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琉璃仙境,異常的安靜。只有著低低的細語聲跟斷續的風聲掃過,如同那回憶的開端,教人迷惘。
在劍子的保證跟說服下,暫時讓傲笑紅塵放下對龍宿的仇恨,但….只是暫時…….
但劍子實則已經打定主意,等一找到適當機會….他必定….必定…..
而當退到後方的龍宿一湊上了素還真,兩個大奸聯合起來後讓整個計謀更是絲絲相扣,綿密無縫。
英雄惜英雄,素還真對龍宿的心思之密深感遇上同道。可惜就是,龍宿前輩太懶得動手跟動腦。
如果他願意出手幫忙,自己的責任也可以卸了一半。
在他眼中,武林的興亡不關他的事,如果不是有人硬要攪在裡面,他也不會被抓著幫忙。
看準了龍宿這一點,素還真更是三句不離「劍子前輩」,讓龍宿真是暗惱在心裡。
想用劍子來致使自己也攪下去?嘖…….
自己的弱點,怎麼能被人看得太清楚?
「啊,是劍子前輩。」說曹操,曹操就到。素還真起身迎接快步走進來的人。
「討論的如何?」
龍宿轉身盯著劍子,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看了遍後這才拿起扇子。
「不知劍子汝這回有何收穫?」他的身子倒是恢復得挺好的。
「嗯….這晚點再說,倒是你們,進展得如何?」
「劍子前輩,劣者是希望龍宿前輩一同幫忙,你覺得呢?」素還真搶先開口。
龍宿一揚眉,正想開口,一旁的劍子倒是比他快了一步。
「不,不需要龍宿動手。」
這話讓龍宿本來要說的話全都卡在了嘴裡,他不相信劍子老是要拖他下水的個性會改變。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劍子也絕改不了腹黑。
「前輩?」有龍宿前輩加入,必可有助於形勢啊。
「吾自有吾的考量,這件事就是這樣。」堅決的口氣擺明了沒有商量的餘地。劍子起身,衣袖一擺便出了屋外。
龍宿皺眉,很快的也跟出屋外。
不快不慢的跟在劍子身後,龍宿的眼中看得出思量。「劍子汝何時變好心了,吾怎麼不知道?」真是稀奇。
劍子微微一笑。「只是不需要這麼多人。」
瞇起了雙眸,龍宿很是懷疑。
「對了,龍宿你不是一直想去聖天峰瞧瞧?這幾天正好没什麼事,要不要走一趟?」
「汝又在預謀什麼了嗎?」奇怪,他龍宿可以看穿任何詭計跟陰謀,怎麼唯獨劍子的陰謀他總是看不透!
劍子卻一臉無辜。「好友真是不給面子,劍子只是想回報當時救命之恩。」
嗤笑一聲。「難道佛劍的逆天之路没成功,真是世界要毀滅了嗎?汝劍子居然會想要回報!」
龍宿故意的揚扇抬頭看了看天空。
「唉唉!劍子是真心誠意,好友不領情就罷了,何必如此調侃。」劍子轉為一臉哀怨。
「哦……」龍宿拍著華扇,心中思量著這些話的真實性。
奇怪,劍子的話對自己就像有股魔力,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自己都無法克制的想深入一探究竟。
看來騙與被騙之間,也是要你甘我願啊。
「何時出發?」
劍子咧開了笑。「擇日不如撞日。」怕龍宿反悔似的,他很快的走到了龍宿身邊拉住了他。
***
聖天峰 ─ 一處劍子跟龍宿某次一同出去辦佛劍所託之事時路過的萬年雪山;
當時因為劍子趕著要到他追蹤的人落腳處,使得龍宿想一賭千年冰雪的心願落了空。
其實不是非得看雪不可,只是當時不知道多少年前跟劍子一路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有走上一遭,卻獨獨錯過那地方。
這對講究完美的龍宿而言雖稱不上是個大缺憾,但總是在心底有著小小的失落。
記憶中的空缺,總要有填補的方法跟手段。
而劍子當時也半認真的承諾過龍宿,有機會的話一定會跟他去一次。但什麼時候能成真,卻是說不得個準,
畢竟兩人並不是常有機會像當時那樣長時間在外。
現在不就是那個機會?
跟著劍子走在寒冷的北邊,他們兩個是不需要穿太多衣服,自身的元功便足以讓自己身體溫暖。
只是龍宿一路看著劍子那快要跟白雪融為一體的身影,恍然有股他要乘風歸去的錯覺。
「劍子。」龍宿突然踏了兩步伸手抓住他。「汝到底有什麼事想說?」
「?」劍子任由他抓著。也許….對龍宿,他亦是有些依賴的吧。
白衣飄盪,像是盪開了波波餘情…..一圈一圈,卻又像是不曾遠離…..
「不用一臉疑惑的看著吾,劍子汝的心思可不會單單只是為了要實踐當初的約定而特地跑這一趟………」
實踐約定?哈,他何時把約定當真了。連當初跟自己說好的寧闇血辯都可以很「不小心」的被人騙去,
還有什麼事他劍子做不到?
其實那本書有沒有落在夜重生手中他一點都不在乎,弱肉強食本來就是他的信念。
就算今天因為那本書的關係導致自己毀滅,他也會看得很開。
有沒有傲笑紅塵的簽名他也無所謂,這簽名並不能代表什麼。
他在乎的,只是劍子的態度。那是他最在乎的事,否則他當初就不會為了要隱瞞紅塵劍譜的事而策劃殺了君楓白。
他從不做多餘的事…..
對自己,他一向是自私的,只要有可能影響到他自己的事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除去。而劍子…似乎就是他唯一在乎的事!
唉……..真不想承認……
頗富興味的看著龍宿陰鬱不定的面容,劍子忍不住笑開。
「龍宿,你何時變得這般多心。就當做跟你賠罪不好嗎?」
「哦….為了何事要跟吾賠罪?」其實心底清楚他要說的是哪件,只是故意等著。
「龍宿…..」劍子苦笑,他還真會追著打上來。
「不用叫的那麼可憐,吾說過了,汝的信用在吾眼裡已是一文不値。一天到晚就怕吾没事,
汝是覺得吾嗜血者的命太長是麼?吾真該讓汝…..」
一說到這個,他百年不湧的怒火又被撩起;但講到氣話要出口時腦中又浮現他當時的慘樣,話更是硬生生收了回去。
連怒言相對都要膽顫心驚,劍子,汝可真是讓龍宿像是端了碗熱湯在手 ─ 放也不是,拿也不穩啊。
是說,自己為何不乾脆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究竟是習慣誤人,還是人去縱容習慣?
劍子的笑容暗下了幾分,但仍是努力辯解。
「耶…好友這樣說真是太傷劍子的心了,吾也是萬般不願啊。」
氣從鼻孔裡哼了出來,龍宿才不吃他那套。「沒有新(心)意的話少說,才不會讓人覺得劍子是個虛華不實之人。」
「虛華不實?那不是好友華麗的代表嗎?」劍子故作驚訝,看得龍宿怒火非常。
很好………
「龍宿!」劍子險險的避開龍宿突然上手刺出的邪刀。
要跟他比小人是嗎?跟劍子要有君子之風的話只是跟自己過不去!
刷刷劍風發出的聲音,混合著風雪的聲音不斷的快速移動著。
左閃、右閃,劍子俐落的旋動著身子。
「殺人啊!儒門龍首殺人啊。君子動口不動手….龍宿…..」縱身一躍,劍子瞬間騰空上了聖天峰的山壁上。
「如果是對汝,吾寧願小人。」
因為汝對龍宿就像是小人的行徑一樣。不但白吃白喝,欠債不還,連利息都沒付過一次。
劍子哇哇大叫,可手中塵拂並未揮出,眼中也毫無警戒意思。
兩人一個追一個逃的衝上了山巔,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打了起來。
邪刀輕薄巧利,但劍子卻身形飄然。而也因為劍子並未使出真本事來看待這場像玩鬧般的打鬥,龍宿亦不敢運出嗜血者之力。
突然,劍子定下了身子,任由邪刀往自己劈身而至。
!!
龍宿心下一驚,邪刀在距離劍子的脖際一吋前猛然收勢,瞳孔也因受到極大驚嚇而瞬間縮小。
「劍、子、仙、跡!」
龍宿及時收回了邪刀,怒瞪著剛剛作出找死舉動的劍子。只差那麼一吋….!!冷汗…竟無法遏止的流下了背脊….
「你不是想殺我嗎?我就站在這讓你砍。機會只有這一次,錯過不要怨嘆。」
劍子的臉上露出了很讓龍宿抓狂的表情。
面上是很無賴的笑臉,可龍宿卻突然在劍子那深刻的眼中….發現了一抹那麼個認真……
……….「汝以為吾不敢?」聲音有些悶悶的,龍宿氣惱的把臉埋到扇子後。
「吾没這樣說。」
劍子走到龍宿面前,出人意外的一手抓住他舉著扇子的手將之拉下。猶豫再三,
劍子似乎是鼔起了什麼般的吸了口氣……
「…….對不起……書的事,吾真的不是故意的。」
出口的聲調卻是比風還柔。眼對上了眼,兩人眼裡都各自映上了彼此眼中的自己。
道歉遲遲出不了口….也是因為習慣……
沒來由的,劍子為此時對方眼裡映上了自己而興起了股想哭的衝動。
也許…眼裡映著自己的這人,才是早已忘了擁有發洩的權利,任由自己給予的傷害累積擴大……..
他劍子臉皮很厚,這是龍宿說的。可是…..他真的無法說服自己跟龍宿不再見面;
儘管龍宿都說出「永不相見」的話了,他還是厚著臉皮前去找他。
鄧王爺只是個藉口;真要打,中原何嘗找不到打手?傲笑紅塵一天到晚想拔劍,武功也不差,勁敵一名。
何況北嶼皇朝亦跟中原有一致的威脅存在,還怕找不到人嗎?
也許龍宿也知道,只是順著自己接了下這約定;可那唯一的約定條件,他居然就沒有做到。
龍宿没好氣的扭了扭手,在發現自己掙不掉後,乾脆讓劍子抓著。
「汝不覺得這句遲來的道歉很没誠意?」事後補救,其心可議。
「那這樣呢…..」劍子突然傾身向前,在龍宿半闔的眼上吻了下。
他想這樣做已經好久了;當他在恐懼著龍宿會真的撒手不再理會他時,卻有了聖蹤的那場意外。
不幸亦是幸,藉著這場脫軌變化竟讓他看出了,龍宿眼底的包容….從來沒有離去。
那感覺….是如此無法言喻美妙…..甚至比絕地逢生的喜悅更勝,更強。
因為沉淪於這樣的深刻感受,所以讓自己無法克制的一再放任自己去探索龍宿的溫暖。
這樣的放縱…讓自己已經無法以平常心來面對,所以每次都讓自己遊走在邊緣上,不知何時會墬落塵土。
受到驚嚇的龍宿迅速退了一大步,卻忘了自己的手被劍子抓著,手上猛的一個吃痛…….
劍子借力使力,一把拉過龍宿的身子後一手環上龍宿身軀直接往後倒在厚厚雪地上。
唰啦啦……
這一跌讓龍宿身上的珍珠一時間像道道簾幕般的劃出了個迷茫空間,不規則的錯落在兩人身周。
鬆軟的雪花壓上了劍子跟龍宿的重量,讓劍子的身子一半陷入了雪中。
來不及躲開的龍宿就這樣趴在劍子的身上,突然的撞擊讓他有點暈眩,一時忘了要起身。
就在龍宿還在茫然的時候,劍子的兩手已經很自動的環上他的身上…..
「龍宿……維持這樣…一下就好…..」
低語的同時,頭已經跟著埋進了龍宿的頭側。如果這樣做可以抓緊你,我願被埋進雪裡成就那千千萬萬年。
龍宿緊繃著身體有點緊張,但聽出劍子語氣中的疲憊跟哀求,他的心底就再度嘆了息。
「吾又被汝佔了便宜去。」龍宿依了他放緩身體的緊繃。
「反正你甘願。」劍子順勢也抱得更緊。
還真敢說!心中是這樣想,但龍宿嘴邊卻緩緩漾出了笑。
也許,這也是另一種變相的信任。信任對方甘願為了自己,雖然….吃虧的很像都是他,
但…就當作是劍子的一種信任吧。
劍子,汝何時也能讓龍宿對汝深信不疑?而不是探索汝的謊言高不高明。
肌貼著肌,兩人心照不宣的貪婪汲取對方的溫度。
依舊落著的雪花到了劍子面上,立刻化成了水….沿著面容蜿蜒著…..
真像是淚啊…..龍宿抬手撫上那水跡……
劍子,汝可知,吾的底限….已為汝一退再退;希望汝不要讓吾退到無路可退…….那樣,吾失去的不是只有自己。
不怕失去自己,只怕失去汝,懂麼?
劍子也轉過頭,一手握住了龍宿撫上的手……
四目相交,造就一片無聲…..「龍宿……吾要說一件事……」
……?龍宿抬起了眉峰。
「……..可不可以…..挪一下身子….你的珍珠……壓的我很痛…….」而且還是在心口處。
一愣,龍宿緩緩低頭,看著果然有些許珍珠被壓在了自己身下。
低低笑出了聲,龍宿稍微抬起了壓住的地方,動手撥開那讓劍子吃痛的兇手。
可他卻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在撥開珍珠後反而貼上自己的唇,在劍子的唇上似有若無的碰了下。
「這是汝欠吾的。」
在離劍子鼻息的範圍裡呢喃著,龍宿的聲音在劍子耳裡突然就像了那如夢似幻般。
劍子整個人僵直,那瞪得像是金魚眼那麼大的樣子讓龍宿心情很好。
「欠你的?我欠你什麼了?」努力的找回自己的聲音,卻藏不了因不明原因而緊繃的音調。
「汝剛剛並無經過吾的同意。」不過這賠償的索討倒是便宜了劍子。嘖!
劍子努力凝神思索了下,想到他剛剛突然吻上龍宿眼眸的事。
哈哈大笑,劍子摟著龍宿起身坐在雪地上。
「那這樣欠來欠去,不就還不完了?」其實…..真的真的只有你願意這樣讓劍子欠……
你從不告訴我,多少的真心才能換得回過往,你要劍子自己思量……
然卻因為明瞭你對劍子的大方,所以就讓我在面對你時更加倉惶。
龍宿撐起身子,搖著扇子退了一步讓劍子也好起身。「汝想的倒美。」眼眉卻都是笑意。
「吾可是為你精算啊。」湊上身去又偷了次便宜。
没好氣的橫了他一眼,龍宿提氣飛身下山。「汝還欠吾一事。」
紫金簫,白玉琴,共飲逍遙一世悠然…..
「哎!等等吾…..」劍子趕緊也跟著追下了山。….共飲逍遙一世悠然…..是嗎?你….可還願意?
…….每每開口想問,卻總是少了份尋求的勇氣…….
罷了….有些事,只能靠時間來纏住….越久就越纏綿,
就算會澀得傷人,終究也能在隱約中嚐到那份甘甜…….
龍宿…….,如果有天,你決定不再讓劍子欠了,那就換劍子來還吧。儘管一輩子都還不完……..
兩人說話的聲音逐漸飄散在漫漫風雪中,恰似一陣清風……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是真實存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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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字那麼多還要我轉~TAT 你這個懶hiroma~~~(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