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望著眼前被五花大綁,還讓一只黑布給蓋起來的人形物體,劍子的雪眉不由得往上一挑。
“前輩,你要的人在這。”素還真看的劍子仙跡風塵僕僕到來,立刻讓屈世途把茶理王帶出,只見大廳正中央一個黑漆東西樣子似一孩童身高。
“素還真,你們把我帶到了哪裡?”黑布後頭發出了聲音,劍子一聽即知是茶理王本人,但聞現下茶理王不甚高興。
“茶理王,是劍子有事拜託,才會請素還真奔走找尋你的下落。”劍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正對著黑布一說。
“有事拜託?那需要把我綁成這樣嗎?”茶理王沒好氣的說,一想當時被素續緣血的味道吸引,才會不知死活的從隱居的洞穴中跑出。
他早該知道,不會有人這麼閒,半夜不睡跑到他住的地方割腕,唉!只能說他自己活該。
“這是個人作風問題,不關劍子的事。”語氣平緩的說,卻聽見有人喝茶被嗆到的聲音。
“咳…咳咳……是素某不好,嚇著前輩了。”素還真嘴角抽風,意思是劍子沒吩咐自己這麼做,各人作業各人擔,呵呵…劍子前輩你對素某真是非常的「好」阿!
“那還不趕快放開我!”
“失禮了。”劍子拂塵一動,一道光閃,纏繞在茶理王身上厚重的繩索落地,只見茶理王將黑布綑的緊緊,深怕受到一絲光照。
“劍子你到底想找我做什麼?”茶理王仰頭看向劍子,不知道怎麼,他覺得劍子臉上有太多的無奈和煩惱,感覺蒼老不少。
“事情是這樣的…”劍子斂下眉睫,緩緩道,每說一次,他總覺得那些畫面在面前重演,看著龍宿難過,而他卻束手無策。
“劍子你的意思是說…疏樓龍宿近期吐血且……嗜血現象發作?”茶理王心沒來由的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的重覆著劍子的話,深怕事情和他所想的一樣。
劍子聽著茶理王的話,卻見眼前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嗜血王者,竟然跳下座椅,往後退了一步。“是的。劍子左右沒有辦法,只好請茶理王幫忙了。”
“茶理王還有要事在身,不用送了。”聽完劍子的話,茶理王心中叫苦,連忙轉身就跑。
只見一龐然大物「碰」的一聲落在茶理王跟前不到一米處,一張椅子橫更在那。
“啊…素某的椅子……”素還真一聲輕呼,無奈搖頭,一雙哀怨的雙眼飄向一旁的屈世途。
只見屈世途大嘆一聲,揮揮手示意等下他在拿去修繕,因為說不定,過一會,琉璃仙境壞的東西會更多…
“茶理王哪裡去呢?劍子話還沒說完。”擒住笑,劍子身影一步步進逼,看的茶理王一臉驚慌神色寫在臉上,大有願鑽洞一逃的舉動。
“更何況…外頭陽光正大著,茶理王何不留下讓素還真款待?”一把抓起黑不溜丟的小小身影,劍子說的稀鬆平常,卻教茶理王變了臉色。
“茶理王自認退隱山林,只願和群山遍野為伍,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住的扭動身子,現在茶理王只想跑的越遠越好,免得麻煩上身。
“茶理王…”劍子聽著茶理王的話,心中不免一沉,是什麼問題讓他轉身就跑?
龍宿的問題真有這般難解?
“別喊了,劍子阿!我就老實跟你說了,疏樓龍宿是沒救了。”茶理王搖頭,早在聽聞疏樓龍宿反嗜禔摩時,茶理王心中便有底了。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你說什麼!”放開拎著的衣襟,劍子一雙手勒住茶理王的脖子,力氣之大,惹的茶理王咳嗽不斷。
“劍子前輩冷靜阿!”素還真和屈世途連忙上前勸阻,只怕劍子再用力下去,茶理王的脖子要被捏碎。
“為什麼說龍宿沒救了?茶理王,劍子需要你的解釋!”放開雙手,劍子的一顆心在聽到茶理王的話時,瞬間跌到谷底。
“咳…嗯!當初劍子你們二人問我如何解決嗜血者的問題,我不是有提到反嗜一途?”茶理王摸了摸差點沒斷掉的頸子,喘著氣看著被架到對面的劍子,怯生生的道
“是沒錯,當初龍宿會想用反嗜一途,也是你茶理王的主意。”劍子臉不紅氣不喘,把錯全歸咎於當初提議的人。
說到底,若龍宿那時不知這回事,是否就不會有「叛龍」的情況發生?
“喂喂!我也只是提出可能的解決方法阿!”茶理王搖搖頭,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先問的。
“茶理王,劍子記得當初你並沒有提到若成為不畏日光嗜血者,會發生這種後遺症…”話僅於此,劍子心中默想,若是沒有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古塵將會插在茶理王的身上。
“唉!劍子阿,我問你,茶理王可是不畏日光嗜血者?”茶理王若有所思,一雙古祿之眼流轉在劍子身上。
劍子奇著,茶理王為何要問?”你,不是。”
“那茶理王是否是闍城一脈?”小小身影轉著腦子,緩緩的道”很顯然的,不是。”
自問自答,卻讓對面的劍子眉上加皺,眼尖的素還真倒是聽出血堡教父話中有話。
“茶理王,何不開門見山?”素還真啪啪衣袖,將摺皺的衣服弄直。
“咳恩,既然素賢人都這麼說了,我就不要在矇著頭打圈,讓眾人抓不著方向。”找了個距離劍子仙跡最遠的地方,中間還隔著素還真及屈世途,這時茶理王才緩緩吐口氣。
“寧闇血辯你是看過的。”這話說的肯定,劍子不否認,當初從公孫月身上取走寧闇血辯後,他是當場翻閱了起來,不過這和那何干?
“劍子自是見過。”眉宇中透著淡淡的不滿,好似在說茶理王不要說廢話。
“自然是不畏日光嗜血者的弱點也一清二楚。”點點頭,茶理王自能想像被嗜血一族奉為至高無上書典者,定有他的功效及厲害之處。
“茶理王,恕劍子打斷你,不過…這和龍宿有何干係?”就算寧闇血辯裡頭有記載著龍宿的弱點又如何?
夜重生早就已經「重獲新生」,跟閻羅大王報到去了。
難不成當時自己沒瞧清楚?龍宿還有其他卦礙?是什麼?
“…說起來,這跟寧闇血辯無關……也有淵源。”茶理王撫了撫下巴,說的模稜兩可,教對面劍子沒來由一股氣,手中茶杯啪拉一聲,出現裂痕。
“……啊…”素還真輕呼,淡的如同耳邊吹襲的微風,不過卻沒逃過屈世途的眼目,只聞屈世途喃喃道”茶杯是吧……等會換組新的……”
“茶理王,劍子很久沒練劍了,很樂意拿你當對手。”
被點名之人往後縮了下,背脊撞上椅背,汗流浹背道“老茶何德何能,能當仙跡對手?”
劍子深吸口氣不怒反笑,道”血堡教父威名,自是不凡。”手按肩上古塵,臉上大有在說廢話,古塵開鞘的意味。
“算我服了,我說,你那隻手可以先放下來休養生息。”忙著拭汗,茶理王一臉驚恐。
倒不是真怕了劍子仙跡,只是自己身形縮小,功力自然減弱一半,若是要恢復成人模樣,只怕素還真讓自己吸完整身血液可能還不夠。
再說人家清香白蓮也不願意。
能不動刀動槍亦是最好。
“不用,我那華麗好友近期招待,怕是休養過頭了。”
“隨你吧!......冰爵禔摩是疏樓龍宿的主人。”唉嘆口氣,這人稱三教流氓,還真是名副其實。
“但禔摩已死於龍宿反嗜。”不忘糾正茶理王的話,更何況早八百年做古的事物,何必多提?
更重要的,「禔摩是龍宿的主人」這句話聽來隔外刺耳。
劍子心中如是想。
“這…只能說劍子不瞭解嗜血一族的習性。”茶理王揮揮手要劍子別打岔。
“什麼習性?”素還真聽著也聽出趣味,能增廣見聞一向是他所樂意為之之事。
“主人與奴……”看了眼劍子,茶理王硬生生將「奴隸」一詞換成「奴僕」,只見道教先天一臉疑惑看向茶理王。
“奴僕?”劍子反問,腦海中浮現龍宿替冰爵倒茶水,做一些如穆仙鳳平日所為之事,不禁嘴角浮笑,直直搖頭。
“龍宿天生不是當奴僕的料。”而他也不該是,疏樓龍宿該做的,就是華麗無雙的儒門之首。
劍子心中暗自補上一句。
“劍子阿,嗜血族的愛恨之心,你可能沒有領教過。”茶理王清了清喉嚨,又補上一句”愛恨分明,是嗜血族的特色。”
聽茶理王這麼說,劍子不禁浮現龍宿對事物的喜好,從來就是那般分明。
龍宿愛極,此物跟著昇天得道;反之,恨極鄙夷之,休想從儒首那邊得到好臉色。
龍宿待物一向如此,並不是成為嗜血者後才有的,這麼說來這點倒是跟龍宿頗微密合。
也唯有待劍子我和佛劍分說,龍宿會有中間的模糊地帶,該是說他對自己及佛劍的包容不介意?還是該說是對好友的一種特殊禮遇?
想到這裡劍子不禁心頭暖烘烘,但該問的事他可沒忘。
“這跟那有何關係劍子實在看不出端倪。”
“該怎麼說呢…”茶理王騷騷頭,又道”龍宿並不是天生嗜血者,他能不老不死全數來自冰爵禔摩。”
“你方才也說了,禔摩是龍宿的主人。”劍子說的有些咬牙切齒,當初未能看破龍宿這層面的思緒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劍子你還是不懂…嗜血族對自己的東西有很大的佔有慾。”茶理王看著劍子的臉色頗微難看,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會被他送上佛門大頌往生咒。
如果他聽完還能冷靜的話。
“所以這種天性也表現在每位嗜血者身上,能力愈強者,力道也愈強。”
“……所以?”劍子首次覺得和人談話盡打迷糊仗是很累人的一回事,怎麼以前和龍宿談話時,就沒這種感覺?但跟茶理王講話,劍子卻很樂意送他一劍。
怎麼回事?
“禔摩是西蒙之下的第二強,當然被禔摩咬上一口還能守著靈魂沒被禔摩的血液沖昏頭的疏樓龍宿自是不在話下…”眼尖見到劍子握著古塵的手有發抖的跡象,茶理王索性全豁出去。
“當禔摩利牙灌入自身的血液,送進疏樓龍宿身上時,不管龍宿意識多麼強硬,不管他自身武功內力多麼高強,嗜血族的愛恨之心,早就隨禔摩的血深刻的刻進龍宿身體每一處,他注定此生只能當禔摩手中玩物,卻沒料到龍宿竟然算計禔摩,自己成為不畏日光嗜血者,還反嗜禔摩,奪走冰爵整身的嗜血者之血液。”茶理王大氣不敢多喘,又道
“這種違反嗜血族的行為,早已為他埋下死亡的前題。”奴隸反嗜主人是嗜血族一大忌,而這種行為是會得到最嚴厲的懲罰。
劍子聽著茶理王連珠砲般的答話,震懾了心靈,他一向自詡耳力極佳,但如今事實證明,他此時此刻只想當個聾子。
這樣或許能夠慶幸不會聽見這個事實。
茶理王眼見劍子呆若木雞,搖搖頭道“當時我也沒想到,疏樓龍宿會用這至極之招,實在始料未及。”
“劍子不懂…我也不想明白……”扶額晃腦,只覺腦袋一陣炸烈,一時無法接受。
“那為何寧闇血辯內有記載對付不畏日光嗜血者的方法?顯然嗜血一族的先人中,這是尋常可見的。”
“並不是尋常可見的,若是這樣,為何闍城一脈僅西蒙一人不畏日光?為何血堡一脈無半個嗜血者不畏日光?”茶理王一句話斷送劍子的希望,也是,若當時嗜血者皆不畏光,中原武林又豈能等到三教頂鋒?
“我猜想,上古嗜血族,定是出現如同疏樓龍宿一般反嗜者,因此才會在寧闇血辯中留下對付方法一途。”
“………如你所說,就龍宿的狀況,他…真沒轉好的方法?”劍子這聲問的沉悶,也問的猶疑,不知是否該由自己來問。
腦海中和龍宿的談笑風生,似乎已是看見盡頭到來。
劍子仙跡心中猝生的想法如同黑洞般侵蝕他的思想,讓他喘不過氣。
“如我方才所說,禔摩的血從龍宿得到不畏日光能力時,即開始侵蝕龍宿全身。只是當時從冰爵身上得到的能力強過這種特性,因此看不出有何異樣。”
“……沒………沒有方法可治是嗎?”劍子這聲問的雲淡風輕好似不關他的事,但內心卻無比激憤。
“劍子你也說了,龍宿開始嘔血,正是因為禔摩血液反咬所至,如今就算疏樓龍宿體內禔摩血液所剩無幾,怕是怕藥石罔效……”提眼瞧了劍子,看到他深受打擊的模樣茶理王倒也於心不忍,又道”除非……”
哎呀呀!該不該說?茶理王心中有所顧忌。
“除非什麼?”一把衝上前抓住茶理王不放,一雙眼緊盯著面前給他絕望又讓他燃起希望的人。
“除非能找到功力比龍宿還強的人,為他換血…”看了眼劍子,茶理王又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不小心,死期就在眼前。”
“眼前不就有個俊俏超塵的頂先天嗎?”劍子指著自己,一付我來的模樣,卻教在場眾人出聲制止。
“劍子前輩,這事不是兒戲阿。”素還真當然知道知交如三教先天,數百年的光陰相伴,相交相惜,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劍子赴湯蹈火,但…生命豈能如此胡鬧?
若是一個不小心,陪上的,可不止龍宿一人,而是劍子一道付黃泉。
“素還真,劍子心已決,不用勸我了。”轉身看向茶理王,又問”換血之事,該怎麼準備?”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不過既然禔摩的血液造成龍宿功體衰退,若能趁龍宿功體全失那一刻進行換血…說不定會有奇效………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只是「如果」!”茶理王話說的保留,他可不想到時劍子抓自己來開刀。
“……我知道了。”劍子回想近日龍宿功體降至原本的三成不到,只怕日期是近了。”茶理王,勞煩你在琉璃仙境長住,劍子有事先離開了。”垂頭喪氣的走出琉璃仙境,連「告辭」他都懶的說了。
“唉,素還真阿,麻煩你向我那笨兒子四分之三哨個口信,免得他去掃墓回來沒見到我擔心。”茶理王看著劍子落漠的背影消失,心情也好不起來。
“素某知道,茶理王安心住下吧。”
○●○●○
劍子緩步走在回儒門天下的路上,眼睫落漠,突然想起一事。
“難道…龍宿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才一而再的趕劍子離開嗎?”握緊拳頭,至今龍宿對自己的冷淡及拒絕霎時全部明朗。
劍子抬頭望出去,只見蔚然天際,不禁悲從中來。
“龍宿,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打算自己一個人扛?”劍子笑了,他笑自己傻,也笑龍宿殘忍。
你是要待劍子發現龍宿香消玉殞,才兀自懊悔嗎?
你怎麼能這樣做……?難不成這就是你對劍子的報復………怪我待你不夠好,不夠瞭解你嗎?
嫌惡的甩頭,劍子拂塵一甩化做一道光影而去。
○●○●○
儒門天下,西風亭內,龍宿望月興嘆,手邊執起久未碰觸的水煙斗,有一口沒一口的吸著。
“主人…你在等劍子先生嗎?”仙鳳一身紅衣,立在龍宿身旁,不知怎麼,她總覺得今天夜裡,主人的身影是那般寂寥…
“不…”紫金薄唇呼出陣陣白煙,龍宿眼眸輕閉,道”吾在等待一個解脫的方式………”
月染西風哀愁,似不知,人更愁。
= = =
雖說是老梗
但也花了不少心思
終於寫完了龍宿的情況
可以寫壞人了<灑花>
最近天冷
大家可得記得多保暖
別像我二次感冒=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