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轟隆!
夏日午後,前一刻還是大晴天,後一秒竟然下起傾盆大雨,聚在街頭吵嚷互嗆的人群猝不及防,頓時被淋成落湯雞,狼狽不堪,一觸即發的肅殺氣氛驀地消散,沒了打架心情,雙方象徵性地瞠眼互瞪,撂下幾句狠話,各自鳴金收兵休息去。頃刻間,嘈雜街頭空無一人,只有水精靈聚在屋簷上開起音樂會,這裡敲敲,那邊打打,滴滴答答,淅瀝嘩啦,好不熱鬧。
須臾,一朵黑雲徐徐而來,傘下,白茫與水氣融合,如煙似霧。足起漣漪,腳步實穩不滯,輕飄飄晃過寧靜街道,偶爾佇足東瞧西盼,尋找目標物,停停走走,最後旋身走入巷子,停於雕花紅門前。
「疏樓西風……應該就是這裡吧?」瞧瞧手中紙箋,再抬頭望向匾額字樣,眨眨眼,是確認,也是訝然。
這是字畫店?怎麼像是古時大富人家的宅院啊?
據情報所載,「目標」幾天前在黑街開了間字畫店,店面不大,卻十分豪華氣派,門前常有位黑衣青年打掃看守,加上四周懸有明顯標的物,應是不難找尋。
的確是不難找。
兩旁高懸宮燈,自巷口延伸至大門,數尺一盞,如衛士站崗顧守,又若侍從領路者,引領訪客隨步前行,再送賓客歸返離別。
門扉窗櫺精雕細琢,栩栩如生,木瓣花葉脈絡清晰,微而不紊,葉上露水凝聚,蕊中蜂蝶嬉戲,雖僅褐黃單色,靜止未動,卻似有生命一般,只是稍稍蟄伏棲身,若是突地驚擾,還怕蝶飛蜂擁,壞了美好景致。
正讚嘆工匠技巧高超,打算偷偷摸上一摸,感受作品真實性,豈料門內傳來幾道怒喝,數聲輕笑,隨後門閂磨擦嘎吱響,劍子仙跡耳靈腳快,立即往後退了一大步,門開瞬間,屏氣凝神,只見鼻尖與門板不過五釐米,拍拍心口,直呼好險好險。
「請問……」
不待說明來意,屋內一團金黃直衝而來,腳步一個踉蹌,撞在劍子仙跡臂上,劍子仙跡連忙棄傘扶人,詢問是否受傷。
「妳沒事吧?」
「關你什……啊、沒事,沒事。」
女子原先怒氣沖沖,劈頭就要破口大罵,在看清對方面孔後,立即收起兇悍態度,隨意敷衍兩聲,推開扶持手臂,快速拾起撞擊時掉出的玻璃瓶,拎起裙擺冒雨奔跑,頃刻消失在巷口。
「啊?」這是怎麼回事,見鬼了不成?
「對不起,驚擾汝了。」彎身拾起雨傘,替他遮去半邊雨水。
「不會。你……」
微微一笑,催促道:「衣濕天涼,小心感冒傷風,有話,等進屋再說吧。」
「嗯。」
換上乾爽衣物,接過侍女遞來毛巾,一邊擦拭頭髮,一邊打量四周擺設。
屋外採中式傳統古風,屋內則是中西合壁,頂上懸掛三盞九龍宮燈,門廊樑柱垂掛淡薄紗幔,層層疊疊,深淺交錯,迎風吹送,輕紗飄揚,燭影搖曳,更添神秘。
右側屏風隔開辦公處與招待廳,廳中擺放歐式沙發椅,長桌上杯盞瓶壺陳列整齊,竹編食盒放置茶點美食,精緻茶杯盛滿馨香花茶,招待來訪貴客。
牆角擺著青花大甕,水面上清蓮綻放,葉下小魚追逐嬉鬧,一片悠然自得。
左面有片落地窗,窗景暫被簾幕掩蓋,無法窺見,旁側置放紫檀貴妃椅,上頭鋪設純白羊毛毯,擱著幾本古文詩集,小几除備書籤紙筆,尚有一只鑲金煙斗,飄散裊裊輕煙。
富麗奢華卻不流於俗艷,新穎高雅,正如主人風采。
「來,這是薑茶,可以袪寒預防感冒。」
「謝謝。呃…你…你……」
「龍宿。」似是明白對方想問什麼,疏樓龍宿取過名片遞上,簡單介紹道:「疏樓龍宿,吾的名字,喚吾龍宿即可。」
收起名片,在身上摸索半天找不到皮夾,赫然想起方才換了衣服,東西還在外套口袋裡,自己一時給忘了。
「抱歉,我……」
「劍子仙跡,現年二十五歲,單身,職業是刑警,家有一父,目前正在海外渡蜜月中。」
「你知道的還真多。」現代人還真是沒什麼隱私,不過這些是自己之前告訴他的,也沒什麼稀奇,除了……
「你怎麼知道我幾歲?」
「這有什麼難?隨便推算一下就知道啦。」睨視一眼,扳著手指繼續說道:「吾還知道汝八歲的時候學直笛,連首簡單的兒歌都會吹走音;像惡霸一樣搶奪他人物品,未經同意損毀後,還用老套台詞哄騙孩童;叫人打電話時也不問有沒有投錢,只會在旁邊一直催……」
隨著一條條往事罪狀被點出,劍子仙跡一口茶差點哽在喉裡,連忙三兩口吞下肚,順順氣,眉頭擰皺,不待對方說完,便急急打斷叫暫停。
「停停停,這種陳年老事就不必記了,記著麼牢做什麼!」
重新斟茶遞過,應道:「呵,這可是吾重要的回憶啊。」
聞言有些怔愣,隨及湧上的,是更多的感動。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咧嘴一笑,十分欣慰歡喜。
「嗯,這些年來,吾一直都記著,不敢忘卻呢。」語末聲音漸細,終了以笑帶過,秋波流轉間,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隱而不現,深深埋藏,化做一聲輕噫。
「汝呢?」可曾想過吾?
「啊?」不明白問了什麼。
舉杯掩飾太明顯的盼望,隨口問道:「這些年來,汝過的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捧杯啜飲,透過溫熱薄霧瞅看容顏,忽有所感:「你變了很多。」
細長柳眉微彎,琥珀瞳孔晶瑩澄澈,輕揚菱唇噙笑,桃頰梨渦若隱若現,與印象中的模樣疊合,少了青澀稚氣,多份成熟穩重,出眾的氣質,不同的言談,讓人感到些微距離,不再如同往昔一般親近。
令人不悅。
劍子仙跡倏地一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感到不悅,要說疏離感,兩人昔日僅是萍水相逢,前後不過幾個小時,雖是相處的十分融洽愉快,但也不至於有如此深厚情感,致使如此微細的透明隔閡,就讓他心情煩躁不安,急於填補兩人之間的縫細,想要緊緊相依,不再分離。
「是嗎?」疏樓龍宿摸摸臉頰,笑道:「人總是會長大的,汝不也相同?只不過,十幾年未見,汝竟成白髮蒼蒼,真不知再過十年,是否齒搖髮禿,成了糟老頭?」
聞言一笑,直覺回應道:「呵,那有什麼,反正你我年紀差不多,咱們一起變老吧。」
「噗──!!」不雅地噴出一口茶,連忙取巾拭面,摀唇重重咳了幾聲,脹紅一張臉,自雙頰漫延至耳根,好半晌才平息。
「還好吧?」關心地詢問。
深呼吸,橫瞪一眼始作俑者,突然說道:「警察先生,吾要報案。」
「報案?報什麼案?」
「有人蓄意謀殺,雖是殺人未遂,但為了生命安全著想,請將他逮捕。」
拍桌站起,急急詢問道:「誰?誰這麼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來行兇?嫌犯在哪裡,我馬上去抓他。」
指尖直指。「就在這裡。」
「你是說……我?」見對方點點頭,堅持篤定地指認自己,翻翻白眼,拍開手,哼道:「你真無聊。」
收回手指,慢條斯理順理髮絲,掩去紅耳嫣頰,訕道:「這麼多年,汝一點也沒變。電視節目沒進步,汝也沒進步,麻煩換點新鮮台詞,別用過時老梗來害人。」
「是是是,真是抱歉啊。」難怪有句話說「愈美麗的東西愈毒」,真是一點也不假。
雖是抱怨,卻沒來由地,心情又突然大好,一掃先前陰霾。
呷一口清茶,問道:「這幾年你都去哪了?怎麼都沒你的消息?」
「喔,那是因為……」
自從那件事發生,返家後幾天,長年不見的父母驟然現身,直向他說抱歉,希望能原諒他們之類云云,能與家人相聚,龍宿自是十分開心,什麼也不計較。雙親為能讓工作家庭兼顧,討論過後,全家舉遷搬離移往國外,一走就是十多年,直到幾天前,才又獨自歸國。
聽完解說,劍子仙跡豁然開朗,苦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怎麼找都找不到,還靠關係去要地址,好不容意找到房子,結果卻是人去樓空,問鄰居也沒人知道,讓我鬱悶了好幾天,原來是移民啊。」
「咦?汝在找吾?為什麼?」有點訝異,心底泛起絲絲甜蜜。
「你那時說要再來玩,但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身為朋友,當然要關心囉!」十分理所當然。
「就這樣?」再次確認。
瞧著期盼星眸,欲吐出的話又吞回腹裡,扒扒瀏海,眼神有些飄移,支唔答道:「嗯……對啊,就是這樣,沒錯。」
「喔。」癟癟嘴,眼神黯然。
突來一陣沉默,兩人各自喝茶吃點心,也不談話,似是若有所思,一股低悶氣息瀰漫,靜謐地令人喘不過氣。
「鈴──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打破肅靜氣氛,喚回飄浮思緒,疏樓龍宿起身接聽,劍子仙跡憶起前來目的,向紅衣侍女要來自己的外套,取出手機,坐回原位靜靜等待。
「……吾知道,嗯,吾會準備的……好,再聯絡。」
掛上話筒,招來侍女於耳邊輕聲交代事項,見侍女頷首離去,呼了口氣,又徐徐踱回客廳。
「抱歉,讓汝久等。」
「不,是我打擾了。」忍不住好奇問道:「店裡生意似乎不錯,不過,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蹙眉想了想,答道:「中原商店街不是?」
「是,但它有另個名,叫『黑街』。你知道嗎?」
點點頭。「吾知道啊,很多人都這麼喊它。那又如何?」
好心勸導道:「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把店開在這裡?這裡治安不好,出入份子混雜,很容易生事的。」
「因為地便宜啊。」大都市寸土寸金,要找塊地可不容易。再說治安……不是哪裡都差不多嗎?
「啥?」那也不必選在這裡吧?
「吾剛從國外回來,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恰巧此地主人急於出售,吾還蠻喜歡這裡的環境,就用半價買下了。」
「呃,你真特別……」
該怎麼說呢,這裡的居民,除了幾戶黑幫份子外,誰不想早早搬離這塊是非地,如今聽到有人說喜歡這種環境,若不是搞不清楚狀況,就是有強力保全,但經他先前探查,這屋子四周,除了主人以外,只有一個司機兼守門的青年,和一個管家兼招待的少女,算來算去就這三個人,怎能防範那些如同不定時炸彈一般的匪徒呢?
知道是關心他,疏樓龍宿笑了笑,說道:「別擔心,沒人會來搶字畫鋪的。」
「是…嗎……」就算搶匪哪根筋接錯,不想劫財,但……要是劫「人」呢?
不在場的小侍女是美人胚子,可面前之人更勝一籌,容貌無雙,氣質出眾,星眸精靈狡黠,魅惑誘人,白細頸項下,雖是穿著寬鬆的中式服飾,旋身挪步時,仍可窺見穠纖身段,不難想見衣袍下會是什麼風采……嚇!
搖頭甩去不良念頭,正色吩咐道:「總之,你自己小心點,有事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盡快趕來的。」
「嗯,謝謝汝。」收下隨手抄寫的紙張,小心翼翼放入袖中,笑逐顏開。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說到這個,」拿起擱置一旁的手機,遞向前去。「喏,你的手機,上次拿錯了。」
瞧了一眼卻不接過,突然低喊一聲:「啊!」
「怎麼了?」
倏忽面帶愧色,細聲道歉著:「對不起,手機不能還汝。」
「為什麼?」詫異不解。
「因為……那天回家之後,吾發現時也吃了一驚,不小心打翻茶水,讓手機碰水損壞,目前尚在維修中,因此無法歸還手機,真是抱歉。」
聞言,驚愕嚷喊道:「什麼!這手機對我來說很重要,不但有紀念性,而且也是唯一的一支,怎麼……」
蹙眉垂眸,不停地致歉:「對不起,吾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那也沒辦法,唉……」雖然懊惱惋惜,但對方一來非是故意,二來態度懇切且誠心道歉,劍子仙跡也非氣量狹小之人,輕輕一嘆,罷了。
「那麼,等修好後麻煩請通知我,我再過來拿。」
「那是當然。」爽快保證,將紫色手機推回。「若不嫌棄,這手機就作為賠償,請收下。」
「這嘛……」
見對方面有難色,猶豫不決,擔憂地出言詢問:「汝不喜歡?沒關係,看汝喜歡哪款樣式,吾再讓人送去……」
「別忙別忙,」拉回要去取雜誌的人,趕忙答應道:「這個就好,這手機和我的型號相同,用起來也比較習慣和方便,不用再找其他的了。」
開心應道:「那就好。」
「可是,你把手機給我,那你自己呢?」不怕漏接生意嗎?
「沒關係,吾多半都在家,鮮少出門,不常用到手機。這隻是新辦的,裡頭沒有任何紀錄,汝可以安心使用。」
「嗯。」點點頭,忽然想到一事,執起手機,搖晃垂掛的人型吊飾。「這吊飾是以前那項鍊的墜子吧?」
「是啊,吾穿這衣服戴項鍊不好看,所以吾就將它拆下,做成吊飾了。」
「你曾說過,這吊飾對你很重要,還是先拆下來還你吧。」說罷,立刻動手準備拆卸。
疏樓龍宿見狀,即時出聲阻止:「不用,就這麼掛著吧。」
「咦?不好吧!」以前光是拆卸重組,就惹得他哇哇大叫,拳打腳踢,要是不小心弄壞弄丟,豈不是要拿刀砍他?
知道對方想起什麼,絕美容顏微微赧紅,堆起笑靨說明道:「因為吾之過失,害汝失去了『紀念』,所以吾將吾重要的『紀念』託付給汝,這麼一來,咱們就扯平了。」
聽起來好像很合理,但又覺得哪裡奇怪,思考半晌,理不出哪裡不好,也就點頭答允,將手機放回口袋,繼續喝茶聊天。
牆上鐘聲敲響六聲,劍子仙跡側首望向窗外,依然是細雨綿綿,與來時相同,雖說天雨留客,此間主人也熱絡地邀他共進晚膳,無奈夜間尚要值班,縱使依依不捨,流連忘返,只得起身告辭。
「衣服等我洗好,過幾天再拿來還你家司機吧。」兩人身材不合,之前替換的衣物為青年所提供,離去前倏然想起,才有此一說。
本想搖頭,頃刻又改心意,笑道:「隨汝之意吧。」
「那我走了,再見。」
撐傘行了幾步,又轉身回頭,盯著琥珀眸子瞅上好半晌,也不發話,疏樓龍宿被瞧得莫名其妙,才要開口詢問,卻被一把捉住手腕。
「這次,你不會又失蹤了吧?」
微微怔愣,須臾,輕蹙眉頭驟然舒展,眸如新月,唇畔綻花。
「不會,吾哪裡也不去,吾會一直在這裡……等汝。」
「那就好。」喜上眉梢,拉起白皙手掌,折曲細長手指,僅伸出尾指,與之相勾。
瞪著相勾指結,尚在猶豫要訕笑吐嘈,還是窩心感動,耳邊已傳來爽朗嗓音。
「雖然是幼稚了點,但約定就是約定,不准反悔。」
「嗯,不後悔。」這次就算了,呵。
目送踏著愉悅腳步離去的背影,再低頭看向尾指,忽然感到有些無奈。
「唉……算了。」事已至此,又能怎麼樣呢?
正打算回屋小憩,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搜豆啦搜咪、咪搜咪蕊豆、啦豆咪搜啦咪搜……」
聽見熟悉的曲子,疏樓龍宿忍不住掩唇大笑,風中傳來輕咳聲,趕在鈴聲未斷訊前,自袖中掏出白色手機,斂容收笑,按下通話鍵。
『好俗氣的鈴聲。』第一句話就是批評。
「要汝管,汝的也好不到哪裡去。」會把待機鈴聲改成價目表的人,來電鈴聲八成也沒什麼水準,不聽也罷。
『做生意講求誠信,當然要先告訴客人價錢,才不會事後被投訴。』
「吾怎麼覺得這價目表從一開始就很黑?」光是資詢費就一千起跳,其他的更不用說,不是黑心價是什麼?
『這裡是「黑街」,價錢當然要黑,我有分區作業的。』頓了頓,續道:『免錢的話就不多講,到此為止。喂,老闆,東西都給你了,貨也驗了,記得付錢啊。』
「明天一早,吾會讓鳳兒去匯款,完成之後再通知汝。」
『記得轉成黃金,謝謝。』
沒好氣地應道:「知道了,吾會註明『給 俗氣的錢蝶先生』的。」
『哼,黃金有什麼不好,比你的珍珠值錢,又不會變值,就像我對阿月仔的愛……』
「……吾要掛電話了,再見。」記得好像還有工作要做,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喂,難得我免費不收錢,你就不會捧場一下?』真沒人情味。
「時間就是金錢,汝若是付錢請吾聽,吾再考慮考慮。」
『算你狠!』電話那頭哼了哼,轉言埋怨道:『話說回來,你為什麼不找「他們」或者一般徵信社?我可是殺手、殺手!不是偵探好嗎!』
「對方是刑警,徵信社在某種角度上來看,和警察算是同行,很容易被發現反追蹤,況且目前吾還不想動到『那些人』,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所以只好找不相干但情報又十分靈通的汝了。」
『算了,反正你有錢沒地方花,就當友情贊助,破例幫你一次,下不為例。』做這個真是大材小用,降自己格調,呿。
「那是當然。」誰喜歡給黑心商賺錢?
『喂,我要回家了,還有什麼事?』
「替吾向公孫小姐問好吧。」
『沒問題,你自己加油,有空來玩。BYE~』
掛斷通話,緩緩踱步回房,臥上躺椅稍做休憩,讓侍女搥肩解疲。
「主人何必多此一舉?」指的是委託蝴蝶君之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凡事還是細心些,有備無患。」將手機高高舉起,凝視垂掛的人型吊飾。「鳳兒,汝跟了吾許久,應知吾之性子,吾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而且是……全部。」
穆仙鳳抿唇輕笑,說道:「今日看來,成功之路已不遠,仙鳳先祝主人馬到成功,心想事成。」
拉開簾幕,窗外雨勢停歇,烏雲逐漸散去,露出皎潔明月,銀光下,人形吊飾閃閃發亮,搖搖擺擺,畫出金色絲線,纏在小指上。
我們,約定好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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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殘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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