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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脚猫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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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28 長念心書(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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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cloversus 从 ≡暗香盈袖≡ 移动到本区(2014-08-12)
這篇文在構思出來的時候,我就猶豫要不要寫,因為覺得它不太有意思。可是想了想,不過是個短篇,寫寫也無妨。於是,我也就隨便寫寫,各位也就隨便看看。


長念心書


龍宿初見劍子,是與師尊去道門時。記得龍宿年少時也曾去過道門幾次,可卻從未見過這號人物。當與劍子照面時,龍宿看他與自己年歲相仿,猜測他在道門中輩分該與自己差不多。

兩位師尊有事商談,留下各自弟子,還未等龍宿開口,那劍子便過來攀談。幾句話下來,龍宿驚訝地發現,自己與他說話方式倒是合得來。龍宿其人,眼高於頂,對於不入眼之人往往不多話,但對合胃口的,說起話來又沒輕沒重。劍子看起來刻板,言語其實風趣,與龍宿招來招往,盡得口舌之樂趣。兩人初次相見便相談甚歡,很快熟絡了。

那時龍宿的師尊在道門住了一段日子,龍宿也一同留下。劍子每日來找龍宿說話。熟悉與生疏又是不同,生疏時還藏著本性,熟悉了便不分彼此了,每天說笑,甚是歡喜。

“你跟你的師尊真是不同。我師尊最喜跟你師尊開玩笑,可是你那師尊總不搭理。”劍子對龍宿說。

“吾師尊常說,那山羊公性情頑劣,好不正經,跟他不能多加廢話。”龍宿笑著說道。

“山羊公?”劍子不解。

“哎呀,就是汝的師尊啊。”

劍子問道,轉過身去。龍宿心道糟糕,怕這樣說他師尊,惹他不高興了。怎料龍宿轉到劍子面前,卻見他一臉笑意隱忍不住。

“哈哈哈,”劍子終於大笑出聲,“我總跟他說把鬍子剃了,果然被人這樣說。”

兩人一起笑了開來。


後來,龍宿隨師尊離去,臨行之前,劍子來送。相處雖然短暫,但兩人都有些別緒,覺得此一去,甚是不甘。於是兩人約好,過幾日劍子會去儒門探望龍宿,這才分別。

龍宿回去儒門之後,心中惦念此事,可是過了些日子不見劍子,就被師尊打發了去學海無涯。其實去學海是早已定下的事,只是龍宿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龍宿去了學海,自然再也沒見過劍子。


今日,龍宿看著眼前之人,不掩訝異。

“劍子,是汝。”

“啊,是龍宿。”劍子也同樣意外。

兩人路途中相遇,確是偶然。

“難為汝還記得。”龍宿禁不住輕笑道。

“耶,我怎敢忘。”劍子說道。

故人相逢,沒理由不敘敘舊,於是兩人找了個落腳處坐下。

“久別重逢,當真讓人歡喜。”劍子說道。

龍宿看劍子一臉欣喜不似作假,心中頗為受用。

“吾也是沒想到會在這遇見汝,汝怎會在這裡?”

“朋友有事相托,我來此地處理,就在附近逗留。你呢?儒門遠在千里之外,你又怎會來此。”

“吾這些年在學海進修,今日是學海派吾出來辦事。對了——”龍宿突然想起,“當年吾並未料到那樣快便來學海,負了與汝約定之期,抱歉。”

劍子微微楞了下,隨即端起茶杯,心思迅速轉動。一口茶飲下,他隱隱記起當年與龍宿約定之事,頓時心生慚愧。那件事他很快就忘了,根本未曾去儒門找過龍宿。

“咳咳,”劍子掩飾自己的不自然,“這也是無法預料之事。”

劍子這樣說得含混,既沒說自己去了,也沒說自己沒去。

“這些年你在學海,不知如何?”劍子岔開話題。

龍宿沒多想,與劍子聊開了其他。天南海北,兩人說到很晚,恍若當年在道門之時。

天晚了,雖意猶未盡,但龍宿必須回去覆命了。

“今日匆忙,改日再敘。”劍子說。

龍宿本想點頭,讓劍子日後來學海找他,但又想到劍子這次是辦事才來,恐怕很快便走了。

“汝何時再來,可約好相見。”

劍子又是一愣。這個改日再敘,本就是虛詞,客套之言,並不一定真的要敘。

“呃,下個月吧,四月初五,我會再來。”劍子想了想,還是說了個時候。四月初五,他該會再來一次。

“好,那還在這樓上。”龍宿看了看四周。

定下了再見的時間地點,兩人就此分別。


龍宿回去之後,心情頗為明朗。劍子還是一如以前一樣有趣,龍宿不禁露出笑意。龍宿朋友極少,與他說話算是愉快的經歷。

龍宿算了算,四月初五,不遠也不近了。


快到日子時,龍宿算著時間,期待再次相見。

“誰?”龍宿聽見有人敲門。

“龍宿學長,是我。”

龍宿聽聲音,知道是曲懷觴。

“進來。”

果然是曲懷觴。

“何事?”

“我是來確認下個月園會之事,各項細節我已大概做好安排,請學長過目。”

龍宿這才想起,下個月初是學海的園會,還頗為盛大。學海的事龍宿總不放在心上,會忘記也是理所當然。

“哦,原來已經準備好了麼。”龍宿漫不經心地說。

“是啊,龍宿學長,那幾日你所要做的,我也寫了出來,你過目一下吧。”曲懷觴說。

龍宿草草看了兩眼,發現自己那幾日也被排滿了日程。

“這……”龍宿沉吟道。

曲懷觴就知道龍宿不願意,趕緊搶話。

“龍宿學長,你身份特別,務必不能缺席啊。”

龍宿剛想推脫,就被他看透,有些著惱。他本就不喜這些形式,加之那日與劍子有約,自然更不想去。

“其實這種場面,多一個人或者少一個人,也沒什麼重要。”龍宿慢悠悠地說。

“學長!”

“哎呀呀,一切有你嘛。”龍宿不懷好意地看曲懷觴。

曲懷觴頓時覺得後背涼颼颼。

“你的意思是……”

“汝代替吾。”

“怎可這樣。”曲懷觴趕緊說,“學長,這豈是能代替的。”

“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過場,你不要上前就可以了。念眾人名字時,汝替吾答一聲。”

“一定會被識破。”曲懷觴極力勸說龍宿打消念頭。

“總之,吾那日有要事,絕對無法出席。”

“可是——”

“耶,那一場負責之人乃是樂執令,性情溫和,必不會拆穿汝。”龍宿曖昧地向曲懷觴使眼色。

曲懷觴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變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龍宿說這話是何意,難不成……

曲懷觴盯著龍宿,龍宿也不言語,只是笑得讓人不自在。

“君子有成人之美,汝說是麼?”龍宿看他臉色變化,知道差不多了。

曲懷觴看著龍宿一臉得意,真想說那“卑鄙”二字,可是咬著牙,怎敢說出口。

“唉,君子難當啊。”曲懷觴認命。

“哈哈。”龍宿拊掌,“那到時就拜託汝了。”

這真是,一人歡喜一人憂。


到了時日,龍宿早早就從學海出來,趕去與劍子相約之處。一路細雨綿綿,龍宿並沒有很在意。

站在樓上,龍宿看著下面來往的人群,每個人都撐著傘,看不清哪一個是劍子。龍宿靠著窗邊坐下,安心等著。

約好的時間已經到了,劍子沒有出現,龍宿料想他有事耽擱,耐著性子多等他一會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人稀少了,店面前陸續都點了燈。整個鎮上都籠在濛濛細雨中,越發看不清了。

店打烊了,龍宿還沒有走,再等等。一直到午夜,劍子還是沒有來。龍宿心中知道,他大概是不會過來了。

龍宿站在樓上,把手伸出去,雨滴在手心。

今日,就這樣過去了。

龍宿轉過身,下了樓,回學海去了。


回到學海才發現事情不好,東窗事發了。那樂執令的確沒有難為曲懷觴,只是上面的人下來看,正巧發現龍宿不在,無論是曲懷觴還是樂執令都擔待不住。龍宿回去時,眾人正等著他,逮個正著。

龍宿心中覺得這事沒什麽重要,表現出來也很不知悔意,可學海偏偏是個講究禮儀形式的地方,對這些繁文縟節看重得很。若是龍宿態度軟一些,也許就沒事了,畢竟他身份特別。可是龍宿今日沒有等到人,本就心情不佳,懶得敷衍那些人,於是順利地領了罰。禁足七日就是。

龍宿被人看管著,回到自己住處,院門落了鎖。龍宿也無所謂,禁足就禁足,又能怎樣。今日心中有些煩悶,龍宿不愿細想,不如早早睡了。

不曾想,當晚龍宿就生起病來。

龍宿只覺得身體發熱,喉嚨乾渴,但是又懶得爬起來,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竟爬不起來了。龍宿這人極少生病,平日大小毛病都不沾身,記憶中只有年少時病過一次。那次病得兇險,師尊日夜守在龍宿身邊,一刻不離,直到看著他無事。

那時,師尊說,汝這一世,要病三次。

龍宿問,那吾該如何?

師尊說,不如何,人總是會病,汝命富貴,就是……算了,其實也沒什麽。

就是什麽?龍宿偏要問。

就是……孤單了些。

龍宿聽了沉默片刻。他本就不太喜與很多人相交,那時並不覺得孤單是件了不得的事,也沒放在心上。

那第二三次,是何時?龍宿問。

那為師可不知,為師只知汝最後病到何時。

哦?

到汝身死時。

這是何意?龍宿微微訝異。

意思就是,汝第三次,病了就是一生一世,再也好不了了。師尊嘆息道。

當時龍宿並沒想通,後來自己琢磨,覺得師尊恐怕是故弄玄虛。其實他的意思就是,自己最後是病死的吧。

龍宿很快就釋然了。這世間,病死的人十之八九,死於非命的十之一二,病死又有什麽大不了。當然,若要是在江湖中,這比數得倒過來,死於非命的十之八九,安穩病死的倒十無一二了。


龍宿躺在床上,想起以前往事,清晰又混沌。可是這些對現在的情況都是於事無補。龍宿這次的病不像上次般兇險,就是難受。龍宿覺得不能這樣,掙扎著支撐起身體,從床頭摸出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丸。沒想到,突然止不住咳,手一動,藥瓶藥丸掉到地上。

龍宿盯著地上那小瓶,似乎隔著千山萬水,就是夠不著。龍宿覺得頭昏沉得厲害,再不能支撐,索性往床上一倒,算了,耐著吧。

因龍宿平時一向不太與人親近,外人當面顯得景仰,內心卻嫌他高傲,總覺得他看不起眾人。這想法倒也沒有完全冤枉了龍宿,這茫茫眾生,入得了龍宿眼中的也就那麼為數不多的幾個。但龍宿也并非有意輕視,只是那些人實在沒什麽值得他注意之處,怪不得他。但是這樣來去,他就沒什麽朋友,這次被禁足,病成這樣,竟也沒有一人知曉。中午有人送了飯菜來,就放在外廳桌上,根本不進來看看龍宿。只是龍宿獨來獨往慣了,即便人總是病中脆弱,他也沒覺得凄涼,只是心中的確懷念少時師尊的守護罷了。


話說劍子昨日並不是又忘了與龍宿相約,確是急事上手。劍子一衡量,與龍宿之約不過是談天說地,何時都可以,還是先處理眼前之事要緊。於是,來不及通知龍宿,劍子也沒有赴約。

第二天,劍子辦完事,又想起龍宿這邊了。他料想龍宿該是等他許久,也心知龍宿這個時候一定已經回去了,那麼,是否應該登門致歉?

左右想想,劍子覺得兩次失約心中過意不去,還是去了學海,打算向龍宿說明。


到了學海,劍子說明來意,卻被告知龍宿此時不能見客。問及原因,聽說龍宿正在禁足中,其他也沒有詳述。

其實聽到龍宿現在不便見客,劍子本就打算走的,可是聽到是在禁足,劍子又不想走了。他並不知龍宿禁足與他有莫大關係,只以為龍宿犯了什麽規矩,忍不住想去調侃他一番。這真是機會難得,百年不遇。

劍子拐彎抹角纏著人家弄清了龍宿住處大概的方位,趁人不注意溜進了學海。

劍子到了龍宿的院子,看看門口,就知龍宿確實住在這裡。劍子看著門上的鎖,想了想,翻墻而入。

進了裡屋,劍子一眼看見龍宿在床上,以為他是意懶。

“哎呀,龍宿,怎麼無精打采至此啊。”劍子一臉笑意走近。

龍宿從他進來時就察覺了,只是沒力氣管他。

劍子走到床邊,覺得不對。龍宿聽見他來,也沒有起床,更沒有搭腔。再仔細看他,臉色潮紅,實在不尋常。劍子迅速收斂了玩笑心思,表情嚴肅起來。

“龍宿,你這是怎麼了?”劍子覺得大白天的,龍宿不該如此。

龍宿很想說話,可是覺得喉嚨難受,於是閉口不答。劍子看他動也不動,心裡有些著慌。

劍子伸出手,摸上龍宿的額頭。劍子從外面進來,手自然是涼的,貼著龍宿,龍宿覺得很舒服,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劍子只覺得手下燙得慌,再看龍宿形態,也覺得是著了風寒。劍子從懷中拿出藥瓶,倒出一丸,把龍宿稍稍扶起,喂他服下。

“成了這樣,也沒有人來照看麼?”劍子納悶地問。

龍宿有氣無力地白了他一眼。

劍子一時也無事做,就守在龍宿床邊,看他情況。這時倒是安靜,真是難得的相處。

龍宿吃了藥,身體開始發汗,更覺得悶熱。劍子看他想從被子裡出來,趕緊按住他。

“別動,別動,這汗發出來就好了。”劍子把被子給他捂得更嚴實。

龍宿心裡懊惱,他只覺得熱得難受,額頭都是汗珠。

劍子看他樣子,知道他不好過,想了想,把手放在他的臉上,脖子上。龍宿感覺到這涼意,稍微舒緩一點。

龍宿嘴似乎動了動,劍子以為他要說話,又聽不見聲音。劍子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在龍宿嘴邊。

龍宿心中罵他榆木腦袋,他哪裡是想說話,只是渴得不行。看著自己眼前這雪白的腦袋,龍宿不禁氣悶。

劍子等了半天還是沒聽到龍宿說什麽,只是龍宿呼呼喘息得厲害,熏得自己耳朵發熱。似乎這熱度也會蔓延,劍子覺得自己臉也有些燙了,趕緊直起腰,坐直了身子。

劍子再看龍宿,龍宿也正看他,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對視,似乎都想從對方眼裡看出點什麽。劍子看著龍宿這樣安安靜靜地躺著看自己,不復平日牙尖嘴利,感覺很是微妙,不經意間,心弦撥動。

過了半晌,龍宿發了一身的汗,熱也漸漸退了,那纏人的不適也消減了。龍宿一開口,嗓子有點啞。

劍子見他衣服濕透,知他必不好受,於是起身,找到柜子,拿出乾淨裡衣出來,給龍宿換上。龍宿身上乾爽了,也舒服不少。

劍子坐在床邊,與龍宿說話。龍宿此時說話難聽,不太開口,多是劍子說,龍宿聽著。劍子不時觀察龍宿,看他熱度褪了,估計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劍子把外面食盒拿進來,讓龍宿吃點東西。

又待了一會兒,看龍宿臉色也恢復了,劍子便要走了。龍宿只稱謝,不多留。

臨走時,劍子想了想,又回頭對龍宿說,明日再來看望。

龍宿點頭,倒沒說什麽。


第二日,龍宿已經沒什麽事了。其實這病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快。而劍子果真又來。

龍宿既然恢復,便不是昨日那般形態,自然又是嘴巴不饒人。兩人在屋中說笑,劍子剛想起要取笑龍宿,便被他損得體無完膚。

劍子解釋起前日失約,龍宿挖苦他兩句,也就算了。


沒想到,接下來數日,劍子經常來找龍宿,就連龍宿自己也覺得意外。劍子也不太明白為何如此,他的朋友很多,但最近卻很想跟龍宿說話。許是跟龍宿實在相合,劍子覺得龍宿會是他更為特別的朋友,有一日,甚至可能是獨一無二。

劍子和龍宿每次都沒有特別想要說什麽,但是從來不缺話題。劍子總以為龍宿正是盛年,卻被這裡縛住腳步,實在可惜,於是常喜歡對龍宿講外面的事,龍宿像是聽得很有興趣。


劍子總是閑不住的,他不會一直待在這裡,他交遊廣闊,外面很多人在等著他,所以,他終是要離開。

龍宿知道他今日是最後一次來這,心中有點異樣,說不清是不是不捨,總之是有些悶。劍子似乎感覺到了,心情也開闊不起來。

這一日,兩人難得的少話。

劍子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抑制不住。他把這想法立刻就對龍宿說了

劍子想帶龍宿出去。他還是覺得龍宿待在這裡是耗費大好生命,該出去見天地精彩才是。

龍宿聽了,真的仔細想了想。

“與汝一同出去遊歷?”龍宿問。

“是啊。”劍子說。

看龍宿似乎還猶豫,劍子極力描述外面的好處。

龍宿皺著眉頭在屋內踱了兩步,又看看劍子。只見劍子一臉期待。

“好,吾隨汝去。”龍宿說。


龍宿這決定下得輕易,實際背後則很不容易。師尊送他來學海,學成之前是不能離開。現在若是與劍子離開,那便是私逃了。學海規矩多,這是很不得了的事。

可是龍宿雖然心知這一點,仍是一口答應了劍子。他想做什麽便要去做,學海怎樣,並不放在眼裡。後果如何,龍宿不很關心,反正他覺得誰都拿他沒辦法。

於是龍宿就隨劍子出了學海。


出了學海,劍子自以為帶龍宿見天大地大。其實龍宿心中暗暗好笑。不知為何自己會給劍子一種從不出門的印象,其實不然。以前龍宿未入學海時,也常在外面走動,見過的世面也很多。不過龍宿未跟劍子說什麽,任他興高采烈地說這說那。

外面的世界,龍宿覺得有點有趣,但是不如劍子有趣。之所以出來,便是因為與劍子一起。

兩人走走看看,的確愜意得很。


可惜,好景不長,幾天過去,就有劍子的朋友找上門來。龍宿差點忘了,劍子是個閒散的忙人,麻煩不斷。

劍子聽了來人說話,臉色變得凝重,龍宿知道事情不簡單。

“龍宿——”劍子走過來,想對龍宿說些什麽。

“吾知道,汝先去吧。”龍宿點點頭。

劍子看龍宿能夠理解,自然是好,匆匆別過龍宿,與來人走了。龍宿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並未與劍子說好哪裡再見。罷了,就在這個鎮上等他吧。

劍子走後,龍宿就在這個鎮上閒逛。這個鎮不大,但是周邊也有幾處好風景,龍宿看了個遍,劍子也沒有回來。反正龍宿現在也無處可去,倒是分外有耐心。

龍宿隨意逛店鋪,發現一個好物。一隻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的兔子,竟在這樣的小鎮上出現。龍宿很意外,仔細看看,這白兔溫潤細膩,讓人愛不釋手。

其實這白兔不像那人,白兔太溫順,而那人從不老實。可是龍宿還是看著喜歡,放不開手。

龍宿問了掌柜,得知這是鎮上某富貴人家落敗后典當來的,估計贖不回去了。龍宿不二話,付了錢,收了這兔子。

出了店門,發現又下雨了,掌柜貼心地給這大主顧遞了把傘。龍宿一看,油紙上繪著城外風景,並不落俗,也就撐著了。

一下雨街上就沒幾個人了,大家都匆匆往回趕。龍宿雖然人也華麗傘也別致,卻沒人有心思注意他。龍宿仰頭看向天邊,覺得劍子快要回來了。


沒過幾天,劍子果真又回到這個鎮上。

“誒,龍宿?”劍子看到龍宿,竟然顯得意外。

龍宿見到劍子,本來心喜,卻被他這一臉意外沖淡了。

“怎麼,怕見鬼了不成?”龍宿微微笑著說。

“不是,我以為你定然已經離開,去了別處逛了,沒想到你還在這裡。”

龍宿將水倒入茶壺中,看著茶葉上上下下,心中也像是飄著葉子。

原來,劍子並沒想過再來與自己會合。

“吾就在這四處逛,還沒離開這,汝就回來了。”龍宿說。

“是這樣。”劍子也沒多想,“我本想對你說離這不遠處還有些名勝景致,你可以去看看,但是卻忘了。”

“哦?”

“不如明日我帶你去。”劍子說得高興,“不很遠,但是風景別致,我猜你定會喜歡。”

“好。”龍宿笑著說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龍宿突然想起什麽。

“劍子,過來。”龍宿招招手。

劍子聞言走近龍宿。

“何事?”

龍宿很快地拿出那羊脂白玉兔,給劍子系在腰帶上。

“咦?”劍子一愣,“這是——”

龍宿已經弄好了,笑吟吟地看劍子。

“帶著罷。”龍宿說道。

劍子低頭一看,明白了,這是龍宿送他。莫名地,劍子覺得不太好意思。

“這實在是貴重了些。”劍子不知該說點什麽。

“也沒什麽。”龍宿說。

劍子低頭看了半天,卻不敢抬頭看龍宿。

“唉,有好友如此大方,吾真是沾光,沾光。”劍子順手把那兔子解了下來,“只是這羊脂玉軟,易損,我還是收起來妥當。”

龍宿看著他把白兔裝起來,貼身收著,也不說什麽,心中還是受用。

兩人第二日便又啟程了。


到了異地,還是老樣子,玩得正高興時,麻煩又來。這一次,劍子對龍宿說,我要去些時日,你要是膩了就不用等我了,去別處逛吧。

龍宿問他,會去多久。劍子想了想,回答說,大概一個月。

龍宿點點頭說,好,吾就等等,等不及,吾就走了。

劍子離開,龍宿在兩人分別處停下,每日閑閑地無事可做。

這一等,不是一個月,而是兩個月。

兩人再見時,劍子顯得抱歉,龍宿擺擺手說,沒什麽,吾也不是特意等汝。

“一直在這裡,不覺得厭麼?”劍子說。

“其實天下都是一樣,差不多也都看過了,沒有什麽不同。”龍宿說,“還有些新鮮的麼?”

“呦,你眼光高啊,”劍子笑著說,“那就只能出海了,海的那一邊,很少有人去到那,也許會有些奇景也說不定。”

龍宿聽了,思忖了一會兒。

“海的那一邊啊……真不知是什麽樣子,吾本以為它是沒有個邊際的。”

“怎能沒有邊際,不是也有別的國度的人,從海上飄過來麼。”

“吾知道,吾就是說那種感覺。好像出去了,便回不來了。”龍宿若有所思。

劍子不很在意。

“想回來,就能回來。”

龍宿聽了,再沒說話。


第三次劍子又離開的時候,龍宿說,吾也回去了。劍子有點意外,他以為龍宿出來了,就不會回去。

“吾也玩兒得有些膩煩了,想回去了。”龍宿說。

劍子聽了也沒什麽辦法,點點頭,和他告別。兩人分開之後,龍宿真的回了學海。


龍宿之所以回學海,也是的確無處可去。龍宿不想在江湖上漂泊。學海的課業沒有完成,也不好回儒門,不如就回到學海了。

回到學海,才知自己已然掀起軒然大波。這樣私逃這麼久,還從未有人幹過。眾人見他回來,已經等著要他好看。

龍宿忍著上上下下的說教,還有人將此事稟報了龍首,也就是龍宿的師尊。龍首很快來信,信中斥責了龍宿幾句。

龍宿也看了那信,其實寫得不痛不癢,只是敷衍而已。龍宿就知道師尊不會爲了這種事真的怪罪自己,更不以為意。

無論怎樣,龍宿是逃不過一場罰的,到底怎麼罰,還得商議決定。等了幾日,出了結果,是將龍宿的等級連降三級。

學海的學生都是有等級的,之前,龍宿是最高一等,獨一無二。現在降了三級,比曲懷觴還要低二等。住處暫且不動,但其他制式都要降下規格。

龍宿痛快地接受,沒有異議。


劍子那日離開,難得地心神不寧。劍子心中,竟總也放不下龍宿回去時的背影。他總覺得,自己與龍宿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擋在中間,想起來就覺得滋味複雜。

一種陌生的浮躁情緒,在心底蔓延,劍子止不住想起龍宿。

過了些日子,劍子決定再去學海看看龍宿。


龍宿經過回廊,被幾個學生攔住。那幾個學生對龍宿交代了幾件事讓他辦,龍宿看了看,冷淡地拒絕。這本不該是他做的事。

那幾個學生以前比龍宿低兩級,對龍宿表面恭敬實則嫉恨,現在見龍宿失勢,想著趁機讓他難堪。怎奈龍宿高傲不減,還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們氣不過,只能對龍宿如今身份之事狠狠挖苦幾句,龍宿面無表情走過去,不聽他們廢話。那些人沒有底氣,偏偏哈哈大笑,自以為很高明地把龍宿辱了一番,他只能忍氣吞聲。

其實龍宿只是懶得理他們,覺得跟他們說話都是抬舉了他們。自己雖然暫時降級,但是能力與身份猶在,再回到原先等級只是時日問題。即便自己回不去,無論怎樣那等級也輪不到他們。學海之所以這樣處罰,只是表面功夫而已,要是換了他們犯了同樣的事,早逐出門去了。他們連這些門道都看不清,倒是急著盡顯小人得志之象,活該一輩子是庸才。

龍宿一路回自己房中了。

龍宿前腳進門,後脚就跟進來一個人。龍宿回頭一看,竟是劍子。

“汝怎麼來了?”

劍子剛剛看見了那些人對龍宿不敬,心中不快。他沒想到龍宿也會受這種委屈。

“那些人為何對你如此不客氣。”劍子說道。

“何必在意,”龍宿嗤笑,“他們這副嘴臉,正因他們無能。”

劍子看龍宿是當真不把那當回事,心稍安。

“我也沒什麽事,就是經過附近,來看看你。”劍子說。

“上次一別,並沒有過多久,真是難得。”龍宿微微笑道。

“難得什麽?”

“沒什麽。”

兩人本來一向多話,今日卻沒什麽可說的,甚是詭異。劍子看看龍宿,龍宿的眼睛垂下,並不看他。劍子心中更覺得煩躁,不知是怎麼了。

龍宿心中其實不如他表面平靜,可是他不知劍子突然來這是代表了什麽,於是且看他怎樣。

正在兩人相對無語,尷尬之極時,有人敲門。兩人同時心驚。

“龍宿學長。”是曲懷觴。

龍宿看著劍子,第一反應就是該怎麼辦。

“到這裡來。”龍宿輕輕說。

龍宿很快把劍子拉到裡屋帳後,讓他藏起來。

龍宿去給曲懷觴開門,門打開那一刻,卻又後悔了。慌什麽,不過是劍子來看自己,有什麽怕見人的?

雖然後悔,但這個時候又不能把劍子從後面拉出來。劍子莫名其妙,但是似乎也覺得自己應該先藏起來。心虛什麽,他也不知道。

曲懷觴又是來與龍宿確認一些事宜。龍宿惦記著後面的劍子,心不在焉的。

今日曲懷觴也與往日不同,頻頻發楞,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各自走神。

曲懷觴心事重重是為月靈犀,他察覺到自己總是出錯,心中懊惱。搖了搖頭,曲懷觴抬眼看龍宿,正見他也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曲懷觴一時感觸,忍不住說了句:

“唉,龍宿學長,你這般失心,又是為誰?”

曲懷觴只是因了自己的情緒,感嘆而已,卻沒想到他無心之言,驚了兩個人心底。龍宿嚇了一跳,定定地瞪著曲懷觴。

曲懷觴並不覺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只是清清嗓子,繼續說他的事情。龍宿此時對曲懷觴懊惱得很,這筆賬,記下了。

龍宿不敢猜測,後面那人聽到了會如何多想。或者,根本沒有在意這句話?

曲懷觴話說完,要去回覆了。龍宿想了想,也要跟著去。曲懷觴挺意外,往日龍宿都是推脫,難得今日搶著去。

其實龍宿是不想留在這。等曲懷觴走了,自己與劍子面面相覷,不免尷尬。於是龍宿故意大聲說,要去很久,便是給劍子時間離開。

龍宿與曲懷觴出門,劍子從後面走了出來,心中上上下下的,頗有驚魂甫定的意思。

曲懷觴那話說到他心裡去了,而且鉆到了最深處,拔不出來。劍子有些無措,手腳都不會用了,想來想去,還是先離開再說。


劍子回去後,坐立不安,心中像是長了草。似乎有些事情豁然開朗了,有些卻又更模糊了。但接下來該如何,他卻沒個主意。

龍宿這幾日也是忐忑,他不知劍子是怎樣想。接下來的日子很是關鍵,如果劍子不來,很可能就再也不會來了。龍宿心中就是這麼覺得。


劍子想離開這裡,卻又邁不出步子。與龍宿好像有個未解的結,讓他覺得不能這樣走。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自己與龍宿是朋友,這是自然。除了朋友,還能是什麽,還能有什麽呢?

劍子這樣想著,有點安心,又有點失落。好像什麽東西掉進水裡,卻撈不上來。


過幾日,劍子還是來了。龍宿暗暗鬆了口氣。劍子與往常無異,龍宿也沒提那日之事,兩人好個正常。

表面風平浪靜,內裡其實也沒有波濤洶涌。龍宿突然覺得,其實與劍子,這輩子也就是這回事了,不然還能怎樣。想必劍子也是這樣想。


之後,劍子時常會來,每隔一兩個月,就能看見他。

兩人說話,下棋,喝茶,更多了默契。龍宿不再需要猜劍子何時來,劍子要來的時候,他能感覺得到。


這一日,劍子給龍宿算命格,看著卦象,劍子嚇一跳。劍子偷偷看了龍宿一眼,他正等著自己回話。劍子含混著敷衍了幾句,龍宿顯然不太相信,但也不追問。

其實那卦象所說,龍宿此生歸處,在劍子。

劍子不知這卦象是暗示了什麽,或者說,不敢去想。

自己連想都不感想,更不敢告訴龍宿了,否則又是兩人尷尬。

劍子辭了龍宿,匆匆回去。回去後,自己又算了一遍,卻沒有算出剛才的結果。劍子楞了一會兒,又不甘心,接連再算幾次,皆未果。

龍宿歸處在自己,劍子不敢擔,但龍宿歸處不在自己,劍子又不甘心。劍子看著這卦象,呆坐了好一會兒。


近日,儒門頻頻來信,催龍宿回去。龍宿把信按下,卻不想回去。他總覺得這一去,有什麽就會不一樣了。

信上並沒有說是什麽要事,龍宿就再推脫,結果又過了幾天,完全沒有信來了。

總來催促的時候,龍宿抗拒著回去,可是突然斷了音信,龍宿立刻不安起來。

龍宿又等了幾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他心中的擔心迅速擴大。

其實他明白,若非有重要的事情,師尊不會一直催他。可若是重大的事,不會就這樣無聲無息。龍宿覺得心驚,開始後悔起來。

再也坐不住了,龍宿不等了,直接出去選了匹快馬,直奔儒門。


劍子正在來學海的路上,他走山路,遠遠看見下面大路上一匹快馬奔過,上面的人戴著紗帽,看不清臉。

有那麼一瞬,劍子懷疑那是不是龍宿,可是那馬迅速消失了,劍子想了想覺得龍宿就不是策馬疾馳的人,於是不當一回事,繼續去學海。

去到學海,劍子自然撲空,他又想起之前看到那一人一騎。不得已,他轉到前門,報上家門,打聽龍宿去處。

學海的人告訴劍子,龍宿回儒門,剛走半天。

劍子想著,剛才所見必是龍宿無疑了。劍子突然有些擔心,龍宿那麼匆忙,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

這樣想著,劍子也向學海借了匹快馬,去攆龍宿。


劍子終是比龍宿晚了半天,一到儒門,便覺氣氛不對。

門口沒人看守,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劍子的心都提起來了,趕緊一步進去。

劍子進去時,似乎看見了修羅場。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看樣子像儒門的人。龍宿像是已經化身修羅,正與最後幾個人廝殺,那氣勢駭得劍子心中震驚,仿佛第一次認識龍宿。

龍宿的眼睛已經殺紅了,待劍子想起要過去時,最後一人在龍宿面前倒地。劍子衝過去,一道劍氣劈過來。

“是我,住手。”劍子趕緊說。

龍宿聽到劍子聲音,看清眼前之人,才收了劍。

劍子知道他認出了自己,才敢靠過去。

“這是怎樣一回事?”劍子看著這地上的人。

龍宿搖搖頭,臉色慘白。劍子突然覺得揪心,他知道,龍宿這輩子也沒殺過這麼多人。

“這些都是儒門中人?”劍子問。

“有的是。”龍宿說。

劍子看了看,尸體不算很多,儒門大部分人應該都不在這,那是在哪裡?

龍宿突然往裡面衝,劍子只能趕緊跟上。龍宿挨個地方看,最終停在書房。

劍子從龍宿身後看進去,龍宿是師尊在裡面,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劍子突然怕龍宿失控,擔心地盯著他,卻見龍宿緊緊握拳,但沒有瘋狂的跡象。

龍宿走進書房中,站在師尊面前。劍子也跟著進去了。

龍宿的師尊身上已經血肉模糊,死得並不好看。劍子心中沉重,他記憶中的龍首,是一個清俊儒雅的中年文士,沒想到會是這樣下場。

劍子總覺得龍宿和他師尊實在不像,他師尊給人感覺很是溫潤,但龍宿卻看起來張揚,鋒芒畢露。人說,鋒芒畢露的人大多不會有好下場,而劍子現在只希望龍宿不要比他師傅死得更慘。

劍子悄悄觀察龍宿,看他紅了眼眶,但還是沒有做出失控之舉。

劍子問龍宿該怎麼辦,龍宿說,燒了。

“燒了?”

“是啊,所有,一切,都燒了。乾乾淨凈。”

龍宿讓劍子先出去,過了一會兒龍宿才走出來。劍子不知他在裡面幹了什麽,許是陪他師尊最後一程吧。

龍宿與劍子站在外面,看著儒門化成火海。劍子看向龍宿,他整個人都被火光映得通紅。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劍子問。

“師尊已死,吾自然要繼承龍首之位。”龍宿說。

若是在以前,劍子自然是要說恭喜的。可是才剛眼見前任龍首的慘狀,這恭喜二字實在說不出口。看來,儒門龍首也不過是表面風光。這樣想著,劍子不禁擔心龍宿了。

“看今晚樣子,該是儒門出了叛徒,你要小心。”

“知道。”龍宿冷冷說道。

劍子也覺得這話說得多餘。他都想到了,龍宿能想不到麼。

“過幾日,吾就該登龍首之位了,到時汝一定要來。”龍宿對劍子說。

劍子聽了欲言又止的,不知悲喜。

龍宿淡淡地掃了劍子一眼,明白他心思。

“放心,吾與師尊不同。”

龍宿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劍子更放心不下了。

龍宿再沒心思與劍子多說,劍子知道他要去收拾儒門的事了,就先告辭。龍宿看著劍子遠去,眼神變得陰霾。


龍宿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打開儒門暗卷。這是歷任龍首之物,現在拿在他手裡。龍首翻開,發現這本其實應該叫儒門爛賬。

雖然龍宿知道儒門絕對不像看起來那般簡單,但是有這麼多不入流的爛賬,還是讓他意外。想來,其實各門各派或許都有這樣的爛賬,私底下也都會做一些不光彩的勾當吧。這個江湖,又有誰是乾淨。

龍宿發現,自己的師尊在這一點上,該是無作為了。既沒有增添什麽,也沒有解決什麽,到最後還是死在這上。龍宿把這本暗卷從頭到尾翻了個遍,心思轉了千百轉。

最後,龍宿把這儒門暗卷放在火上燒了。這些爛賬,就在自己手上了結吧。


當初年少時,師尊不止自己一個弟子,龍宿和所有人一樣,都以為師尊最愛自己,所以早早就定下了自己為繼任。到了現在再想想,龍宿覺得也許師尊是最不愛自己才如此。他記得師尊很久之前說過,除聰慧外,自己心底深處掩藏著一種狠厲與果決,是其他師兄弟所不能比。

龍宿自己也知道,自己與師尊不太像。師尊選擇自己,是希望自己的龍首之位不要坐得像他一樣,還是希望像他一樣的人不要跟他相同下場?

龍宿已經無法去知道師尊是怎樣想。以前他沒有懷疑過師尊,現在懷疑了,卻已經沒機會問。


幾日後,劍子收到請柬,前去參加儒門大典。

當日人很多,劍子就混在人群中,也不知龍宿能不能看到他。遠遠看著龍宿登上最高的位置,劍子突然覺得他離自己很遠,從未這樣遠。

龍宿已經是龍首了,劍子想到,那自己呢?

自己已經很久沒回道門了,該回去看看了。不知道老頭子聽沒聽說這事,若是他知道了,又會怎樣?


劍子待了一會兒,找到龍宿,想跟他告別。龍宿此時正忙著應酬,可是還是抽空跟劍子單獨說話。

兩人相對站著,龍宿已經是龍首,在江湖上一夜揚名。到今晚,一切都不同了。

劍子以前總覺得兩人之間隔著些朦朧的說不清的東西,而今日,他發覺他看清了,現在自己與龍宿之間,隔著銅墻鐵壁。

劍子告別了龍宿,回到道門。


進了道門,劍子跟他師尊說了前任龍首的事。平日劍子私下總叫他師尊老頭子,其實他並不老,只是下巴上總留著那滑稽的鬍子。可是聽了劍子的話,師尊仿佛一下子真的很老了。

“他,最後如何了,葬在哪裡?”過了好半晌,劍子的師尊才說。

“沒有下葬,就是燒了。”劍子回答。

“燒了,燒了?”劍子的師尊失神地喃喃念叨,“罷了,燒了也好。他一向注重外表,最後死得這樣難看,他也不想讓世人瞧見吧。”

第二日,劍子再見師尊的時候,發現師尊把鬍子給剃了。

“怎麼剃了?”劍子問。

“本就是留來給他有個取笑的對象,現在他不在了,留之無用。”劍子的師尊,連說話都顯得老了。

劍子突然覺得,兩位師尊的情誼,也許比自己想象中深得多。

劍子的師尊是個樂天的人,劍子的不正經就是跟他學的,可是他從那日起就一蹶不振,連人也不愿意見。過不久,他就把道門掌教之位傳給了劍子,劍子推脫不得。

劍子就待在道門,其實道門人甚少,遠不比儒門,他也沒什麽事做。有一天,師尊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說。

“你若是惦記就去吧。”

“什麽?”劍子反應不及。

“若有一日他變成他師傅那樣,你就好受了。”

這句話正中劍子痛處。


劍子還是想去看看龍宿。不怎樣,就是看看。這樣想著,劍子去了新的儒門。去到那,發現龍宿並不在,劍子被告之龍宿住疏樓西風。於是劍子又轉了去。

通報過後,來人帶他進去。

龍宿在書房中,看起來頗為忙碌。見到劍子,龍宿還是放下手中的事,跟他說話。劍子與龍宿都像是沒發生過什麽,熱情依舊。劍子發現龍宿說話更圓滑了,玩笑開得比以前更過分,什麽都敢說,自己倒是有些不能適應了。對於龍宿變得如此,劍子不知這是不是好事。

不過,看起來總歸是不用擔心了。劍子覺得龍宿看來能應付一切,也並不需要自己。

這時,有一封信送來給龍宿。看就知道是急信。龍宿沒有避諱劍子,當面拆開。劍子看到龍宿看信時,眉頭皺著,突然露出一臉疲態。劍子心底當下震動,龍宿的表情直直映了進去。

龍宿沒有防備,倦意掩不住,劍子看著,心中動搖著。本來想看看龍宿就走,可是突然之間,劍子很不想離開。

“龍宿。”

“什麽?”龍宿聞言抬起頭,臉上的疲態收拾得乾乾淨凈。

劍子心中不是滋味。

“我打算也在這附近住下。”

“哦?”龍宿很是沒想到。

“就在岔路另一邊吧。”劍子笑著說,“和你是鄰居。”


劍子果真住在岔路另一邊,但並不時時在這。甚至說,劍子其實很少住這,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跑。但是一年中,至少會回來一兩次,每次回來便於龍宿相見。

劍子覺得,不需要時時守著龍宿。自己與龍宿是朋友,整日相守,便不是朋友了。可是,儒道頂峰怎麼能不是朋友呢?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麽呢?

龍宿平日事忙,也想不起劍子來。有時龍宿會突然讓人在宮燈幃點燈,然後過幾日,劍子定會回來。

每次相見,都是不溫不火地說笑,時常也談談天下大事,畢竟現在兩人身份都不同尋常,多了很多責任。也許,兩人此生就這樣了。


夜裡,龍宿睡不著,下了床,撥動琴弦。

一聲響,牽動龍宿思緒。這琴,還是當年在道門做客時,與劍子換來的。龍宿不禁想起很多他倆初識的事。

龍宿坐下,靜心彈奏,多年前的往事從指尖流瀉出來,情意亦是。

劍子此時正在岔路另一邊,豁然之境。聽到琴聲,劍子坐不住了,手攥緊了紫金蕭。

可是,直到龍宿曲畢,劍子也沒有勇氣回應。

龍宿嘆了口氣,覺得往事皆空,心內悵然。

龍宿那邊停了,劍子心中波濤洶涌卻無法平復。劍子在屋子裡坐著,也不點燈,只覺心中鬱結無法排解。

半夜,龍宿已經朦朧地睡了,突聞簫聲,猛然清醒了。龍宿躺在床上,仔細分辨,確是豁然境,紫金蕭。

龍宿聽了一會兒,突然惱恨起劍子來。當斷不斷,婆婆媽媽,真是討厭。


龍宿當了龍首之後,少不得做些上不得臺面的事。龍宿並沒有多少罪惡感,只是擋他路者必除而已。

有一次,龍宿殺人,結果讓對方其中一人落跑。手下之人想去追,龍宿想了想,算了,讓他去。結果這一念之仁,出了差錯。

那人跑了之後,找了江湖中德高望重之人,揭露龍宿罪行,江湖震動。

龍宿聽說此事,只是皺了皺眉頭。

江湖中派人來查,龍宿並不認。劍子聽說此時,憂心忡忡。他不信龍宿會做此事,但心中又是不安。

不知那落跑之人怎麼神通廣大,竟找到儒門以前所做惡事之線索,情況瞬時對龍宿極為不利。

龍宿覺得厭煩,看了外面收集的罪狀,覺得這次恐怕不能了事了。

其實龍宿也不覺得很有所謂。敗露了就敗露了,又能怎樣。見實在脫不乾淨,龍宿索性就認了。不過,龍宿畢竟還有責任在,他一人把儒門過往所做都攬了下來,把儒門摘得乾淨。

龍宿承認罪行時,有幾人在場,包括劍子。劍子當時震動,不能置信,可龍宿不看他,不給他個說法。

眾人圍攻龍宿,劍子也出手了。龍宿心中有些失望,但是他知道劍子還是留情了。找了個空隙,龍宿堪堪逃脫。


劍子不信龍宿真的如此,定要找到他問個清楚。沒想到,沒等他去找龍宿,龍宿自己上門來。

龍宿派人送了信,信上是約見的地點。劍子心情萬般複雜地收了信。


“汝來了。”龍宿回過頭,還是那個龍宿。

“你不怕我帶人來?”劍子苦笑著說。

“你帶了麼?”

“我沒有。”

龍宿笑了笑。

“你到底為何要做那些事?”劍子痛心疾首地問。

“何必多問。”龍宿淡淡地說。

“你——你難道就不會解釋一下麼?你這是自毀聲名。”

“聲名,”龍宿轉過身,負手而立,“吾二人此生總被聲名所累,還不夠麼?”

“龍宿……”劍子表情複雜,“你既不愿解釋,又何必找我來?你選了這條路,我們立場便是敵對。”

“吾知道。”龍宿又轉回來,看著劍子的眼睛說,“吾本是有些話想對汝說,可是看到汝,吾又覺得什麽都不必說了。”

劍子也同樣看著龍宿,看到他眼中的情緒。

“龍宿,我——”

“汝也是一樣,什麽都不用說了。”

兩人相對無言。

“吾知汝立場,所以幫汝解決。”龍宿不知從哪裡拿出酒罎,遞給劍子。

“這是什麽意思?”劍子看著他。

“飲下這酒,從此不是朋友。”

劍子震驚,瞪著龍宿。

“這是吾的選擇,也該是汝的選擇。”龍宿說。

劍子看著酒罎,心比那罎子還重。

龍宿把罎子遞到劍子面前,劍子還是接了過來。

“只能如此了麼?”

“只能如此。”

“從此不是朋友?”

“不是。”

龍宿回答乾淨利落,似乎不像劍子般難捨。但是劍子知道,龍宿心中定是同樣沉重。

劍子把酒罎舉起來,卻是猶豫。

“怎麼,怕酒中動了手腳?”龍宿說。

“我知道你不會。”劍子說著,咕咚咕咚往下灌。

這酒還沒喝到一半,劍子就覺得天旋地轉,糟糕,這是——

看著劍子倒地,龍宿嘆了口氣。

“唉,汝怎知吾不會。”


劍子醒來,已經不知是多久以後了,這麻藥實在是厲害。劍子清醒後,第一反應就是糟糕,趕緊出去問人。

果然,他昏了兩天,這兩天中,江湖上已經天翻地覆了。

聽說龍宿在眾人面前將過往罪行供認不諱,已經被逼自盡以謝罪了。劍子聽了像被雷劈中一樣,不能置信。等他跌跌撞撞趕去,早已渣都不剩。

從那之後,龍宿的名字就從江湖中消失了,他一人攬下所有罪行,眾人也沒有太為難儒門。


四年過去,劍子總在有意無意地尋找龍宿。他知道,龍宿不會真的死了。龍宿生平最鄙視自盡之人,說他自盡,劍子絕對不信。

可是,龍宿又在何處?

劍子走遍各地,有時會覺得渾渾噩噩,仿佛失了過去。他認為龍宿一定會在哪裡,可是他想不起來。

劍子覺得,一定是有些重要的東西被他忘記了,或者說忽略了。回想他與龍宿相交這麼多年,仿佛什麽都太不重要,又仿佛什麽都很重要。

劍子懷疑,自己與龍宿是不是哪一環做錯了,否則為何是這樣一個結果。可是半天沒想到頭緒。其實,想不出是正常。自己和龍宿,都不對彼此完全坦誠,心中都藏著一個地方,裡面有一些不與對方說的事情。

劍子把懷中的錦盒拿出來,這是龍宿那時送他的兔子。四年中,劍子經常把這盒子拿出來看,卻一次也不打開。現在,他早已忘了裡面的兔子是什麽樣子,只記得是龍宿送的,所以他才帶著。

很多事情也是如此,就像他和龍宿的過往。他已經記不清和龍宿發生的很多事了,只記得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個人是龍宿。事情越模糊,龍宿就越清晰。

盒子在劍子手中轉來轉去,劍子心不在焉地想些有的沒的。一不留神,帶子鬆開了,盒蓋一下子掀開。

劍子心中一跳,生怕那兔子掉出來損壞。好在,沒什麽事。

劍子呆愣愣地看著那兔子,眼前確是當日龍宿親手為自己栓在腰間的景象。自己怕損壞,又拿下來,收在懷裡,龍宿在一旁看著,微微地笑。一幕幕,恍如昨日。

劍子突然跳了起來,疾奔而去。


龍宿坐在岸邊,看著茫茫大海,不遠處的人正在造大船。那大船,正是龍宿的。

龍宿很是無聊,不禁想東想西。他現在正在想,師尊所說的第三次生病,一病就是一世是什麽意思。師尊總喜歡說一些玄妙的事,但其實從不故弄玄虛。這話,龍宿到現在還是參不透。

其實,想不出答案也沒什麽,龍宿也不是真的要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只是日子太無聊,他需要一個東西來想想,打發時間,順便等他的船造好。

龍宿的船已經造了四年,這幾天就要造好了。其實本來應該更早就完成,只是龍宿挑剔,這裡重做那裡重做,一直拖了這麼久。

可是拖得再久,也有造好的一天,而這一天,馬上就要到了。


龍宿站在船上,看著岸邊漸漸遠離。

汝,還是遲到了。

碧海青天,可是龍宿的表情並不很好看。想想,這一生,劍子從沒來得及時過。

龍宿死了心思,正想進去,突然看見一抹白影迅速從岸邊掠過來。龍宿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仔細看著。

突然,龍宿回頭對船上喊:

“快點,再快一點。” 就是要累死這猴子。

龍宿一掃陰霾,心情豁然開闊。再向遠處張望,卻不見了人。

龍宿四處搜尋劍子的影子,忽然覺得身後有響動。回頭一看,那人輕巧地降在自己身後,白衣翩然。

龍宿看著劍子,兩人之間那層薄霧似乎散去,一眼就望進了對方心底。

劍子與龍宿相視而笑,龍宿笑得尤為開懷。

這一眼,便是一世了。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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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比較奇怪。一般對我來說,構思長篇和短篇完全是兩回事,其差異就像電視劇和電影一樣。短篇就應該是幾分鐘的事。也就是說,從突然某個神經受觸動有了一個想法,到這個想法形成了一個故事的大概,就是幾分鐘的事。頂多再花十幾分鐘把這個故事構思完整,也就如此了。如果一個短篇我要想很長時間,那麼我就不會去寫它了,因為肯定不會是個好故事。總之,突然閃現的永遠比憋出來的好。但是這篇特別一點,我也是十分鐘想出來,但是卻明白它不是一個精彩的故事。不過,我居然還是寫了。

本來也是想加一些起伏的元素,可是突然覺得,那些都用老套了,不愛再用。難得寫一篇平靜的,索性就平靜到底,把原先設想的一些狗血也給去了,而且寫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整個文非常慢。我在這篇可以這麼寫,因為不過是個短篇,讀者看下來也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喜歡或者不喜歡,都沒什麽關係。但是長篇就不能這樣寫,否則我和讀者都要吐血,10萬字的文會變成100萬字,整個文極其無聊,我想大家都堅持不下去。

這文裡面還是有兩三個我的第一次。例如第一次寫文如此拖,其他的就不說了。

挺奇怪的,這篇文應該是我目前的文中最平淡無味的,但是我寫的時候卻是最不痛苦的,反而寫得挺愉快。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 此帖被三脚猫伯爵在2009-06-26 14:2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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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龍本系列本《玄音訣》《獨上高樓》《錯軍府》出書調查http://pili.2230.net/read.php?tid=7215
    顶端 Posted: 2009-05-28 22:20 | [楼 主]
    taxation
    当时只道是寻常
    级别: 珍珠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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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觉得吧,这文有些起伏还是挺大的,只是在大人似乎是有意处理平淡的记叙下淡化了。
    投入感情的看,仍是觉得有些情景仍是挺伤的……
    刚开始时,看的有些郁闷,龙宿是那样把与剑子的约定记在心里,剑子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觉得两个人投入的感情不对等……但到后来,也就不做多想了,还是那句话。个性使然吧。
    最后那句,很喜欢,“这一眼,便是一世了”,很有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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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5-29 00:05 | 1 楼
    kkyyo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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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表面上叙述的很平淡……
    私底下波涛汹涌…很虐心啊……抽泣T^T……
    剑子的朋友遍布天下……就认为龙宿也不过是一个比较聊得来的朋友……龙宿生性孤傲,好不容易遇到个剑子入了他的眼,于是就放在心上,从一开始把对方就不是就摆在同一位置的两人……感觉就奠定了一开始虐虐的基调……
    剑子放了龙宿两次鸽子……
    剑子离开的第一次,龙宿等他,回来之后剑子看到龙宿很诧异,并没想要和龙宿会面那个感觉……很心痛啊……
    龙宿诈死那段……剑子快呕血了吧……浑浑噩噩了四年……
    龙宿把船拖了四年……剑子总是迟到……最后那一刻也是迟到……這一生,劍子從沒來得及時過。
    这句话看得我快飙泪……好在最后是迟到……而不是不到……
    这文平平淡淡的感觉……没有激烈的起伏……
    可是比那种大起大落的更虐心肺……噗……看着一直压抑中……
    啊儒尊道尊很有爱……那个胡子的设定……垂泪……又是阴阳两隔……
    龙宿催船开得快点的时候~~XDD好可爱~~》《
    于是……很喜欢……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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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kawaisusu.w1.shbiz.net/read.php?tid=6570剑龙本《登云》等正式DM汇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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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就这样了么?就结束了么?怎么总觉得文里有些东西想出来~但是还没有~感觉像序曲一样~恩~这文与伯爵以往我文却是有出入呢~为什么我会有没有放开的错觉呢?总觉得还该有点什么的呢~好吧~至少~
    这一次~老道追上了咻咻~真的是“追”到的哦~~(龙:喂喂!!|||||||)咻咻独揽天下罪~嗷嗷~O(∩_∩)O~很有帝王气质呢~
    虽然平淡~可是很温暖~淡淡的温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流露出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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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5-29 19:15 | 3 楼
    yyis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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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到浓时转为薄,伯爵你对他们感情之深,已到只是描写一回眸一浅笑也会感到幸福的阶段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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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5-29 23:02 | 4 楼
    wuming
    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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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光一闪就出这么长个故事啊

    我是不是该惭愧惭愧啊,我也经常闪,闪过就白了,所以800字的作文憋的我啊....

    不觉得伯爵这文平淡,反而喜欢(具体的我说不上回来)。

    不痛苦可能是路线平稳心绪如常,精神就不受折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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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5-30 13:48 | 5 楼
    重白
    没有该死的人/只有找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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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篇下来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是平平淡淡的这样就认识就相处就分离就在一起了,但是看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心就被揪了下``他们之间我们看的清清楚楚,但又仿佛都蒙在一层纱里,最后的结果也非常淡然,却能让人会心一笑.....整个文有种欲说还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啊.是很幸福的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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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正派不朽的名,给反派不朽的爱!!!
    顶端 Posted: 2009-05-30 16:53 | 6 楼
    三脚猫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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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taxation:

    的確就是性格的差異了。老道麼,平時不太會往這面方面想,也木頭一點。龍宿麼,比較敏銳一些,其實看得更透。其實我總是想寫,他二人只是表達不同,其實情深情淺都是差不多的。沒有誰規定,兩個人一定要領悟到這個情意,常常是有個先後的。

    其實寫文的時候,心情往往是和文的氣氛相適應的。寫這篇文,心裡就感覺是這樣的氣氛,寫歡樂的文也是如此。


    TO kkyyo123:

    最初的時候,以劍子那樣的性格,對龍宿是欣賞,但是也的確只是很多朋友中的一個,畢竟認識也不久。
    後來漫長的年月中,兩個人相對著,默默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相守著,早已不同了
    生在道門,若是沒有個提醒,劍子恐怕真的沒有往別的情意方面想。
    不過其實這篇主意并不是想寫這樣的虐心之類
    而是,後知后覺發現彼此情根深種,卻也不能做什麽這樣的感覺
    劍子啊,平時總遲到,關鍵時刻卻總會到,這樣,還不算太虧
    兩位師尊那裡啊,本來沒想寫他倆關係有多好
    後來覺得,只略略寫幾句,情意就可見一斑了
    應該也是彼此很相合,但是嘴硬不承認那種
    他二人陰陽兩隔,而劍子和龍宿卻沒有
    也是因為龍宿和他師尊不同吧


    TO ☆疏◆琉★:

    啊,出現了!“就这样了么?就结束了么?”這句話終於出現了!
    幾乎我每一篇文,尤其是短篇,都會有人這麼說……
    好像結局就很不像結局……
    這篇文啊,想要的就是這樣一種,心裡漸漸明白,但是沒辦法說出來的情意。
    想說,但是卻不會說出口,就這樣來回磨著
    若是沒有事情發生,恐怕一磨就是一輩子了
    以前的文總是轟轟烈烈,這一次就安安靜靜
    從發生,到結束,情意就在無聲中流淌了


    TO yyisj:

    耶,原來是這樣麼?
    最開始寫文的時候,都不知道怎樣才好
    似乎一定要看他們非常相愛才行,就是想看他們互相深愛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放開了,他們即便只是平淡的,曖昧的,也都好了。
    之後也許會放得更開,感覺空間也開闊起來
    不知是不是你說的“情到浓时转为薄”的情況了


    TO wuming:

    這篇文長是因為寫得過程中,細節比較多一些
    其實構架不複雜的,只有幾個事件點,還是比較容易想的
    笑,那個800字作文啊,我深切感覺到,其實字寫得漂亮你基本就離高分不遠了
    另外,發卷子的時候第一件事先看作文題目,這樣一邊答題的時候,潛意識中就在構思了,可以節省時間
    嗯,這次的文,劍龍二人的心緒也是很平
    無論是遇到什麽,都平靜接受,也不勉強
    比較順其自然,所以看的人也不著急了吧


    TO 重白:

    這一篇主要就是描寫心思比較多。前半部分劍子覺醒得晚,龍宿看著辛苦點。後半部分龍宿顧不上劍子了,劍子冷眼旁觀龍宿,心中擔心關心,卻不能做什麽,至多也就是守著。
    其實這篇想說的是,身為先天,這樣的身份地位,就有這種無奈,也就是說你不能對你的朋友說喜歡。於是,龍宿就厭倦了,那個事件不過是個引子,他脫離世俗的契機而已。最後,劍子跟了來~~所以,應該說是幸福的HE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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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龍本系列本《玄音訣》《獨上高樓》《錯軍府》出書調查http://pili.2230.net/read.php?tid=7215
    顶端 Posted: 2009-05-31 20:21 | 7 楼
    kem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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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满特别的一篇,觉得这文里的剑子正如龙宿说的,婆婆妈妈叫人讨厌。可正是因为心里对龙宿的想法犹豫不决,两人的关系才会这样的不安定。虽然结尾剑子终究是赶上了船,可是想到龙宿师尊所言三次生病的孤单,也不是那么叫人全然放心的HE啊……
    “回想他與龍宿相交這麼多年,仿佛什麽都太不重要,又仿佛什麽都很重要。”这句很喜欢,剑子与龙宿之间,不太重要的大概是那些纷纷繁繁的过往凡事,而重要的大概是共同经历这些事的是那个特别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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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叶落,几番秋,江南独倚楼。
    顶端 Posted: 2009-06-04 15:34 | 8 楼
    宅貓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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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淡么?其实不平淡的,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回忆过往那种一样
    当时的惊涛骇浪在过去之后回忆之时会变得平静,淡然一笑的样子
    龙宿的感情总是来得波涛汹涌,很强烈
    剑子么虽然慢热,但是好在持久,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总有一个人让他不能端平一碗水吧
    结局稍显仓促了,不过能看到那句一眼万年也算值了,三大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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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9-06-04 16:56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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