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伍隔日,辭別祝楠編,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遂搬進客棧。
輕輕推開紅漆花梨木木門,看了看房內擺設,道者不禁啞然失笑。
開門後,甫入眼的是兩張紫檀木精刻梳背椅,椅旁有張雕漆几,斜對面置一檜木雕花圓桌,圓桌上放著嵌珠紅銅燭臺,再過去則為紫檀木月洞式門罩架子床,四面圍著淡秋香色軟煙羅床幃,門罩連同床圍均雕雲龍紋綴飾,床前置同樣式腳踏椅,架子床上放著是百蝶穿花繡金錦被。
劍子仙跡內心嘖嘖稱奇。
這等顯貴陣仗,若非皇親國戚還無法負擔,完全看不出此乃臨時住所,反而好似要久住定居,可見儒門的確生財有道,每日錢銀進出撥萬論千,連地處南偏的君子聯盟亦有這等雄財偉勢。
打點好住所,疏樓龍宿隻身前往拜會一名鑽通音學、擅長聲律,隱居於小城數十年的文人,劍子仙跡則在城內探聽消息,找尋琴俠聖上儒的落腳處,並隨後往東城門而去。
劍子先前於市井裡打聽探察,發現此城難得人民淳樸,幾無邪辟之心,世代專於耕農自足,不興盛禮樂茶弈。
原本,劍子不寄望能立即找著,他把東城門一行拿來打發時間,因為龍宿不在客棧,卻沒料到竟能巧遇茶聖傳人,是名年近而立的女子。
婦人與丈夫帶著幼子,一同生活在東城門外的深山野林,操持家務之餘,闢了一小畝田,種植茶樹,並自個包辦採摘、收貯。
一席話下來,劍子與婦人相逢恨晚,婦人欲贈她以岩心老泥新製的紫砂壺,以及數種千金難尋的極品藏茶。
這讓劍子仙跡相當欣喜。
此次南下匆促,沒將慣用茶具待在身上,在這僻壤也買不到好壺、好茶,但找到聖上儒之前,他們都須待在小城裡,劍子原本擔心會讓挑嘴的龍宿脾胃不習慣,婦人所贈皆是極品佳作,有如雪裡送炭,頓時濟困解危,然而這一家子生活並不富裕,欲付以市價,又恐拂婦人惺惺相惜美意,劍子遂先接受。
連聲道謝後,劍子假意離開,等到一家三口進屋後,他又返回,無聲無息地潛入夫婦臥房,將等價銀兩以布巾包裹,放置於床頭。
下晝時候,龍宿離開文人住處,回返客棧,見另一人尚未歸來,他也不再外出,只隨意斜坐在舒背椅上,查看韻書內容,手握華扇有一下、沒一下地隨意輕搖。
日落西山,劍子方纔回到客棧。
甫推開門扉,跨檻進入房內,只見龍宿已從書中抬起頭,兩頰梨窩更顯,朝著道者笑說︰「汝回來了。」
乍聽儒音,白衣道人一個怔愣,俊臉隨即堆滿笑容應答。「吾回來了。」
劍子沒有說的是,在那一剎那間,他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暖意,為以往百年清修沒有過的,令人倍感珍惜。
隨手闔起韻書,置於椅旁的雕漆几上,龍宿起身步向劍子,問道︰「吾們到一樓用膳吧?」
「一樓人來人往,紛紛擾擾的,叫小二端膳食到房內如何?」略為思索後,劍子不著痕跡轉換地點。
龍宿本不喜人多之處,一聽他的建議,便欣然回道︰「也好。」
用膳完畢,兩人各自埋首忙碌,龍宿仔細思量文人所提的無聲字多音說,欲將這獨到見解帶回儒門天下,劍子則將下午所得的紫砂圓壺放入沸水,煮了片刻,又撈起放涼,一再重複地取水、煮壺、放冷的動作,最後將壺扣於几上,放置陰乾。
手上動作忙碌,白衣道者仍不時偏頭望向華衣儒者,眉梢含笑地看他兀自沉吟。
直到夜巡更夫拿梆子打完一更時,劍子繞過了圓桌,走至龍宿背後,伸手緩緩撫按他的肩膀,將他從聲學音律裡拉了出來。
龍宿稍稍轉動頸子,舒服地閉上雙眼,接受劍子揉按僵硬肩胛,舒緩疲憊,悠悠說道︰……這東西真是折騰人。」
低頭趨近龍宿耳際,劍子輕輕笑道︰「龍宿,累了,吾們便來做點別的事提神吧。」
「啊?汝說什麼?」不意他的顯明暗示,心裡難以置信,他以為道者應清心寡慾,至少往昔對他的印象是如此,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世事難料,人都會變故易常。
捂著龍宿的口,劍子已動手解開他的腰帶,壓低聲音笑道︰「噓,別說話了。」卸下他五彩粲粲外衣後,劍子便放開龍宿,走至牀邊坐下,向僅著襯衣的那人伸出手。
一咬牙,龍宿索性走上前去,大力握住地開張的手掌,隨劍子使力一拉,順勢跨上他的雙腿,由於所穿的緞褲先行被卸下,除卻前後兩裳遮掩外,龍宿下身裸裎,劍子一面忙碌捻按身上人,一面件件解下他們所著衣物。
情難禁、欲難禁,止歇不住楚山吟。
圓桌上蠟燭淚珠早已凝結,紅銅燭臺旁放置一把柄繫長流穗的古樸寶劍,寶劍旁有一把無雙華麗的紫身金邊蕭。
花影深深,悽涼寒夜難成寐,寂寞幽窗欲斷魂,月影沉沉,銀燈挑盡遲遲夜,儷人密意共情深。
而圓桌旁,架子床裡枕被溫溫,四面圍著淡秋香色床幃,門罩連同床圍均雕著雲龍紋綴飾,床前置同樣式腳踏椅,上放有兩雙絲鞋,一素白、一紫豔。
疏樓龍宿懶臥床榻深處,身上輕薄襯衣微微敞開,繫帶僅僅隨意綁起,長至腿肚的軟絲散落,白淨雙腿無力慢展,珀色眼瞳顯得泛紅潤濕,劍子仙跡坐靠架子床外側,閉目養神。
靜靜瞧著身旁那人,半晌龍宿開口,原本潤穩儒音有些損啞,問道︰「汝找到琴俠聖上儒的住所了嗎?」
睜開眼眸,劍子看向龍宿,他說︰「還沒,需要再打聽一番。」發現龍宿神態略顯倦意,輕輕撥開他頰邊髮絲,笑道︰「睡吧,時候不早了。」
拉了錦被蓋住二人身軀,劍子仙跡與疏樓龍宿共枕同衾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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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前宵良辰毫無虛度,隔日卯辰交接之際,劍子仙跡和疏樓龍宿便輾轉醒來,起身沐浴清理後,一如往常,互相替對方梳整散髮、束髻插簪。
早膳為幾色粥品、精緻小菜,饌煙裊裊,兩人對坐桌前,緩緩細嚼食用,屋外人聲漸雜,屋內寂靜無語,二刻鐘後盤飧食畢,叫個小二哥進房收拾,並且提來一壺沸水。
劍子取出十日前所得的紫砂圓壺,將壺置於手上,輕撥頂蓋扣壺,音質鏘鐺有韻,讓他滿意一笑。
他將沸水咻地倒入空壺蕩了蕩,提高壺溫後潑去,然後捻茶葉放入壺中,注入沸水並蓋上壺蓋,將茶壺放置在銅盤上,再取沸水從壺頂澆淋,必使全壺四面濕潤溫熱以發茶香。
龍宿在旁安靜觀視,內心暗暗讚嘆眼前人沏泡功夫以臻出神入化,相當好奇道門如何傳道、授業,劍子竟鑽研此等雅趣,想他疏樓龍宿拜入儒門近兩百年,熟諳經史詩書,每日精進六藝,若是賞壺、品茶尚能應付,泡茶他可就大大陌生。
為求滋味恰到好處,劍子抓準時機,傾茶注入兩只朱泥小杯,將一只放於龍宿面前示意品嘗,龍宿持杯便欲就口。
「龍宿,小心燙口。」見龍宿心不在焉,劍子急忙出聲提醒。
「啊。」驚覺失態,龍宿對劍子歉然一笑,重新持杯品賞涓滴。
新壺泡茶原本風味較差,對疏樓龍宿這種自小養尊處優又挑剔成性的人來說更是不堪入喉,然而這隻茶壺和茶的香味卻出奇相融,龍宿憶起昨夜劍子仙跡重複取水煮壺、放冷,接著吹乾,又頻把茶壺當茶盅使用,應是這般處理才讓新壺茶水有如此滋味。
「嗯,顏色豔黃,醇厚回甘,喉韻明顯,杯底清香,近似早已停止生產的極品貢茶『龍團』,如今千金難尋,汝亦從那採茶女子得來的嗎?」記得昨日劍子說他在東城門外山林巧遇一採茶婦人,精通茶道,採茶、製茶、沏茶、品茶甚至做壺無一不精,那隻紫砂圓壺便是向她購得。
「然也。」劍子持紫砂壺來回微傾,為彼此空杯注入深黃茶水,儒雅地笑看龍宿品茶。
「茶聖傳人所沏之茶是何等滋味?」龍宿對那劍子再三讚賞不已的婦人好奇不已,他認為品過的最佳好茶便是劍子所泡。
「她沏『鳳團』,水生湯嫩,過熟湯老,恰到好處不易,那茶湯滋味絕妙,一飲滌昏寐,情思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吾真是相逢恨晚。」提到昨日婦人沏泡之茶,劍子便興致勃勃向龍宿講述。
「喔?既是如此好茶,汝怎不將『龍團』換成『鳳團』?」悶哼一聲,龍宿遽然起身,徐徐步向窗櫺,俯瞰街坊營生百姓。
看到劍子如此推崇激賞,雖知稱讚的是沏茶技藝及控水靈敏,他心裡仍覺不痛快,龍宿決定此次出遊結束,回返儒門天下後,必將茶藝列入往後數十年自身精進的目標。
「『龍團』、『鳳團』滋味不同,而吾嘛……」劍子氣息逼近,兩手張開摟抱龍宿腰身,將人摟進懷裡,傾首耳際,低聲安撫正在弄彆扭的那人。
「獨鍾『龍團』。」吻咬如珠耳垂,滿意地察覺懷中人顫了顫,收手將人抱得更緊,承受龍宿向後倚靠的重量,是那人從不言明的依賴與撒嬌,低頭汲取清香,緩緩啄吻,他們耳鬢廝磨,越發親暱。
劍子把人打橫抱起,一同斜坐床邊,他擁著龍宿,手指輕撫他的頸項,一手嫻熟解開璧玉珠簾的紫底五彩攢花絲外衣、紫綢撒花袷褲。
「吶,龍宿,你知道茶入七碗的神妙功效嗎?」劍子體溫攀高熾人,手沿著龍宿身軀線條撫摸,張口舔吻柔滑細嫩脖頸,突然低聲詢問。
明瞭等下兩人將再行雲雨,心緒有些倉皇。「……嗯…不…不知道……」龍宿感到呼吸有些滯悶,頭上釵簪髮飾被劍子隨手卸去,如瀑長髮糾纏兩人更顯旖旎繾綣。
「一碗喉吻潤。」單手扣住龍宿後腦,侵入微張豐唇,四瓣緊密相接、唇舌黏膩交纏,劍子恣意品嘗龍宿蜜唾津液。
半刻後,劍子壓抑心中急切躁求,勉強離開豐唇,懷中人急促喘息,皎容染遍紅潮,瞳眸泛水。
「兩碗孤悶。」劍子往下親吻細白鎖骨,解下龍宿的扁青石染錦邊彈墨腰帶,並輕擲一旁,順便拉開他下身前後的紫撮暈花樣兩片裳。
「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脫下龍宿繭綢大雲花的單衣及紫綾褲,滿意收緊懷中人輕顫身軀,一手捻撫婆娑,一手把自身華髮束縛解開,床上異色髮絲交疊。
「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劍子巧勁微轉,將人打橫躺臥床褥,拉開床幃綁帶,月洞兩邊的淡秋香色軟煙羅傾落,自成一方天地。
卸下素色菱紋腰帶,劍子隨即翻身壓上,雙手微微撐起上半身,以免壓疼龍宿,也因此兩人下半身特緊相疊,情慾一觸即發。
龍宿身軀微微僵硬,飽滿細緻的額頭沁了層薄汗,雙手顫抖扯開劍子白底棉製銀邊衣緣對襟道袍,劍子微笑任由身下人擺佈,只見龍宿微顫緩慢褪去他的素衣、白褲。
「五碗肌骨清。」脫掉自身素白棉布裡衣,亦卸下龍宿僅以蔽身的絲帛襯衣,他一身肌膚浮現嫣紅。
此情此景劍子仙跡盡收眼底,他眼睛一瞇,喉頭亦動了下,赤裸的上身緩緩靠近疏樓龍宿,啄吻微開的濕潤豐唇。
龍宿不甘示弱,伸出雙臂攬繞劍子頸項。
「六碗通仙靈。」取一大白牡丹圖樣繡花枕置於龍宿臀部,墊高其下身,溫文拉開龍宿白皙大腿,將炙熱下半身置入其中,徐徐下壓且緩緩繞圈,滿意地聽見他抽氣嚶喘,手亦滑遍並深入龍宿下身每寸光潔凝脂,龍宿時而咬唇忍耐、時而張口呻吟,分不清他是舒服或是痛苦,但卻越發嫵媚動人。
倏地,龍宿弓起身子,水眸落下眼淚,胸口急促喘息,身軀顫抖不已,緊抓劍子闊背,咬牙不發出呻吟,劍子亦忍耐地滿頭滴汗。
「七碗喫不得,惟覺兩腋習習輕風生。」縱使瀕臨界線,劍子仍不見遲疑地將第七碗茶的妙處告訴龍宿,音色依然儒雅,但略微緊繃壓抑,昭顯此刻他已忍堪不住。
白潔臉面有著兩行清清淚痕,龍宿極力強忍難受,沒有察覺劍子將展開下一波動作,然而他隨即意識到異樣。
聽完劍子仙跡所謂的茶入七碗神妙好處,龍宿亦反唇相譏,說道︰「…慢、吾……啊…不、不會…泡茶…啊……」可惜話語斷斷續續,沒什麼氣勢。
「哈,無妨。」一聲淺笑,劍子反覆深淺撲撤,「茶,讓吾來泡就好,龍宿……」
每個人都有機會喝到劍子仙跡泡的茶,但他心甘情願泡茶討好的人,只有疏樓龍宿。
架子床漸自格格價響,殢雲尤雨,成了呻吟嘎喘的兩人溫存世界。
東城漸覺風光好,紅杏枝頭春意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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