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第一章
血月之夜,修羅道開。
抬頭看著天空赤紅如血,再低頭看看下面人頭攢動,龍宿不禁皺眉。
龍宿不喜歡人多,人一多,他心裡便覺得厭煩。可不喜歸不喜,看著今夜城門口車水馬龍,龍宿也忍著沒有發作。
血月之夜年年有,但如今日這樣萬魔朝拜的盛況,卻是三十年才有一次。
又是一個三十年啊……
上一次盛典的情形,龍宿還記得清楚,那時東主還沒有更替,盛典也不是開在這裡。如今熱鬧不改,卻已物是人非。
世事瞬息萬變,誰又能保證一個永遠?
龍宿冷眼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覺得這一切萬分無聊。
“主人,該去了。”小侍女走來提醒。
龍宿聞言,看了看大殿。
“無妨,讓他們等著。”
“今夜人倒是很多。”人群中,兩個身穿斗篷之人在小聲說話。
“是啊,三十年一次,所有部族必須派人出席。”其中一人答道。
“你之前曾來參加過?”
“參加過兩次。”帽子下面,露出一雙晶紅的眼睛,“只是以前并不在這裡。”
“是啊,修羅道東主易位,還是這些年的事情。”剛剛問話之人突然有了些興味,“我倒是想看看這東主是怎樣的人。”
“劍子,你想做什麽?”擁有晶紅雙眼之人不禁皺眉。
“放心,只是看看。”被稱作劍子之人,微微笑了笑,滿不在意。
“你該不是想進去?”
“既然是看看,當然要進去。在外面怎麼看得見。”
“你怎麼能進去,別惹麻煩!”另一人不禁頭痛了。
“有何不可?”劍子看著大殿方向,躍躍欲試,“藺無雙,不要緊張,我只是看看,什麽都不做。”
“你——”藺無雙開始後悔帶他來了,“你若是被認出便難收場了。別忘了,你是為何而來。”
“放心,這本就是我來的目的之一。”
藺無雙還想說什麽,突然劍子手一伸,把藺無雙風衣扯掉了。
“又做什麽!”
“哎呀,”劍子把自己的風衣也脫掉了,“穿成那樣進去,更容易惹人注意。我們就大搖大擺進去,放心,這麼多人,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
劍子再不聽藺無雙說什麽,甩手走向大殿。藺無雙無奈嘆氣,只得跟上去。
劍子扮作藺無雙侍從,跟著他混了進去。大殿人很多,兩人找了個角落中的末席坐下。遠遠看著,上座還空著幾個。
“你不要惹是生非。”藺無雙警告。
“放心。”劍子微微一笑。
門口有些騷動,劍子與藺無雙也被吸引看向門口。
龍宿著盛裝,緩緩走入殿中。剛才還有些吵鬧的大殿,瞬時安靜了許多。龍宿沒什麽表情,也不看周圍人,徑自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是東主?”劍子問藺無雙。
“不,他不是。”藺無雙搖搖頭。
果然不是,他沒有落座于最高的那個位子,而是居於次位。
“不過,他以後很可能是。”藺無雙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劍子點點頭。能在這樣的場合,居次位,地位自然崇高。
龍宿端坐著,滿心無聊。看了眼最上面的椅子,空空如也,龍宿心中更是不平衡。
“他怎麼還不來?”龍宿問旁邊人。
“呃,東主說……”
“說什麽?”龍宿有些不耐煩。
“東主剛剛說他身體不適,晚點到。”
龍宿心裡冷哼。這晚點到,就是“吾不來了”的意思。這麼多年了,龍宿清楚得很。
龍宿雖然惱恨,但是那人不來,總不能讓場面冷著。龍宿只好代替東主說幾句場面話,招呼眾人。
“這個人,有點意思。”劍子在下面觀察龍宿。
“有什麽意思?”藺無雙反問。
“哈,不可說。”劍子搖頭。
龍宿坐在上面,甚是無聊,沒多久便忍不住了。
“汝,過來。”
龍宿站起身,拉過一旁的侍衛,指著剛才自己坐過的椅子說:
“坐下。”
“這,這,小人可不敢。”那侍衛冷不防被這樣要求,嚇了一跳。那可是龍宿的椅子,眾目睽睽之下,誰人敢坐。
“吾讓汝坐就坐。”龍宿在他肩膀上一按,硬生生讓他坐下。
那侍衛嚇壞了,直覺便要起身,可是被龍宿牢牢按住。
“聽著,汝現在就是龍宿了,汝就在這裡招呼眾人,直到宴會結束才可以起來,知道麼?”
“這,這怎麼行?”那侍衛一臉要哭的表情。
“放心,汝坐在這,哪個敢說汝不是龍宿。”龍宿回頭掃了一眼,眾人紛紛收回探究的目光,誰也不敢置喙。
龍宿再不理其他人,轉身離去。
出了大殿,龍宿徑自向後面走去,一路彎彎折折,來到一處樓閣。
“悅蘭芳,汝好清閒哪。”龍宿也不敲門,推門而入。
屋內煙霧繚繞,龍宿邊往裡走邊皺眉。
“龍宿,汝越來越放肆了。”裡面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龍宿進到裡屋,見悅蘭芳正隨意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顯見根本沒打算出去。
“人人稱吾東主、主人,只有汝竟敢直呼吾的名諱。”悅蘭芳懶洋洋地躺著,見龍宿進來也不動一下。
“那又怎樣?”龍宿見悅蘭芳吞云吐霧,眉頭皺得更深了。
龍宿走到窗邊,把窗子打開,讓這煙散去。
龍宿記得悅蘭芳以前是不吸煙的,從何時變成這樣的,龍宿也說不清了。也是,這些年來,悅蘭芳整個人都變了,吸煙而已,不算什麽。
“唉,吾開始懷疑,吾是不是太寵汝了。”悅蘭芳調笑道。
龍宿不跟他廢話。
“汝怎麼不出去?”
“出不出去又有什麽分別,不是還有汝麼?”悅蘭芳笑了笑。
“這是汝的事,憑什麽要吾出面。”
“無所謂,”悅蘭芳似是不在意,“外面情形如何,魔族有人來麼?”
“魔族路途遙遠,自然還是不會來的。”
悅蘭芳聽了,點點頭。
“東陵失蹤已久,這次也沒有出現。”龍宿又說。
悅蘭芳聽了若有所思。
龍宿等了半天,想看悅蘭芳反應,可悅蘭芳不說話。龍宿忍不住了。
“東陵到底在何處?”
“汝怎麼這麼問吾。”悅蘭芳看了龍宿一眼。
“汝一定知道內情。”
“吾怎會知道?”
“汝怎會不知道?”龍宿反問,“當年他莫名其妙把東主之位送汝,之後人便消失了。這難道跟汝無關?”
悅蘭芳不答反笑。
“說來,東陵坐在東主之位已久,他的部族戰力確實最強,而吾們的部族實力如何,汝與吾心知肚明。到底汝是使了什麽手段,才能讓他將東主之位拱手相讓?”龍宿質問。
“哈,手段嘛……”悅蘭芳并沒有怪罪龍宿放肆,“吾不告訴汝。”
“為何?”
“吾怕汝學了去。”
“汝怕吾學會了,有朝一日也如此對付汝麼?”
“呵,就當作是吧。”悅蘭芳也不認真說話。
龍宿知道是問不出結果來了,悅蘭芳也不打算再提。
“過來。”悅蘭芳躺在床上,向龍宿伸出了手。
龍宿聽他喚自己,便走過去。
“衣服脫了吧。”
龍宿聽了,瞥了悅蘭芳一眼,背對著他坐在床邊,解著自己的衣服。
今日龍宿衣服穿得厚重,龍宿又是被人伺候慣了的。
“幫吾一下。”
悅蘭芳撐起身子,坐到龍宿身後。
“汝真是好大架子,”悅蘭芳語帶笑意,“敢勞動吾為他更衣的,汝也算頭一個了。”
龍宿也沒回頭,只是低頭解自己的衣服,然後往後一褪。悅蘭芳把掛在龍宿身上的衣服脫下,放在一邊。
龍宿上半身裸著了,頭髮披在背上。悅蘭芳輕輕把龍宿的頭髮撩起,露出光裸的脊背。
“是誰?”悅蘭芳眼一寒,看向窗外。
龍宿聞言也向窗外望去,并沒看見什麽。
“有人?”龍宿問悅蘭芳,他剛剛其實并未感覺到什麽。
“似乎……汝去看看吧。”見龍宿沒反應,悅蘭芳倒是也不太確定了。
龍宿點點頭,隨意披了件衣服下床。
其實就算有人,能有本事在自己和悅蘭芳眼皮下面偷窺,現在也必然跑遠了。龍宿知道出來看了也是白看。
一打開門,風灌進來,吹在身體上裸露的地方,有點涼。龍宿邁出腳步,四處隨意看看。
剛走兩步,龍宿驚訝地盯著角落。角落有人!
龍宿的確意外,這人的氣息隱藏得很好,自己竟沒有發覺,說明他能為不差。可是他竟沒有趁剛才逃走,這該說他蠢麼?
龍宿走過去,漸漸看清了來人。那人一襲白衣,見自己走來,也不慌張,反倒神情自若。龍宿覺得很是新鮮。
“汝不要命了麼?”龍宿只做口型,并未出聲。
那人聞言也無懼色,倒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龍宿。
龍宿的衣服只是掛在肩上,胸膛還是裸著。
龍宿笑了。膽子不小。
龍宿突然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那人也不躲閃反抗。龍宿走近一步,抬起他的臉,仔細看了看。
容貌端正,還算順眼。面對自己的審視,那人的眼神仍是不卑不亢。
“龍宿,什麽事?”悅蘭芳聽不見龍宿的動靜,便喊他。
若是悅蘭芳出來,絕不會放過眼前之人。龍宿饒有興味地觀察他,想看看他會不會露出些許驚慌。
那人還是面不改色,眼神落處只在龍宿,可是龍宿察覺得出,他也屏住了呼吸。
“吾——”龍宿拖長了聲音,“沒事,什麽都沒有。”
龍宿把手鬆了。
“這次放了汝,快走吧。”龍宿動了動嘴,依然沒有出聲。
臨進門前,龍宿用餘光瞥了角落一眼,那人還原地看著自己。
龍宿笑著搖了搖頭,不管他,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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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前計算有些錯誤,我們實際忙的時候是十二月到一月中旬,因為怕春秋不能在預計實際內寫完,所以現在提前先寫了。寫多少算多少,一直寫到十二月,然後會停一段時間,一月中旬再回來繼續寫。總之打算3月初全部寫完。
[ 此帖被三脚猫伯爵在2009-06-26 15:53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