖昧的交換著。

§§   §§

是的,他對龍宿有著一份他自己都難以釐清的感情。

是朋友,他真心相待;是敵人,他努力化解兩方差異。

可最後,龍宿卻告訴他:他喜愛著他。

他是個灑脫的人,沒有能力還付這樣的感情。

比起愛的承諾,愛的餽贈往往更曖昧不明。因此,墜入愛河的誘惑力雖然巨大,但想逃之夭夭的

引力更是誘引著他。

百年知交的龍宿應當明白他的這點心思,卻仍是推他陷入情愛迷渦。

是以,他氣他怒,他憤恨著龍宿揭開他性格中最無能與怯懦的那一個面向。

瞥了眼身下的龍宿,目光緩緩掃過龍宿臉龐。

紫髮茶眸,一身華貴驕麗。龍宿是天之驕子,一生未嘗敗果。但凡人只要心生情愛之意,便注定了永

生徘徊在挫敗邊緣。龍宿戀上了他,便注定了他一生挫敗。

邪邪冷笑浮起,劍子慢慢的將龍宿扯向後方書桌。龍宿不由自主,一個重心不穩,已是一背抵

在案上,角落硯好的墨水便像潑墨染畫般的灑在他被劍子撕得凌亂的絹白素衣上。

這書桌本是龍宿批文閱公之處,案上名貴筆硯書墨紙張全被這突來的變動亂了位,滾落一地。龍宿

掙扎著起身,劍子卻是一腳岔開他的雙腿,尚在復原中的左臂拉高龍宿雙手,用力的壓在上方。

他傾身彎腰制住龍宿,無論如何也不讓龍宿併攏雙足。

屈辱,是最強大的武器。

在儒門龍首最在乎的地盤上讓他受辱。

惡念心生,歹意奪志。

劍子仙跡,他人眼中的不世仙人,此時此刻正以一種毫不掩飾的狂暴侵略姿態壓著儒門尊貴的執事者。

踏上滅途的仙者道:「這不是你要的嗎,龍宿?」下身惡質的往前一進,讓彼此知道此刻孰強孰弱。

「這不是你要的嗎,龍宿?」雙唇貼上龍宿,自頸項肩胛來到胸前,一路瘋狂咬齧啃噬,粗重的喘息

噴吐在對方的肌膚上,印下的豔紅更像是利牙咬出的血痕,血印斑斑。

劍子暴虐的噬齧向下延伸,不見溫柔的進攻已經逼近根部。一手停在龍宿褲帶,只需輕輕一拉,儒門龍

首便是體無完膚。

情亂時刻,他倏然停手,抬頭:「你不掙扎?!」

「……」

「為什麼不掙扎?」他再問,停在下處的手作勢要扯掉最重要的防衛。

「你對我沒有慾望。」儒門龍首平靜說道。「你是健全男子,身體相觸有反應是正常的。但是,」琥珀

色的眸子看著他,平靜的臉龐不含喜怒,淡淡的陳述一項事實:「你對我,沒有慾望。」

劍子沈默著,不發一語。他盯著龍宿,想從他的眼中看到期待中的驚慌。一會兒,他笑。

「龍宿,你總是太聰明。聰明到以為你可以掌控一切。」毫不留情的扯下龍宿最後防衛,很滿足見到

龍宿眼中難得一見的驚慌。

「虛張聲勢的聰明啊,龍宿。」失去掩護的雙腿以難以啟齒的角度曲張著。劍子微微傾身,兩人下身

露骨的碰觸驚得龍宿慌亂掙扎。

「噓噓......」長指貼上龍宿脣瓣,劍子道:「動得太厲害,我的左手抓不住你,會痛!你總不想要我

的左臂再傷一次吧,龍宿?!」

「你究竟想要什麼?」龍宿羞怒,俊美的面容漲滿紅潮。

劍子根本就是在玩他,而且,是帶著強烈的怨憤。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做了什麼讓他如此失態的事情來。

「不,應該問你想要什麼?」身形微動,一舉貫穿龍宿核心,不曾想過身下的人是否適應。

「你把我留在身邊,不就是為了這個。」猛力再進,劍子冷道,而撕心裂肺的痛竟讓龍宿倏地拉直背

脊。

痛!感受額際一滴汗水滑落,下身的撕裂感讓他痛苦不已。但,他還是要問:「我……不懂。」

劍子沒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聲又一聲粗重的瘖啞和交媾發情的腥膳。那種粗暴的味道,讓他,

想吐。

總算,折辱的遊戲停止,劍子慢慢停下他的節奏。兩人身體卻仍是緊緊相依,劍子沒有退出的意思。

他感覺難受極了,想要快快洗去一身的黏膩與腥味。他不知道哪裡出了錯,為什麼事情發展成這樣。

他是男子,雖是鍾情於劍子卻也絕不容許劍子這般羞辱他。

但,為什麼,為什麼他感覺到劍子反而比他更難過呢?!

低低聲音細碎的傳來,此刻趴伏在他身上的男子壓著聲音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你?

我……也不知道。





==========

據說,這篇被罵翻了!

甚至有人問我:汝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這兩人?

這.......(滴汗)

說喜歡太沈重,寫成這樣我也挺苦悶的呀~~~

PS.我喜歡的是龍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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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八】

很多事,都是要經過一些時間才會明白的;很多人,也是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理解的。

很多用心,更是要經過一番體會,才能吮出況味的。

那些事,那個人,和那些個隱藏起來的用心……,都是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明白,才能瞭解,才能,

深深體會的。


§§   §§

「恩德相結者,謂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謂之知心;聲氣相求者,謂之知音。總地來說,這就叫做是

相知。」

茶樓裡,一名看去四、五十歲的說書人正喳呼喳呼在為他的武林密史開場,用的是《伯牙摔琴謝知音》

的開場詞。

又聽:「雖是知己、知音,卻也是有人像披著羊皮的狼幹著些背叛朋友的損德敗陰的事兒。」說書人頓

了頓,樂見茶樓裡的客人個個摒息等著他說出這匹狼是誰。

「這匹狼啊,」說書人繼續後話:「說他披著羊皮倒不是非常恰當。看過他的人就知道我說這話兒是什

麼意思,他的樣貌兒俊的咧……」想了想,說書人索性下了結論:「這俊哥兒恐怕是連天上的仙人都會

動心。最要命的是這匹狼……」

§§   §§

茶樓上的客房裡,枕在腕上的白嫩桂花指很不專業的滑了一下。他很驚訝!

「這說書的人會不會太誇大了點兒?龍宿不過就是……」

「藥師莫急,」坐在他對面的白衣人笑了笑,像三月的春風,非常和氣。「說書的,不誇張點兒是不會

有賞銀的。」

被劍子喚做藥師的黃衣人癟了癟嘴,悻悻然應道:「說的也是。」末了,詐死退隱江湖的慕藥師繼續伸

出他那白嫩到姑娘家都會嘆息的奶油桂花手為劍子探脈。

聽脈間,樓下的說書聲音隱隱傳來,不時還會響起眾人拍手鼓掌,間或穿插粗俗的辱罵聲音。罵的不

外乎是奸佞小人或狗娘養的,顯見這說書人說書的功力極好,才能講的讓眾人感情投入至此。

「呼呼,原來每個人都是秦假仙。」抽手拉回劍子的衣袖,藥師嘴裡嘀嘀咕咕。

「哈,藥師言重了。」

倒了杯茶遞給藥師,劍子忍不住笑著揶揄:「秦假仙若是聽到藥師這般評語,免不了又是跟你一番唇槍

舌戰。」他頓了頓,又言:「這倒也不失為打發時間的好方法,只是……秦假仙一旦跟藥師你槓上,說

不定他那換帖的好兄弟又會想著要找你再競跑一次。到那時,武林密史又有新的題材了。」

慕藥師瞪了眼劍子,一邊接過茶一邊抱怨著「哼!多虧你那腹心相照的好友,要不然我現在可是在美

人窩裡睡的好好的,那需要我一雙妙耳聽樓下那些加油添醋的道聽途說,惹的我心火上升。」淬了一

口茶,遷怒:「切,怎麼連茶都這麼難喝!」

見藥師表情生動又豐富的鬧脾性,劍子只是愉快的笑著。


他很清楚慕藥師被人抓出來的不甘願。

呵呵,他自己也沒想到還有再見慕藥師的一天啊。

那天,許多年前的那天。他很清楚的記得那陣子夜裡的綿綿細雨擾的他心煩不已。恰好,藥師帶著仙

姬姑娘來到疏樓西風。

姑娘熱情的關心自己,不停的問著自己哪裡好哪裡不好。姑娘的熱情他招架不住。他退一步,姑娘就

進一步。一直,把他逼得跌坐在廳裡的椅子上,故娘還是不避嫌的,伸手在他身上攥啊攥的。他還記

得,那時的他,很希望有人來救他。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來了一個人,來了一個巧好喚做是屋主或老爺的人。

仙姬姑娘見到來者,很是快樂,很是高興,像是見到恩人般的,又是激動又是欣喜的向來者福了身子。

姑娘說:「謝謝龍宿先生救了我家的劍子。」

我家劍子?!他記得自己耳際一滴大汗很沒骨氣的滴落,龍宿則是眼神複雜的看著他。但很快的,那

複雜的眼神便被取笑的眸光替代。

很快,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仙姬姑娘,」龍宿溫言笑道:「劍子是我好友,救他義不容辭。只是累得姑娘等的太久,虛耗光陰。

所幸,劍子臂傷過些時日便好,姑娘不妨在這兒候著,陪著劍子一塊養傷。」轉頭望向劍子,龍宿眼

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有了佳人相伴,劍子或許會好的快些。」

劍子看向龍宿,耳邊聽到仙姬說著他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仙姬說:「多謝龍宿先生。當初要不是龍宿先生堅持,說什麼我也不相信劍子的斷臂可以接上。」仙姬

一面說著一面親密的勾起劍子手臂,抬眼熱切的望向他,一副驚魂甫定的小妻子模樣。仙姬撒嬌道:「劍

子,你要謝謝龍宿先生。那時候我見著你的斷臂落在地上,根本不對你會不會復原抱著希望,只是很

心急的哭著。要不是龍宿先生很兇的對我說一定找到你,還有一定會醫好你,說什麼我也不可能讓他

帶走你的斷臂為你醫治的。你知道嗎?……」

仙姬後面絮絮的似乎還在說些什麼,他已經聽不到。

他只看到了龍宿。

小道姑說,是龍宿說一定找到你……是龍宿說一定醫好你……

有些人,怎麼樣就是不肯放棄。龍宿,恰恰好就是哪種人。

他推開仙姬,逕步走向龍宿,吐字:「你從來,就是不肯放棄?」

一語雙關。

問的是自己的斷臂,也問龍宿對感情的堅持。

氣氛倏地莫名變化,饒是活潑的仙姬也被兩人突然的凝滯氣氛弄得不敢出聲。諾大的廳裡,安

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可怕靜默。

許久, 方聽得龍宿回答:「是的。」

他轉身就走。

§§   §§

事情轉折很快。

是夜,他被綿雨煩悶的無法入眠。踩著雨聲,他在龍宿的書房前站了許久。爾後,他鬼迷心竅,在龍

宿打開房門之後,以一種暴虐的形式羞辱了他。——以一個男人的優勢折辱了另一個男人的感情。

究竟,是誰背叛了誰?是誰,傷害了誰?

他曾向龍宿說過,他與他之間原就無深仇大恨。要說有,也不過就是龍宿背叛了他倆之間的友情。但,

到後來,兩人走到那綿雨的夜晚,究竟是誰背叛了誰?又是,誰,傷害了誰?

他不知。在紛亂的思緒中他找不到答案。像是沒有結局的故事,他與龍宿,好像走進了一個既深沈又

黑暗的迷宮裡。他看不到一絲光,所以他慌張。慌張的想要抓住誰,或者,慌張的想要遷怒誰。所以,

他卑劣的,將背叛友情的墳碑,蓋在深情者的身上。可是,他的良知又告訴他,這是罪惡的,是卑鄙

的,是磊磊光明如劍子仙跡不可能做的事情。所以,他倉皇逃開,在綿雨的夜裡,他自那人的溫暖中

逃開。

為什麼要逃?

捧著琴弦追過來的仙鳳問道。看著小姑娘稚嫩的臉龐,他能跟小姑娘說我再也受不了你主人期期艾艾

的目光?我再也無法忍受他欲蓋彌彰的情思還有日漸受到影響的自己?他能跟小姑娘說你主人好端端

一個人現在臥病在床是因為我嗎?

他能嗎?他不能。

所以要逃。

逃的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自己?

不知道。

他只知道,要離開。像逃一樣的,離開。

但是,相思比夢長。遊子,永遠有著歸鄉的夢境。

仙鳳捧著五條琴弦,攤在他的面前。

「劍子先生,」軟軟的聲音一如以往:「這弦,是主人自白玉琴上卸下要我交給您的。」

「主人說,他不會再彈琴了。主人還說,白玉琴的名貴並非在琴座而是琴弦本身,所以他要我轉告劍

子先生,他日若有知音之人,再將琴弦贈與對方吧。」

小姑娘忍著哽咽,道:「劍子先生,主人原是要我將白玉琴帶來,是見我力小體弱,便只得卸弦斷意。

可是,您知道,我那主人,說話是拐彎抹角,心思是密密層層的。很多事,是需要花時間去想的。包

括他為什麼背叛中原,包括他為什麼成為嗜血者,包括他……」

小姑娘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滴淚如珍珠,像是要永遠與她最摯愛的長者訣別一樣。

劍子接過那五條琴弦,仙鳳方才的話語言猶在耳:『劍子先生,他日若有知音之人,再將琴弦贈與對方。』

宮商角徵羽,還有兩條弦。龍宿啊,這樣,我怎能再覓得其他知音。

很多事,都是要經過一些時間才會明白的;很多人,也是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理解的;很多用心,

更是要經過一番體會才能吮出況味的。

那些事,那個人,和那些隱藏起來的用心,都是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明白,才能瞭解,才能,深深

體會的。

收下了琴弦,劍子在十里外的送別亭見到了龍宿。應該躺在床上的龍宿,慘著一張俊臉,持劍,指向

他。

「汝要解釋什麼嗎?」

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仙鳳說過,龍宿只有在面對生人時會使用儒門特有的語音,而「你」卻是龍宿給劍子的專有用詞。如

今,龍宿用了「汝」……

「汝要解釋什麼嗎?」

他再逼近,劍尖已抵在心口。

龍宿慟道:「劍子,你我之間原非簡單對錯能夠說盡,可是你怎能輕賤我又糟蹋你自己!」向前推力,

心口滴血,血沿著劍刃滑向握著劍柄的掌心。

—―宮商角徵羽,還有兩條弦。

向來溫和的笑臉沒了表情,劍子望著龍宿,冷道:「你迫我一次,我逼你一回。疏樓龍宿,你我二人算

是扯平了。」

聞言,紫色身影抖如秋風,滿目戚惶。

「哈哈,是我欺你在先,你辱我於後也不為過了是不?原來是我作賤,自取其辱?哈哈。」

赤紅目光鎖住劍子,淺淺梨窩浮起,落寞苦笑:「既是如此,我也沒有任何立場與權利興師問罪了是

不?」

紫色的王者,感情的亡者。雖是感情上的敗軍,卻仍是一名氣度尊貴驕傲不凡的王者。

儒門龍首長劍入鞘,冷冷目光投向劍子,面容整肅冷鬱:「劍子仙跡,此去一別,汝與吾二人,永不相

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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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談百年【續六】寫作

呃......請恕我孥鈍,不解何謂「SH」,有誰可以為我解答嗎?!謝謝!(叩首)

很難解釋當初為什麼會寫下這樣的情節發展。
但我可以透露,當時為了寫百年,我確實也是被搞得很煩躁。
因為作者煩躁,所以就顯的不夠理智。
因為不理智,所以筆下的人物就失去了應有的道德標準。

但,的確如同原痕與狜狐兩位道友分析:假設一心求道的劍子在面臨突如其來的情感,真的,他會不知所措。
在不知所措卻又越漸焦慮的情況之下,的確,會幹下一些讓人無法理解或諒解的事情來。

我想表現劍子的焦慮,更想表達劍子在處理感情一事上的弱點。
所以,在我掙扎了好幾個夜晚之後,我還是寫下這樣的發展。

當然,這樣的發展非常令人難堪。
以現今角度而言,不僅難堪,更讓人心寒。

我也清楚,有許多看百年的朋友看到這裡,心有寒意,便捨掉這篇文章不再繼續。
原因是:破壞了心目中的劍子,凌虐了記憶中的龍宿。

有人說,一個華美的龍宿,不應該是個破敗的殘娃﹔一個正義凜然的劍子,不該是縮頭藏尾的懦者。
也許吧!
當霹靂畫蛇添足的為劍子招了一朵粉紅桃花卻又不好好對待這朵小花時,我生氣了!
既然劍子不肯好好的向小道姑說清楚講明白,我又何須善待這等唯唯諾諾男子,何須為他再塑一個英雄面具?!
所以,便有了百年之中混蛋到極點又怯懦到讓人憎恨的劍子。
當然,這是一個觀眾的觀點,一個同人作者自以為是的狂妄。
不足掛齒,或,可以鄙棄。

朋友說我不愛劍子。
我當然不愛。
可是龍宿在意他,而我,卻非常欣賞龍宿。

我喜歡龍宿的處變不驚,喜歡他的優雅自在。
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他的故意使壞。
一個人可以壞,壞的無心。
但一個人要故意使壞,就得要非常勇氣。
龍宿在霹靂的世界裡壞的很沒道理,但,那反而成就了他的魅力。
很弔詭,但卻是事實。

沒道理的事情我無法接受,所以我幫他在百年裡找了變壞的理由。
變壞的理由很八股:為了劍子仙跡。
但,反覆扣來繞去,就是為了成就龍宿順便教訓劍子。

我不愛劍子嗎?
怎麼可能!
我愛死他了,我’’愛死’’劍子了!
因為龍宿在意他,所以我願意把我的目光放在劍子身上。
然後,再慢慢的……

朋友說,我是神經病!
哈!

寫東西總是要有點依據,尤其是這種極具爭議的心理設定更需要來自精神分析或心裡學等相關佐證。
以下這段話或可勉強做為佐證。

引述自《液態之愛》一書中塔維史塔克婚姻研究中心研究結論。(商周出版社,2007:55),該論述如下:
「當愛人沒有安全感(時),它們往往會出現很沒有建設性的行為。不是試著取悅就是試著控制,甚至,可能會在心理上凌虐對方。……而這些所有的行為,都像是要把愛人趕跑。」

以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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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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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之守 續九】

那麼,究竟劍子大仙有沒有和龍首大人再見面?

那麼,究竟劍子大仙有沒有鼓起勇氣去面對自己的感情?

答案在很多年以後,終、於、揭、曉。

§§   §§

劍子大仙,始終,還是沒能再見過龍首大人。

劍子大仙,始終,也像個縮頭烏龜的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他非常自在的優游天地。偶爾去晃晃這裡的道觀,偶爾去踏踏那處名山。再偶爾,就

是去那有著強力沖刷瀑布的不解嚴看看老朋友或再更偶爾的時候,便是拎著一壺酒到

蜀道行的墳前跟’已故’好友相對無語。


他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跟很多名人劍客談過話。然後,在每年固定的時間

裡,不管他人在哪兒,抖著水煙桿兒的慕藥師總是會找到他。然後,出現在他面前。


沒有勇氣的人就是這麼鳥。管他凡人還是大仙,管他是武林先天還是江湖小卒,他劍

子仙跡就是鳥到只能以忙碌生活來避開不斷擴大的思念,只敢以透過慕藥師的年年問

診來維繫他與龍宿之間那薄到風吹就斷的牽扯。


很鳥,但,請不要責備。


他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感情。人的一生中有友情、親情、恩情、手足之情…….拉拉

雜雜的一堆可以分類或不可分類的感情中,唯獨愛情,是劍子仙跡從未想過的,甚至

連幻想也不曾有。


是以,當他面臨小道姑的熱情時他顯得無措,甚至優柔寡斷;是以,當他面對龍宿深

情摯愛的時候,他忙亂無主、糊塗混帳;是以,當他知道自己終於也開始踏入龍宿好

友的感情世界時,他終於還是很怯懦的避開。


上陣殺敵他很衝,維持正義他很敢,拔刀相助他很行......但說到愛一個人,真的,很

難。可再難,時間不會對他的難處感到不忍,時間只會嚴苛的懲罰他的退縮不前。


在他歡喜的再次見到慕藥師時,抖著水煙管的慕藥師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以後,

我不再來了。」


頓時天打雷劈,閃光激鳴。慕藥師不再來豈不意味著他與龍宿那薄到風吹就斷的牽扯

終於要斷了嗎?他終於感到害怕,抖著聲音問了:「龍宿,他…….放棄了嗎?」

「不知道。」慕藥師噴了口煙,衝著他涼涼一笑,道:「你跟他之間,不是你先放棄的嗎?」

不是你先放棄的嗎?

不曾給予,何言放棄。

大概是自己臉色太過難看,一旁幸災樂禍的慕藥師看了有些不忍。

藥師嘆了口氣,放低了聲音:「劍子,愛人是需要勇氣的。每個人都害怕這個名為愛的感情會毀了我們

原的世界與自己。也許,一旦愛了,就表示我們拋出了自我將自己放在一個真空的世界裡。我們期待這

個新的世界可以溫柔的對待我們,卻也恐懼著這個世界不如預想那般可愛。」藥師看著劍子,語重心

長:「可是劍子,愛情最可愛與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在這裡。」

「可一旦愛了,所有的世界也都將隨之改變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劍子的表情迷亂,他開口說了心

底深藏許久的不安:「我們向對方給出了自己,也給掉了自己的中心。我們看到這個世界因此震動

卻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他回復到正常狀態。這,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嗎?」

是的,他矛盾。

每個人都有陰暗矛盾的一面。他渴望與人相繫,所以不排斥與人交遊。但在心底深處,他更明白,自

己其實更恐懼被就此被綁死。

害怕孤單所以找人同行但新的不安卻又自他處湧現。如此反反覆覆,反覆糾結。到最後,知他內心

矛盾之人,居然就是那個笑說他心腸腹黑的朋友。

有這樣一個知己甚深的人,他不想,震動彼此的世界。

「你想回復到正常?!」慕藥師問,一臉驚疑。一會兒,他殘酷的打破劍子奢望。

藥師斬釘截鐵:「不可能!你和龍宿之間的共處已經崩解,你所以為的一切堅定且不變的事物或情誼早

已煙消雲散。」慕藥師瞪著劍子,道出許久之前的醜事:「當你在那夜裡碰了龍宿之後,你的世界已經

傾斜。」感受到劍子的視線,藥師不客氣的回視:「不用瞪我,是我幫龍宿療傷的。現在,你問我龍宿

是否已經放棄?」藥師的表情變的不屑:「你應該要問的是:劍子仙跡,你能放棄嗎?在你碰上了龍

宿的心之後你還能放棄嗎?」


他聞言頹然坐倒,一臉茫然。

-在你碰上了龍宿的心之後你會放棄嗎?

為什麼,每個人都來問他與龍宿之間?為什麼,每個人都要他去接受龍宿的感情?

-在你碰上了龍宿的心之後你會放棄嗎?

是他先來招惹他的,為什麼到最後每個人都來責備他?都來要求他?

他抬頭,狂言亂語,胡亂遷怒:「藥師,為什麼你要我接受龍宿的感情?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們每個

人都成了龍宿的說客?龍宿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為什麼在仙鳳之後連藥師你也加入了說客的行列?

龍宿的愛對我來說就應該是這麼稀奇珍貴或不可一世嗎我是不是要叩首謝恩感謝龍宿大人垂青降愛給

我這雜毛道子感謝……」

「我真想一拳打死你。」藥師破口大罵。「哪裡來的每個人都是龍宿的說客?何不說是你自己想愛卻不

敢愛的胡亂找藉口硬說是外人逼著你去愛的!你根本就是把自己的退縮膽小隱藏在外人的熱心之下,

你簡直卑鄙到了極點!」

慕藥師喘著氣,連珠泡似的大罵連他自己都嚇著了!想自己風流倜躺的居然罵的這麼兇,連卑鄙這兩個

字都出口了!可不罵不解氣啊!說真的,幾年下來,要想介入他倆之間他早介入了,何必等到這時候。

只是看不過劍子那副沒擔當的樣兒,他就一股氣上火。

居然還問他是不是龍宿放棄了?!人家龍宿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成天坐在披著貴的要死的獸皮上面笑的

越來越沒生氣。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慕藥師冰雪聰明,龍宿成天坐著,肯定有鬼。果不然,龍宿今

年說了;「遇上劍子,跟他說,是龍宿錯愛了。」淡淡的,沒再多話。他本想,也好,早些斷了他便可

早些回家抱美人。可劍子今天渾話讓他氣不過,一時雞婆心肝上火的踰矩管著他倆的閒事。


瞧了眼失魂落魄的劍子,不由得又是一陣搖頭一陣嘆氣。

說真的,幾年的看診,算是跟劍子也建立了不錯的友誼。人說交淺言深,他潤了潤喉,算是給這位對

愛怯懦的朋友一點臨別贈禮。

他溫聲勸道:「劍子,時間是世界上最神祕的東西。它可以加深某些執念,也可以淡化某些感情。你不

想時間只是加深了你對龍宿的思念卻淡化了龍宿對你的感情吧?!」

說完這話,藥師便揮揮衣袖,走了。

乾淨俐落的,不帶雲彩。

卻,留下了許多。


縱雖如此,他還是沒能去見上龍宿。

人情不似初,行遠但無書。更何況,他與龍宿分手了這麼些年。但藥師說對了一件

事:時間,加深了他對龍宿的思念。而他,不願龍宿淡化了對他的感情。所以,他常

常偷偷地去瞧瞧龍宿。


還是很鳥,而且,比以前更鳥。

藥師要是知道這事兒,說不定又是一頓痛罵。


這日看著龍宿,他精神似乎不太好。臉色有些蒼白,時不時的手會貼在心口上。他有

些急,卻還是只敢在暗處看著。這時,一名青衣打扮的儒生端了碗像是茶水的東西讓

龍宿喝了下去。

他正疑惑為何不是仙鳳隨侍在側時,卻聽見茶碗破地的聲音。

刺耳的尖笑聲在茶碗碎地時傳來;「哈哈,龍首大人,此番看汝如何翻身?」說話

的,正是那青衣儒生。


龍宿坐著,看起來不慌不亂,好像那儒生是個唱戲的角兒。

見龍宿沒動靜,他躲在暗處裡也就按兵不動了。心想一名儒生尚不至動龍宿毛髮分

毫。卻不料除了那青衣儒生一拍掌,院裡突然圍上六七名腰繫藍帶的儒生。定眼一

瞧,卻是射御房的武尉,個個身手不凡。


「如何,這樣你還不肯交出掌門執印?」青衣儒生仗著人多開始威脅。

至此,劍子總算肯定了這是一場逼宮叛變。

龍宿還是坐著那兒冷著一張俊臉笑著,沈默不語。

那儒生顯是個急性子,被龍宿冷靜的態度激怒了,一個箭步抓起龍宿,厲聲道:「我

要掌門執印,你放哪裡?」

龍宿還是笑,冷冷地笑著。

眼看著那儒生一掌就要拍上龍宿,劍子終於跳了出來。

拂塵一掃,狠狠地打得那儒生退了幾步。身子一帶,輕輕巧巧的讓龍宿安坐在他華貴

的軟榻上。他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卻心有所動:龍宿他…….似乎下盤無力。


「哈哈,」儒生對這突來變化反應倒是冷靜。一雙陰騺眸子緊盯著龍宿,劍子則是戒

備的看著他。

卻見那青衣儒生陰陰笑道;「你的老相好終於來了,龍首大人。等了這麼久,他總算

來了!想我儒門天下堂堂龍首大人居然在人身下婉轉承歡,張腿迎合……」那儒生曖

昧的眼神在劍子和龍宿之間飄了飄,又道:「想來,這也不算辜負龍首這副嬌貴逼人

的美貌。說真的,我每次在議堂與龍首大人議事時都以為自己到了歡場呢,哈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儒生竟將龍宿比做歡場胭脂!

他長劍挺肩,一手就要握上劍柄,卻聽久違清冷儒音自身旁傳來;「司空圖,汝圖謀

掌門權位,罪一;出言辱罵掌門龍首,罪二;捏造不實情事欲分裂儒道兩門和諧,罪

三……」

劍子轉頭看向龍宿,他沒再細聽龍宿清數那什麼司空的罪狀了。

他才不管這個司空什麼的有哪些罪狀,他在乎的是龍宿剛才說的第三條罪狀是為了堵

的是這造反人的嘴,還是真想抹去兩人過往?

「這罪狀,汝可認罪?」龍宿罪狀數完,銳目看著司空圖,專心一致的處理眼前危

機。

「哈哈,疏樓龍宿,你別以為有了劍子仙跡護駕今天便可脫身。別忘了,你那雙

腿…….」

「拿下!」

龍宿大喝令下,一旁的武尉竟然倒戈,輕而易舉的便將那作亂的儒生制住。只聽那儒

生難以置信的罵道:「你們…….你們…….」

聲音漸的遠了,再也聽不清了。彷彿,剛剛的一場變動只是午後雷雨,不一會兒,便

散了!餘下兩人,吶吶的,沈默了許久。

是龍宿先給了話的。

「好久不見,劍子先生。」

「是……好久不見。」劍子被動的回應。

「多謝劍子先生路見不平,助吾一臂平反這場意外。」

路見不平?!意外?劍子瞪大了眼,他幾乎要抓狂了!

思及方才龍宿說的捏造事實分裂兩派和諧,劍子簡直要有為先天道者風範的跳腳了!

什麼叫捏造事實?!那混帳司空圖講的才是真的!他就是他的相好,他就是他的情

人,他就是跟他同床共枕,兩相同歡!什麼叫做捏造事實破壞兩派和諧!?龍宿的劃

清界線才是破壞兩派和諧!!


他氣極,蹲下身子急欲跟龍宿搶辯心意,卻見龍宿早已昏了過去。臉泛慘青,唇角帶血。

那破地的茶水,是帶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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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暫時就修到這裡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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