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龍宿在議事廳處理事務，藺無雙來找他，說了幾件事。說完，藺無雙就急著走了。
“藺無雙，等一下。”龍宿叫住他。
“還有何事？”
“這幾日，汝似乎忙得很。”龍宿突然想逗逗他。
“沒有這回事。”
藺無雙覺得很奇怪。這些日子，他根本沒有什麽動作，一直在休養。
“那汝現在打算去哪裡？”
“哦，吾和蒼約好，一會兒見面。”
“又是蒼啊。”龍宿把這個“又”咬得很重。
“有何不妥麼？”
“無，只是覺得難得。吾一向以為汝不喜和人親近，沒想到汝竟也有黏膩之時。”
藺無雙聽了，不禁皺起眉。
“蒼有所不同，他之劍術、氣質、品性，皆令藺無雙欽佩，吾只是心嚮往之。”
龍宿了然般點點頭。
“難為汝了，總算找到一個值得欣賞之人。吾還是第一次見汝如此夸贊一人。”
“吾所言並不為過。”
“吾相信汝，只是……”龍宿故作猶豫，“就不知這蒼對待汝的看法，是否也是如此。”
“這……”這可把藺無雙問住了，他並沒有想過蒼對他的評價。
“汝中意他，倒不知他是否也中意汝。也許，他正為每日應酬汝而煩惱。”
“不會，”藺無雙直覺反對，“他並非這種人。”
龍宿輕笑。
“好，吾倒是想見見，他是哪種人了。”
“你要見他？”藺無雙問。
“是啊，吾很感興趣啊。讓汝如此稱贊之人，會是怎樣？上一次他相助汝之事，吾亦有耳聞，更想一見。”
藺無雙有些意外，龍宿知道上次的事，卻沒有遷怒。藺無雙又想了想，覺得龍宿也是這裡主人，既然蒼在這，總該和龍宿照面才是。
“好，稍後吾請他來見你。”
藺無雙看著蒼，不由得想起龍宿的話。那句話在他心中長了草，他突然很想知道，在蒼眼中，自己是如何。
“蒼。”藺無雙突然出聲。
“何事？”蒼抬起頭，詢問藺無雙。
“你……”話到嘴邊，藺無雙卻又說不出口了。
“嗯？”蒼等待他的下文。
“龍宿想請你過府一見，不知你意下如何。”
藺無雙說出這句話，也泄了氣，心中懊惱。只想問問他對自己評價而已，卻吞吞吐吐，真不是大丈夫所為。
“龍宿？”蒼不知藺無雙心思，他只注意龍宿二字。
“他想見吾，你可知所為何事？”
“聽他所言，只是對你頗感興趣。”
“嗯……”蒼在思考。
蒼知曉，龍宿正是執掌修羅道之人，對於他，傳聞甚多，蒼也有興趣見識這位將修羅道握與手中之人。
“好，吾也久聞龍宿之名，今既有機會，不妨一見。”
翌日，蒼來到龍宿府上。他之所以沒有去議事廳找龍宿，便是考慮到此次見龍宿，是為私，而不是為公。蒼傍晚時去，得知龍宿不在，對方讓他稍等一會兒，於是蒼就進了門。
三盞茶過，龍宿還未回來。蒼看了看天色，已然全黑了，於是站起身，打算改日再來。
“蒼？”
蒼聽到有人喚他，一抬頭，正見劍子走進來。
“劍子。”蒼點頭示意。
“這幾日正忙，竟未與你一敘，真是怠慢了。”劍子看見蒼，顯得很高興。
“此時正是內憂外亂之時，你理當專心處理。”
蒼既然碰見劍子，兩人便在廳中坐下。對於劍子為何出現在這裡，蒼並沒有多問。
“上一次，多虧你相助，使得我離開那幾日，部族下面毫髮無損。”
“吾既然答應，自當盡力而為。”
“不過那一次，你的做法實在出乎我意料，你當真不凡。”劍子不掩欣賞之意。
“贊謬了。”
“現今，修羅道正是用人之際，不知你是否有意在此施展你的能為？”劍子熱切地邀請。
“這……”蒼聽出劍子拉攏之意，“蒼只是一介閒散路人，難當此任。”
蒼雖然拒絕，劍子卻不死心。
“既然閒散，說明此時你也無其他要事，何不就留下來？吾相信藺無雙眼光，他如此看重你，你必有過人之處，不必自謙。”
蒼轉了轉心思。
“現下，雖有諸多未定因素，但是你已收服悅蘭芳的部族，又有龍宿全力相助，就連魔族也與你交好，相信其他各部對你不成大威脅。修羅道大定，指日可待。”蒼言下之意，是表明自己是否相助，對局勢並無影響。
“東陵部族始終不可小覷，魔族嘛，還未可知。現在離我和藺無雙的理想還有很遠，要實現並非一朝一夕，更需要能人幫忙。”
“理想。”蒼端起茶杯，這是又一次，他聽到這個理想。
劍子見蒼不說話，以為他在考慮，於是也不打擾他。
“恕蒼冒昧問一句。”蒼突然說。
“請說。”
“若是修羅道統一，那你下一個目標，是否是天道？”
這樣突如其來一句話，著實讓劍子沒想到。事實上，這個問題在他心中轉過千百遍，但是平時不會說，就連龍宿他也還沒與之商量過。
“何出此言？”劍子此時心中對蒼半是疑問，半是期待。
“吾聽藺無雙談起過，你和藺無雙共同的理想，便是太平。而修羅道常年征戰，一是內部相殘，再者便是與天道的衝突。你現今若真的平定修羅道，讓各部族相安，那下一步，便該是解決修羅道與天道之爭了。”
這些話，正中劍子心思。
“不錯。”一席話，讓劍子對蒼的印象又上升一步。
“那可否透露，你打算用何種方式解決修羅道與天道之矛盾？”
“這嘛……”對於蒼，劍子其實不該說什麽。
“不便說，吾也不勉強。”
“這也沒什麽，不外乎先禮后兵，禮要先行。”
“這個禮，何解？”
“與天道之人商談，尋求解決之道。我的希望是，各退一步，采取有效手段來約束兩方人馬，以後互不相干。”
“何種手段？”蒼追問。
“這就要看談得如何了。”劍子笑了，“我所想的，天道也未必接受，所以現在也無定論。”
蒼知道劍子不便對自己再細說了。蒼在心中琢磨劍子的話。劍子要與天道之人議和，恐怕不妙。先不說劍子的主張為何，單就他的身份，恐怕就會在天道掀起波瀾。那次的事情，蒼至今難忘，恐怕天道中也有很多人還記得。
“關於天道之事，吾也許可以當個引路人。”
“哦？”劍子來了興趣。“你是說……”
正在這時，兩人的談話中斷了，因為有人來。兩人一回頭，正是龍宿。
劍子和蒼都站起身。
“吾不知汝今日過來，讓汝久候了。”龍宿走進來，跟蒼打招呼，並未理會劍子。
“哪裡，是蒼未提前通報。”蒼微頷首。
“那，今夜……”龍宿本想招待他，又發現這個時辰著實晚了。
“天色已晚，吾便不多留了，改日再來拜會。”
“唉，今日難得一見，卻無法多談，實在遺憾。”
“來日方長，以後還有機會。”
“那吾就期待下次了。”
“請。”
“請了。”
蒼經過劍子身邊時，與他交換了一個眼色。
天道之事，下次見面再談。
龍宿目送蒼出門，直到蒼的身影消失。龍宿看了一眼劍子，沒跟他說話，自己徑自回房。劍子一看，趕緊跟了上去。
“在吾的地方，勾搭吾的人，好，做得好啊。”一進門，龍宿說道。
劍子一聽，差點沒笑出來。
“龍宿，你多想了。”劍子走過去拉扯龍宿，“放心，我心中只你一人，誰也勾搭不走。”
龍宿瞪了他一眼。
“吾並未說他，而是說汝。”
“我？”
“他今日是來找吾，卻被汝籠絡了去。”
劍子恍然大悟，原來說的是這個。
“這算籠絡麼？”
“汝二人眉來眼去，當吾是瞎的麼？”
“好吧，就算是籠絡了，”劍子後退一步，“那他只是來找你，也不算你的人。”
“吾自然會說服他站吾這邊。”龍宿對自己向來自信。
“那倒未必。現在，只能說，他是藺無雙的人。”
“而藺無雙也是汝的人。”
“連你也是我的人呢。”劍子小聲嘀咕。
而龍宿顯然是聽見了。
“汝說誰是汝的人？”龍宿提高聲音，慢悠悠地說。
“沒，沒什麽。”劍子知道龍宿的忌諱。
龍宿看了劍子一眼，沒好氣地說：
“好了，天晚了，汝也該回去了。”
“我今晚就在這了。”
龍宿擺擺手。
“隨汝，只是吾今晚還有許多事做，汝一人去吧。”
劍子一看，龍宿桌上果然很多公文。
按說，這些事情，現在該劍子來做才是，可是事實上大部分還是由龍宿處理。
“我幫你吧。”劍子不由得說道。
龍宿看了看劍子，又看了看桌上的公文。是啊，這些事情讓他儘快熟悉也好，能夠早一點掌握整個部族和修羅道。
“好，那這些就交給汝了，汝來做，吾去睡。”
龍宿很乾脆地把一切丟給劍子，自己進了裡屋。劍子有些意外，本以為還要推讓一番，沒想到龍宿當真痛快。
龍宿簡單沐浴過後，就躺上了床，劍子就在外屋處理事務。兩人一內一外。
龍宿翻了個身，沒有立刻入睡，他聽得到劍子翻動文書的聲音。此時，他想得更多。
“劍子。”龍宿在裡屋說話。
“怎樣？”劍子在外面答。
“吾左右思量，東陵部族之事，還是儘快解決。”龍宿躺在床上說，“汝雖接下悅蘭芳的部族，可是東陵那邊不承認汝的東主之位，其他一些周邊部族也依附與他。若等他慢慢恢復生息，又要回到以前兩廂對立之局。東陵部族不除，後患無窮，不如趁現在他元氣受損，一舉拿下。”
“這一點，我也是如此想法。”劍子停住筆，與龍宿交談，“所以，這幾日，我打算讓藺無雙再次出戰。”
“不，這一次，吾去。”
“你去？”劍子很是意外。
“是啊，吾與東陵的部族打了百年的交道，知之甚深，由吾前去，比藺無雙更有勝算。”
“可是……”
劍子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龍宿主動要求出戰，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此時劍子心中，有一些欣慰，有一些感動。
“現在的問題在於，”龍宿不等劍子的可是，“該率領哪一路人馬。”
劍子知道龍宿不想聽自己說其他。
“或者，你是想說，問題在於魔族？”劍子說。
“是啊。”龍宿躺在床上，喃喃地念叨，“魔族，不是易與之輩，豈是好用得的。能不用就不用吧。想想如何把他們順利送回去，才是正經。”
這話跟劍子之前所顧慮的一樣，顯然龍宿也有劍子的心思。
“你說得沒錯，只是他們這樣出來一次，怎會輕易回去。”
“這都怪汝了，引來了麻煩。”龍宿怪罪道。
“怎麼——”劍子剛想反駁，又住嘴了。
若說之所以求助魔族，也是因為當時龍宿不肯幫忙，這樣下去兩人又要爭論開了，不如閉嘴。
劍子再沒說話，龍宿也沒了動靜。又等了一會兒，滿室寂靜，劍子猜測龍宿是睡了。
唉，看著面前一堆文書，劍子有些頭痛，看來要弄到很晚了。
只不過，龍宿一席話倒是提醒了劍子，魔族那邊事情還是要儘快處理。
遙遠的北地，修羅道的盡頭。
下面的人抓到傳信用的飛禽，呈給他們的主人。
“嗯……”紅衣女子看罷，沉吟不語。
過了一會兒，女子讓人取了紙筆，書回信一封，再派人發了出去。看著那飛禽撲棱棱飛走，女子站了起來。
“最快的飛禽，從中部到這裡，也要十天一個來回。這裡是多麼的偏遠。”女子自言自語道，“這怎麼行。擁有最純正血統的魔族，怎能在這麼偏遠的處所偷安。”
“終有一日，我們要回去，拿回屬於魔族的榮耀。”
“朱武，這一切，本該是你的責任。現在，由我來實現。”
[ 此帖被三脚猫伯爵在2009-06-26 16:20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