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龍宿的衣服繁瑣,穿起來一件一件,不是片刻就好的。但是他就放任敲門的人在那等。他知道外面的不是劍子。那人武功不弱,但是不如劍子一般氣息難以察覺。他已知道是誰。
龍宿整理好,足足用了一刻鐘。外面的人倒是也有耐心,沒有催促,也沒有離開。
一切妥帖,龍宿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的情殺抬起頭,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龍宿一見他微微一愣,總覺得他和之前所見有些不同。
“進來吧。”龍宿走進屋內。
情殺跟著進來了,在桌子旁邊坐下。龍宿打量著他,毫不避諱。
“汝來找吾,是何事?”龍宿開口。
“我來找閣下,是有一事相求。”情殺說道。
情殺開口說話,龍宿終於想到他是哪裡不同。之前看到的情殺,精神很緊繃,隨時會潰散的樣子,而眼前的情殺,雖然面色蒼白,但是很理智正常。
“是何事?”龍宿問道。
“這……有關你的朋友,還有我所認識之人。”情殺答道。
“汝是說,劍子?”龍宿說道。
“不錯,閣下的朋友先前曾說,夜夜聞得鼓聲。我想,這一定是那個人出現了。”情殺說這話時,眉頭微皺。
“汝總是這個人那個人,不說清楚是誰,吾怎能知道呢?吾不知道,又怎能判斷?”龍宿故意說道。
“我既然來這,就是打算據實相告。”情殺微微頷首,很誠懇的樣子。
“喔?那吾洗耳恭聽。”龍宿微微笑道。
“我所說之人,乃是北武林三玄音之一,賀長齡,善使皮鼓。”情殺面色沉重,終於打算娓娓道來。
這龍宿已然猜到,不過還是從情殺口中證實。
“賀長齡,就是我所說那女子的夫君。”情殺說這句話,表情有些難看。
“這樣說,他與你之間,立場微妙。”龍宿了然。
“我與她之間是清白,是朋友,我只是,只是……”情殺急急解釋。
“吾明白,汝只是愛慕。”龍宿示意他不必多說。
情殺臉色有些變化,可是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看著龍宿,情殺想解釋又無語,只能略過這段。
“你的朋友劍子仙跡夜夜聽得鼓聲,一定是他在附近。鼓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能夠操縱鼓的人,只有他。”情殺繼續說。
“他與劍子素昧平生,為何要為難劍子?”龍宿立刻指出不合理之處。
“這……這我也不知。我本以為,他會來找上我。”情殺也顯得困惑。
“汝是說,劍子是代汝受過?他連找的人是誰,都分不清楚嗎?”龍宿嗤笑,顯示了不信任。
“對於這一點,我確實不知。但是賀長齡的存在,我很確定。”情殺被質疑,沒有惱火。
“這汝又憑什麽說?劍子未察覺附近有人,吾相信他的能為,不會身側有人而不自知。”龍宿又說。
“我也不知賀長齡在何處,但是我相信他已在這。所以我今日向閣下求助,一同將他找出來。”情殺說明來意。
“汝到底如何證明汝的猜測。而且,找一個人,汝自己難道辦不到麼,為何找吾?”龍宿咄咄逼人。
情殺屢被質疑,有些心急。
“他一定在這,因為骨簫來了!既然骨簫能找來,他又有何不可?”情殺急急說道,“我來找你,是因為賀長齡加上骨簫,這兩人我無法同時應對。”
“骨簫,賀長齡?”龍宿見越來越接近目標了。
情殺看起來是不想說太多,可是到了這一步,不能不說了。
“骨簫,是賀長齡的繼母。”情殺不甘愿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三玄音是這樣的關係。”龍宿喃喃說道,“那骨簫,來這裡是為何呢?”
“哼,一定是來找她的。”情殺憤然說道。
“哦,琴絕絃。”龍宿隨口說道。
“你——”情殺記得自己明明沒提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他不願在這樣的情況提起。
龍宿一臉早就知道了,有什麽大不了的表情。
情殺動了動嘴,欲言又止,最後之後重重嘆氣,點頭。
“可是,汝之前說過,琴絕絃失蹤,兩年不見汝,骨簫為何會找來這裡?”龍宿。
“這,這……”情殺聽到這個問題,神情突然變得奇怪,有些吞吞吐吐。
“還有,汝要找賀長齡是要做什麽呢?”龍宿又問。
“我,我是要向他確認琴絕絃的生死。”情殺說。
“你不是確定她不在世上?”
“這,未見事實,總是不死心。”情殺說道。
“琴絕絃失蹤,難道賀長齡在這之前也失蹤了嗎?骨簫若要琴絕絃下落,何不也去找賀長齡,而是來到這裡呢?”龍宿緊接著說得很快,眼中是冷靜的目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為何來這。”情殺有些反應不及。
“汝剛剛說她來這找琴絕絃,汝忘了嗎?”龍宿緊逼不捨。
“是,她,她一定是來找琴絕絃。”情殺說話也不利索。
“那琴絕絃到底在哪裡呢?”龍宿猛然扔出一句。
“琴絕絃,她在,她在——”情殺被逼得緊,一時無法反應,有些東西要呼之欲出了。
“汝知道琴絕絃在哪裡,是嗎?”龍宿輕輕吐出一句。
情殺呆立當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情殺急著否認。
“別急,”龍宿倒是笑了,只是笑容還是不達眼中,“汝的話,前後有所矛盾,吾看,汝還是再想想。”
“你不相信嗎?”情殺說道。
“既然有求於人,至少要做到開誠布公,不是嗎?”龍宿不置可否。
情殺臉色陣青陣白。
“吾不強人所難,汝回去考慮一下,如何。”龍宿說著起身。
情殺表情複雜,也站了起來。
“吾與劍子暫時會留下,汝考慮清楚再來也不遲。”龍宿一句話,已是送客。
情殺看著龍宿,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開口,轉身離開。
情殺出了龍宿的房門,剛想轉回,正碰上劍子過來。
與劍子照面,情殺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就回自己房間。看情殺一臉凝重表情,劍子有些莫名其妙。
劍子走到龍宿房門口,龍宿正背窗而立。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屋中光線暗淡,龍宿立於明暗交界之處,有些看不清表情。山中僻靜,龍宿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劍子看著他,突然覺得此時情景頗有蕭索之意,心微微一動。
“為何站在門口不說話?”還是龍宿先開口。
劍子這才回過神。
“他來找你?”劍子進入龍宿房中,隨手把門關上。
“是啊,有點事情與吾商量。”龍宿見到劍子,露出微微笑意。
“他有事為什麽是來找你,而不是找我?”劍子有事會注意奇怪的地方。
“哎呀呀,”龍宿故意說道,“也許是覺得吾比汝可靠吧。”
“哈,那他可真是——”劍子笑道。
“怎樣?”龍宿微笑這搖扇子。
“咳咳,真是很有眼光啊。”考慮到現在還需要拽住龍宿,劍子決定還是少占點口頭便宜。
“哈哈。”龍宿笑道。
劍子倒也不甚在意,隨意走到窗邊。
“汝過來是想說什麽?”
“啊,傍晚到了。”劍子說。
“嗯?”龍宿一時沒聽明白。
“呃,該是晚飯時間了,不是嗎。”劍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龍宿恍然大悟。
“汝過來,是提醒吾該下廚了嗎?”龍宿覺得好笑。
“咳咳。”劍子又咳嗽。
“劍子,汝把吾當成——”龍宿本想吐槽他,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對。這話說出來,自己也要尷尬。
“咦,怎會?”劍子說道。
“什麽?汝知道吾要說什麽?”龍宿一驚,還未出口之詞,就被他知道了?
“你之前說那骨簫離開了,現在她又在那裡。”劍子站在窗口,看著外面說。
龍宿這才知道他所說是什麽,於是走過來看。
果然,骨簫那一隊人還在那裡,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
“看來,她果然是不打算走啊。”龍宿喃喃說道。
“這……”劍子沉吟道。
“汝剛才可有聽到簫聲?”龍宿想起剛才那事。
“有聽到。”劍子說。
“汝可有分神?”龍宿又問。
“當時我正思索,思緒集中,未分心神。”劍子回答道,“龍宿,你呢。”
“哼,一時大意。”龍宿不看了,轉身離開窗邊。
“真是難得。”劍子笑了笑,“你看她是對我們,是什麽立場?”
“吾現在還不知,不過——”龍宿突然想到什麽,不由得笑道,“也許她在這,汝夜夜受擾的情形會有變化也說不定。”
“何出此言?”劍子大感興趣。
“汝之前說吾不受影響是煞氣重,吾看她煞氣比吾還重,也許她在,方圓四周就清凈了呢?”龍宿不客氣地笑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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