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劍子與藺無雙正在帳內商議,突然有人求見,卻不肯報上身份。劍子聽了,幾乎沒有多考慮,馬上出了帳。藺無雙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你是何人?”
來人還是緊閉雙口不說話。劍子見此情形,與藺無雙對視一眼,把來人領進帳中,屏退左右。
“我乃劍子,他是藺無雙。現在已無旁人,你可以說明來意了。”
來人看了看藺無雙,露出猶豫表情。
“放心,他和吾不分彼此,無區別。”劍子解釋道。
來人點點頭,一抖袖子,亮出一樣東西。劍子與藺無雙眼前皆一亮。
這,正是兵符一塊。
藺無雙詫異極了,用目光詢問劍子。劍子示意藺無雙,稍安勿躁,等會兒再跟他詳細解釋。
來人這時開了口,把此次任務前前後後仔細說明,並轉達龍宿之囑咐。
劍子聽得心中歡喜,但是並未表露許多。而藺無雙則是越來越訝異。
“人馬現在在哪裡?”最後,劍子問。
“駐扎在百里之外,聽候調遣。”
“好。”劍子點頭。
劍子跟那人仔細布置,藺無雙忍著問題,聽著劍子部署一切。終於,一切談定,已然夜深。劍子送走了來人,轉向藺無雙。
“龍宿為何相助,你和他有何關係?”藺無雙終於有機會發問。
劍子微微笑了笑,那笑中有很多不明意味,至少藺無雙是看不懂。
“我與龍宿確有私交。”
“可是從上次大典之時?”藺無雙記得,從那時起劍子的行蹤就變得飄忽不定。
“不錯。”
“那麼,如今你們又是怎樣一回事?他為何關注你行動,更出兵相助與你。你們之間到底達成何種協議?”
“哎呀呀,你這樣問,真讓我不好意思啊。”劍子手放在胸前,連連搖頭。
“劍子!”
“咳。”劍子收起笑,“你真的要聽?這可是你要的喔。”
劍子湊到藺無雙耳邊,緊貼著他耳朵說話。藺無雙不習慣他這樣接近,但仍是豎起耳朵聽著。
“我……”劍子頓了頓,藺無雙更加聚精會神,“唉,這話讓人難以啟齒,吾真是不好意思啊。”
藺無雙看著劍子在一旁做嬌羞狀,垂下的手緊緊握拳,忍得實在辛苦。
“嗡”地一龍吟。劍子聞聲似是嚇了一跳,迅速退開,與藺無雙保持距離。
“冷靜,冷靜,我可不要跟你兄弟打招呼啊。”
待劍子貧夠了,終於開始說正事了。劍子語言簡潔明瞭,幾句話畢,藺無雙臉都漲紅了。
“你,你,劍子,吾真是沒想到!”藺無雙終於有了明顯的情緒變化。
“耶,何必驚訝,我難道就不能有點私人感情嗎?”劍子擺擺手,一副坦蕩態度,倒是顯得藺無雙大驚小怪了。
“那個是龍宿。”藺無雙強調事情的重點。
“是啊,那個是龍宿,這個是劍子,不是很般配嗎?”劍子說得理所當然。
劍子這話,藺無雙直覺不對,但是又抓不到可反駁之處。
劍子說完話,便欣賞藺無雙表情,看得出,藺無雙在努力接受這件事情。
“你去招惹龍宿,可是另有目的?”好半天,藺無雙才問了這麼一句。
劍子聽了先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訕笑道:
“看來,我真是失敗啊,竟連你也不信我。”
“吾並不是質疑你的為人,只不過,你二人身份立場,實在特殊。”
“我明白,”劍子笑了笑,但笑意不達眼裡。
“只是,”劍子似乎有所思,來回踱了兩步,“連你都懷疑我,更遑論龍宿呢?”這話,更像是他自言自語了。
藺無雙看了,隱隱覺得,劍子似乎變得陌生了。
“那,龍宿這次助你,是為公,還是為私?”最後一個問題。
劍子笑著搖頭,擺擺手。
“不知道,不確定,不想說,隨你挑一個答案。”
這算什麽回答。任何一個人聽到自己的問題得到這樣的答案,都不會甘休。然而,藺無雙接受了,再沒問其他。
藺無雙認為,劍子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執著,卻不勉強,這便是藺無雙。
龍宿在書房中,看著來自戰場的消息。這裡離劍子處還是有些遠,來回需要幾日,於是龍宿安排了人輪流盯著,每天都有消息回來。
東陵部族的上層似乎分作兩種態度,大多對自己族中這戰事表示觀望,並不出手。這證明紫星眉這次出兵,並未得到族中上下支持。劍子未與整個的東陵部族對抗,還是很有餘力。
所有消息,龍宿只是看,從不發表看法。一切計較,皆在心中。
劍子與藺無雙那邊陷入膠著之中。東陵的部族其實並不積極進攻,甚至稍顯散漫。因為對他們來說,這可說是場莫名其妙的征戰,大家連由頭都不明白。不過這些人馬在數量上還是給劍子很大壓力,劍子這邊是退不得,也打不下。
“這樣的消耗真是無意義。”劍子也有些耐不住了。
要知道,對於劍子和藺無雙,若想要以小博大,那麼每一分氣力都要用在刀刃之上,絕對浪費不起。
一連幾日,藺無雙的表情皆緊繃著,劍子也很少再開玩笑。
“主人,主人。”
還是在夜裡,龍宿已就寢,卻聽見門外急急呼喚。
膽敢在夜裡擾自己休息,定是有要事了。龍宿這樣一想,披了衣服下床。
“何事如此慌張。”龍宿打開門,輕斥來人。
“主人,事情糟糕了。”
“哦?”龍宿不自覺皺眉。
“消息走漏,現在東陵之部已知主人派兵相助那劍子一事,現在還無法預測那邊態度。”
“什麽?”龍宿提高聲音,“怎會?是何人走漏消息?”
“不知。不過軍中人多嘴雜,可能被別人探聽到也在所難免。”
龍宿眉頭深鎖,此事關係利害大小,他很明白。
“消息是何時傳開?”
“我剛聽說這件事,便馬不停蹄回來稟報,路上行了兩日。現在東陵部族上下大概俱已知曉,我們這邊……”來人抬頭看了眼龍宿的臉色,“我們這邊,應該也快了吧。”
“吾明白了。”龍宿臉色不太好看,“吾要想一想,汝在這等著,吾有事便喚汝。”
龍宿說完轉身進屋,門“桄榔”一聲重重關上。
龍宿走進內裡,在黑漆漆地屋中站著,一動不動。
“劍子,汝打得好精的算盤啊!”龍宿咬牙切齒道。
轟然一聲,龍宿屋內的桌子崩塌了,門外報信之人嚇了一跳,也不知該避開還是該進去。等了一會兒,再沒聽見裡面動靜。
一晚上就這樣過去,天將亮時,龍宿出來了。門前站著的人沒敢抬頭看龍宿,
“汝先在這等著,等吾回來。”
龍宿走進議事廳,發現這樣早的時間,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呵,消息傳得好快。
龍宿走進去,眾人竊竊私語聲立刻停止。龍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與往常一樣辦公批閱。
其他人不敢在龍宿面前多說什麽,但是窺視的目光不斷投向龍宿。
“啪!”龍宿把手中的筆往桌子上一拍。
眾人紛紛低頭。
“傳播未證實之謠言,非智者所為。”
眾人聽了,頭低得更低了。
“從現在開始,若是有人傳那些捕風捉影之事,定斬不饒。”
龍宿冷眼看著眾人,隨即拂袖而去。
龍宿又回到自己房中,送信之人還在那裡等著。龍宿進了屋,過了會兒,又出來。
“汝把這封信交給他,要快。”龍宿把信遞過去。
那人並沒有問要交給誰,只把信接過來,揣在懷中,領命離開了。
龍宿相助劍子尋釁東陵部族之事傳得很快,不多久,整個修羅道都聽聞此事,眾人一片嘩然。東陵之前與那劍子如何,外人並不重視,不過是局部的矛盾而已。然而,若是龍宿在背後支持劍子,此事就非同小可了。兩大部族生了嫌隙,一旦事態擴大,整個修羅道又要改寫了。
眾人看熱鬧的有,憂心忡忡的也有,此事關乎修羅道格局,少有能置身事外的人。
東陵部族那邊得知此事之後,自然是勃然大怒。若這一切皆是龍宿在後策劃挑撥,那麼龍宿便是居心叵測。東陵的部族一反之前懈怠,全族上下繃緊神經,一致對外。結果便是,一方面東陵部族派出更多人馬與劍子相峙,這一次明顯以迅速消滅劍子為目標;另一方面,他們的矛頭也對準了龍宿,揚言若悅蘭芳無法給他們一個說法,便要兵臨城下。
這在悅蘭芳的部族中亦引起了極大騷動。龍宿此舉並未知會任何人,沒有正當性。如果因此為部族引來禍端,那麼龍宿難辭其咎。
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整個修羅道都等著龍宿的回答。龍宿此時承受著巨大壓力。
劍子坐在桌邊,旁邊站著藺無雙。桌子上已有三封信函,均未拆開。
這是龍宿三道緊急書信,如催命一般,在兩天之內陸續到達。
“猜一猜,信中會說些什麽?”劍子抬頭問藺無雙。
“質問。”藺無雙答。
“龍宿未必會浪費那力氣。”劍子拿起第一封信,拆了開來。
劍子看過之後,把信給藺無雙。信上什麽都沒有多說,言簡意賅,只要速速召回之前派來的人馬。
“你想怎麼辦?”藺無雙問。
劍子把信拿回來,又看了兩眼,不甚在意地放在燭火上。信一接近燭火,便成煙灰。劍子又拿起其餘兩封,完全沒有打開,一並讓它們化成了灰燼。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現在正是險要關頭,哪有把人馬送回去的道理?”劍子面無表情地說。
“可是,你這樣置龍宿與何地?”藺無雙是性情中人,于理,他跟劍子坐在一條船上,劍子為了他們的部族籌劃,他說不得什麽,但于情,他不能接受劍子對龍宿的作為。
“龍宿,龍宿,龍宿……”劍子的手指敲著桌子,一邊喃喃地念著,似乎出了神。
藺無雙認識劍子也有些年了,他見劍子如此,心中已明白他的決定。
“你這樣豈不是辜負了龍宿的信任!”
劍子聽聞,抬起了頭面對藺無雙。只見藺無雙臉上,已有怒容。
“你不要說了,”劍子站起身,長嘆一聲,“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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