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在前:
1.(基本上)這不是個快樂的故事,前半段比較沉重,後半段比較輕鬆,保證是Happy ending~
2.有些梗和場景與舊作重疊,請不要在意(喂),因為是同個時間擬的稿,不想更改設定,所以....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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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梅花梅花幾月開,一月開不開?」
「不開。」
「梅花梅花幾月開,二月開不開?」
「不開。」
「梅花梅花幾月開,三月開不開……」
樹林裡,三五孩童成群結伴,手拉手,圍成一個圈圈,口裡反覆唸著歌謠,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中間蹲著摀眼的孩童大喊,繞行的孩童隨之嘩然叫嚷,快速放開彼此牽著的手,一哄而散,讓當鬼的孩童追逐,嘻嘻哈哈,吵吵鬧鬧,愉快地遊戲著。
「別跑,我快抓到你了!」當鬼的孩童一邊追逐,一邊宣示。
「哈,來抓我啊……哎唷!」被當成目標的孩童聽聞,非但未曾停歇,還回頭扮了個鬼臉,試圖挑釁,卻冷不防一個回頭,腳步停止不及,迎面撞上一面白牆。
「嗚…好痛,怎麼搞的,今兒個沒帶眼睛出門啊?」
原以為是玩伴遊戲時未加注意,不小心撞成一塊,揉著發疼的臀部,口中唸唸有詞,心底暗暗罵著,但叨唸了半晌卻不聞回應,其他同伴也未出聲,好奇抬頭瞧去,頓時呆若木雞,連傷處也忘了揉。
「抱歉,還好吧?」「白牆」彎下身,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孩童,替他拍拍灰塵,略略檢查一番,幸無大礙,自懷中掏出小瓶遞上。「來,這是藥酒,回去讓你娘親替你揉揉,睡上一覺,醒來就不疼了。」
「嗯……嗯……」怔愣瞧著對方,有些茫然,手裡拿著小瓶,瓶上殘有溫度,溫溫熱熱,就像那人臉上的笑容,暖洋洋的,不知不覺露出笑臉,回以歡顏。「謝謝叔叔。」
「不客氣。」
其餘孩童見狀,紛紛回到樹下,圍繞著這位陌生卻和藹的白衣人,好奇地打量他的衣飾行頭,吱吱喳喳問著瑣碎零花事。
「叔叔從很遠的地方來嗎?」
「嗯,算是吧。」
「那,叔叔來這裡做什麼呢?找人嗎?我們可以幫你喔!」這莊子就這麼點大,只要一個姓名,或是一個描述,尋人探事,不成問題。
「做什麼啊……」白衣人喃喃自語,神情有些迷惘。
他只是隨興走走,漫無目標的旅行,悠然自在,隨心所欲,走到哪就看到哪。方結束一趟遠行,經過家前岔路時,忽地一陣大霧,香氣迎面撲鼻,隨後腦中茫茫一片,再回神,就見一個孩童坐在地上,睜大著眼望著他,像是見了什麼奇異生物般。
環顧四周,這地方有些熟悉,卻又陌生,算算腳程,應在自家附近,自己居住多年竟不知還有這方天地,實在怪奇。
也罷,奇遇這種事,就是莫名其妙遇到的神奇事,既然花香要他停留,何妨親身一見。
揚唇一笑,答道:「來賞花吧。」
「賞花?」孩童們相互看了看,搖搖頭,最後狐疑地回望白衣人。「叔叔,現在是冬天,莊裡的花都謝了,草也不長了,您這大老遠過來,可要失望了。」
「是啊,前些日子下了場大雪,把院子裡的花給凍壞了,就連咱們要吃的菜也沒了,爹和娘說,這些天還會再下雪,叔叔若想看花的話,得等到春天才行。」
「春天?」長眉輕挑,微笑應道:「不,我想看的是……」
「叔叔、叔叔,我知道哪裡有花喔!」
聲音細細小小,軟軟柔柔,白衣人聞言低頭瞧看,是個紅衣小女孩,臉蛋圓圓,一雙眼睛如星晶亮,精巧鼻尖被風凍的嫣紅,底下漾著甜甜笑靨,手裡揪著潔白衣袖,說著令人心嚮之言。
「喔?妳知道?」大紅色的衣裙,在皚皚白雪中十分鮮明耀眼,有些刺目,逼得他垂下眼簾,壓抑心底湧出的隱隱疼痛。
點點頭,笑得燦爛,伸出白皙小手,邀約。
去?不去?
深吸口氣,冷冽寒風掃去鬱悶,重新綻出笑靨,大掌覆上小手,輕輕握住。
「嗯,走吧。」
※ ※ ※
出了樹林,經過村莊,女孩不往莊內行,繞過彎,走向羊腸小徑。
小徑渺無人煙,行了許久,除了一大一小,一紅一白,不見其他蹤影。
路旁林木聳立,每隔幾尺就有一株,種的是松柏,無論寒冬酷暑,皆是蒼翠碧綠,枝繁葉茂。
高高枝椏下,紅橙燈籠隨風搖曳,放眼望去,點點相連,光亮通明,直比天日。
炫目,卻孤獨。
每一盞燈,點的都是等待的心,每一只燭,流的都是思念的淚。
燈紅十里,眼盼百里,寂寥千里。
傻呵,傻呵。
跨過門前牌坊,頂上石刻仍在,任憑歲月添痕,時光留跡,依然冷冷望著底下來往過客,默默記著曾經風霜,昔時雪月,沉沉疊疊,化成傳說。
層層白雪遍布,將繁華深埋,只留一色天地,大片的銀白,像要隱藏什麼,卻在足踏之後,薄冰碎裂,透出泥濘石地,又見渾沌,什麼也無法隱藏。
黃土沾上鞋面,染上長袍,緊緊攀住不肯放,無聲吶喊。
這是吾的願望……答應吾……
汝說過的……說過的……
「叔叔?」
「……嗯?」驟然回神,不解地望向女孩。
女孩蹙起細細的眉,輕輕搖著手,說道:「叔叔,您捉疼我了。」
白衣人聞言,急忙放開握緊的手,不斷道歉,小女孩揉著自己發疼的手,搖搖頭,臉上未有一絲不悅,須臾,舉臂指向前方。
「花,在這。我們到了。」
順著指示望去,一株梅樹立於庭中,枝幹茁壯,初時,未見有花,以為只有光禿禿的褐色枝椏,仔細瞧看,白雪覆在樹枝上,微微突起,手撫莖幹輕輕搖晃,將霜雪抖落,露出小小花苞,苞芽緊緊瑟縮,不加理睬,亦不願展露花顏,供人觀賞。
白衣人凝視許久,疑惑問道:「妳說花在這,但我未見花開,為何?」
「花,是有的,只是它不願開。」女孩應道:「或許今天,或許明天,總有一天,它一定會開花的。」
「這梅,是什麼顏色?」
「可能是白,可能是紅,也可能兩種皆有。」
「為什麼?」若非全白,就是全紅,為何會兩色齊開?
「樹有鬼,鬼有怨,傳說,梅有怨為紅,恨釋則化白,兩色同株,是又恨又愛,又怨又嘆,躊躇反覆,難以完全。」
「那麼,妳看是紅是白?」
小臉微仰,不答反問:「叔叔,您希望是紅還是白?」
希望啊……
臉上微涼,眼前又見白雪紛飛,朦朧中一點嫣紅,雙瞳翦水,朱唇如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你……」
「叔叔,下雪了唷。」
「嗯……?」白衣人驀地回神,瞧稚嫩雙頰凍得通紅,不住呵氣取暖,頓時一陣愧疚,趕忙道歉。「對不起,我看得太入迷了。妳家在哪裡?我送妳回去。」
螓首輕搖,答道:「在這裡唷。」
「這裡?」
女孩笑而不答,小手握上厚掌,將人帶往亭中,熟悉地從桌下搬出小爐茶具,舀些井水洗滌乾淨,再添上泉水,升起爐火烹煮,從袖裡掏出茶葉,熱水一沖,茶香四溢。
「好茶。」味先甘而甜,後自喉中泛出苦澀,融合昇華,吐氣呼吸間,冷冽寒風中,瀰漫淡淡梅花香。
冷梅香……
似曾相識,熟悉而陌生,在哪裡聞過呢……?
好奇掀蓋觀看,褐色葉片中混著幾片暗紅花瓣,靈光一現,自衣袖取出小布包,掀開覆蓋方巾,露出一剪紅梅,淡雅香氣飄散,與茶香相融,合而為一。
「呵,原來在此。」
走訪多時,好山好水觀得多,亦見過梅樹無數,卻未曾尋得相同花香,不料今日竟有此機緣,實屬難得。
回頭細想,若非得人相助,豈可一解多年疑慮,思及此,抬頭望去,女孩雖然仍是童身模樣,臉上已不見稚氣,瞧她行為談吐,不似尋常之人,更遑論一般孩童。
莫非……
白衣人抱手一揖,問道:「請問,此地園主何在?」
隔著裊裊霧氣,水靈眸子閃閃晶亮,豔紅唇角微勾,靨似紅梅。
「傳說,梅有怨為紅,恨釋則化白。讓我告訴你,一個關於紅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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