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見他，你有何感受？”
心音傳來，一步蓮華不語。
“你又想起當時的不平了麼？”
“吾并無不平。”
“佛，不打誑語。”
“你無法動搖吾。”
“何須吾，你本身已經動搖。”
“嗯……”一步蓮華偏過頭，開始口念梵文。
“你不敢面對吾，你要逃避嗎，一步蓮華？”
“散。”
一切歸於平靜。
劍子隨蒼回到修羅道。一睜開眼，正是最初所見的天地之交處。
劍子回頭，仔仔細細觀察這個地方。
修羅道與天道的空間交合處，兩邊并沒有明確界限，相交處模模糊糊，可是無法逾越。
劍子知道，修羅道與天道的地脈皆在此附近，可是怎樣找到，如何砍斷之間的聯繫，還未可知。
“這也是一種不公。”劍子突然感嘆道。
“如何不公？”蒼問道。
“天道之人進入修羅道并不困難，可是修羅卻難以進入天道。”
劍子這話說得是事實，雖然每每有修羅集結進攻天道，可是往往連這關卡處都通不過。
“可是天道之人無意進犯修羅道，而修羅總挑釁天道。”
“這又是另一種不公了，”劍子轉身面對蒼，“天道福報大於修羅道，同樣具有神力，為何一邊是正神，一邊是邪神？”
“各人有各人的造業。”
“哈。”劍子顯然不很放在心上。
劍子向前走了幾步，仔細觀察。進入天道的空間，低等的修羅很難辦到，可是要切斷天道那邊地脈的聯繫，必須要進入才行。而神力中等以上的修羅，又哪裡有這麼多呢。
思忖之下，劍子不由得想到魔族。魔族是最原始的修羅，繼承了修羅的全部特質。魔族現在雖人丁稀少，但是存留下來的都是精銳之士。
天道那邊關係曖昧，劍子不會單純把希望寄托在一步蓮華身上，他現在便要為以後強取做打算。
嗯，回去再做計較。
劍子回去後，思索了幾日，還是覺得魔族的勢力不能輕易放手。對天道與之前對東陵部族大有不同，無法靠數量決定勝負。最關鍵之處，在於能否在一定時間內占領對方關鍵點，這樣一來，兵士在精而不在多。
唉，這下為難了。
“你找我。”藺無雙來見劍子。
“是啊，我想找你商量一下天道和魔族之事。”
“天道又如何？”藺無雙問。
劍子把日前與蒼的一行告訴藺無雙。
“蒼并未與吾說過天道之事。” 藺無雙很意外，他未想到蒼竟有如此作用。
“我跟你說豈不是一樣。”
“這……”藺無雙想了想，“那你覺得天道會如何？”
“我猜，該是不會答應。”劍子說。
“為何？”
“這嘛，他們總有他們的理由，或是冠冕堂皇，或是直截了當，總之我猜他們不會答應。”
“那為何你還要去談？”
“談總是要談的，要爭取一切機會。”
“那如果他們當真不答應，你又如何？”
“若他們不給，那我就自取了。”
“如何取？這非是易事，總不能僅憑你與吾二人。”
“所以，現在要爭取最有力的支援。”
“你是說……”藺無雙也想到了。
“是啊。現在魔族主動釋出友好，這是個機會，只是他們的要求，實在難辦。”劍子面露難色。
“說到底，他們究竟是何要求？”藺無雙不由得疑惑。
“這……”劍子略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對藺無雙坦言。
劍子對藺無雙一一言道，藺無雙一聽就變了臉色。
“劍子，這——”這大大出乎藺無雙意料。
“我也沒有辦法，但的確就是如此。”劍子搖頭又嘆氣，“這代價，說大不大，說小又真的不小啊。”
“那，你是何想法？”藺無雙探問。
“你覺得呢？”劍子反問，“我該答應麼？”
“當然不應該。”藺無雙斬釘截鐵地說。
“是啊，我不該答應。”劍子點頭。
“可是，你動搖了。”
“你怎知我動搖了？”
“你若立場堅定，今日不會來找吾相商，早已自己解決。你找吾來，該是想尋得一個支持的理由。”
劍子不由得仔細打量藺無雙。
“唉，藺無雙，為何你說話不能婉轉一些，給我留些情面不好麼。”
“我只是與你相識已久，了解你性格罷了。”
“那，你該知道我的確是不愿意。”
“是，吾能明白你的兩難。”
“那……”劍子遲疑道。
“不要問吾。”藺無雙轉過身，不看劍子，“吾不會給你你想要的回答。”
“看來，你是堅決反對了。”劍子無奈。
“什麽該為，什麽不該為，你難道不明白麼？”
“到底什麽該為，誰又能準確分辨呢？”
“你不能分辨？”藺無雙語氣嚴肅，“那你不如問問龍宿，相信你馬上就能分辨了。”
“哈，你今日言辭真是犀利。”
“就事論事而已。”
劍子來回踱了幾步。
“放心，我絕不會如此。”劍子拍了拍藺無雙的肩膀。
聽了這句話，藺無雙沒有放心，而是擔憂更甚。
劍子決定跟魔族之人談一談，再爭取一下。
“這一次與東陵部族之戰，多仰仗你族中相助，我很是感激。”
“感謝之言先前已經說過，不必贅言。”魔將對劍子倒并未很尊重。
“現今正是用人之際，我很希望能與魔族繼續合作。既然借你之力，那有所回報自是應該，可是之前提出之事……我實有為難之處。”
“您不必有所顧慮，我主已言明，這只是一場純粹的利益交換，只要您不損她的尊嚴與利益，她絕對不會對您多加干涉。”
劍子在心中苦笑。
他明白九禍的想法。魔族地處偏遠，人丁稀少，僅憑他們一族是無法在修羅道最中心的權利上分一杯羹，即便是吞得下，也消化不了。所以，用這樣一種方式，付出的代價最小，而獲得利益最大保障，幾乎可謂是不勞而獲的最佳方法。其實，這筆交易對自己來說也是划算，給她以名，自己拿得實惠，這也是各取所需。
可是……
“此事，容我再從長計議。”
送走魔將，劍子面色凝重。
劍子獨自一人來到天地之交處。他在邊界外面站了一會兒，仔細觀察這裡。
這裡靈氣充盈，正是地脈所在。要接近天道的地脈，并切斷與修羅道之聯繫，并非易事。劍子此行前來，想找尋代價最小的方法。
嗯，進入。
這裡部下了高級結界，修羅道之人由這裡侵入天道，天道會有所察覺。劍子知道很快會有人來，所以時間不多，他要抓緊。劍子倒不怕被人發現，大不了見人就跑嘛，可是若被纏上便無法進行下去了。
天地之交處氣流不穩，劍子也不知對方地脈在哪裡，只能四處找尋。可是這裡四處一片茫茫，劍子毫無頭緒。
“來者何人？”突然一聲喝。
劍子一回頭，心道不好，只見一隊人馬出現在身後，看來是巡視之人。
劍子剛想做出反應，卻沒想到對方見了他，比他還要驚訝。
“這不是——”其中一人指著劍子，說不出話。
“是啊，是他吧？”另一人接話。
“劍子仙跡！”
劍子覺得奇怪，直覺有什麽內情。
“請問各位——”
劍子剛要說話，便被打斷。
“他怎會又出現在這裡？”“他怎麼又回來？”
那些人紛紛說出這樣的話，一臉震驚。
劍子皺眉，難不成認錯？
劍子上前一步，那些人臉色大變。
“禍星再現，不能讓他有機會出手，快，趁現在制服他！”
這一聲似乎提醒了眾人，大家迅速從呆愣中恢復過來，一擁而上！
劍子雖然料到若是被發現，難免有所衝突，可是目前的情況，似乎和設想的不太一樣。
劍子很快就發現，天道之人與修羅的不同了。對方這些人是什麽修為水平，他不了解，但是放到修羅道中，絕對也算上乘了。讓劍子意外的是，對方一出手，都像是拼盡全力。
劍子始終不想把事情擴大，出手皆留有餘地，可是這樣一來，他難脫身了。
突然，一道焰火升空，不知是誰，放出了信號。那信號在空中接連炸開，遠處更多信號升空以呼應。劍子心中漸漸感覺事情不好。
劍子的預感成了現實，遠處似乎隱約有更多人馬出現。劍子不禁頭痛了，難道天道對於修羅道入侵者，每一次都這麼大陣仗麼？
一步蓮華抬頭看向天邊，見到示警。天道多年未見這種情形，這是為何？
嗯，難道是……
一步蓮華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蒼一陣心悸，天道有事發生！
劍子漸漸失去了耐心，再這樣下去，自己定會吃虧。眼看著遠處的人漸漸近了，數量真是不少。自己一人竟勞動天道諸多人等，該說榮幸麼？
突然，劍子被一股強大的真氣擊飛出去，體內肺腑受到震蕩。
這是？劍子抬頭一看，新來增援之人已經出手了。
劍子暗暗咬牙，握緊拳頭。這些人，看來皆不弱，接下來，恐怕是一場硬仗了。
正在劍子打算拼力一搏之時，突降濃霧。這霧來得好生詭異，任誰都看不清自己五指之外的距離。
濃霧之中，有人接近劍子。劍子并未對其攻擊，他直覺此人是他所熟悉。
“走。”
來人在劍子身上一抓，竟帶他出了困境！
劍子與那人一路逃回修羅道，好容易到了安全之處。
“竟然是你。”劍子平復著喘息。
“吾感覺到那邊有不同尋常之事發生，所以去看看，正見你在苦戰。”蒼轉過身。
“這一次，多虧你了。”劍子想到剛才之事，還心有餘悸，“他們居然對修羅有如此大的敵意。”
蒼欲言又止，最後把話吞了回去。
他們不是對修羅有莫大敵意，而是對你啊……
這件事之後，劍子發現天道那邊突然緊張起來。站在修羅道這邊守望，能隱隱觀察到天道似乎調遣了重兵在邊界處把守。天道這種不尋常的氣氛，連修羅道都感覺得出。
這天晚上，劍子正思考，突然站起身來。
天道的天鐘響了！
天道鳴天鐘，其音可通三界，說明有重大事情發生。
劍子不確定這是否和他幾日前之行有關，但他直覺不妙。看來，需要早做防範了。
“藺無雙，你知現在情勢緊張。”
“到底出了何事？”藺無雙自然也感覺得到。
“也許是我的紕漏，也許不是，總之現在是緊要關頭。”劍子揉了揉額頭，他覺得疲累了。
“可是……”藺無雙不知該不該言。
“怎麼？”
“昨日魔族之人前來知會，他們要回去了。”
劍子一聽，不禁冷笑。
當你真正需要的時候，正是對方講價錢的好機會。
劍子站起身。
“不能讓他們回去，現在正是需要他們之時。”
“那……”
“我先答應他們。”劍子已然決定。
“劍子！”
“放心，我這只是權宜之計，先拖上一拖。”劍子言道。
“可是……”藺無雙總覺得不妥。
“現在暫時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行事了。”
“那龍宿那邊該如何？”
提到龍宿，劍子不由得皺眉。
“這件事，我稍後會跟他解釋，我想他能夠明白。”
藺無雙見改變不了劍子的主意，也無法堅持。
九禍進入轎中之前，最後回過頭看了一眼。今日，她便要肩負著復興魔族的責任，離開這裡，為魔族開拓屬於他們的天地。
環顧四周，果然不見那人。
“朱武……”
龍宿數日前正在與東陵部族交戰之中，突聞天道變化。天道數百年來未有如此動作，龍宿不由得擔心起來。他敏銳的感覺到，也許是劍子出事了。
龍宿這幾日，總心神不寧，他不知劍子那邊是否有什麽狀況。他在等劍子消息，可是劍子未有任何書信前來。
時間過得越久，龍宿越是懷疑。終於，龍宿考慮過後，決定這邊戰事暫緩，先回去看看劍子那邊情況如何。
龍宿率領小部分人馬，連夜趕回。
行了三日，就快回到城中了。龍宿遙望遠處，知道目的地將近，也不多休息，催促人馬上路。
快要到達了，過了前方岔路，便是通往城門的大路。一路上似乎并未見到異常，龍宿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突然，遠處似乎傳來聲音，聽起來，人數不少。龍宿勒住馬，停在岔路中央，看著另一條路的情形。
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行進過來。
龍宿皺了眉頭，那些是什麽人，怎會到了這裡？
那些人走近時，龍宿看清楚了一些，有些意外。那隊伍最前方騎馬之人，竟是藺無雙。
藺無雙顯然也看見了龍宿，微微一愣之後，竟偏過頭去，表情極不自然。
兩隊人馬就這樣堵在路上，雙方都停了下來。
龍宿覺得異樣，也不動，端看那邊要怎樣做。雙方僵持了一會兒，藺無雙掛不住了，策馬奔過來。
“龍宿，你怎麼回來了？”藺無雙問龍宿。
“吾在那邊察覺天道異常，恐這邊出事，所以回來看看。”龍宿答道，“汝呢，為何汝在如此？後面是什麽人？”
“後面是……”藺無雙表情真是難看，“九禍。”
“是她？”龍宿心一動。
“不錯。”
“為何她會在這裡？”龍宿問。
藺無雙面對質問，知道避無可避。
“她來這，是為聯姻。”
聯姻！
龍宿腦中轟然一聲炸開了。聯姻？
“和誰？”龍宿此話一出口，便知自己問得蠢了。
“劍子。”藺無雙別過頭，不看龍宿。
龍宿不知怎樣形容自己此時心中滋味。
哈，還會有別人麼？自然是劍子。
龍宿此時血液沸騰，但是手緊緊握住韁繩，不讓自己情緒外露。
藺無雙心中糾結。
“龍宿，你們可否先讓一讓，使吾這邊先通過。”
龍宿真是要咬碎一口銀牙。
“好說！”龍宿一字一句地說，“什麽都比不過吾族族長的未來新娘，自然當讓！”
龍宿手一揮。
“所有人退後！”
龍宿的隊伍紛紛退後開來，最後，只有龍宿和藺無雙的馬立在路邊。藺無雙看了眼龍宿，心中無奈，轉了方向回去了。
九禍那邊人馬紛紛動了，由龍宿身邊通過。
一頂大大的轎子經過龍宿面前，簾子上微有縫隙。龍宿知道，那簾子後面，必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龍宿挺直了腰，絲毫不輸氣勢，臉上也讓人看不出異樣表情。
龍宿眼睜睜看著九禍的人馬由藺無雙接應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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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我們的愛》，然後再回頭看這篇。這才是真正的出差在外提前回家，結果當場捉奸啊……
[ 此帖被三脚猫伯爵在2009-06-26 16:22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