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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愛]「當你聽到電話中,任何女性(尤其是老婆/家人/女朋友/親密朋友,也可能是男性):
※正和你本人在一起,和已過世的人在一起,和出差/出國的人在一起,和任何不可能的人在一起,在XX地點……
※任何不可能、異常、蹊蹺的事
※跟你借錢,急用
※電話異常掛斷 (一定打回去,不能再通就更緊急危險)
——這是求救信號! 立刻報警! 救援!」滾動捲軸讀到此處,縱使這封電子郵件的轉寄數幾近破百,殢無傷只是默默地關掉頁面,沒有任何動作。
冰冷的眸子映著螢幕的光源,反射出冷得透骨的藍光。
──沒有辦法好好保護自己的人,便只是失敗的弱者。對於弱者,他沒有任何想法。
由十二樓的窗外往下望,原本入夜之後仍舊熙來攘往如流光銀河的街道如今卻是車馬冷清,只餘幾盞孤冷街燈,散發著暖黃卻沒有溫度的欺人光芒,備顯淒涼。
這個大多由出外打拼工作之人組成的繁華都市,每到逢年過節之時便是格外冷清的景象──對這些異鄉遊子而言,這裡只是他鄉,永遠不會是故鄉。
環視四周,他獨居的這個套房算得上頗為寬敞,這個位於黃金地段且坪數不小的套房自然要價高昂,卻空寂得宛若雪洞,只有滿滿幾落的書架,散著幾本或開或闔的書冊,顯出一點有人居住的溫度。整個房間除了桌椅床櫃之類的必要家具外,幾乎沒有任何裝飾。
殢無傷從不在意那些,反正他只是需要一個棲身之地;一個可以安靜躺下睡覺的地方,除此之外這個房間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今夜已是除夕,他卻還留在這個同樣並非故土的城市裡。即使寒流來襲,入夜的氣溫低得近乎可以滴水成冰,殢無傷也沒有開啟暖氣的打算。事實上這樣的低溫反而令他感到舒適,像是非常熟悉這樣的溫度。
這個寂寞之都的冬日冷得徹骨,卻從不下雪。他一直想念著一片雪花紛飛的舊時景色,卻明白自己永遠都回不去了。
──沒有歸處的人,何須過節?他該與誰共度,又該與誰慶祝呢?
任何節日都不是一個人過的,而他一個人,他不過節。
拾起前幾日讀到一半的書,便是一如往日地就這樣打發過長夜漫漫,可是等殢無傷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視線不是落在書上,而是膠著在手機上頭,並且已經走了好一會兒的神了。
一片漆黑的鏡面螢幕反射出遲疑神色,殢無傷又猶豫了半晌,終究是移動手指,沒有翻閱通訊錄地便撥出了一組號碼。
清冷優雅的鋼琴和弦響了幾輪,對方似沒有接聽的意思。殢無傷本來也不是非要連絡上這人不可,可他本性中某種奇怪的執拗偏偏選在此時發作,導致他再接再厲地連續播打了好幾次,終於在聽完第十七次演奏之後,電話接通了。
殢無傷沉默半晌,明明是自己打去的電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對方像是能讀懂他心意一般,主動開了口,「……我跟即鹿在一起。」
依舊是他記憶中那般優雅沉靜的聲音跟語調,說的卻是匪夷所思的內容。殢無傷心思電轉,方才讀過的郵件內容飛快地掠過腦海,心口猛地一沉。
──和已過世的人在一起,和任何不可能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了,你好好陪她吧。」
掛掉電話,殢無傷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肅殺,抓過車鑰匙跟架上的大衣衝出門,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無法保護自己的人,是弱者。
但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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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多年不曾踏足過半步,但深刻在腦海中不曾或忘的記憶仍是讓他很快地便驅車順利找到了師尹家。
瘋狂地直按了三分鐘的電鈴,那扇裝飾華麗的雕花鐵門依舊不動如山,殢無傷心中那種不祥的墜落感越發強烈起來,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正當他轉身又要衝出去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從身側響起,「……你在這裡做什麼?」
猛地回過身,提著兩大袋青菜蔬果,很顯然是剛採買回來的一羽賜命,正一臉古怪地緩緩踱近,「都這麼晚了,你幹嘛一直狂按老師家的門鈴不放?會吵到鄰居耶。」
殢無傷沒回答,只是一把揪住了一羽賜命的衣領,「……人呢?」
虧得是一羽賜命這樣早就習慣此人隨時會行徑兇暴化的多年老友,這才能依舊保持冷靜地回答他,「老師去即鹿那兒了。」
「你在說什麼瘋話!即鹿早就……」
──早就死了。
殢無傷噎住話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下句。反倒是一羽賜命的眼神很平靜,淡淡地替他接過話,「即鹿過世了,沒錯,那又如何?」
在無衣師尹的心裡,在所有人的心裡……即鹿一直都在,不曾離去。
「今天是闔家團圓的日子,老師去看看即鹿而已,這又沒什麼……反正十二點之前他一定會回來的。」
不甚在意地揮手撥開殢無傷已經鬆懈下力道的抓握,一羽賜命上前掏出鑰匙開門,「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你很多年沒有回來了,老師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的……」
「不。」直覺回話,雖然自己也不明白要去哪裡,只知道心中有種躁動尚無法平息。
一羽賜命又深深地看了他幾眼──那眼中是焦躁、渴望、求之不得。「你等我一下。」說完便逕自開門進了屋。
殢無傷來不及阻止,只得在原地等著。焚燒全身的強烈飢餓感讓他幾乎一刻也待不住,偏偏他是守約之人,即使沒有親口答應,也做不來將一羽賜命撇著自己走掉的行為。
幸好一羽賜命回屋裡待沒多久,就又探頭出來了,「拿去。」
一領輕暖的羽絨大衣被拋到手中,殢無傷愣了一下,正想說明自己不需要添加衣服並且拒絕,一羽賜命已經沒好氣地翻了白眼,「你那是什麼表情?這件大衣又不是給你穿的,不要太自作多情好嗎?」
……不是給他的?殢無傷疑惑起來,不過不等他開口,一羽賜命便自動解釋道:「衣服是給老師的,快去吧。」
那個人……握緊手中輕軟大衣,殢無傷的眼神複雜起來,轉頭大步離開,跳進車內風馳電掣而去。
靜靜目送那急甩的車尾燈光芒消失在街角之後,身後的鐵門又再次無聲無息地開啟。一羽賜命沒有回頭,只是忍不住抱怨道:「你明明就在家,幹嘛不替他開門?」
撒手慈悲的神色冷漠,隱隱帶點怨怒,「……我討厭他。」
很是知道這兩個人彼此心中疙瘩……恐怕今生也難解。只是為了這種事情鬥氣……一羽賜命又嘆了口氣,「……兩個養不大的幼稚鬼。」
「不用你講。」
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一羽賜命轉身就要進屋,卻發現撒手慈悲站在原地遲遲不動,一羽賜命奇怪地推了他一把,「你幹嘛?站在門邊吹冷風比較涼嗎?快進去啊。」
撒手慈悲不答。
大概知道這傢伙心中在想些什麼……一羽賜命有種扶額的衝動,懷疑自己是不是每日被恩師耳濡目染過久,真的成了幼幼班導師,「不用等了,他們今天不會回來的。」
撒手慈悲依舊不動如山地杵在門邊,語氣中隱隱有種咬牙意味,「……我不甘心。」
「唉啊什麼啦我聽不懂走啦走啦冷死了快點進去好啦乖嘿我煮火鍋給你吃乖喔不哭……」
「我沒有哭!不要揉我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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殢無傷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踏上這條小徑。
──這條小徑的盡頭,沉睡著曾經是他一生最深愛的那個人。
如此深夜,這處位於郊外的私人墓園中雖是規劃得整齊肅穆,卻不免仍有些令人發毛的鬼氣森森感。可殢無傷並沒有半點感覺,他只是全心全意地、專注地注視著前方。
修長的紫衣身影隨意地屈膝支肘,坐在一處小巧陵墓之前,大把大把的雪白百合花散置四周。墓園中暖黃的造景燈光,照在那人深紫長髮上,映出一圈一圈深沉色澤,越發顯得那張向來清冷的容顏晰白得無法親近。
他哽著喉頭,用幾乎是遺忘了一輩子的聲音輕輕喚道:「師尹……」
凝望著墓碑深思的無衣師尹抬起眼,像是半點也不訝異他的出現,只是淡淡地向他點點頭,出言招呼,「坐。」
在殢無傷對無衣師尹的認知之中,他絕不相信有著嚴重潔癖的無衣師尹會是個願意席地而坐的人,可是眼前的事實就是,無衣師尹正隨意坐在因為夜露而潮濕的草地上,毫不在意身上出自名家手筆的風衣會沾濕弄髒,並且還招手要他一同坐下。
不想太多,殢無傷順從地在師尹手邊坐下,跟著師尹的視線一同側首望去,這才發現無衣師尹穿得極為單薄,難怪一羽賜命要讓他帶衣服來。
殢無傷沒有徵詢那人意見,而是直接抖開手底大衣披上對方的肩頭。無衣師尹被突然籠罩而來的溫熱感弄得愣了一下,摸了摸肩上大衣,收回視線將注意力轉向他,「……你去過我家裡了?」
「嗯。」不多作解釋,也不想回憶起那時幾乎要逼瘋他的恐慌感。
無衣師尹似乎也沒有打算問清楚為什麼這個消失多年的人會如此突然跟自己連絡,只是淡淡開口,「你也很久沒見到即鹿了,跟她打個招呼吧。」
──即鹿。
這個名字像是一根柔軟卻冰冷的刺,就這樣戮戳在他的心口,雖然摸不到,卻也拔不得。每當想起就疼得發慌,卻又是那樣甜蜜的疼。
殢無傷仰頭看向墓碑,在月色下閃著潔白光輝的大理石光滑冰冷,卻沒有任何照片姓名。
即鹿過世的時候,他悲慟得幾乎發狂,根本不肯接受事實。別說去見她最後一面,連即鹿的葬禮他都沒有出席……這麼多年來,每當午夜夢迴,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在追尋不及的夢裡重複懊悔著。
──他忽然覺得很冷,打從骨子裡發冷,冷到他下意識地只想擁抱住任何一點觸手可及的溫暖。
「殢無傷?」被人猛然抱在懷裡,素知他性情的無衣師尹倒不驚訝,只是略顯吃力地仰頭看他,表情還是很冷靜,「你怎麼了?」
「為什麼是即鹿?」
若是平日,慣於隱藏自己真心的殢無傷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但是今天這樣的日子裡,在這個地方……他發覺自己的武裝正在一點一點崩落,「她那麼美、那麼好……為什麼是即鹿?」
雖然是問著自己,無衣師尹卻知道他並不需要答案。總是清冷的眸子像是一面不帶情緒的鏡子,淡漠卻忠實地倒映出那人痛苦的表情。看著這個雖然外表俊挺成熟,內心卻還只是個不願長大的少年的人,無衣師尹的表情略顯無奈,垂眸思索半晌,終究還是開口安慰道:「……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我不要。」猛地一把收緊手臂,聲音沙啞又隱忍,「我不要失去。」
……這些孩子,怎麼都養不大呢?
被勒得有點不舒服,無衣師尹只得抬手輕拍那人背脊安撫道:「沒事的,先讓我起來。」
在無衣師尹看不到的側面,殢無傷的表情像是將要被搶走最心愛之物的孩子那樣不甘願,「……不要。」
「殢無……」
半句話都還沒說完,就被整個人扯著往外跑。向來舉止優雅的無衣師尹著實有些傻眼,「你要去哪?」
殢無傷不答話,只是半強迫性地將無衣師尹塞進副駕駛座,悶著頭轉身上車發動,就這樣將人給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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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從不待客因此顯得新穎異常的沙發上──這沙發還是當初殢無傷剛搬新家的時候,自己吩咐洗慧送過來作為祝賀的。無衣師尹心中的無奈,真的不只一點點。
不是沒辦法拒絕離開,可是殢無傷連開著車都一路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不肯放開,與人這樣無狀地拉扯掙扎實在太違反無衣師尹的美學了,只得暫且與土匪妥協……誰料到自己會因此落入這等進退不得的窘境。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殢無傷是從他家裡過來的,那麼縱使晚點歸家,撒兒跟一羽也知道他是跟殢無傷在一起,應該不會太擔心。
想到回家之後還要面對因為跟殢無傷非常不對盤肯定已經氣得跳腳的撒手慈悲,無衣師尹的頭又更痛了。
雖然把人劫回家,可是殢無傷著實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愣愣地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緊盯著無衣師尹瞧。
「……我以為至少倒杯水來招待客人,才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啊、嗯。」被盯得發毛,無衣師尹忍耐地出聲提醒,殢無傷這才像是大夢初醒一般走進廚房。
無聲嘆氣。不過之前一直苦無機會前來拜訪,這回既然來了,無衣師尹乾脆大方地站起身來環視四周。
這個坪數不小的套房,從空間規劃就可以看得出主人完全沒有待客的意思,除了有張沙發所在的這個空間勉強可以稱得上「客廳」之外,其餘連一點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整個套房都是開放空間,沒有任何隔檔,就只是書架上滿滿座落著各種類型的書籍。
四面都是一片雪白的牆面……令人打從骨子裡發寒起來。隨手拾起一本詩集歸回架上,無衣師尹又是低低地嘆了口氣。
──這個屋子,實在太冷了。
背後杯子輕輕叩響桌面的聲音響起,無衣師尹回過頭,頓時有種想扶額的衝動──還真的就是杯開水,清得不能再清。
姿態優雅地端起透明玻璃杯,還在猶豫要不要委屈自己接受如此「樸素」的招待。不過寒酸歸寒酸,到底是殢無傷這個自閉兒難得的一次開竅,不鼓勵他似乎說不過去……啊,好想念撒兒泡的茶……
他這一番複雜的心理活動殢無傷自然是毫無感應,只是依舊直直地盯著人不放,那眼神再兇猛不過地像是想要吞噬這人所有的影像,深深地刻畫在腦海之中刻骨難忘。
他也記不起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見到無衣師尹了,只是此時此刻,他在這裡……就在這裡──這事實令他覺得一陣飽足似的快樂。
「……你平常也該多出去走走,不要老是一個人待著……」
即使畢業多年,無衣師尹仍然當殢無傷是孩子看,尤其經過今晚的綁架事件(?),更加確定這人心智年齡根本完全不成熟。正溫言勸慰了半晌,卻發現殢無傷只是一臉魂遊天外的恍神模樣,連點頭應和敷衍一下自己都沒有,不禁有些不悅,「殢無傷,你有在聽嗎?」
「師尹……」殢無傷上前幾步,眼神發直,「師尹,我想抱你。」
眼前這個人,有溫度。他想觸摸、他想擁抱……他想確認在這世界上,他不是永遠孤孤單單一個人。
乍然聽聞如此勁爆發言,無衣師尹沒有半點驚慌模樣,只是略顯困擾地將手中杯子放回桌上,傾身查探著殢無傷的臉色,「……是我疏忽了。原來你在發燒嗎?」
「我不……」
「嗯,既然主人身體不適,我這客人也就不打擾了。你不用送我,我讓撒兒或是一羽來接我就行……」
無衣師尹邊說邊往後退,正要轉身開門,才伸出去的手便被猛地握住,殢無傷的鼻息近得幾乎直接呼在他頸背上,「師尹,不要走。」
向來都十分排斥旁人過度近身,無衣師尹幾乎是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出言斥喝道:「殢無傷,放開我!」
「不要,我不要。」殢無傷收緊手臂,將無衣師尹壓在門上,「放開手,你就會走了。」
緊緊覆蓋在手背上的大掌寬厚有力,顯見是屬於一個成熟男子,熾熱得燙人的掌心帶著粗礪厚繭,同樣是習於勞作的證明。無衣師尹自問雖非養尊處優,可是真要跟從小刀口求生、街頭搏鬥習慣了的殢無傷爭鬥,恐怕是佔不了上風,只有動之以情,「你先放開,我不會走的,我們……」
「不要、不要、不要……」
下意識地喃喃抗拒著,可到底在說些什麼自己也不太清楚了,只知道眼前那一截露在深紫襯衫衣領之上的瑩白後頸宛如散發著魔魅迷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貼近、想擷取……
他是個很少後悔的人,可無衣師尹如今著實深深懊悔,方才為何要嫌棄大衣弄髒了便沒有穿上,只是拿在手裡挽著……如今失去衣領防衛的後頸全然門戶大開,壓根阻止不了侵略者的進犯。殢無傷像是對他的脖子起了莫大興趣,竟是伸出炙熱舌尖,如同好奇的小獸一般仔細地舔舐起來。
「唔!」無法防備的後頸忽地被重重地吮咬了一下,帶起一陣刺痛,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吻痕,無衣師尹當真有點惱了,「殢無傷!」
眼見那皙白頸項被自己逼得浮起了一顆顆明顯的小小顫慄,那樣無力抵抗的姿態,殢無傷的體內似是燒起了一把火,燒得他眼前一片紅霧瀰漫。渴望的唇舌在那人頸間流連不去,空出另一手向下探去,動作略顯粗魯地拉扯著無衣師尹腰間的皮帶。但也許是太過焦躁了反而不得其法,竟是怎麼樣也解不開那皮帶扣環,殢無傷索性改弦易轍,將原本塞整嚴實的襯衫下襬扯出,直接探進衣下去摸索著那觸感涼潤的肌膚。
縱使無衣師尹曾經與人肌膚相親,那也是非常非常遙遠以前、年少輕狂時的記憶了;殢無傷就更別提,對於親密關係他簡直單純的像張白紙,只能全憑本能行事。
壓在背後的結實軀體熱得像團野火,同時無意識地不斷往自己身上蹭,無衣師尹知道掙扎只會惹動這人更加瘋狂不講理的蠻勁,可是再不反抗,難道真的就這樣被拆吃入腹?
電光石火的念頭急轉之間,那侵犯的大掌竟是已經攻城掠地,就這樣覆上了自己的分身!無衣師尹忍無可忍,反手一扭,手肘一沉,猛地撞開了殢無傷,可殢無傷的反應也不慢,就著無衣師尹使力的方向將他一轉,推撞上了門板,真正是無處可走了。
被撞得悶哼一聲,無衣師尹正想喝罵他,高大的沉重身子又壓上來,這次遭殃的是鎖骨;無衣師尹吃力地偏開頭,感到自己的襯衫排扣發出陣陣悲鳴,「殢無傷,你快住手……」
無衣師尹的抗拒舉動似乎惹起了殢無傷的嗜虐慾望,原本像是探索的啃吻開始變得激烈粗暴,在脖子上跟單薄胸口留下了青紫交錯的斑斑吻痕。
「師尹、師尹……」
那人束縛住的手腕被緊握到幾乎發痛的地步,無衣師尹咬咬牙,他一生教過的學生無數,可當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連這種事情都要教,欲哭無淚卻又無可奈何,終究還是開口道:「……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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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做了一個很美麗的夢。
在夢裡,他伸出雙手,緊緊擁抱住了渴望多年而不可得的那份溫暖。那雙清冷的眸子終於有了溫度,清清楚楚地映出自己的身影。他聽見那個人俯下身來,在自己的耳邊輕輕低語。
──生日快樂。
殢無傷睜開眼睛,四周還是空蕩蕩的。
……原來,是這個原因。那份沒來由便瘋狂地吞噬了自己的飢渴囂鬧,是因為這樣來的。
觸手的床被已經冰冷,顯見那人早已離開多時。只有身上淡淡的、不屬於自己的香氣提醒著他,昨夜曾經有一個人陪伴。
他不擁有任何重要的事物。不擁有,就不會失去。
燦爛的晨光透過天井落下,冬日的陽光看似明亮,卻沒有半點溫度;不知哪處,傳來了熱鬧卻遙遠的鞭炮聲,像是和自己這方的世界毫無相關。
──他一個人,他不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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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無衣師尹總算回到家的時候,毫無意外地遭到撒手慈悲轟炸式的碎碎念「灌頂」了十分鐘,可惜他實在太過昏昏欲睡,壓根沒有聽進撒手慈悲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有氣無力地揮手把吵鬧噪音來源趕走,他現在只想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
「到底是怎樣啊?你是陪那傢伙做賊去了嗎?看你一臉睡眠不足……」
撒手慈悲雖然嘖有煩言,仍是乖乖聽話地幫忙去浴室放水,讓無衣師尹靠坐在單人椅上邊休息邊等著,放好熱水之後還扶著人去了浴室,這才離開去做別的事情。
無衣師尹早是筋疲力盡,但是身上隱隱的黏膩感仍是讓他無法放鬆下來,非得痛快地洗個澡才能安心睡下。動作有些遲緩的退下衣物──方才一直穿著大衣沒有脫,就是怕撒手慈悲會注意到,穿在身上的這件襯衫並不屬於自己。無衣師尹全身都在叫囂著痠痛,直到泡進熱水之中才紓緩了一些。
刻意放空著不想太多,抬手揉捏著自己緊繃的後頸跟肩背,直到摸上胸口那明顯的瘀痕,終究還是停下動作,再也掩飾不住嘆息。
為什麼會願意順了他呢?連無衣師尹自己也想不明白。
──那個孩子的眼睛裡面,承載著太多無可排遣的寂寞。該用什麼才能填補得滿?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無衣師尹忽地輕笑了出來。
更衣室裡面換下來的衣物邊,花崗岩為底的洗手台上,一張潔白的磁卡緩緩地反射著水晶光芒。
──他們總會再見面的,他相信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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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的肉被我馬賽克掉了,耶ODO/ (耶個屁
這篇還不包括肉就七千多字......比楓櫻還多是怎樣............(眼神死
雖然是我自己抗拒不了梗的誘惑,但是T小哥你內心戲未免也太多了吧我恨你!!!
這系列本來的定位是腦殘甜文的啊!為何一篇比一篇重口味我真的不懂!!
還有最後一篇修極,請大家為我祈禱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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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還算喜歡這系列,請往這兒走~>////////<
>>CWT33新刊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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