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相的開房間嗎~~ -------------------------------
【八】
走入客棧後院,劍子仙跡才停下腳步。
「你的房間是哪間?」半側過身,問著身後那沉默的人。
「為什麼要告訴汝?」疏樓龍宿如夢初醒,用力地抽回手,神色驕傲地走向右手邊的漆紅階梯。
劍子仙跡只是笑,帶笑的眼對上了隨後跟來的穆仙鳳。
「先生請。」穆仙鳳巧笑倩兮,伸手延了個請。
默言歆立即上前帶路。
「不怕妳家主人生氣?」劍子仙跡微笑問道,仍是隨在默言歆身後走上階梯。
「仙鳳要是沒請到先生過去,主人才會生氣吧?」自家主子的個性在場三人可都是摸個透徹,穆仙鳳敢睹此刻的疏樓龍宿定是躲在房裡窺視他們幾人動向。
「妳叫仙鳳?」劍子仙跡視線轉向了在前頭引路的默言歆。「他呢?」
「小婢穆仙鳳,他是主人的隨侍默言歆。」
穆仙鳳?默言歆?劍子仙跡又笑了。
「很好的名字,他很珍惜你們。」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疏樓龍宿房間,默言歆抬手敲了兩下房門。
「吾睡了,不見!」自房內傳出疏樓龍宿賭氣的話語。
「真不見?吾明天可就要走囉。」劍子仙跡笑語,可以想見疏樓龍宿氣惱的神情,笑意又加深幾分。
今晚可真是一個愉快的夜晚啊!劍子仙跡想著,笑意越發擴大起來。
呼地一聲,兩扇門板忽然開了,疏樓龍宿站在門口,又是氣又是恨地瞪著劍子仙跡,直想伸手打掉他臉上那刺眼的笑容。
一旁的穆仙鳳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了,這還是她有生以來,在疏樓龍宿臉上看過最人性化的表情呢。
「笑什麼?」眼角瞥到穆仙鳳極力忍笑的模樣,疏樓龍宿氣不打一處來,兇了一句。
穆仙鳳聽了這句更想笑了,纖手捂在嘴上,躲到了默言歆背後去,視線越過默言歆的肩,便可以那紅影一下又一下地顫動著。
「要滾就滾!吾偏不見汝,哼!」氣全出在劍子仙跡身上,疏樓龍宿恨恨地罵了一句,用力地關上門。
「哈哈哈哈……」穆仙鳳好聽但對此刻的疏樓龍宿而言是非常刺耳的笑聲傳進耳裡。
疏樓龍宿又氣又惱地,又一腳踢倒了椅子,砰地一聲,引得門外的穆仙鳳笑得更大聲了。
「仙鳳,小聲點,免得你家主人又惱了。」
要汝囉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聲音傳入耳裡,疏樓龍宿聽了又有一股想出去扁人的衝動。
「先生住哪間房?明日何時要走,鳳兒和言歆去送您。」穆仙鳳笑夠了,這才止住笑聲,問出她家主人一定想知道的事。
誰說汝們可以去送他了?到底誰才是主子?疏樓龍宿聽了又惱了,但又悄聲走到門邊,仔細聽著劍子仙跡的回答。
「吾住左閣那,上了梯子右手邊最後一間。」豐樂樓後院分左右相對兩棟樓閣,中間則是個庭院。「吾該是用過午膳才走,今天太晚睡了,吾明日想睡晚點。」
汝是豬啊!一天到晚就是睡。疏樓龍宿想起那一夜,他去了劍子仙跡居所時他已是就寢的樣子,心裡又補了一句罵。
「那吾先走一步,請。」
「先生慢走。」
跫音響過,又恢復無聲。
疏樓龍宿等了一會,房外再無聲響,輕輕地開了門。
風仍吹動著樹枝搖擺,在葉浪裡,疏樓龍宿的視線尋到了對面左閣最角落的一間房。
哼,本龍首偏不讓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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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早就料到疏樓龍宿會來一樣,劍子仙跡回到房裡後並未就寢,僅僅是解下了古塵掛在床頭,落坐在桌邊,手裡一杯清泉,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疏樓龍宿自未關的窗進房時,所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你還是一樣沒禮貌。」劍子仙跡回頭一笑,「坐吧。」
他早料到自己會來!疏樓龍宿不甘心有人可以看透他,但除了劍子仙跡,又有誰可以看進他心底去?
早在那一夜,疏樓龍宿就已明白劍子仙跡那雙眼,只有他想不想,而不是他能不能看透。
還摸不清楚對方的,也許只有自己。
「為什麼要幫吾?」疏樓龍宿坐在窗櫺上,輕輕搖著手中的扇子,儘量讓自己顯得冷漠地問道。
問的是今天,更是多年之前。
「如果你問的是之前,那吾何須回答?」劍子仙跡倒了一杯清泉,起身走向疏樓龍宿。「若是方才,不是更簡單的答案嗎?」語畢,拿著杯子的手也伸了出去。
「有多簡單?」疏樓龍宿仍是執意問著,伸手接下杯子,淺飲一口。
是好泉,但不若多年前他喝過的那一泉。
「吾相信你,就這麼簡單。」如果沒有信任,多年前不會出手,如果沒有信任,方才更不會理會;他劍子仙跡可不是什麼俠義仁心的人,更是個最討厭麻煩的人。
疏樓龍宿抬眸,深紫眼瞳再度對上劍子仙跡那雙溫潤的眼。
一如以往,那眼總是帶著一點點的笑意與溫暖,靜靜地凝視著自己。
疏樓龍宿閉上了眼,靠上了窗子。
也許他一直在尋找著的,就是劍子仙跡眼裡的了解與溫暖。
於是身邊的人就算如穆仙鳳與默言歆那般陪了自己忒久,也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思考著劍子仙跡為什麼幫他的同時,他也回憶著那兩日的點滴,縱使告訴自己再多次他只是想從回憶裡找出些蛛絲馬跡,卻在這一刻時無法避免那顯而意見的事實。
他想找的不是劍子仙跡幫他的理由,而是那一份真誠對他的心。
劍子仙跡是第一個把他當「疏樓龍宿」來看待的人,而不是儒門龍首,不是一個將來可手握大權的人。
「汝有受傷嗎?」疏樓龍宿輕輕地問出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之一。
「吾沒事。」劍子仙跡輕笑著回答,忽地牽起了疏樓龍宿的手。「夜深露重,別坐在窗邊。」語著,將人牽到了桌邊坐下。「還想問什麼?」
「如果那一夜的吾只是陌生人,汝會不會幫吾?」
「會。」堅決,而且沒有一絲遲疑。
「為什麼?」
疏樓龍宿有些錯愕,記憶中的劍子仙跡不會這樣回答。
「因為你不會是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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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東西!」一聲怒叱,將那可憐兮兮的婢女嚇得更加顫抖。
「那道長……他已經知道了……」
「死咬不放汝是不清楚嗎?」枉費他還冒著生命危險,去偷了幾顆疏樓龍宿衣上的珍珠,沒想到這ㄚ頭這麼不濟事,壞了他全盤計畫!
婢女只是哭,她本來就怕把所有事情推給疏樓龍宿,他可是在第一時間趕來幫忙的人,雖然最後真正的兇手並沒有抓到,她也是不得已才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沒想到那被眾人推出來評理的道長竟也看到了一切真相,這下她哪還有那個膽子再繼續說謊?
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哪裡能這樣輕易地讓它溜走?男人思緒翻轉,一個更加惡毒的計畫逐漸成形。
一道寒光,倏地閃過。
可憐那婢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把長劍,已刺穿了她的心窩。
男人扛起婢女的屍體,往小姐的房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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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前夜裡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小姐就一直關在房間裡,以淚洗面。
啪啪兩聲,敲門聲響起。
「梅香,是妳嗎?」小姐問道。
門外一片靜寂,沒人回應。
小姐心中懼意更甚,又問了一次:「梅香,是妳嗎?」
門外依舊安靜,小姐嚇得躲回了床上。
「梅香、梅香,妳在哪裡……」裹著被子縮在床角,小姐瑟瑟發抖,喚著自家婢女的名字。
「她在地獄等妳。」一個殘忍的聲音忽的響起。
小姐還來不及反應,已被人從被子裡拖出來摔到地上。
連站在眼前的人的樣貌都沒有看清,一把長劍,也刺穿了小姐的心窩。
在兩具屍體之間,紫色的珍珠,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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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仙跡其實有起床氣。
正確來說,他喜歡睡到自然醒,而不是睡沒幾個小時之後就被人狂拍門板硬是吵起他然後帶他去看命案現場。
當然了,命案現場還有一個被當成嫌疑犯的人。
疏樓龍宿臉色也很難看,穆仙鳳和默言歆一左一右站在他面前,防止那些村民隨時撲過來對自家主人不利。
地板上兩具屍體橫陳,一是昨天指控疏樓龍宿的婢女,另一位穿著較為貴氣的,應該就是她的小姐了。
「這是殺人滅口!」一個村民喊道,瞬間得到熱列的迴響。
拜託,又不是看戲可以隨便喊好喊對的,要不要喊得這麼熱烈啊?劍子仙跡揉揉額際。
「人不是吾殺的。」疏樓龍宿淡淡地說了一句。
一劍斃命,是他的作風沒錯,但是他與這兩人無怨無仇,再怎麼說那婢女都是讓他與劍子仙跡重逢的一個契機,光是這點就可以讓疏樓龍宿不計較她昨天的誣賴。
但這不代表,他會繼續任人誣賴下去。
「這裡有好幾顆你的珍珠,人怎麼可能不是你殺的!」
「哪個兇手這麼笨還留證據下來,擺明了是要誣賴主人!」穆仙鳳嬌聲怒斥。
今天一早這群村民就衝進疏樓龍宿房裡,直說要將他扭送衙門,氣得她和默言歆差點出手,若不是看在這些人都不會武的份上,她和默言歆早就拆了這間客棧。
「兇手不可能會是他。」劍子仙跡蹲下身,摸了摸屍體的溫度。「他昨夜一直和吾在一起。」
「但是……」
「道長你為什麼要一直包庇他?」
「對啊!為什麼要包庇他?」「他是兇手!」「不能包庇他!」
「吾說的是實話,信不信就由你們。」真煩耶,找他來主持公道又不相信他,還一直吵,真是有夠番。
「吾會找出兇手。」疏樓龍宿突然說道。
站了起來,疏樓龍宿輕輕搖著扇子,走到了劍子仙跡身邊,紫瞳帶著莫測高深的目光環視在場眾人一圈,看得好幾個人都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現下擺明了要誣賴吾,吾會找出兇手。」
「言歆,汝去幫忙葬了這兩位姑娘,鳳兒,吾餓了。」疏樓龍宿說完,走了出去。
「是。」默言歆與穆仙鳳雙雙應聲。
被疏樓龍宿突來的氣勢震懾到,原本氣燄高張的村民都不敢再說話,讓出一條路給疏樓龍宿過。
走了幾步,疏樓龍宿又轉身走回去。
回頭拉了劍子仙跡的手腕,疏樓龍宿拉著他回自己的房間去了。