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我真的有在认真赶本子的文,这个是《四时歌》里正文们的番外
本篇是《春隐笺》的番外,记得春隐写的时候是去年的小满,这篇恰好是今年的小满……真是个轮回一样啊
春•野马
那是……他们还是少年人时候的事情了。
道门总会挑选集天地精华造化神奇的钟灵毓秀之地,后山不论何种季节,历来都是郁郁葱葱又生机勃勃的,龙宿随着师尊来道门走访时正时近仲春,便觉得此处的风景大异于儒门的精致装饰,却更显得浑然天成的美。
拜见过道尊之后,两位道儒上位者便让剑子带着龙宿下去参观道门——对于孩子来说不过就是游玩的意思。
剑子之前随着师尊去儒门进行官方所谓“促进三教交流加强道儒关系” 的访问活动【写作“访问活动”读作“蹭饭拐人”】时已经见过龙宿,两人相处过不短的时日,也算熟识。再次相见,依旧是各自跟在师尊身后见礼,剑子还会趁着师长不注意,挤眉弄眼地冲着对面做做鬼脸,龙宿却用绢扇遮住表情,微微别过脸去不理会他。
剑子见状,也不觉尴尬,再抬头暗自对比了下自家师尊和儒尊的相处,反而自顾自地想着儒门的教育果然有意思。
春日的山林,褪了去岁那一身沉闷的装扮,正是新叶青翠,林花浪漫之时。
那样鲜嫩的绿色,叶尖甚至还带着一些萌动的黄,在湿润的空气中,随着微风摇摆,仿佛会顺着叶脉滴下水来。
龙宿被剑子一路带着,讲解些沿路风景或者道门的趣事,一开始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也会进退有度地应答上几句,渐渐地随着剑子亲切的态度,过往那种熟悉感便也给勾了回来。
“一别又是许久未见,剑子的口舌见长。”既然是熟识,龙宿的态度便随意了很多。
剑子敏锐地察觉到了言辞中的亲近所透露出的软化,也从善如流:“一别多年,好友一开始的态度竟似不认识我一般,真让人受伤。”
龙宿颇为夸张地拿扇子遮住一小半脸,略微欠身行礼赔罪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况且汝吾是经年未见,好友较之当年的剑子令吾深怕错认,在尊长面前贻笑大方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半是委屈地看着剑子。
就算听出了话里的揶揄之意,剑子也毫不在意地吐槽回去,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中他忍不住在心中点头:嗯嗯嗯,果然还是龙宿啊。
越往深处与高处走,山林中的雾气便渐渐升腾了起来。若是细看,在近处也可发觉——那浅浅的白色飘纱似的雾正随着气流氤氲盘桓在林间,衬着清新的绿色格外生动,而远望更高的山峰——
“‘千峰春隔雾’,说的便是如此的景象吧。”龙宿感叹着。
云雾深处的群山露出隐隐的青色,不知藏在何处的鸟儿间或发出清脆悠扬的叫声,春深似海,悬于山林之间。
剑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若是能到顶峰俯瞰众山,也该是另一番景象吧。”
龙宿掩扇而笑:“汝这白衣道子到了那云雾深处也能算得个伪仙人了。”
“是,我若真登云成仙,也必定记着要带着龙宿好友鸡犬升天。”来而不往非礼也,剑子一贯遵守信条。
“剑子汝……”
剑子打断龙宿即将脱口而出的不雅字眼,口型暗示着他“气质,注意气质~”
“哼。”龙宿摇着扇子,“既然是要登山便快些,不然今日想到顶峰可就难了,吾才不愿夜宿山中。”
剑子想了想,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爬上去是赶不及了,用轻功也疲惫,不如骑马好了。”
“这里怎么会有马,难不成还有野马给汝骑么。”龙宿一副“汝莫要匡吾”的夸张表情。
“正是‘野马’。”剑子一甩拂尘,抬手在唇边吹了个响哨。
周围原本轻盈飘渺地萦绕在林中的淡薄雾气突然变得浓厚了,乳白色的雾成了层层纱帐阻隔着视线,几乎要不辨南北。然后只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破开了眼前的迷蒙——踏雾而来的是匹矫健的白马。
毛如霜雪没有一分杂色,乘云而奔则行越飞禽。
龙宿被剑子拉上马时已是吃惊得忘了反应,待到白马在山中疾驰才在扑面而来的风中缓过神来:“这、这是什么?”
坐在他身后握着缰绳的剑子显得十分得意:“不是说过了么,‘野马’啊。”随即便悠然开口吟诵道:“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逍遥游》的断章被马蹄带起的风给吹散在山中。
顶峰处更是烟雾缭绕如行云中,俯瞰苍翠山林只见草木芃芃,雾气蒸涌被轻缓流动的风带动于这片绿意间起伏。
“春日山林中的雾气浮动,状如奔马……”
山风一瞬将雾气吹散,春雾凝形而成的白马也随着这春日吹面不寒的惠风消隐去了身形。
剑子将龙宿眼底泄露的惊奇与赞叹暗藏于心,拂尘一搭颇有仙者之姿:“剑子仙迹就是要你料不着。”
“是,剑子大仙自然总是出人意表的。”龙宿向前一步扯了扯剑子的衣袖,“那剑子大仙是否又发觉自己的衣袖早被雾气湿透了呢?”
那衣袖果然已经被雾气给浸染出了湿意。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剑子大仙,汝入云几许啊?”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忽的忆起少年时的事情,剑子仙迹如有所指地问一旁正靠坐在榻上看书的人,“龙宿,如今你又入云几许?”
疏楼西风的庭院里开满了春日的花草,攀附在廊檐上的紫藤,夹杂在烟柳中的桃花,亭子周围遍栽着浅粉深红雪白的各种茶花,精致又有雅趣。
闻言疏楼龙宿放下书本坐了起来,也不用扇面遮挡便直直地看向剑子仙迹。
轻薄的柳絮随风飘舞着,落在皮肤上有些痒,却又不恼人,在惠风和畅里更添了些生机。疏楼龙宿不由得分神想这也如同剑子耳边白绒绒的鬓发一般。
“或者以好友的性子早已因轻阴而拟归了吧。”这下话里故意的意思就更明确了。
少顷才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疏楼龙宿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了笑:“原来不知不觉间就已沾衣遍湿,云深不知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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