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爭鋒之二——鹿城劫
龍宿獨坐二樓。此時已入夜，這裡又僻靜，街上沒什麽人了。
窗戶打開，外面似乎有什麽聲響。龍宿聽不真切，有些疑心，於是走過去看看。
龍宿的手伸出窗外。
突然，有什麽東西一下子纏住了龍宿的手，龍宿心中一驚，下意識將手收回，不想，這樣竟拉了一個人進來。
龍宿一怒，剛想攻擊，看清來人，卻又愣住了。
“我正吃力呢，多謝你拉了我一把。”
劍子笑著說。
“怎麼是你？”龍宿皺著眉頭問。
“為何不是我？”劍子反問。
“你來這做什麽？”龍宿沒好氣地坐回去。
“當然是來找你。”劍子一臉輕鬆地說道。
“找我？”龍宿的神奇有些古怪，“難道你認為上一次東西我還會留到現在？”
“那件事都過了那麼久了，早已經沒用了，”劍子笑著搖了搖頭，“我怎會因為那件事來找你。”
“哦，我還以為某個人心有不甘，終於千里迢迢追蹤到此。”龍宿諷刺道。
“咳咳。”劍子有些尷尬。
當時的確是追了，但是下一班船是三天後，早已人去樓空了。
“怎麼，面對敗軍之將，你很得意啊。”劍子自嘲道。
龍宿沒搭話，看表情也不像很得意。劍子心中暗笑，他知道龍宿定然計較那件事，也不戳破。
劍子在屋子裡佯裝打量地來回走了走，走到窗前。窗臺最邊上有一盆花，劍子端起來看了看。
“你又要做什麽？”龍宿看著他，似是有些不耐。
“我？”劍子轉向龍宿，順手將花放下，“我剛才說了，我為你而來。”
“有話直說。”龍宿站起身，語氣已經不太好了。
劍子回過身看了龍宿一會兒，微微笑了。
“你果然是在等人。”劍子篤定道。
龍宿也回過身，看著劍子。
“你知道？”
“你此番出來，是有任務在身？”劍子又說道。
“你果然又是來壞我的買賣。”龍宿說。
“何必說那麼難聽，壞你買賣的人不是我。”
“你想說什麽？”龍宿皺眉。
“我這次來，的確也是為了你等的那個人，但是從昨日起，他就失去了蹤跡，是不是？”劍子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不是為我而來麼？”龍宿哼了一聲。
“為他，也是為你，並不矛盾，”劍子直言不諱，“既然我和你都沒等到他，恐怕有另一幫人馬攪了進來。”
龍宿聞言皺眉。
“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話？”
“如果不是事情生變，那人早就該來了吧。”劍子一語道中。
龍宿的表情嚴肅起來。
“人不見了，你為什麽不自己去找，而來告訴我。”
“這……”
“你來找我，因為這裡並非你們的勢力範圍，你沒有線索，無從下手。”龍宿盯著劍子，一字一句地說。
“我相信你有找到他的方法。”劍子也肯定地說。
“當然。”龍宿微微一笑。
“所以，跟著你，總能見到他。”劍子說得很輕鬆。
“我憑什麽帶你去見他？”龍宿覺得好笑。
“因為你甩不開我。”劍子這話有點無賴。
“手下敗將。”龍宿嗤了一聲。
“現在在這裡，無所束縛，我們二人該是勢均力敵，誰也無法輕鬆制服對方。”劍子說道。
“解決對方只是一發子彈的事，就看我們誰更快一步而已。”龍宿說道。
“你不會對我開槍。”
“哦？你怎知我不會？”龍宿挑眉。
“因為……”劍子走近龍宿，語氣突然變得曖昧，“換作是我，我對你是下不去手，你對我也該是同樣。”
“哈，你還真自信。”龍宿冷笑兩聲，“可惜你看錯了。”
龍宿說著突然拔出槍，抵在劍子下巴上。
劍子動也沒動，目光灼灼地盯著龍宿。
“我看錯了麼？真的錯了麼？”劍子說道。
龍宿看到劍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緊張，只有自信與篤定，很具侵略性。
該死！
龍宿在心裡咒罵了一聲，放開劍子，快步走到一邊。劍子心中暗笑不止。
龍宿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去拿外套。龍宿走到哪，劍子就跟到哪。
“你以為我會在你跟著的情況下，去見對方麼？”龍宿瞪了劍子一眼。
“這樣當然最好，若是你不去，那你的任務也要失敗，不是麼。”劍子極其無賴。
龍宿停下手中的動作，審視劍子。
“你是吃定我了？”龍宿勾起嘴角。
“你說呢？”劍子與龍宿是相同表情。
“好，走著瞧。”龍宿轉身便走。
“喂，慢點。”劍子不由分說跟了上去。
龍宿快速從樓上下去，出了門。劍子緊隨其後。
“怎麼，跟這麼緊，怕我跑了？”走在路上，龍宿說。
“怎會，走得近，顯得親密些。”劍子說道。
“誰要跟你親密。”龍宿沒好氣地說。
“畢竟你與我有……點交情，”劍子湊到龍宿耳邊說道，“我這次，真的是為你而來。”
龍宿微微變了臉色。
“哼，我只記得有人說謊的技術十分了得，”龍宿的表情有幾份譏諷，又有幾分無法釋懷，“能讓人幾乎信以為真。”
劍子一愣，不禁看龍宿。龍宿偏過頭，避開劍子的視線。劍子不由得想象那張臉上現在該是如何表情。
過了片刻，劍子竟低低笑了出來。
“過獎，哪裡比得過你演技精湛。我當時是真的完全相信，沒有懷疑。”
“好說，”龍宿聞言又轉過頭來，“那你剛剛所說，是否又是一個謊言？”
“哪一句？”
“你……為我而來。”出人意料地，龍宿在劍子耳邊低聲說道。
“這嘛……”劍子看著與自己挨得極近的龍宿，“說實話，一半一半。”
龍宿一臉了然。
“那你呢？”劍子突然說，“剛才的反應，是否又是演技？”
龍宿突然停住腳步，劍子也不由得停下看他。龍宿看著劍子的雙眼，卻不說話。
劍子由著他看。劍子知道龍宿在吊自己的胃口，可他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地屏息等待龍宿的回答。
龍宿仿佛在審視劍子，表情有點得意。
他為什麽得意？劍子不明白。
“同樣，一半一半。”龍宿意味深長地說。
兩人對視著，仿佛都想從對方眼中看到那被隱藏的真實情緒，誰先找到，誰就贏。
“那就好，又是扯平。”劍子笑了。
“是啊，扯平……”龍宿也笑了。
很好，非常好。
鹿死誰手，未可知也。
兩人繼續走著，突然，龍宿一臉驚異地看向劍子那邊。
“啊，那不是——”
劍子立刻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龍宿視線方向。
就在這時，龍宿迅速竄進了旁邊的小胡同內。劍子一回頭，正看見龍宿拐進了黑漆漆的胡同裡。
劍子下意識想去追，可是剛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
想跑？劍子心中暗笑。
劍子立刻向另一方向急速奔去。
這一片胡同交錯，比較複雜。好死不死，七八年前劍子曾在這附近短住過一個多月，對這還有記憶。龍宿跑的那個方向，七拐八拐，的確容易脫身，但是這個巷子出口只有一個，龍宿那條路絕對不是最短的。劍子記得一條路，雖然狹窄，但是絕對的短途。
劍子的記憶是不錯的，只是已經過去七八年了，事情總有個變化。以前之所以窄，就因為各家在那堆放了許多雜物，現在那條小路更是要被亂七八糟的破爛物件給擠滿了，極難通過。劍子這一路坎坷，不是撞上了誰家的破床板，就是踢倒了誰家的腌菜缸，真難得他還能克服障礙蹦蹦跳跳地一路快跑。
終於，劍子來到巷子口了。本以為會在這攔截到龍宿，沒想到並未看到他人。劍子氣喘吁吁地站在這等。
這條路果然短，看龍宿現在還沒到。劍子覺得還是值得。
可是等了一會兒，還不見龍宿，劍子有些不安了。
怎麼還沒到？難道他已經跑了？不可能，這裡應該只有這一個出口，而且自己那條路該是最短的捷徑，龍宿怎可能比自己還快？
或者，他根本沒有向這邊來，而是原路返回了？
這倒是不無可能。劍子心道糟糕，恐怕上了龍宿的當。
正在劍子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人不緊不慢從巷子中走出來。
劍子一看，正是龍宿。
只見龍宿一臉悠閒，完全沒有奔走之態。
“呦，這不是劍子麼，片刻沒見，怎麼這樣一身狼狽。”龍宿瞧見劍子的樣子，顯得很是愉快。
“你沒跑？”劍子盯著龍宿，好像要看出個花來。
“跑？我為什麽要跑？”龍宿走到劍子身邊，表情越發愉快。
“那你剛才突然不見。”劍子終於覺得自己被龍宿耍了。
“啊，剛剛只是突然內急，去方便一下而已。”龍宿的語氣輕鬆極了，“怎麼，你該不會認為……哈，哈哈”
龍宿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很好。”劍子咬牙切齒地，一把摟住龍宿的肩頭，“那沒事了，我們走吧。”
“喂，放開，你一身狼狽，別靠那麼近。”龍宿大聲說道。
“嘿，我偏要。”劍子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龍宿身上。
“滾！”龍宿邊走邊推拒劍子。
“真彆扭，走這麼慢……”劍子屢屢被推開，屢屢再靠近。
……
兩人一路上拉拉扯扯，終於，到了地方。
“你就是要來這裡？”劍子抬頭看了看這地方，不禁皺眉。
“是啊，怎麼了？”龍宿若無其事地說道。
“呃……沒事。”
“沒事，那就進去吧。”龍宿一臉無事狀。
這裡是風月場，做得是迎來送往的生意，劍子心想，難道那人在這裡？
龍宿輕車熟路地往裡走。
“哎呦，您來了。”龍宿受到鴇母的熱情招呼。
龍宿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還是來找仙鳳姑娘吧。她下午出去還沒回來，不過她說了，如果您來，請您稍等一會兒。”鴇母諂媚地說。
“嗯，我知道。”龍宿點點頭，就往二樓走。
“喂，龍宿。”劍子趕緊跟上去。
“哎，這位大爺第一次來？”鴇母跟著他二人上樓。
“呃，是。”劍子頭皮有點發麻。
“要不要我給您介紹幾位姑娘陪您坐坐？”鴇母曖昧地擠眉弄眼。
劍子頗感無奈，他知道龍宿等著看笑話。
“龍宿啊，你看，我是該說好呢，還是該說不好呢？”劍子苦笑著對龍宿說。
“哈，”龍宿轉過身對鴇母說，“這人不是我朋友，他的花費不要記我賬上。”
“喂，龍宿，你怎麼這麼小氣，我可沒有閑錢在這種場所揮霍。”劍子跟在龍宿後面嚷嚷道。
鴇母聽到這話，再看劍子打扮，也知這不是個有錢的主，於是也就沒興趣跟他搭話了。
劍子跟著龍宿，進了一個女子的房間。
龍宿很熟悉地走到臥房裡面，在桌子旁邊坐下。下人端上茶來，便下去了。
“你常來這？怎麼，這是你相好？”劍子也坐下來，語氣極力顯得輕鬆平常。
“顯而易見。”龍宿笑著說。
“你，你竟會來這種地方找女人。”劍子的表情有些不甘。
“男人嘛，很平常吧。”龍宿顯得很無所謂。
劍子一時語塞。
“那你今天來這，該不是來尋歡作樂？”
“不然你以為我到這裡要做什麽？”龍宿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不是該去找人。”劍子跳了起來。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去找人？”龍宿一臉古怪笑意。
“你——那你帶我來幹嘛？”劍子控訴道。
“我可沒想帶你來，是你自己偏要跟。”龍宿瞥了劍子一眼。
劍子無話可說了。
龍宿慢悠悠喝茶，顯得愜意得很。
“你若是不自在，可以離開。”
劍子看著龍宿，只覺得牙根癢。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你只是想激我離開。”劍子又坐了回去，“我偏不。”
“隨便你。”龍宿顯得無所謂。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又關上。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您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劍子抬頭一看，這是一個相貌端麗的女子。
“鳳兒，你回來了。”龍宿看見她，表情變得溫和。
那女子把身上的斗篷解下來，交給下人收起來。
“讓您久等了。”那鳳兒走去坐在龍宿身邊。
“無妨。”龍宿對著她笑了笑，“是去看叔公了麼？”
“是啊。”鳳兒點點頭。
“他病情如何，肯吃藥了麼？”龍宿詢問。
“唉，還是老樣子，諱疾忌醫，只是在我勸說之下，勉強讓醫生看了看，服下半包藥。”
“看樣子，還得你去勸他。”龍宿很自然地和她聊家常。
“嗯，我想把他送到條件好一些的醫院去治療，只是……”鳳兒似乎面有為難。
“錢的問題你不用操心，我會儘快幫你安排。”龍宿十分體貼地說道。
劍子在一邊看著，幾乎要酸死了。
“沒想到龍宿你還真是憐香惜玉啊。”劍子陰陽怪氣地說。
“男人對中意的女人，理應如此。”龍宿故意說道。
“說來，這位是……您的朋友？”鳳兒看著龍宿，等著他為自己介紹。
“無關緊要的閒人一個，不用理會他。”龍宿輕描淡寫地說。
“哈。”劍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龍宿不理他，繼續跟鳳兒說話。
“你忙了一下午，該是累了吧？”龍宿說道。
“哪裡，一點都不。”鳳兒笑著搖搖頭，“您這個時候來，今晚留下麼？”
劍子自顧自地猛喝茶。
“若你不累，我自然是要留下的。”龍宿別有意味地說。
“你留下？”劍子拍案而起，“那我呢？”
“你？”龍宿抬頭看他，“我怎麼管得著你，愛哪哪去。你要還是定要留下來，也隨便你。”
鳳兒一臉古怪地看著劍子。如果劍子真要留下來，那還真是天字第一號不識趣之人。
“不用管他。”龍宿不看劍子，轉向鳳兒。
鳳兒對著龍宿笑了笑。
“那我叫人去給您燒水準備沐浴，您先歇會兒？”風兒說。
龍宿站起身，脫下外衣，徑自躺到床上去。
“你去吧。”
“嗯。”鳳兒站起身。
鳳兒從劍子面前走出去，在門口吩咐了幾句，又很快回來。鳳兒走去坐在床邊，輕輕揉按龍宿的額頭穴位。龍宿閉著眼睛，表情輕鬆愜意。
鳳兒坐到床尾，抬起龍宿的腳，為他脫皮靴。龍宿由著她動作。仙鳳十分嫻熟，兩人真有默契在。
劍子大受刺激，整個人釘在原地。
“我去換件衣服。”仙鳳說道。
龍宿眼也不睜，只是手擺了擺。去吧。
就在仙鳳去了外屋的時候，劍子突然幾步邁到床邊，按住龍宿。
龍宿一驚，正想起來，卻被劍子按住雙肩，怎樣都無法起身。劍子不容反抗地強吻龍宿，很大力，龍宿覺得生疼。龍宿不斷地躲閃，但是倒未真的使力撞開劍子。劍子粗暴地啃咬吮吸，龍宿的唇上和頸上，一片狼藉。
劍子壓在龍宿身上，強迫龍宿的唇齒間都是自己的氣息。龍宿心道：強盜，真是強盜。
外屋輕輕的腳步聲走近，龍宿心急，大力一推，終於推開劍子。劍子站起身，俯視床上的龍宿，邊用手擦了擦嘴唇——剛剛兩人胡亂一氣的時候，被龍宿的牙磕破了。
“哼。”劍子像是負氣一般，衝出門去。
“咣”地一聲，門重重地關上，緊接著“噔噔噔”地急促的腳步聲下了樓。
龍宿躺在床上，抬起一隻手臂蒙住眼睛，另一手的手指撫摸自己的嘴唇、臉頰、下巴，還有脖頸，所有被劍子親吻過的地方。
龍宿的嘴角勾了起來，笑了。
“笨蛋，真是個笨蛋。”
鳳兒聽到這邊沒有聲響，才走進來。龍宿聽到鳳兒的腳步聲，坐起身。
“你準備好了。”龍宿說。
只見鳳兒換了一身貼身素衣，輕便而容易行動。
“呃……嗯。”鳳兒看著龍宿的眼神有點怪，似是不好意思直視。
龍宿突然意識到什麽，立刻站起身，走到鏡子面前。只見脖子上一片明顯的痕跡。龍宿頓覺尷尬，趕緊拉高衣領，可還是隱隱看得見。龍宿不知該惱還是該笑，劍子這樣做的意圖太明顯。
果然是個笨蛋啊……
龍宿很快把外衣穿上，鳳兒過來幫他整理整齊。
“好了，我們走吧。”龍宿說。
鳳兒點點頭，走到一邊，打開房中的暗道。
龍宿與仙鳳消失在房中。
暗道的另一個出口在背街小巷。龍宿和仙鳳從縫隙中看到外面無人，於是打開出口出來。然而，出來的卻不止他倆，還有一個被捆綁的人。
龍宿和仙鳳駕著這個被捆住的人，迅速走向不遠處的汽車，打開後面車門，把他推了進去。龍宿也隨之坐在後面，對仙鳳說：
“我看著他，你來開車。”
仙鳳點點頭，打開前面車門，坐了進去。
突然，另一側的後車門被打開了，又擠進來一個人。
“喂，進去點，進去點。”
擠進來的，竟是劍子！
“好了，人齊了，可以走了。”劍子說道。
“你——”仙鳳瞪著眼睛，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是好。
龍宿皺了皺眉，對仙鳳搖搖頭。不要輕舉妄動。
“怎麼，這就是叔公吧？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嘛。”劍子拍了拍被綁住的人。
龍宿揉了揉額頭，果然還是甩不掉他。
“開車。”龍宿說。
仙鳳有些不甘，但是也沒辦法，只得回過身去開車。
“喂，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在狹小的車內，劍子顯得聒噪。
“閉嘴。”龍宿沒好氣地說。
“好好好，車是你們的，自然聽你們的。”劍子的語氣輕鬆愉快。
龍宿嘆了口氣，搖搖頭，看向窗外。
車子駛向城郊，在一個非常僻靜的地方停下了。
“到了？”劍子問。
龍宿沒說話，打開車門，把車上那人拖了下來。劍子見狀也跟著下了車。
龍宿把那人嘴上的布巾扯下來。
“多有得罪了。”
“哼。”那人一臉憤恨，不願多說話。
“抱歉，沒有時間跟你耗了，請痛快點，把信交出來。”
那人別過臉，不做聲。
龍宿見狀把槍掏出來，對準那人的頭。
“你要明白，我的任務只是阻止你把信交給馮將軍，你若把信交出來，我就放你回去，你若是不交，我只要殺了你，也是同樣。”
劍子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
那人顯然有所動搖。這個世上，又有幾人真的完全視死如歸。
“你考慮的時間不多了，是否要把性命犧牲在完全無謂的選擇上？”龍宿把冰冷的槍口抵在他的頭上，讓他感受到死亡的臨近。
“信……信不在我身上。”那人猶豫地說道。
“在哪裡？”
“總之不在我這裡。”那人搖搖頭，再不肯說了。
龍宿若有所思。
“不在你這裡，而是……在別人那裡？”龍宿猜測，“你還有別的同黨，是不是？”
那人咬緊了嘴唇。
龍宿冷笑一聲，一拳將那人打趴下。
“信在誰的身上，他在哪裡？”龍宿蹲在那人身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激烈地叫喊，“他們明明是被你們的人抓了，你們該更清楚才是。”
“我們的人？”龍宿皺眉。
這次的任務是他指揮，他只派了仙鳳和她手下幾人，並未叫他人行動，難道上面又增派了人手？
“你看著我們的人把他們抓走？有說要把他們帶到哪去麼？”龍宿逼問。
“似乎……什麽倉庫？不知道，我沒靠近，只是遠遠聽見。”那人也很懊惱。
劍子一臉凝重，抬頭對龍宿說。
“我看他也就知道這些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沒用了。”說著，龍宿對著那人的頭，扣動扳機。
一聲槍響，卻沒有打中目標。劍子在關鍵時刻掐住龍宿的手，把他撞倒。
“你——”龍宿猝不及防。
劍子把龍宿的手往地上狠狠一摔，龍宿不由得鬆了手，劍子將他手中的槍奪了過來。
“不要動。”劍子用槍對著龍宿，不由得緊張。
龍宿躺倒在地上，看著頭上方的槍，和劍子。
“你這是什麽意思？”龍宿的話語冷冰冰的。
“我的任務，就是確保他們將那封信安全送到馮將軍手中。”劍子沉聲說道。
“哈，果然如此。”龍宿又是一臉諷刺的表情。
“龍宿，抱歉。”劍子心中並不好過。
“你說過，你不會對我開槍。”龍宿看著劍子的眼睛，平靜地語調掩不住心中的激動。
面對龍宿的質問，劍子的心猛然揪緊，劍子幾乎不敢看著龍宿的眼睛。可是，他不能不看。
“我說過，我的話，真真假假，一半一半。”劍子勉強想笑一笑，可是嘴角僵硬。
“真的一半是什麽，假的一半又是什麽？”龍宿的聲音有些不穩。
劍子真的不願說出口，但是此時此刻，別無它法。
“出於我自己的心意，我永遠不會對你開槍，但是出於任務……”劍子咬了咬牙，“我會。”
龍宿似乎極力想控制自己不露出受傷表情，但是劍子還是看得出。這一刻，劍子突然痛恨起兩人的立場相對。
“龍宿，我不想對你怎樣，所以，你——”劍子話未說完，突然停下了。
仙鳳站在劍子身後，舉著槍對著他。
“你若敢動他一下，我就會開槍。無論出於任務還是出於我自己的心意，我都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仙鳳說道。
劍子苦笑。終於結束了。
劍子拿開槍，從龍宿身上下來，讓龍宿起身。龍宿起身第一件事自然是一拳把劍子打得頭暈目眩。劍子躺在地上，也不反抗，似乎認為這是理所應當。
劍子本以為龍宿會痛毆自己泄憤，沒想到龍宿只打了他這一拳，就沒有再動作。劍子睜開眼，看著龍宿，正側身站在自己面前。
“我不殺他。”龍宿說。
什麽？劍子撐起上半身，看著龍宿的側臉。
“從此以後，你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劍子聽到這句話，沒來由地覺得心中隱隱作痛。他想說話，可是什麽都說不出口。
龍宿說完這句，再沒有看劍子，轉身走了。劍子看不到龍宿的表情，但是想象得出。
仙鳳緊跟龍宿身後，也不理會剩下這二人。
劍子眼看著龍宿帶著仙鳳回到車上，接著，車開走了。從始至終，龍宿果然沒有再看劍子一眼。
劍子木然地坐在地上，看著那輛車遠遠地消失不見，滿心失落與沮喪。
就這樣，結束了麼？
難道你心裡不清楚，我真的不可能對你開槍……
龍宿在車上緊皺眉頭，不發一言。仙鳳小心打量，不知該不該說些什麽。
“你什麽都不用說，我沒事。”龍宿一開口，果然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嗯，那我們現在去哪裡？”仙鳳不敢多言其他。
“去倉庫。”龍宿想起正事，收了心思。
仙鳳點點頭，並沒有問是哪一個倉庫。他們都知道是哪一個，那裡是他們的地盤。
劍子把那人身上的繩子解開，放他自由。
“你先到這個地方躲起來，會有人幫助你。”劍子塞給那人一個紙條，上面有地址。
“你真是來幫我們的人？”那人問道。
“不錯。”劍子對他笑了笑。
那人不知為何，覺得劍子可以相信。
“那封信真的不在我身上，在另外兩人那裡，我們這次來了三個人。”
“嗯，”劍子點點頭，“我會去找他們。”
“其實我聽清了他們說的地方，”那人湊在劍子耳邊，“就在……”
劍子點點頭，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放心。”
劍子離開那人之後，開始邁開大步奔跑。
龍宿和仙鳳開車去城東的倉庫，還未到，遠遠地看到前方已經停了兩輛車。龍宿覺得有些蹊蹺，把車停在角落，與仙鳳下了車。
龍宿和仙鳳由小路抄近。
只見有人從倉庫旁邊的廢棄廠房中走出來。龍宿和仙鳳躲在暗處看著，沒有立刻過去。
好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人，龍宿和仙鳳都認識，那是他們的長官，是他二人的直接領導者，龍宿平日與他是亦師亦友。龍宿看到是他，一陣放心。
而跟在他身後的幾人，龍宿只覺得看著彆扭，看起來似乎像是……日本人？他們在門口又交談了很久，聽不清在談些什麽。龍宿心想，一會兒定要問一問。
不一會兒，那些人被送到車上，車開走了。
“你先在這等我，我去跟他說幾句話。”龍宿對仙鳳交待。
“嗯。”仙鳳點頭。
龍宿從街角走出來。
此時那人正要進去，聽見腳步聲回頭。
“誰？”
“是我。”龍宿趕緊說。
“啪！”地一聲槍響，沒有任何預警，那人對龍宿突然開槍。
龍宿萬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倒在他的槍口之下。直到龍宿倒地，還是一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那人看著龍宿倒在地上，也是一臉無奈。
有幾個士兵聽見槍聲跑過來，那人擺擺手，示意他們把龍宿帶下去。
街上很快恢復了寂靜，只留下一灘血跡。
仙鳳躲在暗處，拼命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出聲。仙鳳一邊搖頭，一邊後退，此時她已淚流滿面。
不可置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仙鳳一團混亂。
正在這時，有人拍了拍仙鳳。
若不是仙鳳正捂著嘴，恐怕早已尖叫出聲。
劍子看著仙鳳極度恐懼地看著自己，好像就要癱倒在地上，心裡覺得奇怪，同時又有不祥預感。
龍宿呢？
“仙鳳，怎麼回事？”劍子低聲問道。
仙鳳衝到劍子面前，緊捂劍子的嘴，讓他不要出聲。劍子不明所以，只覺得仙鳳身體冰冷。
仙鳳死命拖拽劍子，兩個人往回跑，跑出一段距離。
“到底怎麼了？”跑了這麼遠，該是安全。
“龍，龍——”仙鳳哽咽著說不出話，這件事帶給她太大震驚。
“他怎麼了？”劍子緊張了。
“槍，”仙鳳比劃著，“他被一槍打死了。”
“怎會！”劍子震驚，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怎可能，”劍子搖晃仙鳳，“你親眼看到？”
仙鳳點頭。
“是，就在剛才，龍宿剛要走出去跟他說話……”仙鳳勉強把前前後後的經過跟劍子說了一遍。
劍子聽著，一言不發，心中又急又痛。
“這樣說來，他中了槍，未必是死了，對不對？”劍子不願相信最壞的結果，還抱有幻象。
仙鳳不說話。那麼近的距離，隊長的槍法又不差，難有偏差。
“那是龍宿，不會這麼容易被解決。”劍子不知在說服仙鳳，還是在說服自己。
“可是，他現在還在那邊。”仙鳳說道。
劍子身體一震。
“我去找他。”
“你去找他？”仙鳳有點不相信他，“那你的任務怎麼辦？”
對啊，還有任務。劍子也想起來了，他必須找到那兩人，讓他們把信交給馮將軍。
龍宿，任務，龍宿，任務，龍宿，任務……
龍宿！
“你先把車開到路口等著，自己小心一點，”劍子對仙鳳叮囑道，“無論龍宿是生是死，我都一定會把他帶回來。”
說完這句話，劍子轉身回去。仙鳳眼看他消失在夜幕中。
祈願平安。
【完】
剛寫完第一篇的時候，因為我自己很喜歡這次的類型，於是很快就決定再寫兩篇。另外說一句題外的，大家應該還記得那句因為還珠格格而家喻戶曉的一句話：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裡上周一晚上的時候，邊下雪邊打雷。第二天我想到，今年四月，在我之前住的城市下了雪，六月又下了一場冰雹，當時只道是六月飛霜必有冤情在，現在想想這不就是冬雷震震夏雨雪麼？原來前面幾個異象都是很可能發生的，於是我現在就等著看看會不會發生天地合了。
[ 此帖被三脚猫伯爵在2009-12-11 16:29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