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噹……噹……噹………………” 牆上的鐘擺敲響十二下時,龍宿喝掉了高腳杯里的最後一滴紅酒。他站起身來吹掉燒的只剩一小節的蠟燭,然後端起面前的兩盤早就冷掉的牛排倒進了廚房的垃圾桶里。刀叉餐盤被甩進不鏽鋼水鬥里發出一聲巨響。
龍宿有些被嚇到似的明顯怔了一下,他皺著眉擰開了水龍頭,盯著嘩嘩嘩不停地沖刷著的流水,愣愣的出神。
外面響起幾下門鈴聲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擦干了手走出去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栗髮的男人正氣喘吁吁的努力架著一個搖搖晃晃的白色身影。
“蒼。”龍宿似乎不太驚訝于這樣的情況,或者說其實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太多次以至於看到麻木。
“啊,龍宿,不好意思,
劍子陪客戶擋酒又喝多了。我又沒辦法幫他喝…………”蒼有些抱歉的一笑。
“沒關係。”龍宿搖搖頭,從蒼手裡接過那一灘爛泥般的白衣男人,拉起他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脖子,盡力撐住不讓他摔下去。
“那我就先走了。”蒼如釋重負的聳了聳肩。
“恩。把門替我關上吧。”
“哎。”
龍宿扶著醉的東倒西歪的劍子拖進房裡扔在床上,伸手去脫他的鞋襪。劍子有些不老實,一邊掙扎著一邊嘴裡還喊著醉話。
“誒…………呃…………喝…………誰說…呃…………我醉了………”
“再要……兩瓶乾紅!小姐…………小姐!”
龍宿有些煩躁的低聲罵了一句:“你給我閉嘴!再叫我讓你吃襪子!”可是劍子醉成了那樣哪還管他說什麼,依舊手舞足蹈自顧自發酒瘋。龍宿沒了辦法丟了他的鞋子坐在床邊上,只待劍子稍稍消停一些,才好不容易的將劍子的兩條腿搬上床,又抽過被子給他蓋好。
再看一眼床上的人,早就已經睡得鼾聲四起。他有些茫然的望著那赤紅的臉,不由的伸手去撫了撫那人雜亂的眉毛。誰知那人竟抓出了他的手枕在臉邊上蹭了蹭,咕咕噥噥念了幾聲他的名字。
“…………龍宿……龍宿………………”
驀地鼻子一陣發酸,龍宿連忙轉過頭去。落地窗外都市的華燈將夜色浸染的分外絢爛。
這套房子的角度恰到好處,能將最美的城市景色收入眼中。他記得當年他倆剛畢業劍子還是個窮光蛋的時候,踩著自行車載著他橫穿了半個城市,帶他來看這當時在他倆眼裡還是天價的房子。
劍子抬起頭看著那剛起的高樓說到,聽說這房子能看到的夜景是全S城最好的。我們以後也要住這樣的房子。
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他笑了起來損他,恐怕把你賣了都不夠。
劍子忽然很認真的轉過頭來望著他。
給我三年,我一定讓你每天都看最好看的夜景。
他不以為然的說了聲,好。
然後再沒將這個事放在心上。
後來劍子找了大學里的一幫哥們合夥開了一間小小的叫玄宗的廣告公司,幾個充滿了創意想法的年輕人聚在一起,幾年打拼竟也將那小公司搞出了點名氣來。
在龍宿二十五歲生日,那年劍子背著他貸了款買了這套房子。劍子將鑰匙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猛的想起當年的那句話,算起來,恰好是三年。
霎時間,他覺得他做的一切一切都值得了。
出櫃,跟父母斷絕關係,放棄財團的繼承權,被家裡罵得狗血淋頭,被別人看笑話卻還是拖著箱子跟著這一窮二白的劍子
仙跡絕塵而去………………
什麽都值了。
他那時甚至認定他的這一輩子就要如同這把交付在自己手上的鑰匙一樣永遠的交付在劍子的手上了。
只是後來當玄宗的名字越來越響,公司越做越大,劍子越來越多的加班,應酬,出差,徹夜不歸或者是如同現在這樣喝的酒水糊塗的被人抬進來。他越來越多時間都是一個人下班回家對著窗外那方夜色,心裡也漸漸的冷了下來。
七年之癢的魔咒,原來誰都逃不過。
他想他們當年只是太年輕了,懵懵懂懂的闖進了彼此的天空。以為只要抓緊彼此的手閉著眼睛向前沖就可以將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只是沒想到太讓人感動的愛情實際維繫起來就越是困難。
劍子愛他,他不是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是愛,才更無從去說。
當他每每看著劍子疲勞困頓的臉,就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累了起來。
他覺得他們兩人之間好似有一把無形的鎖,將他們困在一起,你拖累我,我拖累你,把彼此都拖到氣喘吁吁不堪重負。
所以當他得知公司要送他出國深造的意圖時,他義無反顧的同意了。他想這樣也許是個不錯的方法,從他開始,放開手,給彼此一個解脫。
只是劍子實在太忙了,忙的連坐下聽龍宿向他說出這件事情的時間都沒有,這樣捱著捱著眼看明天都要走了。
龍宿苦笑了一聲。本來今天想好好和他道別的,沒想到又弄成這樣………………
不過算了,不說出來也好,只怕到時候劍子一擺出那種哀求般的語氣表情,自己難保不會心軟。
龍宿將手從劍子手裡抽出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封信又拿出自己的房門鑰匙壓在床頭櫃上,然後站了起來。他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拖出藏在床底下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
床上的劍子感受到動靜,哼哼了幾聲,翻了個身摟住龍宿的枕頭又睡了過去。
龍宿將行李箱交給出租車司機,回頭仰望著大樓上熟悉的窗口,呆立了一會。午夜里的涼風吹起,儘管他穿了不少,可還是會覺得得有些冷。
龍宿站在入關口,身邊來來往往送行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
離登機還差兩個小時。他望了望遠處的人流里,依然沒有那個熟悉的人影。他自嘲的笑著問自己在還等什麽,原來到最後一刻還是會想被那人挽留。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不論是什麽緣由。
他提起手提箱轉身向裏面走去。
七年戀情,一朝告別。劍子,你會忘記我嗎?而我又要用多少時間來忘記你呢?
他走的決然,沒有回頭。所以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外面狂奔而來的白髮男人,隔著關卡的玻璃幕牆瘋狂的一遍一遍喊著他的名字,很久都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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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忽然冒出了點想法,於是就跑來挖坑了。大概講的是劍子先生怎麼不遺餘力死皮賴臉的追回出走前妻(喂!)的故事。
長度不是很確定,還得填起來看了。
我能向大家保證的是,這個坑是HE!
以上,祝大家掉坑愉快!!!
[ 此帖被think在2011-04-04 20:00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