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宿自玄空島回到疏樓西風後便未曾前往儒門天下。
這是極不尋常的狀況,仙鳳甚而懷疑是否因之前魚游水之事讓龍首索性刻意和儒門切割,以免日後正道又找上門來尋替死鬼的麻煩。畢竟,儒門膽敢違抗龍宿之命者寥寥無幾,主人也確實不必要去背負心懷異心之人的生死。
所以,正道的北川煉略過儒門天下而直接前來拜訪主人的做法她能理解,但是,目的為何?卻是令仙鳳百思不解。
西風亭內,龍宿執扇輕搖一派輕鬆閒適,但目光中精明審視饒是老江湖的北川煉亦是小心翼翼觀察應對。
「聽聞三教頂峰現身玄空島以強勢姿態技壓群雄並迫使九幽接受三戰約定。更甚者,開雙方平手之局,中原天下得以護全。三教頂峰之威著實令在下拜服,今日得親見龍首風采,真是備感榮幸。」
龍宿聞言,微挑眉頭淡笑著,「府主,若是要找人閒聊或是歌功頌德,煩請往雙岔路另一頭去,悶騷劍子會很樂意接下閣下的讚美感謝。」
「龍首說笑了。」北川煉心中微驚,疏樓龍宿似乎非易與之輩,話說的輕描淡寫但人卻不易討好。莫非真如其詩號一般,只想『一世悠然』?但是,儒門天下現下規模又該做何解釋?自己的推測當不會有誤才對,且再多加試探。
「開門見山吧。府主,有何指教?」不欲對方繼續浪費時間,龍宿直接要求對方說明來意。
「『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本非池中之物。一如龍首手中握有儒生萬千,如此籌碼,只是屈守小小一方之地為免大才小用。」北川煉未漏看龍宿眼裡稍縱即逝的光芒,續說道,「現今武林局勢,中原、葉口月人勢力膠著不下,暗處更有嗜血者蠢蠢欲動,各方勢力檯面上下的較勁,莫不想引領風騷。龍首,亂世出英雄,對此毫不動心嗎?」
「動心?吾倒是比較喜歡動眼隔山觀虎鬥。引領風騷這種愛現的偉大表現,吾之好友劍子倒是比較適合。」龍宿寓意不明淺笑,「這樣程度的煽動,吸引不了吾喔,府主。」
「若龍宿先生並無鴻鵠之志,今日又怎會立於頂峰之巔?」追求權力名位乃是人之常情,何況龍宿確實有縱情江湖的本錢,若對天下真是不屑一顧,卻又佔著龍首之位,不只顯得矯情更是矛盾。
「哈,府主持的理由未免有欠思量。劍子仙跡、佛劍分說亦是頂峰人物,怎會只有龍宿得府主如此青睞,實在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莫非是粉妝塗抹不夠厚實,龍宿這張臉何時出現汲汲營營表情,連自己都不自覺呢。
「自然是龍首有站在與他們相抗衡的位置與本錢。」本身的修為、儒門天下的勢力,錯綜複雜的江湖利害關係,要選擇合作的對象也會以龍宿為首要考慮對象。
更何況,「龍宿先生可知曉蜀道行之女柳湘音身懷邪子?」
邪子,猶記之前劍子曾提及此子將帶來滅絕希望的世界。蜀道行之女柳湘音嗎?好個北川煉,果真是老謀深算,這種事當然不會去找劍子或是佛劍來辦。
「府主認為龍宿會對一名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動手?」姑且不論這等行徑失格無恥,恐怕那些可笑的江湖俠義之士也無法接受,儒門天下降自己的格調去做這種事引來江湖人咒罵,也得不償失。
「非也,是光明正大了結兩造雙方宿仇。」儒門天下與俠刀之間的滅閣殺員不解之仇,總得有個解決,「更甚者,只要思及邪子降世的恐懼,龍首其實是洞燭先機並爲天下蒼生忍辱負重啊。」
哼,扣帽子的高手,真是不容小覷。「吾沒記錯,貴府千金乃是問俠峰一員,府主今日之舉豈不讓晚輩為難。」
「不懂人情世事的丫頭,龍宿不須掛懷。況且,儒門乃是師出有名,小女也無理由阻止。」
瞧北川煉說得好似於公於私儒門都該有所行動模樣,龍宿不覺輕笑起來,「哈,閣下提供了如此情報,龍宿豈能失了禮數。有什麼目的何不明說呢?」
「除去嗜血者,對北川兵府也是有利可圖,這回會談就當作是我們雙方有了合作的初步共識。」
放長線掉大魚?「北川府主,汝是聰明人亦是務實的人。龍宿一向欣賞對吾誠實之人,有共識是不夠的,直接拿出作為吧,吾會負責蜀道行至於除去嗜血者之法就由汝處理吧。」
「龍首果然果斷,但願將來雙方合作愉快。就此告辭了。」語畢,北川煉便先行告辭離去。
龍宿取出懷中煙管,背倚著西風亭圓柱,吞雲吐霧一派逍遙。
「有心人的心思。北川煉,對汝的身分與目的,吾真是越加好奇了。」掌握武林情勢,遊走各方勢力之間進行挑撥分化,這人物,不容小覷啊。
仙鳳中就忍不住開口詢問龍宿,「主人,這樣好嗎?」這分明是來者不善的算計,儒門真要再損兵折將,好稱了野心家的如意算盤嗎?
明白仙鳳心中的憂慮,龍宿答道,「有心人找上門來了,無論皆不接受,最終都得攤牌一決,差別只在於是敵或是友。人生嘛,隨性久了總是會有看不下去的人前來鞭策,告訴自己何者是何者非。就當作體驗不同的生活樂趣吧。只不過,這樣容易就讓對方拉去對號入座,真是不甘啊。」
煙霧隨風飄散,龍宿忽地喟然一嘆,「鳳兒,擁有權勢富貴者,當真是不可承受之重的原罪嗎?」
「主人。」仙鳳抿緊了唇,心疼無語望著俊美的主人還有他吐出的縷縷輕煙。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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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閒雲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