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鬧劇一場...XD
副標就叫”紅色炸彈”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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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記事(五) 清晨,天方亮,煦煦暖陽透縫入窗,絲絲金芒,雖不耀目亮眼,卻足已喚醒床舖上休憩之人。
起身更衣梳洗,正要掏米煮粥時,發現自家米缸所剩無幾,就要唱起空城計,查看其餘用品,亦是缺東少西,看來非要出門採購一番不可。
豁然之境雖是雅致樸實,不染凡塵,卻非是天宮境界,也不住神祇仙人,總是須要張羅生活大計,舉凡柴米油鹽,蔬菜瓜果,事事親身動手,不像隔壁高樓主人,飯來張口茶來伸手,過得比皇城天子還要優渥暢意。
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說的一點也不錯,打從隔壁搬來一個活動式珠寶盒,建造金碧輝煌的疏樓西風後,自己不知發了什麼瘋,中了什麼毒,三不五時往那裡跑,一回生二回熟,除了找到長期飯票外,還給他撈到天上明月……不,比天上明月還要亮眼璀璨的珍珠美人,從此以後衣食無缺,高枕無憂。
話雖如此,想他劍子仙跡也是頭有臉之人,這般平白讓人供養,也非是自己性子,因此當疏樓主人要他留下時,便是搖頭婉拒,推託一番,回到樸素寧靜的豁然之境,再邀請華麗美人到自家來作客,禮尚往來。
記得儒者第一次踏入豁然之境時的感言,非是對景色風光讚不絕口,而是──
「劍子,汝確定這是主房而非倉庫嗎?」言下之意,這房子……能住人嗎?
瞧他睜著琥珀大眼怔愣問著,向是見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滿臉疑惑,自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該要生氣,還是羞慚?
後來弄清事實,儒者端著一張似笑非笑的嘴臉賠禮,說是很符合道家風格,換來自己嗤之以鼻,往後日裡偶爾在話語上開開玩笑,拿來當作茶餘飯後鬥嘴的話題,雖是口上夾槍帶棍不留情面,私下卻常派人送上日常物品,或是前來拜訪時帶了一堆林林總總,待他回去時故意遺留,又或假意麻煩不願帶回,心知那人言下意思,倒也不以拒絕,笑笑由著他去。
此時見著米缸裡大唱空城計,驀然有些疑惑,仔細想想,似乎有好長一段時日未見那人,就連小雙僕也難得過來,以往若是欲遠行數日,也會差人告知,如今這般情形,卻是前所未聞,莫非有要事纏身,忙得不可開交?
只是,與他相識已有近百年,豈不知那人性子?要讓他繁忙勞心至無法分身,除非是儒門一夕之間垮台,或是又喜上新奇異事,否則就算天塌地裂,那人亦是理也不理,不甘他事。
細細推敲,近日無所大事,應是那人找到新鮮樂子,正玩的樂不思蜀,想起如玉容顏漾滿笑意,彷彿春風帶來三月桃,心中不禁一陣蕩漾,嘴角上揚幾分,眉開眼笑,迫不及待想見到麗人,好好擁攬於懷,感受溫香暖玉之好。
正編織著美好幻象,突然一陣『咕嚕嚕』,當場壞去所有遐思,聳肩嘆息,垂頭喪氣,將飄散思緒拉回現實。
「唉……」摸摸自個兒肚皮,想起自睜眼起床後尚未進食,怪不得大聲抗議。
也罷,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待自市集採買用餐後,再往岔路去探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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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自家約三十里處有一村落,別瞧它地處偏遠,規模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比起大城鎮裡的市集,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單瞧路上擺攤的小販,滿滿一路到底皆是,每攤所賣內容各有不同,從小吃、甜食、蔬果肉類等食用之物,到衣衫、飾物、器皿、雕刻等民生用品,還有書畫筆墨、卜卦、遊樂玩具、江湖雜耍等,應有盡有。
再看店舖,舉凡傢俱擺設、布料匹練、醫館藥鋪、客棧酒樓、煉鐵製刀等等,無論家中缺少了什麼,只消來到村中街坊逛逛,必定有所收獲。
劍子仙跡隨意找了家食舖坐下,點上清粥小菜,邊吃邊看著街上車水馬龍,人潮來往,耳邊聽著大娘大嬸與賣菜小販討價還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一旁三五成群的孩童嬉笑打鬧,又叫又跳,朝氣活潑;也有趕往課堂上課的儒生學員,口中唸唸有詞,眉上忽皺忽擰,似是背誦今日欲考文章;更多的是吆喝招攬聲,不時夾雜敲打鑼鼓,朗聲笑語,使得小小村莊更加熱鬧。
掰著饅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吞嚥,想著等會兒該添些什麼,順道再帶上些什麼去給鄰家好友,眼角瞟見一紅一紫相偕而過,好生眼熟,轉頭定睛一瞧,果然是儒門好友與其侍女,心道世界還真小,沒想到難得出門竟也能碰上,果真是解不開的緣份。
笑了笑,連忙三兩口將剩餘饅頭吞下肚,招來店家付了銀兩,出了舖子左顧右盼,瞧見那兩人在前方不遠處,便徐徐走向攤位,想來個出其不意,嚇嚇那人開個玩笑。
停在三步後,正想伸手拍向肩膀之時,耳邊傳來溫文嗓音詢問交談,當下收了手,靜靜立於原處聆聽。
「鳳兒,汝覺得這簪子怎麼樣?」
接過金簪,細細瞧了瞧,批評道:「雕琢的工夫雖是細膩,圖樣不好,再者,黃金打造或許氣派,可卻太過俗氣,不好。」
點點頭,又拿起另一支。「那,這玉簪如何?」
「質地有些輕,上頭紋路色澤不平均,看樣子不似真貨。」頓了頓,拿起木簪。「這支雖是木製,卻是使用上等檀木,雕磨的樣子也好,裡頭龍鱗鳳羽雕刻的栩栩如生,模樣精巧,質量亦不重,戴在髮間尚可嗅到淡淡香氣,是支好簪。」
儒者漾笑頷首,順手取過簪子,往穆仙鳳髮上一放。「這龍鳳簪適合汝,戴起來挺好看的,就買下吧。」
「咦?這樣好嗎?」今天的目的是……
「不打緊,時間還多著。若汝不喜歡這簪,就再換過別家吧?」
小販聽聞兩人對談,以為到手生意要飛了,急忙出言相勸:「客倌好眼光,這簪子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上等檀木所製,論色澤樣式都與夫人髮色相配,小的保證除了這裡,您是再也找不到這等好貨啦!」
夫人?
前頭紫紅,後頭素白,三人聽聞『夫人』兩字同時愕然,只見紫的那個眉眼微彎,於扇後笑得快意難忍,紅的臉上染了薄紅,低頭扯了扯紫色袖口,似嗔非嗔,白的頓時僵硬不動,張目結舌,兩道白眉打個死緊,面如冷山寒冰。
待劍子仙跡回過神來,紫紅兩人已離開攤位,轉往前方布行,連忙快步跟上。透過窗框縫隙,裡頭三人拿著紙張圖樣商討,須臾,店家拿了兩件朱紅衣裳,又用剪刀裁上數尺紅布,雙方銀貨兩訖,主僕兩人交談片刻,笑呵呵地離開布莊,門外道者不明所以,入內詢問數銀票的店主。
「嗯,你問方才那個啊?他們是來買布縫製喜服的,說是趕著要用,好像婚期就是這幾天了吧……哎呀,年輕真好,瞧那小倆口郎才女貌的,想起當年我也是這滿面春風……」自顧自的沉浸在回憶世界裡。
「喔……」不待店家老闆說完自身故事,劍子仙跡道了謝,恍恍惚惚的走出店門。
縫製喜服?婚期近了?難不成這陣子不見那人前來,就是為了準備婚禮麼?婚禮……龍宿和仙鳳?那麼方才那支龍鳳簪,算是訂情物嗎?親自出門採買布料衣飾,是為了縫製嫁衣喜服……?
「不──!!」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對了!一定是太久沒有前去拜訪,所以龍宿又不開心,故意放風聲來捉弄人……嗯,絕對是這樣沒錯!
思及此,索性連東西都不買了,足一蹬,加快腳步往雙岔路的另一端奔去。
隔壁店鋪裡,紅衣小侍女突然抬起頭。
「咦,剛剛的聲音好耳熟。」好像是劍子先生的叫聲。
「有嗎?吾沒聽到什麼聲音啊。」紫髮儒者嫌東嫌西挑剔著珠翠飾物,無暇顧及其他。「不行不行,這太簡樸了,就沒有比較貴氣合適的嗎?」
店主臉上笑容已是僵到不能再僵,打從貴客上門至今,所有奇珍異寶皆被批評的一文不值,眉一挑,心一橫,搬出最後壓箱寶。
「客倌,這是本店最好的珠玉寶石,您瞧這南海的珊瑚玉,搭上天山產的和闐翠玉,不是也挺好?」
儒者看了看,應道:「這嘛……可是顏色不太好,還有嗎?」
趁店主尚未發作前,小侍女忙扯了扯袖口,勸道:「主人,別用上太貴重的飾物,不適合的。」
「欸,這婚姻是終生大事,當然要越隆重越好,不說這了,鳳兒,汝快來幫忙挑選吧。」
穆仙鳳瞧自家主子熱在其中,勸也勸不聽,只得暗自搖頭嘆氣。
※ ※ ※ ※ ※ ※ ※ ※ ※ ※ ※
遠處,白衣道者坐於亭中,清風吹的涼爽,卻解不了那人心火焦急,從白日等到黑夜,整座疏樓西風竟無半個人影,外邊主僕遲歸也就罷了,連長年守門掃地的青年也不在,靜悄悄的讓人生疑。
沉默良久,決定不浪費時間等人,化做白光歸去。
回到家中,暗夜漆黑一片,空氣中殘留那人身上薰香,似是離開不久,前後尋找未果,沉思踱回案前,點上燭火,昏黃光明中照亮一只信箋,伸手取近一瞧。
嚇!喜帖?!
『儒門天下』、『疏樓龍宿』八字清晰可見,這種娟秀帶狂的字跡還會有誰?
驀地腦中空白一片,思緒紛紛亂亂,過往情景如走馬燈一般不停重現,那人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此時再清楚不過,只是那張豔紅唇瓣吐出的字字句句,如今卻和刀劍一般刺痛胸口,剮得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偏又無法止疼,無傷可醫,只得仰天長嘯,狂亂搖首吶喊。
「龍宿……龍宿……你怎能、怎能……」怎可負我?怎能負我!
多少春秋,多少寒暑,曾經是這般甘甜如蜜,如膠似漆,說過要相守一世,永不分離,為何短短數日,什麼也不說,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一切,若非今日碰巧撞見,不知還要被矇騙多久?難道劍子仙跡在你疏樓龍宿眼裡,竟是如此不被重視,任你一時興起玩弄欺哄,事過就分,一點情面也不留?
越想越氣,胡亂狂喊一陣,正欲提劍上門理論,半空金芒乍現,仰頭一瞧,原來是佛家好友前來。
「劍子,你有空嗎?」
「我……」算了,早去晚去都一樣,先聽聽佛劍怎麼說好了。「有事嗎?」
看到地上孤零零的大紅喜帖,嘆氣問道:「你也收到帖子了。」
「……是。」甫撫平的心瞬間又疼痛不已,連忙背過身去準備茶水,掩去自己的傷感。
「你怎麼看?」
「這……」怎麼看?這要我怎麼說啊?難不成要大罵龍宿薄情,然後再大哭大鬧……呃,不行,這方法太婆娘了,怎麼樣也不適合自己……
見那道者搖頭搔首,腳步繞著屋舍踱來踱去,神色怪異,又是怒不可遏,又是莫可奈何,想是十分為難,佛者似是能夠理解,點點頭,出言開導。
「我想,既然他們有心,不如就祝福他們吧。」情愛這事,還是只有當事人能了解,其他人都插不上嘴。
「你要我……祝福他們?」聞言頓時啞口無言,怔愣好半晌,勉強吐聲說道:「為何我要裝作無事一般?憑什麼我非得要去祝福他們?難道他造成的傷害就這樣能煙消雲散,一筆勾消嗎?」
佛者眉微擰,沉聲應道:「他所犯的罪,當初是你一肩擔起的,也是你一口滅去眾人怨火,如今再問罪……這不似你的作風,劍子。更何況,這件事你也有份,別以為如此就能瞞天過海,若非那人與你我情份匪淺,今日佛劍也不會認可。」
顫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你贊同了?」
「是。難道你不贊同?」怪了,這事不是他自己跑來不懈巖,纏著自己說上三天三夜,最後受不了這人糾纏不清才勉強答應的,如今怎麼比自己當日還要憤怒?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略一思索,佛者又問:「劍子,莫非這又是你與龍宿的整人計策?」
「哈……我也希望是他在整人,要是這樣就好了。」笑聲明顯落漠,神態悽苦,瞧見佛者擔憂神色,覆又扯出笑靨。「罷了,男婚女嫁本是天經地義,既然他不願與我一同逆天而行,我又何苦勉強於他,不如就此好聚好散,來日還能與好友相稱,劍子還能求他什麼呢?」
「嗯?你說什麼?」怎麼有聽沒有懂?什麼男婚女嫁?逆天順天?
劍子仙跡深深吸氣吐息,讓自己又回豁然性情,雖是一時無法拋開過往,但也不再太過傷心,胸口傳來刺痛漸緩,驀地黯然苦笑,笑自己自作多情,以為情比堅深,無論怎麼嬉鬧作弄,那人總會開懷一笑,不予計較,如今一只紅豔粉碎夢境,炸得自己體無完膚,落得如此下場,實也無法怪誰。
恨是不恨了,但要他婚禮當天前去觀禮……想想還是別去擺臉色的好,生怕一個克制不住,當場就要掀了會場屋頂,讓兩人之間的裂痕增大,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
苦笑問道:「何時婚宴?」
「後天酉時。」帖上不是有寫嗎?
「後天?這麼快?」有些訝異。
「怎麼?你不知道?龍宿沒和你說嗎?」這兩人不是向來黏的緊,怎麼這次消息傳達的如此零散不清?
搖搖頭,嘆道:「沒,我也好長一段時日未見他了,或許是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通知吧。」
看來那人是存心隱瞞到底,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才要坦承,唉,劍子不是沒肚量之人,只是這股怨氣,實在難消啊。
略微忖度,向佛者一福:「佛劍,我有事先離開,改日再去不懈巖拜訪,告辭。」
不待佛者回應,自逕怒氣沖沖離去,留下滿頭霧水的佛者。
「到底是在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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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風火火奔向疏樓西風,高閣臥房果然燈火通明,顯示主人尚未安眠就寢,不時傳來男女嘻笑聲,想必是為了後日婚宴而挑燈討論,思及此,肝火又上升幾度,腳下加快速度接近。
不料前腳才要踏上樓台,裡頭忽地冒出怒斥聲:「你們、你們這兩個笨蛋──!!」
「仙鳳!」是默言歆的聲音。
「鳳兒!」是疏樓主人的聲音。
不及細想,一團火紅自房裡衝了出來,仔細瞧去,不正是穆仙鳳?只見她俏臉潮紅,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還沾著幾許淚珠,表情似怒似怨,複雜詭異,像是隱忍些什麼。
本想出聲攔住小侍女詢問,卻被屋內再次傳出話語吸引過去,靜悄悄立於窗邊,豎耳聽聞裡頭兩人說些什麼。
「唉,鳳兒真的生氣了,怎麼辦?」溫雅嗓音悶聲嘆氣,好不哀怨。
「……我、我去找仙鳳好了。」與其在這裡聽這人自我哀怨,不如去道歉比較實在。
「不──!言歆,汝不准走……啊!」悶哼一聲,伴隨重物落地聲響,應是有人跌落在地。
「抱、抱歉。」忘了現在兩人黏的緊,坐在同一艘船上,稍微一動就會翻舟滅頂。
「唔,好痛。言歆,汝好重,吾快喘不過氣了。」
「對不起。」青年連忙道歉,正打算起身,卻換來儒者抽氣尖叫聲。
「啊──!汝輕點……等等,別離開,再靠近點。」
「這樣好嗎?」這姿勢實在是不怎麼好看。
「嗯……抱吾起來……啊、別動這麼大力……嗚…好痛……」
衣服摩擦唏唏囌囌,躂躂踏步聲響起,幾聲之後,青年問道:「到哪?」
「……到床上去吧。」
「喔。」
搞什麼?跌個跤需要人家抱才能起來?還主動說要抱到床上去?!
更令人詫異的是,青年竟然也不拒絕,跟著儒者這般胡鬧,難怪小侍女火大生氣……等等,是不是漏了什麼?為何向來好脾氣的穆仙鳳會發火,還不顧主從身份破口大罵?難道是……
劍子仙跡眉頭越皺越緊,咬緊牙關忍住破門而入的衝動,手指沾沾唾液,於紙窗戳了個洞,瞇眼望去,剎時張目結舌,啞口無言,瞪著紙窗茫然若失,呆若木雞。
怎、麼、可、能──!!
床舖上,黑髮青年安穩坐定,穿著大紅喜袍,膝上懷裡抱著身著鳳冠霞披之人,那人雖是背對著自己,看不見面容,但憑紅服上幾綹紫絲散佈,袍服露出的白皙頸項與柔荑,加上先前的對話,不難想見這人是誰。
沒錯,堂堂儒門龍首.疏樓龍宿,此時正身穿女子喜袍,頭頂祥鳳禮冠,小鳥依人般的倚靠在守衛護法胸前,不時傳出抽氣呻吟聲響,一會兒嗯嗯啊啊的悶聲喊痛,一會兒哼哼唧唧的責怪青年弄疼他,聽得上頭俊臉忽紅忽白,不知是羞赧還是什麼,外頭道者也好不到哪裡去,十指成拳,一張臉扭曲變形,活像甫從地獄回魂討債的惡鬼,惟有那抹紫依然故我,完全不理會四周發生的微妙變化。
「言歆,汝頂得吾好疼,吾要換個位置。」
「這、還是不要比較好……」方才隨便動一下這人就痛得齜牙咧嘴,在自己手臂硬是抓上好幾十條紅痕,現在還火辣辣燒著呢。
「可是吾腰酸背痛脖子疼。」屈著身子縮成一圈,保持這姿勢好累人,剛剛雖然骨頭有被壓散的可能,至少不會這麼難過。腦中靈光一現:「不然躺下吧,可是吾要在上頭。」
「呃……」眉皺的死緊,思考要怎麼拒絕。
不滿青年拖拖拉拉,手搭上肩頭,硬是把人壓下。「快點,叫汝躺就躺。」
「等、等等……先摘掉這頭冠吧?」太佔空間了。
「好,順便替吾把衣服鞋子都脫了。」接的很順口。
又一陣衣服摩擦唏唏囌囌聲,不多時,紅豔霞服落地,再卸除珠光鳳冠,除去足上繡鞋,儒者僅著單薄衣縑,披散一頭略亂紫絲,赤腳蜷縮在青年懷中。
此刻,再怎麼遲鈍愚昧,也知道方才小侍女怒氣沖沖為的是何事。
劍子仙跡只覺心寒,此刻之前,本是說服自己去接受情人娶妻事實,祝福他日後夫唱婦隨,子孫滿堂,怎料他竟是琵琶別抱,大婚之前又搭上別的男人?還大剌剌的『表演』給未婚妻看!一個是未來夫婿,一個是青梅竹馬,仙鳳性子單純善良,怎堪得住這雙重打擊?豈不欺人太甚!?太過份了!
當道者腦中思緒紛紛雜雜,解不開理還亂,兀自燒著怒火之際,房內默言歆盯著自己與主子身上連結處,研究琢磨瞧了許久,開始慢慢進行動作,只是無論再怎麼靈巧輕盈,還是招來呼疼喊痛。
「嗯……痛、輕一點,汝不要一次抽這麼快,吾會痛!」
「等等──!默言歆,不准勾挑那裡!汝太大力了,它會壞掉的……」
「啊、啊……言歆,不要再弄了,放手、快放手……」
青年聞聲並不停手,只是敷衍安慰道:「忍耐一下,快好了。」
「不要,汝太粗魯了,吾要鳳兒……鳳兒哪裡去了?」
「先別管她,我快好了。」更專注加快動作。忽嘆一聲:「唉,不行,抱歉了。」
「言歆!汝怎能……不可以!」驚呼一聲,倏地朗聲大喊:「鳳兒!汝快點回來!」
雖然視線被遮住看不完全,但光聽聞房內激烈慘叫聲不斷傳出,一聲比一聲悽厲,最後衣帛撕裂聲響起,劍子仙跡終於忍無可忍,舉腳猛力一踹,撞擊聲響徹雲霄,驚住床上兩人,僵在原處不動,維持方才姿勢,肩上古塵隨身顫動,一道劍氣劃過,緊黏二人頓時分離,半空飄落髮絲碎布,地上滾落珠翠閃亮。
道者邁入室內定睛一瞧,又是一愣,只見儒者淚眼汪汪,睜大雙眸瞪著自己,衣服雖是單薄,卻完整良好的穿在身上,沒有半分缺失,只是一邊鬢髮短了許多,兩邊極不對襯;青年手指停在胸口上方,身上朱紅衣襟殘缺破損,大半裝飾處纏勾著紫色髮絲,榻上灑落些許晶亮碎片與髮絲,應是方才硬扯掉落,至於地上那一片就不提了。
所以,剛剛根本就是……
三人六目相望,頓時寂靜無聲。
門外響起躂躂跑步聲,少女急急回房詢問。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四人八目又對望,依然靜謐無言。
穆仙鳳瞧見屋內三人,個個表情複雜,神色凝重,少女細眉微蹙,不知何時多了個人,但也不以為意,反正平常也是如此,見怪不怪,只是現在氣氛詭異的緊。
「主人?」
被點名的儒者乾笑幾聲,訕訕回應:「呃……鳳兒,不要激動,千萬不要激動……」
「嗯?」轉頭看見青年衣襟與一旁破碎閃亮,突然傻住呆愣,手中剪刀啷噹落地,倏地尖聲大叫:
「啊啊──!你們這群渾蛋!不是叫你們不要動嗎!賠我衣服來!」
※ ※ ※ ※ ※ ※ ※ ※ ※ ※
紅燈結綵,囍字貼滿窗檯門扉,大廳堂前人潮往來,恭喜道賀聲不絕於耳,一片喜氣洋洋。
「恭喜恭喜,沒想到能喝到你們的喜酒,真是太好了。」
「哪裡,感謝各位撥冗前來,蜀道行感激不盡,裡面請。」
「欸,怎麼沒看見桐文呢?吾可是期待以久,專程為他而來的。」
「笨啊,新娘怎能隨意見人,要看也得等拜完堂,咱們一起去鬧洞房才見的到!」
「說的是,蜀老弟,待會兒一定要讓咱們兄弟鬧鬧洞房啊,不准藏新娘啊!」
「這……桐文怕羞,你們就高抬貴手吧……」
「哈哈,瞧你臉都紅了,原來你比桐文更害臊啊,哈哈哈………」
下方主客談話笑鬧聲絡繹不絕,人群擁著新郎倌不放,見另一位新人緩緩走出,又蜂擁而上,擠的水洩不通,祝賀笑聲越見響亮,熱鬧滾滾。
屋簷上一白一紫相偎而席,寧靜安適,與底下分成兩個世界。
「原來要成親的是他們,怎麼不早說?」害得自己嚇自己,差點怨錯了人。
沒好氣的回嘴:「怎沒說?之前提醒汝的時候還一口答應要幫忙的,結果人也不知跑哪去,吾只好和仙鳳言歆自己動手,那時送帖子給汝時,汝也不在家,害吾白等了好久,浪費時間,要不是後來汝自己跑來,弄了件烏龍事,汝大概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之前某日兩人相聚時,提及蜀道行與桐文之事,蜀道行如何他疏樓龍宿不管,但是桐文是自個兒疼愛的師弟,找到好歸宿卻遲遲不成親,自己怎可袖手旁觀?因此與道者商議替他們辦場婚宴,由道者去說服所有賓客,其他準備事項由他親自監督。
本來是這麼分配的,只是後來道者覺得雜項太多,怕儒者一人處理不完,便要了幾項幫忙處理,結果又逢外務纏身,一時之間忙到昏頭,忘了此件,完結自身事務後,清閒幾日,想起好一陣子不見儒者身影,之後發展即是如此。
「哎……我是真的給忘了,幸好有趕上。」見儒者丟枚白眼過來,連忙扯言轉風:「對了,為什麼喜帖上只有那八個字特別大,其他都正常?」
雖然說自己眼裡也只入得了這幾個字,但是細想起來,還是覺得怪異非常,此刻正好問上一問。
疏樓龍宿微愣,沒想到道者會問這問題,避重就輕應道:「這嘛……只是習慣罷了。」
「習慣?」好奇追問道。
「呃……」這要他怎麼說好呢?
因為平日批公文發書信,最常寫的就這八個字,寫到心煩氣悶,是故越寫越大,而那時寫帖的時候沒注意,大筆一揮,沙沙一疊喜帖上就是如此,來不及重寫,就這麼發了出去……看來以後要想辦法改正回來,免得被說鳩佔鵲巢,連喜帖也要奪人風采。
尷尬一陣,嗔道:「哎,反正汝還不是看都沒看就扔了,有什麼差別?」
「呵呵,說的也是。」乾笑幾聲,結束話題。瞧見下方動靜,笑道:「桐文穿那衣服挺好看的,不過,如果穿在你身上,一定比他好看上千萬倍。欸,龍宿,哪時你能穿給我看?」
「吾?」明知這人說的是渾話,卻也甜在心坎裡,展顏笑道:「呵,汝不是已經看過了嗎?那晚看得還不夠多麼?」
「哎呀,那不一樣啊……」當時氣都氣瘋了,哪有心情仔細瞧?
哼了哼,訕道:「不然,汝『親手』縫製一件來,吾就穿給汝看。」
「這嘛……」
想起那日晚間起,三個大男人被小侍女逼迫拿起針線幫忙重新縫衣,平日殺敵打人威風凜凜,氣勢磅礡,怎料一根小小繡針就扳倒眾人,疏樓龍宿還好,指尖被扎個幾針後逐漸上手,越縫越有興趣,玩的不亦樂乎。默言歆雖是笨手粗腳,不是用錯了針,就是搭錯色,卻也慢工出細活,進度尚可。
反觀劍子仙跡,穿個線就穿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縫了一點,卻被穆仙鳳下令全部拆掉重縫,只因一時忘了捲袖,連同自個兒的袖子也縫了進去,只好重頭來過。之後仙鳳嫌他動作太慢又縫的不好,改派去串珠子和貼亮片,整整兩天瞪著和綠豆差不多的珠翠飾物,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大嘆巧『夫』難為。
「如何?」戲謔追問:「不然這樣好了,吾製一件給汝,換汝穿給吾看吧?」
「嗯……」琢磨片刻,忽地嘴角揚笑,大手一撈,將人攬至懷中,輕吐細語:「既然你不願穿,也就不用這麼麻煩,反正你穿什麼都好看,尤其是……什麼都不穿的時候最好看。」
「劍、子、仙、跡──!!」紅著臉,反手就是一拳。
「哈哈,天氣太熱了,你穿這麼多會悶出病來,趁他們還沒發現,咱們先回家『預防演練』一下,等下再來補喝喜酒。」
「喂、吾不要──!」什麼補喝?這下是連沾都沒得沾了啦!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不待那人抗議,自逕將人打橫抱了就走,瞬間屋簷上又是寧靜無聲。
「主人、先生,時辰到了,請……咦,人哪裡去了?」默言歆爬上屋頂,探頭一瞧,卻不見半分蹤跡。
「大概被窮鬼綁票了。」下方的穆仙鳳看也不看,偷偷打了個呵欠,熬夜趕衣服真是累人。
「那……」宴席那邊怎麼辦?主婚大位誰要坐啊?
「管他的,反正賓客這麼多,看新人高興請誰就誰坐囉。」突然止言嘿嘿笑道:「要不然,大不了請佛劍大師去抓鬼擒人就是了。」
「喔……是喔……」怎麼覺得仙鳳越來越可怕了?自從前晚不小心毀了她辛苦縫紉繡出的衣服,一直記仇懷恨到現在,就連主人也不放過,看來以後還是不要隨便招惹為妙。
天空繁星點點,地上燈火輝映,觥籌交錯,明月笑嘆,夏夜一刻也不寧靜。
忘了寫字數XD...9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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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怨念果然很重...XD
仙鳳其實是最強的女王(爆)
其他三個皮就繃緊一點吧(笑)
[ 此贴被狂嵐在2006-10-26 21:26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