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究竟劍子大仙有沒有和龍首大人再見面?
那麼,究竟劍子大仙有沒有鼓起勇氣去面對自己的感情?
答案在很多年以後,終、於、揭、曉。
§§ §§
劍子大仙,始終,還是沒能再見過龍首大人。
劍子大仙,始終,也像個縮頭烏龜的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他非常自在的優游天地。偶爾去晃晃這裡的道觀,偶爾去踏踏那處名山。再偶爾,就
是去那有著強力沖刷瀑布的不解嚴看看老朋友或再更偶爾的時候,便是拎著一壺酒到
蜀道行的墳前跟’已故’好友相對無語。
他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跟很多名人劍客談過話。然後,在每年固定的時間
裡,不管他人在哪兒,抖著水煙桿兒的慕藥師總是會找到他。然後,出現在他面前。
沒有勇氣的人就是這麼鳥。管他凡人還是大仙,管他是武林先天還是江湖小卒,他劍
子仙跡就是鳥到只能以忙碌生活來避開不斷擴大的思念,只敢以透過慕藥師的年年問
診來維繫他與龍宿之間那薄到風吹就斷的牽扯。
很鳥,但,請不要責備。
他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感情。人的一生中有友情、親情、恩情、手足之情…….拉拉
雜雜的一堆可以分類或不可分類的感情中,唯獨愛情,是劍子仙跡從未想過的,甚至
連幻想也不曾有。
是以,當他面臨小道姑的熱情時他顯得無措,甚至優柔寡斷;是以,當他面對龍宿深
情摯愛的時候,他忙亂無主、糊塗混帳;是以,當他知道自己終於也開始踏入龍宿好
友的感情世界時,他終於還是很怯懦的避開。
上陣殺敵他很衝,維持正義他很敢,拔刀相助他很行......但說到愛一個人,真的,很
難。可再難,時間不會對他的難處感到不忍,時間只會嚴苛的懲罰他的退縮不前。
在他歡喜的再次見到慕藥師時,抖著水煙管的慕藥師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以後,
我不再來了。」
頓時天打雷劈,閃光激鳴。慕藥師不再來豈不意味著他與龍宿那薄到風吹就斷的牽扯
終於要斷了嗎?他終於感到害怕,抖著聲音問了:「龍宿,他…….放棄了嗎?」
「不知道。」慕藥師噴了口煙,衝著他涼涼一笑,道:「你跟他之間,不是你先放棄的嗎?」
―
不是你先放棄的嗎?不曾給予,何言放棄。
大概是自己臉色太過難看,一旁幸災樂禍的慕藥師看了有些不忍。
藥師嘆了口氣,放低了聲音:「劍子,愛人是需要勇氣的。每個人都害怕這個名為愛的感情會毀了我們
原的世界與自己。也許,一旦愛了,就表示我們拋出了自我將自己放在一個真空的世界裡。我們期待這
個新的世界可以溫柔的對待我們,卻也恐懼著這個世界不如預想那般可愛。」藥師看著劍子,語重心
長:「可是劍子,愛情最可愛與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在這裡。」
「可一旦愛了,所有的世界也都將隨之改變再也無法回到從前。」劍子的表情迷亂,他開口說了心
底深藏許久的不安:「我們向對方給出了自己,也給掉了自己的中心。我們看到這個世界因此震動
卻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他回復到正常狀態。這,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嗎?」
是的,他矛盾。
每個人都有陰暗矛盾的一面。他渴望與人相繫,所以不排斥與人交遊。但在心底深處,他更明白,自
己其實更恐懼被就此被綁死。
害怕孤單所以找人同行但新的不安卻又自他處湧現。如此反反覆覆,反覆糾結。到最後,知他內心
矛盾之人,居然就是那個笑說他心腸腹黑的朋友。
有這樣一個知己甚深的人,他不想,震動彼此的世界。
「你想回復到正常?!」慕藥師問,一臉驚疑。一會兒,他殘酷的打破劍子奢望。
藥師斬釘截鐵:「不可能!你和龍宿之間的共處已經崩解,你所以為的一切堅定且不變的事物或情誼早
已煙消雲散。」慕藥師瞪著劍子,道出許久之前的醜事:「當你在那夜裡碰了龍宿之後,你的世界已經
傾斜。」感受到劍子的視線,藥師不客氣的回視:「不用瞪我,是我幫龍宿療傷的。現在,你問我龍宿
是否已經放棄?」藥師的表情變的不屑:「你應該要問的是:劍子仙跡,你能放棄嗎?在你碰上了龍
宿的心之後你還能放棄嗎?」
他聞言頹然坐倒,一臉茫然。
-在你碰上了龍宿的心之後你會放棄嗎?為什麼,每個人都來問他與龍宿之間?為什麼,每個人都要他去接受龍宿的感情?
-在你碰上了龍宿的心之後你會放棄嗎?是他先來招惹他的,為什麼到最後每個人都來責備他?都來要求他?
他抬頭,狂言亂語,胡亂遷怒:「藥師,為什麼你要我接受龍宿的感情?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們每個
人都成了龍宿的說客?龍宿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為什麼在仙鳳之後連藥師你也加入了說客的行列?
龍宿的愛對我來說就應該是這麼稀奇珍貴或不可一世嗎我是不是要叩首謝恩感謝龍宿大人垂青降愛給
我這雜毛道子感謝……」
「我真想一拳打死你。」藥師破口大罵。「哪裡來的每個人都是龍宿的說客?何不說是你自己想愛卻不
敢愛的胡亂找藉口硬說是外人逼著你去愛的!你根本就是把自己的退縮膽小隱藏在外人的熱心之下,
你簡直卑鄙到了極點!」
慕藥師喘著氣,連珠泡似的大罵連他自己都嚇著了!想自己風流倜躺的居然罵的這麼兇,連卑鄙這兩個
字都出口了!可不罵不解氣啊!說真的,幾年下來,要想介入他倆之間他早介入了,何必等到這時候。
只是看不過劍子那副沒擔當的樣兒,他就一股氣上火。
居然還問他是不是龍宿放棄了?!人家龍宿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成天坐在披著貴的要死的獸皮上面笑的
越來越沒生氣。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慕藥師冰雪聰明,龍宿成天坐著,肯定有鬼。果不然,龍宿今
年說了;「遇上劍子,跟他說,是龍宿錯愛了。」淡淡的,沒再多話。他本想,也好,早些斷了他便可
早些回家抱美人。可劍子今天渾話讓他氣不過,一時雞婆心肝上火的踰矩管著他倆的閒事。
瞧了眼失魂落魄的劍子,不由得又是一陣搖頭一陣嘆氣。
說真的,幾年的看診,算是跟劍子也建立了不錯的友誼。人說交淺言深,他潤了潤喉,算是給這位對
愛怯懦的朋友一點臨別贈禮。
他溫聲勸道:「劍子,時間是世界上最神祕的東西。它可以加深某些執念,也可以淡化某些感情。你不
想時間只是加深了你對龍宿的思念卻淡化了龍宿對你的感情吧?!」
說完這話,藥師便揮揮衣袖,走了。
乾淨俐落的,不帶雲彩。
卻,留下了許多。
縱雖如此,他還是沒能去見上龍宿。
人情不似初,行遠但無書。更何況,他與龍宿分手了這麼些年。但藥師說對了一件
事:時間,加深了他對龍宿的思念。而他,不願龍宿淡化了對他的感情。所以,他常
常偷偷地去瞧瞧龍宿。
還是很鳥,而且,比以前更鳥。
藥師要是知道這事兒,說不定又是一頓痛罵。
這日看著龍宿,他精神似乎不太好。臉色有些蒼白,時不時的手會貼在心口上。他有
些急,卻還是只敢在暗處看著。這時,一名青衣打扮的儒生端了碗像是茶水的東西讓
龍宿喝了下去。
他正疑惑為何不是仙鳳隨侍在側時,卻聽見茶碗破地的聲音。
刺耳的尖笑聲在茶碗碎地時傳來;「哈哈,龍首大人,此番看汝如何翻身?」說話
的,正是那青衣儒生。
龍宿坐著,看起來不慌不亂,好像那儒生是個唱戲的角兒。
見龍宿沒動靜,他躲在暗處裡也就按兵不動了。心想一名儒生尚不至動龍宿毛髮分
毫。卻不料除了那青衣儒生一拍掌,院裡突然圍上六七名腰繫藍帶的儒生。定眼一
瞧,卻是射御房的武尉,個個身手不凡。
「如何,這樣你還不肯交出掌門執印?」青衣儒生仗著人多開始威脅。
至此,劍子總算肯定了這是一場逼宮叛變。
龍宿還是坐著那兒冷著一張俊臉笑著,沈默不語。
那儒生顯是個急性子,被龍宿冷靜的態度激怒了,一個箭步抓起龍宿,厲聲道:「我
要掌門執印,你放哪裡?」
龍宿還是笑,冷冷地笑著。
眼看著那儒生一掌就要拍上龍宿,劍子終於跳了出來。
拂塵一掃,狠狠地打得那儒生退了幾步。身子一帶,輕輕巧巧的讓龍宿安坐在他華貴
的軟榻上。他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卻心有所動:龍宿他…….似乎下盤無力。
「哈哈,」儒生對這突來變化反應倒是冷靜。一雙陰騺眸子緊盯著龍宿,劍子則是戒
備的看著他。
卻見那青衣儒生陰陰笑道;「你的老相好終於來了,龍首大人。等了這麼久,他總算
來了!想我儒門天下堂堂龍首大人居然在人身下婉轉承歡,張腿迎合……」那儒生曖
昧的眼神在劍子和龍宿之間飄了飄,又道:「想來,這也不算辜負龍首這副嬌貴逼人
的美貌。說真的,我每次在議堂與龍首大人議事時都以為自己到了歡場呢,哈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儒生竟將龍宿比做歡場胭脂!
他長劍挺肩,一手就要握上劍柄,卻聽久違清冷儒音自身旁傳來;「司空圖,汝圖謀
掌門權位,罪一;出言辱罵掌門龍首,罪二;捏造不實情事欲分裂儒道兩門和諧,罪
三……」
劍子轉頭看向龍宿,他沒再細聽龍宿清數那什麼司空的罪狀了。
他才不管這個司空什麼的有哪些罪狀,他在乎的是龍宿剛才說的第三條罪狀是為了堵
的是這造反人的嘴,還是真想抹去兩人過往?
「這罪狀,汝可認罪?」龍宿罪狀數完,銳目看著司空圖,專心一致的處理眼前危
機。
「哈哈,疏樓龍宿,你別以為有了劍子仙跡護駕今天便可脫身。別忘了,你那雙
腿…….」
「拿下!」
龍宿大喝令下,一旁的武尉竟然倒戈,輕而易舉的便將那作亂的儒生制住。只聽那儒
生難以置信的罵道:「你們…….你們…….」
聲音漸的遠了,再也聽不清了。彷彿,剛剛的一場變動只是午後雷雨,不一會兒,便
散了!餘下兩人,吶吶的,沈默了許久。
是龍宿先給了話的。
「好久不見,劍子先生。」
「是……好久不見。」劍子被動的回應。
「多謝劍子先生路見不平,助吾一臂平反這場意外。」
路見不平?!意外?劍子瞪大了眼,他幾乎要抓狂了!
思及方才龍宿說的捏造事實分裂兩派和諧,劍子簡直要有為先天道者風範的跳腳了!
什麼叫捏造事實?!那混帳司空圖講的才是真的!他就是他的相好,他就是他的情
人,他就是跟他同床共枕,兩相同歡!什麼叫做捏造事實破壞兩派和諧!?龍宿的劃
清界線才是破壞兩派和諧!!
他氣極,蹲下身子急欲跟龍宿搶辯心意,卻見龍宿早已昏了過去。臉泛慘青,唇角帶血。
那破地的茶水,是帶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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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暫時就修到這裡囉!晚安~ [ 此贴被lumi在2008-01-26 21:29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